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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他一邊投入地和沈禮釗接吻,一邊底下的手在洗漱臺邊摸索,很快根據(jù)記憶將東西握上了手。

    第二次拿槍對準(zhǔn)沈禮釗,唐殊從容熟練了不少。唇舌交纏后他舔了舔沈禮釗的上顎和嘴唇表面,兩人分開了,他呼吸略有紊亂,輕聲問道:“到底怎么還,說啊�!�

    “威脅我?”沈禮釗拿拇指擦了擦他的嘴角。

    “這回槍里有沒有子彈,你自己上的,你自己清楚�!�

    唐殊手上用力抵緊了沈禮釗,聲音一出口卻根本沒什么威脅的意味。他眼睛很亮,狠厲決絕的眼神可以說來就來,朦朦朧朧的模樣卻不多見,有點像昨晚稍微喝醉了的樣子——不怪有那么多人一邊發(fā)自本能的害怕,一邊上趕著想來爬這位殊少的床。

    “那你開槍打死我吧,”沈禮釗說,“欠我欠到了頭,剛好你就什么都不用還了�!�

    此話一出,即便兩人都不是在玩真的,即便沈禮釗說完還笑了,唐殊臉上神色一時間也變了又變,整條手臂變得僵硬——他總是能把一件高興的事弄糟,弄到現(xiàn)在無法收場。

    沈禮釗像陪著他不厭其煩地玩著惡作劇游戲的一個人。

    只是在這場游戲里,無論誰是主導(dǎo),似乎都沒有人能從中得到捉弄對方的樂趣,也沒有人能退出。沈禮釗沒想過要退出,只要對象是唐殊,好的壞的他都做過了,他也確實從來都不厭其煩。

    他握著唐殊僵硬的手,強行拉開,然后從唐殊兜里抽出那張面值二十的紙幣,說:“既然那么寶貝,想把它自己拿著,說什么兩清,你跟誰兩清?”

    唐殊失魂落魄地低下了頭,咬著唇,像是知道自己犯了錯誤于是低頭認(rèn)錯的模樣。

    “我拿槍指你兩次,你指回來兩次,這算扯平兩清了,”沈禮釗奪過把那把已經(jīng)屬于自己的手槍,又重新將紙幣放回唐殊口袋,面無表情地警告,“反正跟你說了那么多,屁用沒有,再有下次……”

    說到這沈禮釗停了下來。

    “......再有下次,就怎么?”擰巴的尾巴被摸順了,唐殊向來都是一陣一陣的,往記吃不記打的路上越走越遠(yuǎn)。他怯怯地好奇心癢地問。

    沈禮釗覺得好笑,唐殊這人時而吃軟時而吃硬,放一般人真不好拿捏把握,跟伴君如伴虎的程度有得一拼,叫人一個頭兩個大。

    沈禮釗懶得跟他客氣:“就自己先做好心里準(zhǔn)備,等著挨操。操死你�!�

    “哦……”唐殊心中一激靈,嘴上不敢多說了。

    他低低地應(yīng)這一聲,重新往沈禮釗身上靠,頭抵著沈禮釗的下巴,沒手沒腳般耍賴,終于讓沈禮釗愿意伸手抱住他。

    -

    才過了一會兒,外面床頭柜上手機鈴響和震動的聲音就打破了空間內(nèi)的安靜。

    ——是唐殊的手機,標(biāo)準(zhǔn)的響鈴三下,然后毫不拖泥帶水地停了。

    沈禮釗問道:“今天有事?”

    “是阿維,他今天在縣城�!毕喈�(dāng)于是默認(rèn),唐殊摸了摸沈禮釗胸口,隔著層浴袍摸不出什么感覺。

    “你今天就開車回去吧,大本營最近事情肯定會很多,有張智盯著,老東西那邊雖然不好對付,但應(yīng)該不會出什么問題。”

    “你呢?”

    唐殊安靜半晌,回答說:“我暫時不回去,嚴(yán)石山的線路被我們接手了,由我親自來管�!�

    “唐徵給你安排的?”沈禮釗說。

    唐殊聞言眼睫抖了抖,沒有吭聲。

    洗漱臺的水管里似乎有水珠滴答滴答往下落的聲音,唐殊感覺沈禮釗松開了他,周身頓時空了。

    沈禮釗后退關(guān)上了浴室的門,轉(zhuǎn)身回來被唐殊看著,他靠近過去,隔了少時牽上唐殊抬起來的手,開口說:“昨天你沒問,這次之所以在大本營停了兩天,是因為唐徵不止讓我去送錢,江伏這次來的一船人男女都有,都是成年人,驗人的時候要對照化驗單,最近大本營來的所有有化驗單的人的表格昨天都被送到唐徵手里了�!�

    唐殊眼神直勾勾盯著沈禮釗,緩緩出聲問道:“老東西應(yīng)該敲打過你吧,這是能告訴我的?”

    沈禮釗笑了一下,說:“大概不能。”

    唐殊擰起了眉,抬起另一只手抵著他:“你最好當(dāng)心著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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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理?221-8-11

    2:19:

    8

    從浴室出來,唐殊走去把窗戶打開了,集市上鬧哄哄的聲音瞬間涌入房間。

    樓下各色車輛行人絡(luò)繹不絕,一個連一個的攤位就沿馬路兩邊擺開,很多地方都擁堵成了一團。正對窗戶的對面擺的是個打氣球和套圈的攤子,臺子周圍圍了一圈嘰嘰喳喳的臟小孩。

    唐殊站在窗簾后看了一會兒,沈禮釗收拾著桌子,把原本搭椅背上的濕衣服拿開,叫他過去吃早飯。

    沈禮釗的衣服是昨晚洗澡時被唐殊脫掉的,扔在瓷磚地上,在角落里泡了一夜,早濕透了。唐殊慢悠悠坐下,拿起筷子的時候故意問道:“你怎么不把衣服穿上?”

    “礙著你事了?”

    沈禮釗把他面前那碗坨了的米線拿到自己這邊,又把剩下的涼皮和甜口破酥餅推過去。

    “不礙我的事,等著穿你的濕衣服吧,活該!”唐殊說完瞥一眼沈禮釗的臉色,心里繼續(xù)嘀咕兩句,然后鎮(zhèn)定自若地往嘴里塞了一大口涼皮。

    才吃兩下,他又停頓了頓,起身到床頭拿了手機來,邊搗鼓手機邊說了一句:“之后如果要聯(lián)系,就打我新的這個手機號——”緊接著煞有介事地淡淡補充道:“僅限私下。如果說的是其他我不愛聽的,就不用打這個了�!�

    沈禮釗笑問他愛聽什么,很快又說知道了。

    “你少反問我?guī)拙�,我能愛聽不少�!碧剖馐栈匮凵瘢瑢⑹謾C往床上一扔,拿起烤餅嘩啦一掰兩半,隨口般問起了之前的事情:“按你的說法,大本營所有的化驗單都給了嗎,是唐徵說的都要?”

    他話音剛落,砰的一聲響,窗外的攤位上有人正在拿著玩具氣槍打氣球。

    橡膠彈射擊到擋板和射中氣球的聲音截然不同,終于,隨著接連幾下氣球爆炸的響聲傳到耳邊,那群小孩嚷著稚嫩的嗓子歡呼起來。

    沈禮釗回道:“沒說都要,只說盡量。江伏當(dāng)時打開抽屜,說基本上所有化驗結(jié)果的數(shù)據(jù)表都在那了,到底是不是全部可能只有他們雙方知道。”

    “什么的化驗?”

    “什么的都有。”

    沈禮釗扒拉了兩筷子碗里,看了看他,重復(fù)道:“什么的都有,血液、心肺、肝臟這些......我只在他們接人的時候掃過兩眼化驗單,后面拿的是一大摞匯總表格,密密麻麻,沒看出差別�!�

    “什么沒看出差別?是沒看懂吧�!碧剖鈫芰艘蛔欤K于有點揚眉吐氣的感覺了。

    沈禮釗似乎沒跟他計較,風(fēng)卷殘云地吃完了那碗米線。

    唐殊垂眼像是在思考著什么,又問:“你覺得唐徵是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沈禮釗懶洋洋地往后靠,聳肩做出一副無奈的樣子,“我在唐家三年,以前也沒被派過來接觸這些,看不懂表格,更不懂怎么揣測下達(dá)命令的人。誰知道他們在想些什么。”

    唐殊自己對號入座了,頓時有些郁悶,低頭拿筷子戳弄著一半邊酥餅。

    這是他們以前常吃的,隨便戳幾下外面的酥皮就會掉渣,但但咬一口就知道里面綿軟,層次分明。唐殊喜歡吃甜口的,沈禮釗喜歡咸口。不過那時候容不得人挑剔,買到什么就吃什么,東西都是掰一半,兩人一起吃。

    他把另外半個的餅夾了放到沈禮釗那邊,若無其事地說:“我吃不下,一人一半�!�

    然后自顧自地說起來:“唐徵五年前做過腎臟移植手術(shù),第一次換腎失敗,第二次才成功,而一般病人想要換腎的等待時間短的一兩年,長的幾年,甚至到最后都等不到腎源�!�

    沈禮釗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往前坐了,雙肘大喇喇撐著上半身,心不在焉地一塊塊撕著酥餅,邊聽邊吃。

    “大本營以前不做這門生意,我們也沒接觸過這些。江叔當(dāng)年要做也只敢在外面做,當(dāng)個運人的中間商,因為無論貨源還是黑醫(yī),都需要運輸。但現(xiàn)在看來,江伏不止是被我逼得鋌而走險,如果不是誘惑巨大,他沒那個膽量�!�

    唐殊其實有點不適應(yīng)眼下的情境和感覺,即使他有多么不愿意擺出自己的某個身份,在習(xí)慣的長久浸淫下,他也對這份尷尬和別扭無能為力。

    好在,沈禮釗終于開口,言簡意賅地接話說:“唐徵給江伏開出的條件,除了錢,還有一條毒品線�!�

    他們對視兩秒,不約而同地都反應(yīng)過來——唐徵許諾江伏、給出的毒品線共用權(quán),線路十有八九就是嚴(yán)石山那條。

    “唐老爺子最近身體很不好了�!�

    這不是什么秘密。

    唐殊靜默片刻,很快抽了根煙出來點上,他本想給沈禮釗也遞一根,被沈禮釗拒絕了。

    “所以你覺得,他已經(jīng)買到他想要的東西了嗎?”他也不是非得要沈禮釗給答案,卻再次朝沈禮釗問了,又悶悶不樂地自找臺階,“算了,知道你不想回答,本來也是不能告訴我的,都不用把我放在眼里了的�!�

    沈禮釗聞言忍俊不禁,注視了唐殊一會兒,陳述回答道:“這次付給江伏的定金只有三成,要了化驗數(shù)據(jù)說是看貨源情況,自然買是肯定要買的。”

    “他沒告訴你什么時候把人押回來……”

    “咚咚咚——”

    唐殊還沒說完,房門口突然傳來敲門聲。

    沈禮釗立即看向唐殊,唐殊咬著煙站起身,說沒事,被沈禮釗眼神警告過后又乖乖把煙拿下來、遞過去。沈禮釗一把奪了過去,跟著起身。他卻沒事人一樣往房門口走去。

    有規(guī)律的敲門聲再次響了一遍。

    唐殊看起來想也沒想就打開了房門。

    “殊少,衣服送來了。”門口的阿維提著兩個紙袋,一臉心不甘情不愿,小心翼翼地想往里瞄。

    “看什么看?”唐殊睨眼問他。

    阿維一個驚恐回神,瞧見唐殊敞開的領(lǐng)口的景象也在這幾天里練就了無視的本領(lǐng),連忙把衣服送了,小聲說:“都按您的要求辦好了,我在樓下等您。”然后識趣地一溜煙就跑得沒個蹤影。

    門關(guān)了,沈禮釗好整以暇地靠在墻上,捻著唐殊抽過的那根煙,看著唐殊慢慢走回來。紙袋咔咔作響地被扔到了桌上。

    唐殊驟然有點兒拉不下面子。

    他遲鈍兩秒才揚了揚下巴,說道:“你換了衣服就回去,不用再退房了,我還有事,得先走�!�

    “去哪?”

    “……之后幾天都不在的�!�

    唐殊猶豫地張了張嘴,終是說:“嚴(yán)石山原本的據(jù)點不太行,現(xiàn)在統(tǒng)一挪了地方,不在國內(nèi)�!�

    “很快就會和江伏去談?”

    “可能。”

    “知道了�!鄙蚨Y釗一般不會留他,他抬手,要把煙還給他。

    唐殊沒接。迎著窗口站著,果然除了嘈雜的集市的氣息,還是有風(fēng)吹進(jìn)來的。沈禮釗站在他眼前,擋在他前面,他一直所惶惶不安的風(fēng)聲就不見了,絲絲縷縷只是輕柔地拂面而來。

    他緩慢低頭,微微俯身去含住了那顆煙頭,嘴唇觸碰到沈禮釗的手指。他吸了口氣,牙齒咬下去,擦過沈禮釗手指的皮膚,煙嘴被咬扁了,他在上面留下一輪牙印和一點水痕,然后松嘴,只有少許白煙飄了出來。

    唐殊重新挺直腰桿,直視著沈禮釗命令道:“記得給我離紀(jì)鳴遠(yuǎn)點�!�

    沈禮釗很低地笑了一聲,夾著那根煙收回手,指腹一抹,濕漉漉的。

    他看著唐殊站在原地扣好衣領(lǐng)的扣子,然后拿著手機要走。

    沈禮釗突然叫住了他:“小殊�!�

    唐殊怔愣一瞬,扭頭。沈禮釗對他說:“小心點�!�

    唐殊看回來的眼神停頓很久,令人熟悉。唐殊抿了抿嘴唇,關(guān)門走前臉被陰影蓋住,忽然從口袋里摸出個東西扔給了沈禮釗。

    ——是沈禮釗此刻正抽著的、告訴唐殊他在艷艷煙酒想買卻沒能買到的那盒淡藍(lán)色的香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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