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洞虛子那五根手指已經(jīng)快要觸碰到歐陽的面門時停了下來。
在歐陽眼中那五根手指仿佛五座大山一般，連手指之上的紋理都清晰可聞。
這還是第一次歐陽感受到極強的壓迫感和危機感，仿佛下一秒自己就會被鎮(zhèn)壓在洞虛子這只手掌之下。
天下第一果然名不虛傳！
雖然自己沒有動用真元，但歐陽心中卻很清楚，如果真的打起來，恐怕自己也沒什么好果子吃！
媽的，這老小子吃什么修煉的，自己連仙人都是說揍就揍，竟然在這老小子面前討不到半點便宜！
“皮這一下很開心？”洞虛子的聲音飄然而止，打斷了歐陽在心中的吐槽。
歐陽看去，不知道何時，洞虛子重新站在了自己對面。
原本被扭曲成麻花的純白空間已經(jīng)恢復了正常。
一氣化三清出來的那兩個道人也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
只留下洞虛子有些生氣的看著自己。
仿佛剛才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般，甚至歐陽都以為自己剛才出現(xiàn)了幻覺！
歐陽嘿嘿一笑，撤去自己身上的真元，看著有些氣憤的洞虛子開口說道：“我這不是不確定那位師祖在您老人家心中的分量嗎？”
“你到底對他知道多少？”洞虛子卻盯著歐陽，絲毫沒打算略過這個話題，對于自家?guī)煾�，洞虛子失去了往日的從容和淡定�?br />
歐陽攤了攤手說道：“我就在九幽之中看到過師祖合道九幽之時的景象，其他的便沒有見過�！�
對于自己在涂涂的意識海中看到過那位祖師的相貌，歐陽輕描淡寫的隱藏了下來。
洞虛子盯著歐陽，仿佛想要把歐陽的內(nèi)心看穿一般，但混不吝的歐陽給洞虛子一種毫無破綻可言的感覺。
良久，洞虛子才嘆了一口氣說道：“這話你對我說還行，你要是對重明大師兄說的話，恐怕你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被他切片，一口口的吃下去了！”
“歪，你這話說的，你們?nèi)珕T師控啊？”歐陽看著洞虛子，想起剛才洞虛子一言不合就出手的做法，忍不住在心中吐槽道。
仿佛能聽到歐陽的心聲，洞虛子卻不介意，有些感嘆的開口說道：“你不理解，在無盡絕望之中，突然出現(xiàn)一點亮光拯救你之時的感覺�！�
第五百二十章
把天地比喻長河
穿越到這個世界上的歐陽不會知道，生于如今的時代，并不知道曾經(jīng)這片天地之間，經(jīng)歷過的那場無盡的煉獄。
上古仙人隕落，附身萬物生靈。
大劫自然落在了天地萬物生靈之上，于是才有了第一次的道魔大戰(zhàn)。
在這場大戰(zhàn)之中，任何一方的生靈都被卷入其中。
人族大修士死絕，妖族幾乎損失了所有的先天妖神，魔族被殺到差點滅族。
沒有任何一個生靈能夠逃出那場浩劫。
也沒有任何生靈知道，那場永無天日的浩劫什么時候會結(jié)束！
所有生靈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著看到明天的太陽，就算是大修士都不敢確保自己是否能在浩劫之中獨善其身。
而威震一個時代的青云七子，在未成長起來之時，便是由這位師祖庇護。
在血海之中茍活，在亂世之中成長，在殺戮之中走向巔峰。
所以洞虛子對于那位只身斬仙的李太白并沒有多少好感。
哪怕李太白做的是對的，但不顧及眾生，強殺仙人，導致生靈涂炭。
功在萬世，卻對于當時生活在那個時代的他們來說，卻是一場永遠不愿意提起的噩夢！
而如今的他們已經(jīng)成為這片天地之間最強大的修士，他們更想要用一種溫和的方式來引導眾生度過無法阻止的浩劫。
哪怕真的要死去很多人，但也盡量的控制在一個可以承受的范圍之內(nèi)！
哪怕是要犧牲掉他們這些本可以平安度過大劫的大修士們！
回過神的洞虛子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自己果然是老了，竟然分神了那么長時間。
洞虛子看著眼前不似往日沒個正形的歐陽輕聲說道：“如今的你雖然嘴上不肯承認，但不也是從一開始的不理解我們，到認同我們，再到現(xiàn)在的成為我們嗎？”
洞虛子那雙眼睛，坦然，清澈，坦坦蕩蕩的算計所有人，且沒有私心的人，最是堅不可摧。
在他心中已經(jīng)確定，歐陽做了那么多，同樣也是這樣的人！
被洞虛子火熱的目光盯得極其不自在的歐陽皺了皺眉開口說道：“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和你們不是一路人，我可沒你們那么大公無私，一心只為天下蒼生，我沒那么大的本事，也沒那么大的志向！”
“呵呵，是嗎？”洞虛子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歐陽雖然嘴上不肯承認，但在洞虛子心中，歐陽和他們是一路人。
洞虛子一副吃定自己的表情，讓歐陽更加的不爽。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被這些老狐貍算到了，自己只是他們的代行者一般。
這樣顯得自己很呆！
“你們似乎吃定了我？”歐陽有些玩味的看著洞虛子開口說道。
“你不愿意又如何，你那些師弟師妹每個都身負大因果，就算是你不愿意為了天下蒼生，那若是你的那些師弟便代表了天下蒼生呢？”洞虛子緩緩的開口說道。
真元升騰，純白色的空間再次扭曲。
這次出手的不是洞虛子，而是歐陽。
清冷的眸子之中，平靜的如同一汪深潭，青絲微揚，眉頭微蹙。
面對著這位剛才還壓制著自己無法動彈的天下第一，歐陽絲毫不帶猶豫的露出自己的獠牙。
“沒人可以左右他們的想法，也沒有人可以讓他們?nèi)ゴ硎裁�，他們只代表他們自己！”歐陽聲音平靜的開口說道。
洞虛子嘆了一口氣，手中佛塵微微抬起，佛塵之上的白色絲線瞬間變長，化成一道彩虹在整個純白色的空間之中飛舞。
宛如一條蜿蜒的七彩大河在整個空間之中蕩漾流淌。
洞虛子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純白色的空間之中，只剩下歐陽和眼前這條蜿蜒的七彩絲帶留在這處空間之中。
“如果把每個人的軌跡看成一條絲線，那么整個世界的運轉(zhuǎn)就像是你眼前這條蜿蜒的七彩洪流。你能看出什么嗎？”
洞虛子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
歐陽目光落在眼前的七彩洪流之上，錯愕的發(fā)現(xiàn)，無數(shù)密密麻麻的絲線之中，其實是一個個細微的小點！
這些密密麻麻的小點又被密密麻麻的絲線所糾纏在一起，在純白色的空間之中肆意的流淌。
突然之間，歐陽心中多了一絲明悟，眼前似乎出現(xiàn)了一條巨大的長河！
這條長河是由無數(shù)個點和線組成。
無數(shù)的點朝著遠方奔騰，隨著點的移動，也就是形成了眼前的這條大河。
而在這條大河的前端，或是被后面的點推動，又或是拉著后面點往前。
這些點都是這條大河的先驅(qū)者！
這條大河的走向，完全是由最前方的點帶動的！
如果把這條大河比喻為天地，那么這些點便是蕓蕓眾生。
那些把點串聯(lián)在一起的絲線是....
因果？道？情感？
眾生被絲線糾纏在一起，無數(shù)生靈在大河之中奔騰，所有人都在往前走，而走在最前面的則是這條長河的先驅(qū)者，也是這條大河的開拓者。
若是前方突然出現(xiàn)一塊巨石，最前方的開拓者便會最先被撞的粉身碎骨！
當或是撞碎巨石，或是繞開巨石之后，這條長河會重新出現(xiàn)先驅(qū)者和開拓者。
雖然他們志向不同，所求大愿不同，但只要他們是先驅(qū)者，他們便會把身后的蕓蕓眾生帶到不知名的方向。
有可能是一片平坦的平原，這條大河便一往無前，毫無阻攔。
也有可能前方是亂石高山，把整條大河葬送在巨石之上！
這些走在最前方的點，身上肩負著整條大河的走向。
是毀滅還是往前，都在這些身為先驅(qū)者的一念之間。
這條大河永遠不可能停下，只能不斷的往前。
前方到底是什么樣子，所有點都不知道。
除了一往無前，沒有任何辦法。
歐陽眸子之中越來越凝重，眼前的大河越來越波瀾壯闊，巨浪怒濤之下，自己宛如一粒塵沙一般。
自己仿佛融入在這條大河之中，身不由己的往前，但又好像被這條長河排斥，踢出在長河之外。
此時歐陽心中也有了一絲明悟，眼前這條比喻天地的大河也有著另外一個名字。
這條河也可以叫做：
時間長河！
第五百二十一章
對與錯
如果把天地比喻成大河，那么流淌的河水便是時間。
這也解釋了為何這條大河不能停下來，若是時間暫停了下來，那也就代表著整個世界的滅亡。
要么一往無前，要么消失毀滅。
時間長河一旦開始流淌，便沒有目的地，若是真的出現(xiàn)了目的地，那也是消亡的時候了！
長河最前方的點作為先驅(qū)者，或拖拽，或被迫的首當其沖的往前沖去，要么消亡，要么一頭撞在突然出現(xiàn)的巨石之上粉身碎骨。
畢竟在時間之中，任何人都無法置身事外。
哪怕你再是天縱奇才，哪怕你地位再是如何的顯赫，都無法從這條時間長河之中掙脫出來！
哪怕是曾經(jīng)的仙人，作為那個時代的先驅(qū)者，也只能走在這條時間長河的最前方，身后便跟著蕓蕓眾生。
而當名為大劫的巨石出現(xiàn)之時，這些仙人便會在大劫之中首當其沖的被撞的粉身碎骨，
他們作為時代的先驅(qū)者，享受著時代賜予他們的權(quán)柄，但當他們的時代落幕之時，便是他們身死之時。
就算是仙人都不能例外！
于是有了劍仙李太白，為大劫而生的劍仙。
但李太白想的過于簡單，也做的過于粗糙。
只單純的認為斬仙便能改變這個世界，卻忘了眾生本就應該由眾生去引導。
拯救世界并不是一朝一夕，而是無數(shù)人前赴后繼的謀劃與犧牲。
所以他選擇放過仙人一馬，只是把仙人真靈從道中斬落。
一方面希望他們真的能為眾生著想，慷慨赴死。
另一方面，被從道中斬落，他們就算是仙人，眾生也有反制他們的手段！
但仙人們卻逃避了！
歐陽似乎明白了為何洞虛子他們那么執(zhí)著于把仙給找出來！
應該應劫的仙人們選擇了逃避大劫，把自己分化在眾生身上。
原本大劫出現(xiàn)，作為先驅(qū)者的他們?yōu)楹髞碚哒页鲆粭l道路的他們選擇了綁架了眾生。
被從道中斬落，從高天之上掉落下來，化作人間，綁架了無法修煉的普通生靈。
面對大劫作為先驅(qū)者的他們選擇了逃避，而仙人逃避也導致了這條時間長河出現(xiàn)了問題！
大劫如同高山般擋在了這條時間長河之前，原本應該奔騰著的時間長河因為缺少了引導者，被迫停在了高山之前。
前方停了，后面卻未停，后浪推著前浪，讓大河的前端不斷的積攢。
河床被抬高，河水開始蔓延，河道開始崩潰。
直到最后所有人沖到了最前端，那時留給這條大河的便是一頭撞在高山之上。
大河崩潰，時間消失，萬物寂滅……
這個世界，這方天地也就完全消失殆盡的了。
這也就表明了，看似如同盛世般的如今，卻早已到了崩潰的邊緣。
而這方天地有著修士，那些大修士自然可以憑借著各種各樣的手段，算出這個事實。
但他們卻悲哀的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做不了什么。
那些被絲線推到最前端的仙人們選擇逃避之后，后來者想要成為新的先驅(qū)者的路也就斷了。
就算是有人想要接替仙人，重新成為先驅(qū)者。
大義到想要犧牲自己的生命，來拯救蒼生。
但作為先驅(qū)者的仙人并未死去，那些絲線并不足以讓他們代替仙人，讓他們沖到這條大河最前端的位置。
想要犧牲自己讓這條大河做出改變，卻發(fā)現(xiàn)除了眼睜睜的看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沒有什么比眼睜睜的看著自己乃至整個世界都死亡更讓人感覺絕望的事情了。
所以！
仙人不死，大劫不休！
問題的根源便在這里！
歐陽的目光也變的越來越深邃，腦海之中無數(shù)種想法飛快的跳動，不斷的聯(lián)系在一起，又不斷的被自己否定。
仙人有錯嗎？
有錯！
高坐于天不知歲月，享受天地的供養(yǎng)，等他他們該付出的時候，他們卻選擇逃避，甚至綁架了眾生。
但真的有錯嗎？
他們也不過是想活下去。
眾生就有錯嗎？
有錯！
為了眾生就必須要有人去犧牲。
真的有錯嗎？
沒錯……
因為那是眾生……
這是一個完全無解的難題，也是一個系的死死的死結(jié)。
看著面前的七彩洪流，歐陽伸出手想要觸碰這條七彩的絲帶，手快要靠近之時，這條七彩的絲帶卻陡然間消失不見了。
洞虛子再次出現(xiàn)在歐陽的面前，臉上無悲無喜，看著呆愣的歐陽淡漠的說道：“現(xiàn)在你還在不恥我們的所作所為嗎？”
歐陽搖了搖頭，吐出一口氣說道：“我原本就以為會很復雜，但沒想到竟然復雜到這個地步！那些絲線代表什么？”
洞虛子思索了一下開口說道：“代表每一個人的一生，那些絲線亦可以看成每一個人的生命長河！”
與天地長河不同的是，每一個人的生命長河都在不斷的和其他人相互交織。
互相糾纏在一起，才會形成復雜的社會。
所有的生命長河匯聚在一起，也便是那條巨大的時間長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