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唐殊,”沈禮釗叫他,“星期五江伏在度假村組的局你會去么?”
“去,”唐殊躺在了沈禮釗的床上,長長地出了口氣,嗤笑著說,“江伏現(xiàn)在拿老東西來壓我,不去不行�!�
他虛拿著手機(jī),輕車熟路地往床頭探手,把沈禮釗那件外套扒拉了過來,身體一蜷,手臂一摟,整個被衣服蓋住了大半張臉,連說話聲音變得含混不清。
“那你打算什么時候來見我?”唐殊問道。
大本營村內(nèi)時不時有犬吠,這會兒停了,恰好貢獻(xiàn)了這片刻極致的安寧,沈禮釗聽見他那邊窸窸窣窣的動靜,也問:“你現(xiàn)在在哪?”
“說了就會來啊?來不了就別問�!�
沈禮釗能想象到唐殊此刻的表情,他輕笑了一聲,停頓少時,說:“明天吧,明天行不行?”
唐殊咽了咽喉嚨,干巴巴說:“明天沒空,明天有張智跟著去港口。算了,就星期五得了,你不是也要領(lǐng)著紀(jì)鳴去嗎,煩不煩�!�
“什么就星期五得了,有打算啊,什么打算?”沈禮釗嗓音有些低沉,隔著聽筒更顯得這問話像個深不可測的陷阱,“剛剛還裝得挺乖,轉(zhuǎn)了性似的,嫌我煩還想見我?為了什么,說說�!�
唐殊一愣,反應(yīng)極快:“你就是個混蛋!”
低低罵完,唐殊捂臉翻身,頓時感覺沈禮釗也看見了他躺在哪了、是副什么樣子,立即將沈禮釗那件外套往旁邊一甩,金屬拉鏈打在床頭,響聲大而尖銳。
唐殊拿頭抵著床褥,醞釀了好半天,想到沈禮釗剛才說他是裝得挺乖,真的有點委屈起來:“因為我想你了,因為我太想你了所以想見你,想和你上床,我后悔了,后悔不準(zhǔn)你回來了,你不是總說我發(fā)瘋,一點也不乖嗎……”他刻意放緩了語速,“我是真的都忍著了,但真的很難忍住……我好想你,我不是裝的�!�
沈禮釗喉結(jié)滾動,眼神聚焦又失焦于遠(yuǎn)處黑黢黢的大坪上空,想起最近驟變的一切,喑啞出聲:“小殊……”
“小殊。”
唐殊雙眼緊閉,靜靜呼吸著。
沈禮釗突然問道:“如果,等一切結(jié)束了,你還跟我走嗎?”
唐殊的呼吸在那一刻停了,他倏地滯住了,緊接著才猛然急促地吸氣。心臟猛烈地震顫著,他不知道沈禮釗問的是什么意思,他連手都在發(fā)抖,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世界仿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寂靜。
沈禮釗垂了垂眼,對這樣的感覺習(xí)慣到覺得近乎平常。
他轉(zhuǎn)身回了屋里,那破木門仍舊嘎吱作響,沈禮釗告訴他:“你還可以再想想,不著急,或者不用回答,到了那一天我們總能知道。”
唐殊閉著眼,眼淚順著面頰就淌了下來。
他們分明清楚這個答案是肯定的,就像唐殊問沈禮釗能不能出來見面一樣。
但對唐殊而言,心里清楚和究竟能不能回答許諾,是兩回事。
而比起唐殊愿不愿意跟他走,這一切能不能結(jié)束、怎么結(jié)束,是更令人難以面對又感到害怕的一個問題。
“既然這么想見我,”沈禮釗若無其事地直接把話題扯了回去,算做收尾,慢悠悠提出要求,“雖然你今天是很乖,但你也就只乖了這一天,自己欠了什么自己清楚,到時候記得提前做好準(zhǔn)備,聽見了?”
半晌,唐殊艱難地找回自己的聲音,沙沙地說:“聽見了�!�
“聽見什么了?”
“提前做好準(zhǔn)備……”唐殊停頓了一下,認(rèn)為自己現(xiàn)在多說一點就是彌補(bǔ),于是說,“方便讓你操我,因為我想和你上床�!�
沈禮釗懶得跟他在電話里繼續(xù)掰扯,只笑:“別哭了,留著點吧,有你該哭的時候。”
“……嗯�!彼裢獾仨槒�。
唐殊去把沈禮釗的外套撈了回來,重新把臉全捂住的時候,深深嗅著上面殘留的氣味,不滿地發(fā)覺是自己在飯局上抽了太多煙、身上的煙味太重,把屬于沈禮釗的氣息和味道給蓋過去了。
他聽見那邊沈禮釗的一聲咳嗽,恍惚回神,問道:“要掛電話了嗎?要睡了嗎?”
“你不哭了再掛。”
“我沒哭�!�
“那你掛吧。”
唐殊聞言微微蹙起了眉:“我……”
手中煙頭冒著紅星,沈禮釗懶懶說:“好了,乖,睡吧,明天打電話給你。”
唐殊怔怔等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沈禮釗仍然沒掛斷通話,不得不試著閉上眼。
唐殊這晚稀奇又不可思議的睡得很沉,第二天睜眼才看見手機(jī)沒電自動關(guān)機(jī)了。
他去連上了充電線,讓手機(jī)重新開機(jī),第一時間找的是最近通話記錄。記錄上的結(jié)束時間是凌晨四點四十五分零七秒。
qq
整理?221-8-11
2:2:1
4
沈禮釗沒有食言,連續(xù)兩天將電話撥過來,他大概也在忙,有很多不便之處,時間挑的都是晚上。
兩個人也說不了幾句話,沈禮釗不是那種唐殊在電影里見過的、有多會說情話來哄著唐殊的人。在沈禮釗最需要靠唐殊才能在唐家立足喘息的時候,沈禮釗說得比現(xiàn)在還要少,如果床上那下流又輕佻的幾句都不能算的話,其實幾乎就是沒有的。
曾經(jīng)唐殊嘴里威脅“我殺了你”,也擁有下一秒就開槍的權(quán)力,沈禮釗卻用不著哄人高興,反正唐殊被他氣跑一陣,轉(zhuǎn)頭依然找他,悶聲就讓他干。
唐殊對性愛的渴求那么顯而易見,被操到眼神迷離的時候,那個罵罵咧咧的人就不見了,總是想來索吻,經(jīng)常讓沈禮釗短暫地覺得是不是換個人,對唐殊而言也是可以的。
現(xiàn)在他們也通了一些電話了,即使說不了幾句,每次唐殊也會問沈禮釗“你有沒有想我”,再自問自答一般搶先說“我想你了”,然后像是因為害羞,聲音戛然而止,急匆匆地掛斷。
沈禮釗不知道唐殊哪來這么多的小伎倆,雖然和以往一樣,通通都不高明,很拙劣,他對那晚無法回答之事抱有的歉意也十分明顯,但沈禮釗每次收回手機(jī),依然忍不住笑了笑。
而唐殊每次這樣掛斷之后,咬著牙盯緊漆黑反光的屏幕,卻從沒等來一個回?fù)堋?br />
他想在心里把沈禮釗罵得狗血淋頭,再想一想,又覺得自己既然得試著改,那么最好連在心里罵人也得忍忍。
唐殊對外忍江伏的挑釁、張智的背叛和唐徵,是權(quán)宜之計不得不忍;他對沈禮釗,是在想無論日后發(fā)生什么,從此時此刻起,他要把想對沈禮釗說的話、做的事一五一十地說和做,因為不誠實并不能幫他在有限的時間里再多獲得一些獎勵。
-
周五。
唐殊前一晚從港口趕回來的,他錯過了沈禮釗十點的那通電話,半夜又不想再打過去,并且非要回南景庭院。
路上耗時剛好抵消了他一部分的失眠,唐殊回來吞下一片安眠藥就強(qiáng)行躺下睡了,一直到這天上午十點被鬧鐘叫醒。
拉開窗簾的時候,唐殊倒是睡精神了,看見窗外天氣晴朗,不過云層很高也很厚,遮住了熾熱的太陽,是個宜人的好天氣。
他依舊沒有開窗,看了一會兒轉(zhuǎn)身去拿了東西,提上桌上那個紙袋,然后去了浴室。
江伏在度假村辦的是正式宴請,唐殊從浴室出來換了正裝,下樓時張智已經(jīng)到了。
他去開了門,在張智的提醒下才注意時間,知道是自己洗澡花了太久。
車開進(jìn)度假村的時候,外面的大坪里已經(jīng)停滿了各色豪車。
張智不跟他進(jìn)去,唐殊獨自上了臺階,連邀請卡都不用出示,入口處的保鏢一見他便退開讓行,邊請了禮儀指引邊通知對講。
唐殊瞇了瞇眼,只覺得夸張。
而越夸張江伏的意圖就越昭然若揭。
午宴地點位于度假村正中央的玻璃屋內(nèi),一路布置都排場十足,唐殊從專車上下來,穿過一片草坪和玫瑰園,大門推開迎他進(jìn)去,他已是姍姍來遲,而午宴卻并未開始。
所有人都在等唐殊,或者說是江伏在等。
東道主從臺上下來了,穿著一身極不相稱的像偷來的西裝,連忙要請?zhí)剖庾献樕闲Φ谜~媚,低劣的金光閃閃。
在場來了不少有關(guān)系的商賈富豪和官家子弟,唐殊基本全都見過且認(rèn)識。顯然,沒有唐徵出面,江伏根本請不來這些人,也辦不出這樣一場聲勢浩大的宴會。
此情此景明面是借著江伏胡謅的生日舉辦宴會,實則就是在向道上知情的眾人宣布:外界傳言不假,自今日起,唐家重新和大本營締結(jié)合作關(guān)系。
在和江伏停在半路,應(yīng)付眾人婆婆媽媽又煩人的寒暄時,唐殊從一張張面孔里去找。
原本他以為他一進(jìn)來,應(yīng)該一眼就能看見沈禮釗,但四處都有花卉擺設(shè)遮擋視線,前來遞煙搭話的人不斷,在能尋找的范圍里,唐殊變得越來越不耐煩。
直到唐殊被請上臺致詞。
玻璃屋內(nèi)冷氣適宜,唐殊垂著眼掃視過去,在臺下成片的襯衫西服里,幾乎是瞬間就看見了那個身著純黑正裝的身影。
沈禮釗連跟他登游艇的那天都是穿的常服、當(dāng)做他的隨從進(jìn)場,如今也成了江伏的座上賓。
他挺拔健壯的身量被收進(jìn)合身的正裝里,頭發(fā)不長不短,看起來有些粗糙強(qiáng)悍,卻也英俊挺拔,兩者之間沒有絲毫矛盾,是唐殊認(rèn)識沈禮釗快十二年來都從未見過的樣子。
沈禮釗一雙同樣漆黑的眼睛緩緩而堅定地看過來,目光交接,唐殊停住了一瞬,說話的聲音仿佛都在隨心跳輕顫。
-
江伏受了指點,宴會全程都按怎么夠檔次怎么來,唐殊落座后,臺上的弦樂手彈琴奏樂,服務(wù)生開始上酒水和菜肴。
席間唐殊話很少,大家都深諳殊少的脾氣,雖然時不時起個話頭,但也不會強(qiáng)行去招惹他不痛快。
唐殊在有人再次遞煙時婉拒了,說最近不抽,戒煙,被當(dāng)成是在講笑話。
他隨手?jǐn)[弄著手里的西餐刀,面無表情地順著方向望過去,他跟沈禮釗水平隔了兩個圓桌,坐下便只隱隱約約看得見對方半個側(cè)臉,抬手時的幾根手指,以及坐在沈禮釗旁邊的紀(jì)鳴。
唐殊在臺上沒來得及硬,此刻心中滋味難言,竟然恬不知恥地硬了。
下身本就被東西勒著,唐殊直接拿刀往嘴里送了塊牛排,忍耐了一會兒,然后起身,借著去廁所的功夫從側(cè)門走了出去。
他撥通了沈禮釗的手機(jī)號碼。
三、二、一,響鈴三聲,沈禮釗接了,但沒出聲,背景音里弦樂悠揚。
“出來�!碧剖廨p聲命令道。
他沿著曲徑往玫瑰園里走,橫線的路很短,在玫瑰園的盡頭是一片霧氣繚繞的竹林屏障,后面便是度假村酒店。
耳邊的弦樂不知不覺中居然停了,唐殊正要過馬路,說:“6號房。”
“轉(zhuǎn)身回來�!鄙蚨Y釗突然開口,嗓音低沉。
“干嘛?”唐殊邁出去的那條腿愣愣收了回來,囁喏著重新問,“干什么?”
“太早回酒店房間不好,大堂里都是人,這邊他們剛剛都在找你�!�
唐殊“哦”了一聲,突然變得興致缺缺的,低著頭往回走,還是忍不住嘴了:“那我回酒店唄,隨便你去哪,你去找紀(jì)——唔——”
唐殊突然被捂住了嘴,雖然因為信任感覺瞬間傳遞的信息而減少了戒備,但雙眼照樣因為震驚反射性睜大;在攀上那截手臂的時候,他確認(rèn)這混蛋就是沈禮釗了。
周圍沒人,他嗚嗚兩聲,反抗不怎么激烈地被沈禮釗拉著后退,一推一就間,摔在了竹林旁灌木叢后的草地里。
兩人被灌木叢遮了個嚴(yán)實。
“怎么不回酒店了?”沈禮釗按著他肩膀,捂著他的嘴,笑了笑問道。
“滾開�!碧剖夂D難地說著,張嘴咬沈禮釗的指節(jié),用舌尖舔沈禮釗的掌心。
他仰頭躺著的地方草長得很深,草尖扎刺在皮膚上,耳朵、后頸和臉側(cè)都陣陣發(fā)癢,沈禮釗壓在他身上,手也被舔咬得很癢。
“你就是嘴硬,”沈禮釗說,“別的地方都是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