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南摩邪一屁股坐在地上:“我不去,死也不離開西南王府!”
段白月遺憾道:“那本王就只有客死他鄉(xiāng)了�!�
南摩邪眼前發(fā)黑。
段白月道:“還請師父好好照顧瑤兒�!�
南摩邪覺得自己這回要是再死,一定不是因為菩提心經(jīng),而是因為被他活活氣死。
堂堂一個西南府的王爺,跑去比武招親?
即便只是個借口,傳出去也當真是丟人現(xiàn)眼,估摸著能把老王爺從墳里氣出來。
不過段白月卻不以為意,在一個月之后,便帶著五名親信,前往歡天寨而去。
南摩邪心里窩火,收拾了個小包袱在后頭跟上。
若放在中原武林,歡天寨自然算不上是大門派。但若在西南,還能算得上是有些規(guī)模,再加上李鐵手為人素來慷慨,因此也有不少江湖中人前來湊趣,一時之間很是熱鬧。
比武招親的小姐名叫杜箏,是多年前歡天寨從秦淮河畔贖回來的歌女,據(jù)說容貌很是清雅脫俗。一般富戶贖身都是為了做妾,李鐵手卻帶回家認了養(yǎng)女,當時也被傳成美談。
既是美人,喜歡的人自然也不會少。在這回比武招親開始之前,就已經(jīng)有各種流言揚揚散開,從江湖俠士到江浙富戶,幾乎人人都與杜箏有過一段,更有甚者,說是當朝大將軍沈千帆與西南王段白月,也都對杜箏傾慕有加,甚至還要來比武招親。
其余人聽到之后,也紛紛受了一驚。雖說武林中比武招親并不罕見,但那也只是江湖中人湊熱鬧,怎么這回連邊疆封王與朝中大將都要來?
“就說那李家小姐不一般�。 苯诸^老樹下,鄉(xiāng)民眉飛色舞,唾沫星子飛濺,“秦淮第一美人,哪里是普通人家的小姐能比得上?嘖�!�
百姓也圍在兩邊七嘴八舌,若是西南王與沈?qū)④娨獊恚嵌殴~怕是也落不到旁人手中,只看這兩人誰有福氣,能最終抱得美人歸。
在距離歡天寨不遠處有座宅子,主人家姓周,明著是做米糧生意,暗中卻是朝廷派在此處的眼線。
楚淵此行,便是住在周府里頭。
段白月坐在城中一處酒樓二層,仰頭飲下一杯酒,遠遠看著周府門口兩盞大紅燈籠。
“既然來了,不去找,還能憑著眼珠子將人活活看出來不成?”南摩邪酸道。
段白月笑笑:“若他想見我,自會派人來請�!�
居然還想著讓人來請?南摩邪哀聲嘆氣,這點本事,后半生也別想著娶媳婦了,打光棍挺好。
“走吧�!倍伟自碌溃盎乜蜅��!�
南摩邪心想,這次回西南府,定然要找城里的張木匠,搞個金光燦燦的“情圣”的牌匾掛在中堂。
而在周府內(nèi),楚淵這幾日的心情倒是不錯,因為葉瑾也在歡天寨中,甚至還來一道吃了頓飯——雖說依舊哼哼唧唧,一臉不熟,但知道他性子如此,楚淵也未計較,一派融融和樂。
“身子太虛,又一直熬夜?”這日下午,葉瑾抓過他的手腕試了試脈,“等著,我去街上給你抓些藥吃。”
楚淵點頭,目送他出了宅子,而后便轉身回了臥房。
卻有人正在桌邊等。
……
“別來無恙�!倍伟自路畔率种胁璞K。
“若朕沒記錯,約定見面的日子不是今天。”楚淵語調(diào)無風無浪。
“閑來無事,就不能來看看?”段白月笑笑,“更何況若非楚皇,比武招親這種事,只怕本王下輩子也不會有興趣。”
“只是演一場戲而已。”楚淵坐在桌邊。
“雖說只是演一場戲,不過若是弄假成真,那要怎么辦?”段白月聲音很輕,微微湊近。
楚淵將人一掌拍開,冷冷道:“那朕自當恭喜西南王�!�
段白月笑著搖搖頭:“胡言亂語逗個趣罷了,我如何會娶別人�!�
“城里人多眼雜,若是沒事,便請回吧�!背䴗Y錯開他的視線,“三日之后比武招親,千帆自會輸給你,不過你若是真將他打成重傷,朕定不饒你!”
屋內(nèi)寂靜沉默,許久之后,段白月才笑了笑:“好。”
楚淵也未說話。
段白月起身,在推門而出的一剎那,卻覺得心口有些生疼。
之前也不是沒疼過,只是這次……卻似乎不太妙。
段白月苦笑一聲,獨自回了客棧。
“如何?”南摩邪目光炯炯,“為師給你的藥,可派上用處?”
“扔了�!倍伟自禄卮稹�
南摩邪痛心疾首:“你說什么?”那可是高價買來的,比黃金還要貴上三分。
“春閨醉是用不了,不過別的藥或許有用。”段白月?lián)沃谧肋叄~頭冒出冷汗,“至少在比武招親之前,讓這些蠱蟲先乖乖蟄伏回去�!�
第十六章
這位公公
不如我們一起去燒熱水
南摩邪眉頭一皺,握過他的手腕試了試脈相。
段白月臉色蒼白,口中隱隱有腥甜氣息傳來。
南摩邪抬掌拍在他身后,緩緩度了幾分內(nèi)力過去。段白月凝神調(diào)息,直到體內(nèi)真氣漸漸平復,方才睜開眼睛。
“你打算胡鬧到何時?”南摩邪頭痛。
段白月擦掉嘴邊血跡,問:“小玙如何了?”
明知他是岔開話題,南摩邪嘆氣道:“還在明水村中,你當真打算帶他回西南?”
“王府是他的家。”段白月倒了杯茶水。
“何必要從秦少宇手中搶人�!蹦夏π暗溃皼r且小玙與瑤兒不同,他心在江湖,從來就不在你身邊,就算是強行帶回去也沒用�!�
段白月?lián)u頭:“中原江湖太過水深,多少人對追影宮虎視眈眈,我不想讓他以身涉險�!�
“總不能將人綁在你身邊一輩子。”南摩邪提醒。
“此事我自有考量�!倍伟自碌溃皫煾覆槐貞n心了。”
段玙是段白月同父異母的弟弟,為人憨厚耿直,眼底容不下一粒沙子,對段白月為一統(tǒng)邊境,率部大殺四方之舉也頗有微詞。自從母妃去世之后,便留書出走闖江湖,后來留在了蜀中追影宮,化名趙五,做了秦少宇的手下。段白月一直想將他召回身邊,卻屢遭拒絕,這回恰好在距離歡天寨不遠處的洛萍鎮(zhèn)遇到,兄弟二人毫無意外再次起了沖突,段白月一怒之下,索性將人囚禁在了一處村落,與此同時被囚禁的,還有趙五的未婚妻,追影宮左護法花棠。打算在這場比武招親后,帶兩人一道回西南。
“有些事情,你以為好的,未必就是好�!蹦夏π翱嗫谄判膭裎�。
“那如何才是最好?”段白月問。
南摩邪回答:“我認為好的,才叫好�!�
段白月:“……”
“兄友弟恭這種事,強求不得。”南摩邪搖頭晃腦,“床笫歡愛倒是可以強求一番,總歸心里已經(jīng)有了彼此,說不定反而會別有樂趣�!�
段白月不屑:“說得好像自己成過親一樣�!�
南摩邪怒道:“逆徒!”
“說正事�!倍伟自嘛嬒卤胁杷�,“比武招親在三日之后,我不想有任何差池。”
“這話難說。”南摩邪揣著手,斜眼道,“蠱蟲僵而復生,第一件事就是要吃飽肚子,既然活在你體內(nèi),又如何能一點影響都沒有?”
段白月道:“待到比武招親之后,它想吃多久,就吃多久�!�
南摩邪又改了主意,“情圣”二字根本就不該做成牌匾掛中堂,而是應該直接刺在他臉上。
段白月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
南摩邪唉聲嘆氣,也只好暫時給他扎了幾針,只求能熬過這三天,然后再回府慢慢調(diào)養(yǎng)。
又過了一日,段白月拿著好不容易才找人繪制的西北地形圖,暗中送到了周府。
回來之后,南摩邪問:“如何?”
段白月答:“甚好�!�
南摩邪戳破:“看你這副模樣,便知好個屁,被人趕出來了?”
段白月冷靜推開門:“本王要調(diào)理內(nèi)息了�!�
南摩邪連連嘆氣,老子三妻四妾風流快活,兒子怎得就連一個都吃不到嘴。整天苦叉叉也就算了,還將自己整出了內(nèi)傷,若是被老王爺知道,估摸著會直接來自己墳里徹夜長談。
房內(nèi),段白月強行運功,將體內(nèi)亂竄的真氣壓回去,又一口氣灌下半壇濁酒。若是醉不死蠱蟲,那便醉了自己,也好過周身疼痛,徹夜輾轉。
周府里頭,楚淵靠在窗前,看遠處星火閃爍。
坦白來說,這次西南之行,他原本可以不來,只需遞一封書信將事情說清便可。但在思量再三后,還是不遠千里,從王城來了這歡天寨。
是何原因,不用想,也不愿想。
身為帝王,他很少將自己的真實情緒浮于臉上,卻唯獨在面對段白月時,所有偽裝似乎都開始變得不堪一擊。對面的人只需一眼,便能輕易看進心底。
這種感覺當真算不得好,卻又不知道,如何才會更好。
楚淵微微閉上眼睛,仰頭飲下一杯酒。
四喜公公站在門外嘆氣,陪了他整整一夜。
比武招親當日,南摩邪心里到底擔憂段白月的傷勢,一直在暗中看著擂臺,打算若是中途出了意外,便沖出去將人強行帶走。不過或許當真是前日服下的藥物起了作用,段白月在與沈千帆交手數(shù)百招后,并未出現(xiàn)任何不適,最后順利按照計劃,將人一掌擊落擂臺。
事情原本可以到此為止——沈千帆身受重傷,楚皇聞訊雷霆大怒,又對段白月的狼子野心耿耿于懷,此番正好有借口出兵。一切都按照預料之中的路線進行,只等漠北部族上鉤,便皆大歡喜。豈料段白月這頭贏了比試,人還未下擂臺,卻又有一名黑衣人從天而降,語調(diào)僵硬要搶杜家小姐。
南摩邪皺眉,擂臺下其余人也面面相覷,不懂這又是什么情況。
對方出手狠辣陰毒,段白月勉強與他過了十幾招,胸口隱隱生疼,臉色也有些發(fā)白。南摩邪剛想出去搗亂攪局,那黑衣人卻突然出手,攻向了人群中的追影宮秦少宇。
對方目的是誰顯而易見,南摩邪心里窩火,冤有頭債有主,你要報仇就直接報仇,還要迂回一下,拖我徒弟下水作甚,而且非挑此時此地,就不能找個別的日子?
人群亂成一團,段白月抬手封住自己身上三處大穴,助秦少宇將那黑衣人制服。
若非是怕被葉瑾看出端倪,南摩邪簡直想站在屋頂上罵娘,自己尚且有傷在身,還有心思管這檔子閑事?
大內(nèi)影衛(wèi)也回了周府,將這一切悉數(shù)上告。
“有人搗亂?”楚淵皺眉。
“倒不是沖著段王與沈?qū)④��!庇靶l(wèi)答道,“那黑衣人已自盡,據(jù)說是追影宮主曾經(jīng)結下的梁子,此番趁亂來尋仇的�!�
“可有人受傷?”楚淵問。
“有。”影衛(wèi)道,“沈?qū)④姰攬鐾卵�,昏迷不醒被人抬了下去。�?br />
楚淵微微嘆了口氣。
四喜在一旁問:“那段王呢?”
楚淵:“……”
“段王沒事,已經(jīng)回了住處�!庇靶l(wèi)回答。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四喜公公笑呵呵挺著肚子,“皇上見諒,是老奴多嘴了�!�
楚淵拍拍他的肩膀:“以后一個月,不準沾葷腥�!�
四喜公公:“……”
影衛(wèi)眼底很是同情。
客棧內(nèi),段白月泡在滾燙的水中,臉上卻依舊沒有血色。房間里滿是藥味,段念每隔一陣子就進來一回,替他往浴桶里加入熱水。整整一夜一天過去,脈相卻沒有絲毫要平穩(wěn)的跡象。
“南師父,這要如何是好?”段念心中焦急。
南摩邪吩咐:“客棧太過嘈雜,先去城中尋一處安靜的宅子�!�
段念點頭,先下去問了小二,回來卻說這城里由于歡天寨在比武招親,早就住滿了人,莫說是空院落,就連空房也是高價難求。
南摩邪問:“周府呢?”
“周府?”段念一愣,反應過來后道,“但那是楚皇的住處�!�
“就因為是楚皇的住處,才更合適�!蹦夏π巴伟自伦熘形沽艘煌杷�,“安靜無人打擾,還有御林軍暗中把守,安全�!�
段念:“……”
似乎也是這個理。
自家王爺看上去情況著實不算好,于是段念也顧不得太多,騎馬便徑直去了周府。
天色已經(jīng)昏昏暗暗,楚淵沐浴之后,正在桌邊看書,突然卻有人急急敲門:“皇上�!�
“進來,”楚淵問,“出了何事?”
“皇上,方才客棧那頭來了人�!彼南补樕行┗碳�,“說是西南王受了傷,現(xiàn)昏迷不醒,想要找處僻靜的宅子療傷。”
“受傷?”楚淵猛然站起來。
“話是這么說的,皇上您看?”四喜公公試探。
“跟兩個人過去�!背䴗Y吩咐,“先將人帶過來再說�!�
“是是是�!彼南补桓倚傅�,轉身便往回跑。這么長時間下來,就算再深藏不露,也總能揣摩出一點圣意。
半個多時辰后,一架馬車趁著夜色從后門駛入周府,段念先從車上跳下來,而后便是個腦袋被捂得嚴嚴實實的……老者。
四喜公公不由自主,便想起了當日在瓊花谷中的九殿下。
南摩邪嗓音低沉,指揮人將段白月抬進了廂房——事出突然,他也來不及易容,卻又不能被楚淵認出,只能如此。
幸好也并未有人在意他這副怪異模樣。
“到底出了什么事?”楚淵問。
“回楚皇,王爺先前練功之時,曾不慎走火入魔�!倍文畎凑漳夏π敖痰恼f,“此番又在擂臺之上強行運功,所以傷了心脈�!�
楚淵握住他的手腕試了試,脈相紊亂一片。
“這……可要請九殿下前來看看?”四喜公公問。
楚淵點頭,還未來得及派人去找葉瑾,南摩邪卻已經(jīng)揮手制止:“我來便好�!�
嗓音尖銳,四喜公公不由自主便打了個冷顫。
段念在一旁扶額,要裝也要裝成一樣,啞一陣尖一陣是要作甚。
楚淵目光疑惑:“閣下是?”
“回楚皇,是我家王爺?shù)膸煾�。”段念答�?br />
既然是師父,那應當也很是靠譜。楚淵點點頭,主動讓開床邊的位置。
南摩邪摩拳擦掌,撕拉一聲便扯開了段白月的上衣,然后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之前,又去解腰帶脫褲子。
“這位公公!”段念一把攬住四喜,“不如帶我去廚房?燒些熱水,等會王爺好用。”
第十七章
天辰砂
說不定能找到
四喜公公雖說身形胖了些,看著挺敦實,但畢竟不是習武之人,因此輕而易舉便被段念架了出去。
屋內(nèi)很是安靜。
楚淵眼睜睜看著南摩邪下手如飛,將段白月扒得只剩一條里褲,露出精悍結實的上半身。
……
“替我抱住他。”南摩邪吩咐。
楚淵短暫猶豫,而后便依言扶起段白月,讓他半靠在了自己懷中。
南摩邪取出一根銀針,朝著他的一處穴位就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