第114章
蕭衍溫聲道:“我無事�!�
戚甄見他面色雖蒼白,但眉眼間并無痛色,這才放下心來。方才他帶她躲入這山洞后,一句話都還未來得及說便昏倒過去,把她嚇得手腳都發(fā)涼了。
暴雨如注,山洞外那雨簾擋住了所有的暗光。
戚甄渾身濕透,夏裳本就單薄,這會沾了水,就跟一層貼在肌理上的皮一般,玲瓏曲線纖毫畢現(xiàn)。
二人成親這一年來,雖同床共枕過,但他們十分有默契地一人宿在最外頭,一人宿在最里頭,中間隔著一床誰都不會用的厚被褥。
他對她做的唯一能稱得上親密的事,便是上月她被水蛭咬傷后,他舔去了她傷口上的血。
再往后,就是方才他們卷入激流時,他緊緊抱住了她。戚甄到這時,都似乎殘留著他手臂桎梏著腰間的感覺。
那是一種充滿力量的能令人安心的感覺,那會他還在她耳邊安撫她:“別怕。”
戚甄其實沒有怕,被卷入急流時沒怕,泥龍從山頂傾泄時也沒怕。
反倒是方才他的昏厥,才真真是叫她害怕。
怕他死,怕他受傷,怕從此再見不到他。
沒有哪一刻比現(xiàn)在更清楚自己的心意了。
清楚地知道,她戚甄喜歡上了蕭衍。
戚甄想起出嫁前,太子托兄長轉(zhuǎn)達的那一番話,忍不住咬了咬唇,并輕輕打了個寒顫。
她抬眼望蕭衍。
蕭衍也正望著她。
山洞里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靜里。
明明外頭的雨聲、風聲、雷聲叫囂得那樣厲害,可此時此刻,戚甄什么聲音都聽不見。
只聽見心臟快速跳動的“噗通”聲。
她輕輕攥緊了手,想張嘴說些什么來打破這一刻的寂靜,猶疑間,眼前驀地一黑,方才還靠坐在洞壁的男人傾身上前,重重吻住了她。
戚甄身子一僵,反應過來他在做什么,很快便攀住他的肩,熱烈地回應他。
前世是她先吻的他,可這一次,蕭衍想做主動的那個人。
雷雨聲掩蓋了山洞里的所有聲響,那逐漸沉重的呼吸聲以及那若隱若現(xiàn)的嗚咽聲,只有他們聽得見。
戚甄緊緊摟著蕭衍的脖頸。
她知道當他們從這山洞出去后,她與蕭衍便再不是那對有名無實的安王與安王妃。而她戚甄,也再不能如父親和兄長所期盼的那樣,在合適的時候改名換姓去東宮做另一個戚家女。
她若是想要喊停,蕭衍會停下來。
可戚甄不想他停,就讓她自私這么一回吧。
山洞外,雷云在狂風里翻涌著。
山洞內(nèi),云雨漸歇,戚甄在蕭衍懷里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被他扯下的那一團濕漉漉的衣裳不知何時又回到了身上,且已經(jīng)干了。
山洞里亮了一團火,男人正在往里添了一把干柴。
戚甄用目光細細描繪著他被火光照亮的側(cè)臉,從前怎會不知,大胤的七皇子殿下竟生得如此俊美?
其實也不是不知,也曾同旁的貴女嘴里聽說過,說七皇子若是有個母族,若是身子能再康健些,憑著他那張臉,也是能得不少貴女青睞的。
只那時戚甄從不曾注意過他,便也不曾將那些個話聽入耳里。即便是成親那日,她的心中滿是警惕,哪還有心思看他生得如何。
真正叫她正眼看這男人,是在成親后的第二日。他割手取血偽造了她的元帕,叫她不必給他下藥,說他本就不打算與她圓房。
他們?nèi)缃竦故菆A了房了,就在這么個粗陋的山洞里,在一個電閃雷鳴、泥龍肆虐的日子里,沖動地無法克制地圓了房。
許是覺察到她的目光,蕭衍側(cè)頭望了過來。
戚甄抿了下唇,道:“什么時辰了?我睡了多久?”
話出口,她才知曉自己的聲音有多沙啞。
都是先前又哭又叫鬧的。
想起她到了后頭嗚咽著一遍遍喚他“蕭衍”的場景,戚甄耳廓有些熱。
“你睡了三個時辰,天快亮了�!�
她竟是睡了一整夜。
戚甄望了洞口一眼,天依舊是暗沉沉的,但昨日那場大暴雨已然消停,只余下淅瀝瀝的雨霧還在纏綿不休。
雨一停,找他們的人大抵很快便會尋過來。
戚甄心里起了絲難以言喻的抗拒,她希望那些人能來得再晚些,再遲些。
“喝些水,再過一個時辰便有人過來了�!�
蕭衍遞來半個破爛的木碗,里頭的水應當是煮過的雨水,依舊是溫熱的。
戚甄的確是渴了,也不嫌棄那破碗不干凈,小口喝完了里頭的水。
蕭衍的目光掃過她略微發(fā)腫的唇,道:“可還會覺得難受?”
戚甄知他問的是什么,垂下眼睫,搖頭道:“不難受�!�
二人沒再說話。
夫妻敦倫本就是極尋常的事,如今他們是真正的夫妻了。
蕭衍算得極準,一個時辰剛過,果真有人尋了過來。
來人是他身邊的那幾名暗衛(wèi),蕭衍將她擋在身后,吩咐人去取了件披風,將她兜頭裹住后,方抱著她出了山洞,放入馬車。
“在這等我,我還有一些事要去辦,至多半個時辰就回來。”
戚甄應了聲好,不到半個時辰,蕭衍果然回來了。
回到安王府,戚甄先進了凈室,桂嬤嬤沒有隨她一同去下縣,是以躲過了那場泥龍水災。只王爺、王妃一夜未歸,老嬤嬤著急得一整夜沒闔眼。
這會見戚甄回來,三魂六魄方找了回來。
然而當戚甄脫下衣裳,桂嬤嬤剛找回來的三魂六魄立馬又沒了。
“王妃,您,您……”桂嬤嬤語無倫次道:“是王爺做的?”
戚甄身上的衣裳被撕開了幾道口子,還沾了些血漬,桂嬤嬤只當是昨日遇險導致的,可瞧清楚戚甄身上那些痕跡,她如何不知發(fā)生了何事?
自家姑娘與七皇子的這樁婚事是戚家用來蒙蔽建德帝的,根本做不得真。
桂嬤嬤擔心的是七皇子強逼了姑娘。
戚甄平靜道:“嬤嬤,是我自愿的。”
她掬水凈臉,望著水里倒映著的那張明艷的臉,輕輕地道:“嬤嬤什么都別問,讓我好生想想,該如何同兄長交待。”
她喜歡蕭衍,不愿被送回啟元太子身邊,也不愿眼睜睜地看著戚家與啟元太子將蕭衍弄死。
她要想個法子護住戚家的同時也護住蕭衍。
從凈室出來,戚甄用了一盅燉得軟糯的粥便歇下了。
她乏得緊,上了榻?jīng)]一會便沉沉睡去,這一睡便睡了兩個多時辰。用完晚膳,戚甄直到梳洗停當,要熄燈了也沒見著蕭衍的身影。
桂嬤嬤給她點了一爐安神的香,道:“王妃可要老奴在這陪著?”
“不用�!逼菡缤搜劾镩g的簾子,道:“可知曉王爺去了哪兒?”
問出這句話后,她忽地一笑,又道:“洪水決堤,泥龍肆虐,他這會定然是去處理這些事去了。嬤嬤出去罷,不必去打聽,我這就歇下。明兒起來,我也要去下縣一同安頓災民�!�
話音甫落,外頭便傳來蕭衍說話的聲音,屋內(nèi)主仆二人立時將話匣子一歇。
似是怕吵到里頭的人,男人說話的聲音壓著,聽不真切。
不多時,蕭衍交待完畢,三兩步便推門入了寢屋,瞥見坐在榻上還未就寢的姑娘,他腳步頓了頓,靜靜望著戚甄。
桂嬤嬤只覺自己是多余的,一咬牙便行禮出了屋。
戚甄抬眸與蕭衍對視一眼,道:“王爺用過晚膳了嗎?”
“用過了,方才與平固、伯君他們一同在書房里用的膳�!彼忾_外袍,將沾滿泥漬的衣裳掛在黃花梨木架子上,接著道:“我到凈室去沐浴,可會吵著你?”
戚甄搖頭,“王爺自顧忙去�!�
待得蕭衍入了凈室后,她便在榻上躺下,榻上那橫在中間的被子被她推到了角落。
蕭衍從凈室出來,上榻時,目光在角落那疊成豆腐塊的被子停了片刻,旋即放下幔帳,如從前一般,躺在朝外的位置。
戚甄沒睡著,他上榻的動靜,她自然是知曉。
但她依舊背對著他而睡,直到身后傳來勻長的呼吸聲了,方悄悄翻過身,朝他望去。殊料她才剛剛轉(zhuǎn)身,便直直撞入他的眸子里。
身側(cè)這男人壓根兒就沒睡著,正側(cè)躺著,等她轉(zhuǎn)過身看他呢。
屋里里留了一盞角燈,光線朦朧黯淡,榻上的男人便是背著光,戚甄依舊能看清他的眉眼。
二人面對面望了好半晌,蕭衍伸手輕輕揉捏起戚甄的耳朵。
他的指腹帶著薄繭,隨著他手上那慢條斯理的揉搓,一股戰(zhàn)栗之感從戚甄的后背緩緩攀爬。
她從不知她的耳竟會如此敏感
昨兒他吸吮她耳珠與啃咬她耳骨時,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蕭衍的動作十分輕柔,勻長的手指將戚甄的耳垂揉出一層淡淡的粉色后,又順著往下,摩挲她脖子那細膩柔白的肌膚,之后輕輕挑開了她的衣襟。
戚甄按住了他的手,輕聲問他:“你不累嗎?”
昨日在山洞,她好歹睡了幾個時辰,而他是一刻都不曾歇過�;氐酵醺�,又去了書房,一直忙到這會,算起來,差不多是兩日不曾闔過眼。
“累。”蕭衍望著戚甄,一字一句道:“可是戚甄,我想要你。”
第129章
第三世(嘉佑帝和戚皇后的篇幅,慎買)
前世的最后兩年,蕭衍踏足后宮的次數(shù)不多,每次都是去坤寧宮。
一個男子見著了自己喜歡的女子,怎可能會沒有欲望?只那時的戚甄總是擔憂著他的身子,每回他抬手解她的衣裳,她都要按住他的手,不讓他繼續(xù)。
如今重回到尚是安王與安王妃的時候,蕭衍的確是不想忍了。
也想叫這時的她知曉,他想要她。
男人這句直白的不帶任何掩飾的話似一道雷電霹得戚甄心神發(fā)顫,叫她情不自禁松開了手。
他總是一副無欲無求的模樣,夜里同床共榻,也總是面朝外,與她背對著背地睡。就好似,她戚甄對他毫無吸引力。
在她一點一點被他吸引,一點一點卸下自己的心防之時,她也曾猜過他對她究竟是喜還是不喜,是提防還是信任。
此時他明明白白的一句想要她,讓戚甄清楚地看清了他的心。
這會與山洞的他們不一樣了,沒有死里逃生后大難不死的沖動,也沒有狂風暴雨下與世隔離的虛幻。
回到安王府的他們,是理智回攏的戚家嫡女與七皇子蕭衍。
他們可以選擇忘卻山洞里的事,繼續(xù)相敬如賓地做一對表面夫妻。
也可以將山洞里燒的那一把火徹底燒到底,不管日后是生是死,都要以夫妻共進退。
戚甄在心里選了第二條路,可她不知蕭衍會選擇哪一條。
他那樣聰明,怎會不知戚家還有啟元太子的打算?又怎會不知最初她嫁與他時,懷著的是怎樣的心思?
他可會恨她恨戚家?昨日在山洞的一切,又可是發(fā)自真心?
戚甄腦中思緒紛繁,她知曉自己在賭。
她本不該如此,父親與兄長的多年籌謀,不該因著她一份女兒家心思就功虧一簣。
再說,她在這場豪賭里,其實是毫無底氣的。
她從來摸不透蕭衍的心思,真情抑或假意,她始終無從知曉。
直到方才,他用那樣的目光看著她,又用那樣的語氣同她說,他想要她。
戚甄覺得自己懸在半空的腳似乎能踩著地面了。
只要不是她一個人在賭,不管最后她是與蕭衍一起生還是一起死,她都無悔了。
蕭衍的手少了束縛,動作愈發(fā)放肆,也十分的熟稔,總是能精準地捕捉到了她所有的敏感點。
戚甄的心跳得極快,身子卻漸漸軟成一灘水。
昨兒他在山洞也是如此,每一個動作都叫她渾身戰(zhàn)栗,儼然比她還要了解她的身子,像個風月高手一般。
他若當真曉得一些風月事,其實也不奇怪,畢竟宮里的皇子一到年紀便會有專門的曉事宮女教導他們識人事。
可當初賜婚圣旨下來后,桂嬤嬤特地去打聽過七皇子的事,道他從不曾有過曉事宮女。二人初初成婚時,戚甄也曾試過給他安排個通房或者抬個庶妃,皆被他拒絕了。
喜歡一個人與不喜歡一個人,到底是不一樣。
當初知曉啟元太子有了曉事宮女,甚至后來眼睜睜看著他娶了太子妃,戚甄也不曾有過現(xiàn)下這種叫她覺得悶得發(fā)堵的感覺。
戚甄再次按住了他的手,穩(wěn)了穩(wěn)凌亂的氣息,道:“蕭衍,昨兒在山洞是你的……頭一回?”
蕭衍“嗯”了聲,緩緩扯下她的兜衣,覆了上去,看著她道:“戚甄,我只要你一人�!�
這一世,他與她之間,再不會有旁的人了。
戚甄再度松開了手,轉(zhuǎn)而揪住身下的褥子。
夏日炎炎,便是入了夜,在寢屋擺上了冰盆,這屋子依舊悶熱得猶如在一口冒著蒸汽的熱鍋里。
戚甄渾身濕漉漉的,分不清身上的汗水是她自個兒的還是蕭衍的。
這樣的黏膩與濕熱,從前她最是嫌棄。
在上京時,金尊玉貴的戚姑娘一入夏至少要沐浴兩次的。
可這一夜,她與蕭衍都沒叫水。
他們相擁而眠,像水里兩條滑溜溜的一刻都不愿分開的魚。
戚甄翌日睡到日上三竿了方醒來,起來時,身旁那男人的手臂還桎梏在她的腰間。
往常這個時候,他早就去書房處理公務了。
戚甄想起昨兒他在榻上的霸道,還當他是累壞了。
可當她拿眼去看他時,他卻是一臉的神清氣爽,哪兒有半點累了乏了的模樣。
“你醒很久了?”她啞著聲問道。
“有一個時辰了�!笔捬軠芈晳司洌娖菡珲酒鹆嗣�,手從她腰間松開,又道:“我去差人抬些水進來�!�
戚甄眉梢一松,不知他是如何看出她的心思的,她的確是想要沐浴了。
“叫嬤嬤安排就好,同她說,一會不需要人伺候我沐浴�!�
蕭衍“嗯”了聲,披上外袍,繞過屏風去叫桂嬤嬤。
戚甄渾身酸軟得很,懷疑自己的腰是不是被蕭衍握出了個手印子。
昨兒那種兩心相印的激情叫她寧肯不沐浴也要黏黏糊糊地與蕭衍膩在一塊兒。
但這會激情退卻后,身上那一陣黏膩感著實是叫她忍不了了,是以再是腰酸背疼,也要去凈室洗去這一身的黏膩與旖旎。
出來后,早膳已然備好。
二人的早膳才用到一半,便見桂嬤嬤匆匆進來,道:“王爺、王妃,方才……方才府里的侍衛(wèi)進來稟告,說朱嬤嬤出事了�!�
朱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