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潮崖？”段白月皺眉。
“不可能，不可能！”賽潘安揮手一掌掃開他，像是受到了極大刺激，竟連解藥都不要，轉(zhuǎn)身便往懸崖邊撲去。
段白月緊走兩步，也只來得及抓住一片衣袖。而那賽潘安在墜崖后卻并未直直下落，而是抓住幾根青藤，隱入了一片茫茫云霧中。
“怎么樣？”南摩邪在后頭追來。
“跳崖了�！倍伟自碌溃皫煾缚稍犨^潮崖？”
“聽倒是聽過，據(jù)傳是位于南海中的一片幻境�！蹦夏π暗�，“祖宗叫潮崖老祖，都說那里住著的不是人，而是仙人�！�
段白月：“……”
“那賽潘安方才說他來自潮崖？”南摩邪問。
段白月?lián)u頭：“他先前還一心想要解藥，在聽說焚星會發(fā)光后，便發(fā)狂說不可能，還說能讓焚星發(fā)光的人已經(jīng)全部死在了潮崖，而后便失心瘋般跳下了懸崖，不過卻僥幸抓住了藤蔓，不知死還是沒死。”
南摩邪伸長脖子往懸崖下看了看。
“那個小廝呢？”段白月問。
“被瑤兒帶走了，暫時關(guān)在客棧里�！蹦夏π暗�，“官兵也去了客棧搜查，不過晚我們一步�！�
“走吧，先去看看�！倍伟自碌�，“至少能弄清楚，這神叨叨的賽潘安到底來自何處�！�
客棧里頭，段瑤正撐著腮幫子，盯著桌邊的小廝。
“小少爺饒命啊�！毙P痛哭流涕，“我不敢再跑了�！�
“喏，是你自己說的哦，再跑可別怪我不客氣。”段瑤伸手，將蜘蛛從他額頭上拿掉。
小廝明顯松了口氣。
“一樣是做活，為何不找個好些的主子。”段瑤撇嘴，”跟著那爛人作甚�！�
小廝繼續(xù)抽抽搭搭。
段白月與南摩邪推門進來。
“人呢？”段瑤往兩人身后看，“那賽潘安，沒帶回來？”
段白月道：“死了。”
“怎么又死了。”段瑤不滿，“回回追出去都把人追死�！�
小廝覺得小腹一陣發(fā)熱，突然就很慶幸自己方才沒有逃脫。
“都知道些什么，自己說吧�！蹦夏π岸自谝巫由希胺駝t若是被拿來煉蠱，可就難受了�！�
小廝驚得險些跳起來，方才賽潘安蠱蟲入腦的慘狀還歷歷在目，任誰都不會想再試一回。
于是他竹筒倒豆子，將所知道的事情都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那賽潘安先前一直生活在宿州鬼鄉(xiāng)，說是鬼鄉(xiāng)，其實就是全村子的人都遭了不治瘟疫。鄰村避猶不及，平日里無人打擾，若是膽子大又喜歡清靜，住在里頭倒也挺合適。
小廝原本是一個小賊，被村民追打時不慎闖入鬼鄉(xiāng)，暈暈乎乎中了毒霧。再醒來的時候，身體里便被種了蠱蟲，只得留在賽潘安身邊伺候他，一待便是四年。
“明日里無事可做，不是練功就是研究棋局？”段瑤皺眉。
“是啊�！毙P道，“手下像是有不少人，時常會有蒙面人來家中，也不知是從何處拿來的銀子�！�
“這四年來，他可曾拿下過面具？”段白月問。
小廝搖頭：“一回都沒有�！�
“那他可曾跟你提起過玉棺山，蘭一展，或者裘戟的名字？”段白月又問。
“有�！毙P道，“他向來便極關(guān)心玉棺山的近況，每隔一段時日就會吩咐我出去打探消息。隔三差五還要讓我重復(fù)，說裘戟是頂天立地的大俠，是這中原武林第一人。至于蘭一展，倒是極少提到。”
段瑤聞言很是崇拜，若這人當(dāng)真是裘戟，那日日要聽別人稱頌自己，也是腦子有包病不輕。
“那棋局他天天看，卻一回也未看懂過，盯得時間久了便會入魔�！毙P繼續(xù)道，“這回聽他說要出來找人破局，我還挺高興，覺得這棋局若是被破解，以后也就不用再提心吊膽日日擔(dān)心了�！�
“焚星與潮崖呢？”段白月道，“可曾提起過？”
小廝茫然搖頭。
段白月皺眉。
“急不得。”南摩邪拍拍他的肩膀，“不如為師去玉棺山看看？”
段白月猶豫。
“說不定那蘭一展當(dāng)真已經(jīng)死而復(fù)生�！蹦夏π暗�，“若真這樣，那應(yīng)當(dāng)能問出不少秘密，總好過在這頭瞎打轉(zhuǎn)�！�
段白月道：“我先進趟宮�！�
南摩邪點頭：“去吧，這里有為師與瑤兒盯著�！�
段白月轉(zhuǎn)身出了客棧。
段瑤將那小廝迷暈后關(guān)到隔壁，然后繼續(xù)問：“哥哥的心上人到底是誰？”
南摩邪斜眼一瞥：“這樣了，還猜不到？”
段瑤誠實搖頭。
南摩邪嘆氣，然后勾勾手指，示意他湊近些。
段瑤激動無比，趕緊把耳朵貼過去。
南摩邪一字一句道：“沈，千，帆�！�
段瑤狠狠一拍桌子，如釋重負(fù)道：“我就猜是沈?qū)④�！�?br />
南摩邪笑容慈祥，伸手摸摸他的頭。
傻徒弟。
宮里頭，楚淵正在桌邊心神不寧來回走，四喜公公在旁邊勸：“皇上不必?fù)?dān)憂，西南王說不定等會就來了�！�
楚淵重重坐在龍椅上，眉宇間有些焦躁。陶仁德第一時間便報了賽潘安破窗而逃之事，又說已經(jīng)有人追了上去，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四喜公公替他倒了杯清火涼茶。
“去找向冽來。”楚淵吩咐，“朕要帶人出城！”
“��？”四喜公公被驚了一跳。
“出城做什么？”段白月推門進來。
見到他安然無恙，楚淵的心總算落回了肚子里。
四喜公公也很想念阿彌陀佛，趕緊躬身推出去，將門替兩人掩好。
“先前說好不管，為何又要追出城？”楚淵上來就問。
段白月流利道：“因為師命難違�！�
楚淵：“……”
南摩邪在客棧打噴嚏。
“我知道你擔(dān)心我，但至少先等說完正事�！倍伟自吕谧肋�，“然后認(rèn)打認(rèn)罰，隨你愿意�！�
“什么正事？”楚淵態(tài)度放緩了些。
段白月將賽潘安之事挑重點說了一遍，又問：“你可能聽過潮崖？”
楚淵猶豫片刻，點頭：“聽過�！�
“說說看�！倍伟自碌�。
見他嘴唇有些干，楚淵先將涼茶遞過去，方才道：“在我七歲那年，宮里來了幾位神人，便自稱是來自潮崖。先前你不說，我也沒想起來，也是在他們走之后，母后才偶爾會提起焚星，想來也是從此處知曉�！�
“為何是神人？”段白月又問。
“當(dāng)時我小，并無太多印象，只知他們能觀天相，還能預(yù)測出父皇嬪妃腹中所懷胎兒性別。”楚淵道，“后頭也就沒印象了，只記得在臨走之時，從宮里帶走了不少珍寶，看起來極受父皇重視�！�
“在那之后，還有潮崖的人來過嗎？”段白月繼續(xù)問。
楚淵搖頭：“先前他們在離開的時候，曾約定要十年后再來，但十年后父皇病危，也未見其出現(xiàn)，此后就更無牽連了�！�
段白月點點頭，若有所思。
“焚星呢？”楚淵問。
段白月回神：“在客棧�！�
“扔了吧。”楚淵道，“不像是什么吉兆�！�
段白月笑笑，握住他的手道：“還有件事，你聽了或許要生氣，但我還是想說�！�
楚淵皺眉：“何事？”
“給我一個千回環(huán)。”段白月道，“那玉棺山中有秘密，不將其弄清楚，我不放心�！�
楚淵果然使勁掙開他的手。
“你看，我就說要生氣�！倍伟自聼o奈，“也并非是我親自去，家?guī)煂Υ耸碌呐d趣，看起來還再要多上幾分。”
“南前輩為何會對此感興趣？”楚淵不信，“休得胡言。”
“騙你做什么�！倍伟自碌�，“或許是因為那蘭一展與他一樣，都會死而復(fù)生，所以想去認(rèn)認(rèn)親�！�
……
“當(dāng)真不是你想去？”片刻之后，楚淵又問了一回。
段白月點頭：“我哪里都不去，就在這宮中陪著你，這樣可行？”
楚淵還在猶豫。
段白月繼續(xù)道：“如若不然，不用你送，我自己去凈身房�！�
楚淵胸悶。
你就不能惦記些別的地方？
第三十六章
迷音
見到了一個熟人
“現(xiàn)在不熟，將來相處久了你便會知道，師父當(dāng)真是一個好管閑事之人�！倍伟自吕^續(xù)道，“他武功高得邪門，近來又閑得發(fā)慌，就當(dāng)是去玉棺山看熱鬧�！�
楚淵：“……”
“那就這么說定了？”段白月握住他的雙手，“我們下午便去找木癡前輩，早些將師父打發(fā)走，我也能多消停幾天。”
楚淵眼底有些無奈。
“嗯？”段白月湊近他，“若是答應(yīng)，我再多送你一樣寶貝�！�
“西南府寶貝還真不少�！背䴗Y聞言好笑。
“那是�！倍伟自曼c頭，一臉嚴(yán)肅道，“只要你一句話，莫說是西南府的寶貝，就算是想要西南王，也能自己策馬前來，還要順帶一匹火云獅�！甭犉饋肀闶欠�(wěn)賺不賠。
“貧�！背䴗Y伸手拍開他，又問：“可要找些人暗中保護南前輩？”
“保護？”段白月啞然失笑，“這大內(nèi)侍衛(wèi)也不容易，就別再欺負(fù)他們了，這普天之下除了瑤兒，還真沒誰能在師父身邊待超過三天。”
……
段瑤興致勃勃，正在街上到處閑逛。南摩邪剛開始還跟著他，后來架不住小徒弟每個鋪子都要進去看一陣，便呵欠連天回了客棧，打算先睡一覺，再出來尋他一道吃飯。
街邊糖糕熱氣騰騰剛出爐，段瑤掏出銅板剛打算買，抬頭卻看到前頭不遠處就是……沈府。
沈府啊。
“小公子，那是沈千帆將軍的府邸�！币娝恢鼻�，小二熱情介紹道，“咱大楚國的戰(zhàn)神，威武高大，俊朗得很�！�
威武高大就對了，不威武我哥也看不上。考慮到師父剛剛才給過自己一疊銀票，段瑤覺得或許可以去方才那幾家鋪子里再轉(zhuǎn)轉(zhuǎn)，給未來的……嫂嫂，買點禮物。
雖說將軍應(yīng)該什么都不缺，但心意總要盡到，將來才好相處。
想到此處，段小王爺高高興興轉(zhuǎn)身，繼續(xù)逛鋪子去。
宮里頭，段白月與楚淵一道前往木作坊，四喜先一步遣散了所有侍衛(wèi)，因此一路很是清靜消停。大殿木門緊閉，只能聽到里頭傳來叮叮哐哐的聲音。
“聽彥統(tǒng)領(lǐng)說，木癡老人已經(jīng)將他自己在里頭關(guān)了十來天，連吃飯都不出來。”四喜公公在一旁道，“可要老奴進去通傳？”
“不必了�！背䴗Y搖搖頭，伸手推開殿門。
數(shù)百枚飛刀破風(fēng)而至。
幸好楚淵與段白月皆是高手，閃得夠快——至于四喜公公，則是被兩人一起架到了旁邊。
“啊喲！”木癡老人大吃一驚，趕忙丟下手中的活計小跑過來，嘴里連說，“沒事吧？”
楚淵哭笑不得：“前輩為何不事先告知，這里頭如此兇險？”
我說了啊，我說了誰都不許進，還說了不止一回！木癡老人滿心愁苦，卻又不敢反駁，因為對方是皇上。
四喜公公還在驚魂未定。
段白月將他扶到院中樹下坐好，方才與楚淵一道進了殿。
“那飛刀便是八荒陣法？”楚淵問。
“不是不是�！蹦景V老人連連搖頭，“只是些一般的小機關(guān)，閑來無事便做了出來，還未來得及拆下�！�
“只是一般的小機關(guān)？”段白月發(fā)自內(nèi)心道，“現(xiàn)在我倒是好奇，連前輩都稱贊精妙的八荒陣法到底是何物了�！�
“要看八荒陣法，怕是還要等一陣子�！蹦景V老人搖頭，“腦子里的圖紙殘缺不全，只能一樣一樣試，不好說。”
“前輩盡管慢慢鉆研，不急于這一時片刻。”楚淵道，“朕這次前來，是想請前輩再造個千回環(huán)�！�
“千回環(huán)？”木癡老人聞言一愣，“皇上也有想要囚禁的人？”
楚淵沒來由就往身邊看了一眼。
段白月?lián)P揚嘴角：“若真想關(guān)我，何須千回環(huán)。”后半句沒說，冷宮便夠。
楚淵：“……”
“是家?guī)熛肴ビ窆咨娇纯��！倍伟自碌�，“�?jù)傳聞，那蘭一展或許已經(jīng)死而復(fù)生，闖出了機關(guān)？”
“還真能死了又活啊。”木癡老人先是受驚，后又疑惑道，“但千回環(huán)內(nèi)機關(guān)遍布，當(dāng)日裘戟在場時，又眼瞅著毀了陣門，里面的人斷然沒理由能跑出來才是�！�
“所以才更要一探究竟�！倍伟自碌�，“那蘭一展曾殺人無數(shù)，若讓他逃出來，只怕又會出亂子。”
“也好�！蹦景V老人道，“千回環(huán)雖說陣法精妙，但若能重造陣門，倒也不難破�；噬吓c西南王只需等上一日，我便能重建陣門。
“多謝前輩�！背䴗Y點頭，“那朕便不多打擾了，下回要是再來，定然會記得先敲門�！狈駝t今日是飛刀，明日不知會換成什么。
兩人退出后，段白月掩上殿門，問：“想不想出去看看？”
“出去？”楚淵皺眉。
“看著今日天色不錯�！倍伟自碌�，“去外頭喝盞茶，還能再吃頓飯�！�
楚淵搖頭：“還有事情沒處理完�！�
“你那御書房中，何時有過消停的時候？”段白月拍拍他的胸口，“若一直有折子，便一直不出門了？”
楚淵：“……”
“不愛吃肉，我便帶你去吃素齋�！倍伟自碌�，“實在不行，就著咸菜啃幾個饅頭，只當(dāng)透氣也好。”
“還不容易出去一回，就帶著吃咸菜饅頭？”楚淵好笑，“都說西南王狼子野心，也沒想到吝嗇起來也不遑多讓。”
“沒辦法，西南府比不高麗，隔三差五就有楚皇賜封賞�！倍伟自乱槐菊�(jīng)，“不精打細(xì)算些過日子，只怕連王爺也要進宮做力氣活糊口�！�
楚淵踢他一腳，自己轉(zhuǎn)身往寢宮走。
“想吃什么？”段白月緊走兩步跟在他身側(c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