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可以,她不能休息,她還有事情要做。她要活下去,如果可以,如果......能夠活下去。她要重新來過,再也不要做以前的自己。
“對�!睘鹾鹨慌缘穆眯邪�,“不能再做以前的自己,以前的那個人已經(jīng)死了,我在重生的路上,我要開始變成新的自己。”
她輕輕拍了拍肩膀,朝著那個小姑娘跑走的方向追去。
大多數(shù)人家已經(jīng)熄燈休息,寂靜的街道只有烏涵一人的腳步聲。偶爾從房頂跑過一只亂叫的花斑貓,造出很大的動靜。
一座普通的小院前,門口點著一根香,它直直地插.在小型的香爐內(nèi),里面燒了些紙錢。香味兒很重,其中又摻雜著一絲腥氣。
烏涵察覺,這家應(yīng)該有病重的人,門口的香爐是用來辟邪的。他們怕冥判將病人帶走,用了牛血浸泡過的香來驅(qū)趕他。
烏涵冷笑,“冥判才不會管你們呢。他要抓的人是我才對�!�
走到木門前,烏涵重重敲了敲門,以保證兩聲就能被主人聽到。烏涵清楚,夜晚敲門時間太長,會招來不必要的客人。
在主人開門前,烏涵環(huán)視四周,從旅行包里拿出一根紅繩系在了手腕上。門口香爐內(nèi)的煙氣沿著那根紅繩攀爬,又在紅繩四周消失。從遠處看,是紅繩吸走了煙氣。
紅繩吸了浸牛血的香,戴在手上時,可以對抗冥判,有這樣好的機會,烏涵自然要偷走一些。
此時,有人打開了院門。
“是你?”衣衫單薄的小姑娘還記得烏涵,那個詛咒她媽媽死的人。
“是我�!睘鹾豢蜌獾赝崎_門,“你媽媽在哪里?”
“壞女人,你找我媽媽做什么?”
烏涵瞪一眼不會說話的人,“我來救她�!�
小姑娘半信半疑時,屋內(nèi)傳出男人的聲音,“樂樂,是誰啊。”
小姑娘正要回答,烏涵截斷她的話,“里面是你爸爸?”
“爸爸出門工作了,是我二叔和二嬸在照顧媽媽�!毙」媚镪P(guān)上門,“你真能救我媽媽?”
蹲在小姑娘面前,烏涵淺笑,“起死回生的本事我沒有,不過......”她點了點小姑娘脖子里的那串兒銀鎖,“我可以讓你媽媽住院,醫(yī)生能讓她活久一點�!�
“我不想媽媽死�!�
“那我可沒辦法,畢竟,生死我決定不了�!睘鹾D(zhuǎn)了轉(zhuǎn)眼珠,“我可以向你保證一點。”
“什么?”樂樂期待地看向她。
湊近樂樂的耳朵,烏涵輕聲,“我保證,如果你媽媽死了,我可以讓她每年來看你一次,日子你隨便定�!�
樂樂哭了起來,“媽媽一定要死嗎?”
烏涵蹲著,抱臂看她,“人都是要死的,只是早晚問題,看開點兒�!�
“你能看得開嗎?”
“......”起身,烏涵面色冷冷,“說吧,到底要不要我?guī)兔Γ俊?br />
樂樂猶豫時,她口中的二叔從屋子走了出來,“樂樂,跟誰說話呢?”他打量一眼進入家里的烏涵,“你是誰?”
“借水喝的路人。”烏涵緊了緊肩上的旅行包。
看她一副出來旅游的樣子,二叔甩甩手,“家里一攤子事情,哪有閑情管你們這些出來花錢的。沒水,你出去吧�!�
不友好的人。烏涵打量面前灰布衫的男人,牽起一旁樂樂的手,“小姑娘說了,要給我喝口水,我們約好的�!�
“她一個小孩兒,跟你約好什么?”二叔走過來要趕走烏涵的樣子。
屋里傳出了痛苦的喊聲,樂樂立刻沖向屋內(nèi),烏涵也沖了過去。
屋內(nèi),一個長發(fā)女人捂著胃在床上痛苦翻滾,另一個短發(fā)女人不耐煩地看著她。
見樂樂進來后,短發(fā)女人立刻上前關(guān)懷,“大嫂,還疼啊,要不要吃個止疼藥。”
“給......給我拿來�!遍L發(fā)女人疼得全身冒汗,直到昏過去。
烏涵看一眼全身黑氣的二叔和短發(fā)女人,冷笑起來。她走到床邊,問只顧得哭的樂樂,“你媽媽的藥呢?”
“藥。”樂樂看向了短發(fā)女人,“二嬸,媽媽的藥呢?”
剪著短發(fā)的二嬸輕咳一聲,從很高的木柜上拿下一個布包,里面滿滿的都是藥。
“這是多久的量?”烏涵問短發(fā)女人。
第15章
借錢治病
“關(guān)你什么事兒啊�!倍遄吡诉^來,“喝完水趕緊走,不然我們報警了�!�
“報警吧,你們不報,我可要報警了�!睘鹾苯臃畔铝寺眯邪�,坐在重病的女人旁邊,一只手牽著樂樂,瞪向兩個臉色變黑的人。
“你個瘋子,再不走信不信我打你�!倍迓冻鰞聪唷�
烏涵冷笑,“你們兩個一起上都不是我的對手�!�
她指著短發(fā)女人手里的藥包,“那些藥看起來是攢了很久的吧。多久沒給樂樂的母親吃過藥了?是不是從他爸爸去打工那天起?”瞥一眼面前的兩人,“她媽媽說吃藥,你們就喂她止疼片吧。藥包放那么高,是不想讓樂樂碰到對嗎?”
“你胡說八道什么?”二嬸抓緊藥包,“我們整天啥也不干,就在這兒照顧她們母女倆,我們圖個啥�,F(xiàn)在倒被你說成了什么?你是說我們不給她藥吃,要害死她嗎?”
烏涵挑笑,“你手里那個藥包上可全是灰塵,從厚度來看,你有半個多月沒拿那個藥包了吧。”
二嬸心里一緊,著急地看向二叔,使了個眼色。
烏涵起身,“你們看上他家什么了?想要趁樂樂的爸爸回來前將東西拿走是吧�?墒�,樂樂的媽媽一直不死,你們不方便動手,所以,一直在這里等著她死吧。”
“說什么呢?”二叔沖過來,“你再胡說八道,我可就動手了�!�
烏涵挑挑眉,手放在了腰后,從樂樂的方向看,能夠看到她慢慢拿出了一把尖刀。樂樂瞪大了眼睛,后退一步,“二叔、二嬸小心�!�
烏涵回頭瞪了她一眼,“這兩個人想殺你媽媽,你還幫他們?”
“二叔、二嬸對我和媽媽很好,他們給我們做飯吃,二嬸給我買衣服,給媽媽梳頭發(fā)�!睒窐分е嵛岬卣f著那些她記憶中溫暖的事情。
二嬸聽后咽了口吐沫,手上的藥包握的更緊,她站得有些尷尬,目光微垂,看向地面。
“就給你穿這個?”烏涵拽了拽樂樂的薄衫,“她是想凍死你吧。”
“你別胡說,我們對樂樂好著呢。”二叔指著一旁的衣服袋子,“那些,還有樂樂屋子里的衣柜里,全都是我們買給她的衣服、鞋子。她咳嗽一下,我們就心疼的不行,我們怎么會想要凍死她呢�!�
樂樂也解釋,“我是太著急去見‘井神’,所以,出門時才沒有穿外套�!�
二嬸驚訝,“你去井邊干什么?不知道那里很危險嗎?”
樂樂低頭。
烏涵挑挑眉,明白了他們想要什么,原來和自己想要的東西不一樣。
將尖刀在腰間放好,烏涵點點頭,“原來,你們是想收養(yǎng)樂樂�?墒�,別以為不給她媽媽吃藥,你們就能得逞。你們知道這叫什么嗎?這是故意殺人,你們會坐牢的�!�
“我......我們是喜歡樂樂,可,我們沒有想殺死大嫂�!倍逡慌耐龋谖輧�(nèi)焦急地踱步,又從二嬸手里拿走藥包,吩咐道:“帶樂樂先出去�!�
二嬸點點頭,抱走了抹著眼淚的樂樂。
屋里只剩下了二叔、烏涵和樂樂的媽媽。
二叔這才說話,“是......樂樂的媽媽要我們這樣做的。她說,如果她疼得厲害,就給她吃止疼片,不要給她吃藥。她說她活的太痛苦了,她想死�!�
烏涵看向床上的女人,二叔以為她不信,面露焦急,“我說的是真的,你不信,等大嫂醒了后問問她�!�
“我信�!睘鹾p聲嘆了口氣,“你們應(yīng)該帶她去醫(yī)院治療。”
“這,哪有錢啊�!倍宥自诘厣�,搓了搓頭發(fā)。
“我有錢,我可以給你們�!睘鹾闷鸬厣系穆眯邪吃诩缟�,“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倍逵X得遇到了救星,站起身,一臉的激動。
烏涵看向門外的某處,“我要樂樂脖子里的那枚銀鎖�!�
“那個�!倍逯钢T外,“那個鎖不值錢,就是給小孩兒玩兒的�!�
“對你們來說不值錢,對我來說很重要。”烏涵走到二叔面前,“后天我會再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彼查_擋道的人,又想到什么,回身道:“不用找人去查驗?zāi)敲躲y鎖了,我買它不是因為它能賣更多的錢,是有其它用處,所以,別白費了心思,又遭騙。”
二叔點點頭,心里倒是真的打起鼓,那枚銀鎖,是不是很值錢?
烏涵想,他也不會聽話,他一定會把鎖拿到城里讓人驗驗是什么值錢的物件。所以,烏涵才會約到后天來拿貨,剛好夠這個貪婪的男人跑個來回。
背著行李,烏涵連夜趕路,回到了縣里,坐在電話亭旁,等著賣報紙的老大爺開門。這個夜晚,她本來以為會浪費了,沒想到,會遇到那個小姑娘,會遇到進了邪氣的紅繩和銀鎖,看來,上天對她也不薄。
緊了緊有些薄了的衣服,烏涵蜷縮著身子。天氣越來越?jīng)�,她要想辦法弄件衣服才行。
“姑娘,這是干嘛呢�!碧焐罅�,報亭終于來人。
“我要用電話。”烏涵起身,模樣著急。
老大爺看她一眼,打開了亭子,將電話遞給她,“怎么?手機沒電了?”
烏涵沒有回答,撥通了她唯一記得的電話號碼,“喂,是林場管理處嗎?”
“是,請問您有什么事?”接電話的是個女人。
頓了頓,烏涵猶豫,“我找葉東,你認識他嗎?”
“我們這兒的風(fēng)云人物,我當然認識。不過,他不在這里辦公,他是護林工,有自己的工作區(qū)域�!�
“你有他們那里的電話嗎?”
“前兩天雷電太大,他們那里的通訊壞了,今天中午估計能修好,要不我給你電話,你到中午再打。”
烏涵沒法兒等到中午,她最討厭浪費時間。想了想,她回:“讓他來這里接電話,我有急事找他,等不到中午了。他們那里離管理處不是不遠嗎?”
“這個......請問你是哪位啊?”
“我是他老婆。你告訴他,如果沒給我回電話,我就跟他離婚。”烏涵掛了電話,倚靠著墻壁等回電。
接電話的女人挑挑眉,“沒聽說葉東結(jié)婚啊,你們知道他結(jié)過婚了嗎?”
“沒吧。都沒聽人提起過啊�!鞭k公室的其他人也覺得很新奇。
報亭里,老大爺翻著報紙看烏涵一眼,“小兩口吵架,離家出走了?”
烏涵低頭,不回。
老大爺?shù)共粚擂�,像是勸她一樣自言自語,“能在一起的時候就在一塊兒,別整天吵啊吵的,免得哪天,其中一個人不在了,就該后悔經(jīng)常吵架了。這吵架啊,最不值得了。有時候仔細想想,根本沒什么值得爭的,各退一步多好,走一塊兒不容易啊。年輕人�!�
烏涵看了看手表,繼續(xù)沉默等待。不過,老大爺?shù)脑捤故锹犨M去了,回想以前,自己也經(jīng)常因為一些小事和家人、朋友起爭執(zhí),現(xiàn)在見不了面了,回想起來,挺可笑的。
老大爺遞過去一瓶水給她,“送你的姑娘,拿著吧�!�
烏涵猶豫,抬抬手接下水,“謝......謝謝。”她以前接受過施舍,這次的感覺有些不一樣,這個人的年紀,語氣,教育她時的神態(tài),很像她的爺爺,死去的爺爺,那個唯一說過她很特別的人。
“您......腳底下是不是放著一個竹條編的凳子�!睘鹾酒鹕恚蛄丝谒�,她有些渴,索性,再灌一口。
“是......是啊�!崩洗鬆敳惶靼姿囊馑迹膊恢浪窃趺粗赖�。彎腰將凳子拿了起來,“我們家老太婆編的,她臨死前給我留下的最后一樣?xùn)|西,我一直舍不得用,也一直放在身邊�!�
說著,老大爺將凳子遞給烏涵,“姑娘,你用吧�!�
烏涵接過凳子,從腰后拔出尖刀,將凳子猛地劃破,凳子里竟然涌出了血水。
“你做什么?”老大爺驚愕地跑出報亭,看著一手血的烏涵,愣怔,“這,這是怎么回事?”
“凳子不毀,您的妻子就沒辦法離開。”將凳子遞給老大爺,烏涵拿出手帕擦了擦手,“她說,她留下來,就會分享你的壽命,她想讓你好好活著,最好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去她一直想去的地方,去一趟北京,去看看長城�!�
“你......”老大爺滿臉地驚愕,正要再說什么,電話鈴響了起來。烏涵立刻去接。
“喂,誰找我?”葉東的聲音在電話里響起,烏涵心頭一驚,這個聲音,她很熟悉。雖然只是幾天不見,可是,像是幾年不見一樣。
“你有錢嗎?”她直奔主題,或許是不知道該和他說些什么,該怎么打招呼。
對方沉默很久,烏涵猜不出他在想什么,為什么突然不說話了。所以,她等著他。
“多少?”終于,他問了一句,也很直接,沒有什么寒暄問暖的話,像他的性格。
“一百萬。”
“你殺人了,要這么多�!比~東的聲色明顯有些擔(dān)憂。
“我殺人,你用錢能擺平嗎?”
“用錢我沒本事擺平,不過,你要是真殺人了,我用命幫你擺平,我換給他們。說吧,殺了誰了?”他了解烏涵的性格,她殺人真有可能。
“不跟你貧嘴,我沒殺人,我只是需要用錢......。”烏涵抿唇,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求人辦事了,這樣問一個護林工要這么多錢,她很怕他拒絕。她知道,葉東能力有限,他怎么會有一百萬,怎么會有......
“好,我給你,你在哪?”
“如果你不方便來,我可以想辦法弄一張卡,你......”
“給我地址,我扛著錢去找你�!�
林業(yè)管理處,葉東冷冷地掛了電話。辦公室的女人笑著問他,“葉東,這是誰啊?”
葉東若有所思地點點桌面,“一個可能有利用價值的女人�!�
“不是你老婆嗎?”
淺淺一笑,葉東舒服地伸了個懶腰,“老婆的利用價值更高�!�
另一個男科員笑道:“老婆的利用價值?最重要的就是,睡覺時比較舒服�!�
大伙兒笑了起來,葉東卻意味不明地說了句,“我這個老婆,怕是有比睡覺更高的價值�!彼χ叱鲛k公室,從衣兜里拿出一部手機,撥通了一則電話,“佳姐,借我些錢。”
第16章
女媧石像
電話亭。
烏涵掛了電話,摸了摸兜里,要翻找所剩不多的零錢準備付電話費。
一旁盯著凳子看的老大爺走了過來,“姑娘,她還在嗎?”
烏涵蹙眉,這人,難得肯信她,沒有罵她神經(jīng)病。
“她走了�!睘鹾淅浠亍�
“她就沒什么要對我說的?”
“她說會再見面,要您好好活著�!�
老大爺揉了揉眼睛,“我知道了,姑娘你走吧,不用給錢了�!�
“你以前請過招魂師對嗎?”烏涵看一眼很容易接受這些的人,知道一定有原因。
“請過,我們苗家有擅長這個的。”
烏涵重新背好行李,“以后別信了,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招魂師,而且,魂魄不是想召喚就能召喚的。那些對你說肯定話的人,都是騙子�!�
“那姑娘你呢?”
“我?”烏涵想了想,“我是受了詛咒的人,是個使者罷了。”說完,她毫不猶豫地抬步離開。
耳邊有摩托車聲滑過,她總以為是葉東,回了好幾次頭,最后,索性停下來,走到一座石橋口,站在了橋邊。
她是怎么了?是期待葉東來?還是期待錢來?
倚著橋頭的石柱,烏涵想著下一步要去哪里。肩上似是什么在涌動,她驚愕地捂著肩膀,“別變,求你了。我又沒有刺激你。”
她有些不知所措,放下旅行包越過石橋,跑到一條窄胡同里。褪下衣服看肩膀,‘24’早已經(jīng)變成了‘23’。盯著那個數(shù)字,烏涵有些意外,半晌,她笑了起來,感激地看向四周,“謝謝,謝謝�!�
她走出胡同,盯著那個報亭,尤為感激。原來,她無意間幫了一個魂魄的忙,沒想到,是個知道感恩的人。
回想剛才,她坐在報亭等人開門時就看見了那個老婆婆,她假裝聽不到她說的話,假裝看不見她。因為她覺得,這個人的愿望太過卑微渺小,根本不值得她浪費時間。
她需要休息,需要補充精力,不是什么事情都要管。
她以前忽略過許多這樣的魂魄,放棄許多她覺得不值得出手的事情。原來,再卑微渺小的愿望,都能得到回報。
重新背起行李,烏涵心情好了許多。她打聽了離這里最近的道觀或者寺廟,背著旅行包朝目標走去。
她需要補給裝備,身上可用的物件兒越來越少,再遇不到賣貨的,她怕是毫無作用了。
途徑四座廟堂,烏涵拜了神,問守香的人家,“有沒有冥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