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女子跪地謝恩,跟著四喜去了住處。
段白月問:“為何要讓這群人留在宮中?”
“否則呢?”楚淵與他一道慢慢往寢宮走,“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目的,放在王城里頭,百姓怕是不會安心�!�
“放在宮里,我也不能安心。”段白月道。
楚淵笑笑:“在宮里是軟禁,看他們有一天會不會露出馬腳,自會有人專門看守,我又不會三天兩頭跑去看,有何不能安心?”
“算起來這段日子,也有不少人與這些潮崖人有了接觸�!倍伟自碌�,“只是能讓焚星發(fā)光的,卻依舊只有你與那屠不戒�!睂嵲谑呛懿幌胩崞疬@個名字。
“瑤兒也不行?”楚淵問。
段白月不滿:“不許再提那個小鬼�!�
楚淵戳戳他:“膽子不小,敢忤逆皇上�!�
“我哪敢忤逆你�!倍伟自�?lián)u頭,“若當(dāng)真如此,那便——”
“嗯?”楚淵斜眼看他。
段白月很是冷靜:“明早別做肘子了,油�!�
楚淵笑:“菜也不吃肉也不吃,西南王當(dāng)真難伺候。”
“今晚我就不留下了�!倍伟自碌�。
楚淵皺眉:“又要去哪里?”
段白月答:“青樓�!�
楚淵頓住腳步。
段白月失笑:“當(dāng)真是青樓,顧兄前幾天回了王城,今寫來書信說找我有事,一直沒空去赴約,便說今晚過去看看。”
“有何事,非要三更半夜說?”楚淵和他對視。
段白月:“……”
因為只有三更半夜才有時間。
“去吧去吧,沒人留你�!背䴗Y輕描淡寫,自顧自往前走。
段白月開竅,幾步追過去繼續(xù)與他并肩走:“不去了�!�
“不怕別人空等?”楚淵瞄瞄他。
“等便等了,反正與他也不熟�!倍伟自抡f得很是坦然。
楚淵被逗笑,伸手推推他:“不鬧了,若真有事便去,莫要耽誤才是。”
“當(dāng)真沒事�!倍伟自吕^他的手,“當(dāng)我方才什么都沒說,忘了忘了�!�
月色皎皎,將兩人的背影越拉越長。
染月樓里,顧云川坐在琴娘房中,仰頭又飲下一杯酒,興趣索然聽小曲兒。
這到底是來還是不來。
等到后半夜的時候,著實是困意不斷,索性站起來自己找去了客棧,結(jié)果問過守夜的暗哨才說,王上一直就不在,房中只有小王爺。
見鬼了。顧云川還當(dāng)是兩人在路上錯過,于是又掉頭折返,卻恰好在街上遇到兩個人。
“南前輩?”
南摩邪身邊跟著屠不戒,見著他后也意外:“這三更半夜的,在街上晃什么?”
顧云川將自己與段白月有約,卻左等又等也不見人的事情說了一遍,又道:“王爺怕是已經(jīng)到了染月樓,別是路上錯過了�!�
南摩邪道:“我跟你一道去看看�!�
顧云川:“……”
三人一道折返染月樓,卻并無人在等。
南摩邪頓時眉開眼笑。
顧云川納悶:“前輩似乎很不愿意讓在下與王爺見面�!�
“有什么事,白天見也不遲�!蹦夏π芭呐乃募绨颍澳銓肀銜��!�
顧云川皺眉:“但這事有些重要�!�
“你也說了,只是‘有些重要’�!蹦夏π暗�,“他現(xiàn)在做的事,可是迫在眉睫,一刻也等不得。”
顧云川將信將疑。
屠不戒一頭霧水。
南摩邪哼著小調(diào)往回走。
長本事了,說不定還真是夜夜留宿宮中。
如此看來,西南府辦喜事的日子也便不遠(yuǎn)了啊。
皇宮里頭,那株梅花樹已經(jīng)被挪了回來,又上了肥料,儲備養(yǎng)分打算冬日再開一樹花,來年或許能少被挖幾回。
段白月靠在床頭,手在他背上輕輕拍。
楚淵睡得很快也很熟,一是累,二是安心。
看著外頭越來越亮的天色,段白月在心里嘆氣。這才躺下多久,就眼看著又要上早朝。每回看他早上迷迷糊糊將醒未醒,就有些懊惱當(dāng)初沒狠下心帶著人一走了之,那不知現(xiàn)在該有多快活自在。
楚淵迷迷糊糊問:“什么時辰了?”
段白月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子時。”
楚淵彎彎嘴角:“又鬧。”
“別去上朝了,好不好?”段白月將他抱進(jìn)懷里,“就這一天,裝裝病,嗯?”
楚淵抬頭看著他:“傻�!�
“你才傻�!倍伟自挛兆∷氖�,“哪有人做皇上做成這樣,眼里只有家國天下,不是傻是什么?”
楚淵頓了頓,沒說話。
段白月拉過被子,將他重新裹住:“閉眼睛�!�
外頭傳來細(xì)碎的腳步聲,四喜小心翼翼探頭進(jìn)來,段白月道:“告訴那些死老頭,今日休朝,想諫等明天�!�
四喜公公一愣。
楚淵在他胸前悶悶笑。
“是。”四喜公公趕忙將門替他二人關(guān)好。
四周重新恢復(fù)安靜,楚淵捏捏他的下巴。
“睡覺。”段白月握住他的手,“不到午飯的時候,不準(zhǔn)起來�!�
楚淵轉(zhuǎn)身背對他,順便卷走大半被子。
四喜公公一邊坐著軟轎往正殿趕,一邊在心里頭感慨,看來今晚準(zhǔn)備一床被子便是。畢竟方才往里看的時候,另一床被褥可是被丟在地上的啊。
眾位大人已經(jīng)在偏殿候著,聊著天等上朝,卻被告知說皇上龍體欠安,所以今日休朝。
陶仁德皺眉:“皇上身子還沒好?”昨日御書房就沒見著。
“是啊�!彼南补�,“胃疼就沒好過,服了藥又歇了�!�
“多謝公公告知。”陶仁德點頭,其余大人都已經(jīng)散去,劉大炯過來戳戳他:“去吃驢肉火燒?”
陶仁德?lián)u頭:“我去看看皇上,可別是病得嚴(yán)重了。”
“呸呸呸,咱皇上龍體安康得很,你這什么嘴�!眲⒋缶嫉溃芭紶栵L(fēng)寒腦熱胃疼皮外傷,能是多大的事,看給你擔(dān)心的,婆婆媽媽。”
“你一個一天到晚想著給人說媒的人,居然敢說我婆媽?”陶仁德震驚。
劉大炯不滿:“說媒怎么了,你那五個女婿,有三個都是老夫說的,都一年就讓你抱了孫子,那時怎么不嫌?”
陶仁德:“……”
“走走,吃火燒去,你付銀子,我沒錢�!眲⒋缶即е止八�。
“你說你一個朝廷二品大員,吃個火燒都要人請。”陶仁德連連搖頭,兩人也未坐轎子,就這么往外走,一邊走著又納悶,“皇上自打登基以來,除非不在宮中,否則可是日日都會上早朝的。上回圍獵不小心傷了胳膊,第二天也依舊在御書批了一天的折子,最近這是怎么了,三不五時就見不著人。”
劉大炯道:“你別與我說話,我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火燒�!�
陶仁德:“……”
路過悅來客棧,二樓傳來嘩啦一聲響,街邊的人都抬頭看。
“出去!”段瑤蹲在墻角不肯轉(zhuǎn)過來。
“瑤兒。”南摩邪笑容滿面,硬擠著蹲在小徒弟身邊,“當(dāng)真生氣了?”
“你就知道騙我!”段瑤鼻子通紅。
真哭了啊
?南摩邪后悔不迭,將他抱起來放在椅子上,“師父錯了還不成?你說你想要什么,師父就算是挖地三尺也給你找來�!�
“我什么都不要,我要換一個師父!”段瑤打嗝。
“那可不成,我舍不得�!蹦夏π芭呐乃哪X袋,“不如為師教你兩招菩提心經(jīng)?”
“我不學(xué)!”段瑤繼續(xù)拼命哽咽,“誰知道是真是假,你一塊破銅爛鐵都能當(dāng)寶劍送給哥哥!”
“那混小子說是破銅爛鐵?”南摩邪氣得鼻子歪,不過還是及時擺出慈祥的笑容,繼續(xù)哄小呆徒弟:“那師父帶你去逛青樓?”
逛個鬼。
段瑤聞言哭得更大聲。
這是個什么破師父啊……
第四十四章
玉棺山歸來
那蘭一展像是真死了
直到中午,段白月方才從宮里回到客棧。
屠不戒正蹲在客房門口,手里拿著一個蜜桃吃,見著他上來后,趕緊使了個眼色——南師父心情不好,賢侄可千萬莫去觸霉頭。
段白月意外:“何時回來的?”
屠不戒站起來道:“昨晚剛回來。”
段白月點點頭,又問:“為何前輩不回屋歇著,要蹲在此處?”
屠不戒往房間里指了指,用嘴型道:“在吵架�!�
吵架就對了。段白月對此絲毫也不意外,不吵才是見了鬼。
推門進(jìn)去之后,果真南摩邪正坐在桌邊唉聲嘆氣,聽到動靜也沒抬頭。段瑤不在,估摸著是去了隔壁自己房中睡大覺,或是怒出門逛大街。
“唉�!蹦夏π坝稚钌顕@了口氣。
“再唉也沒用�!倍伟自伦约旱沽吮韬龋按綆煾笇巸汉搴昧�,我們再來說說沈?qū)④姷氖��!?br />
南摩邪:“……”
明明就是同一件事,為何還有第二茬。
“這次玉棺山之行,可有發(fā)現(xiàn)?”段白月問。
“沒有�!碧岬竭@個,南摩邪連連搖頭,“也不知是從哪里來的傳聞。我到那玉棺山之后,輕易便用千回環(huán)破解了陣法,結(jié)果去山洞內(nèi)一看,那蘭一展的棺木依舊好好放在高臺上,十八根木釘結(jié)結(jié)實實,四周灰落了一指厚,哪有死而復(fù)生的模樣�!�
“只是棺木無恙,里頭的人呢?”段白月又問。
“人也在,不過早就成了白骨,能看出些刀痕,應(yīng)該是當(dāng)日與裘戟大戰(zhàn)時所受的傷。”南摩邪道,“無端端地打擾逝者,著實不該。將棺木重新封好后,我們又找和尚在山下念了三天經(jīng),方才折返�!�
段白月?lián)u頭:“這可不像是師父的作風(fēng)�!本尤贿知道將棺木封好,再找和尚超度。
若換做先前,那自然懶得管。南摩邪想,但現(xiàn)如今有了兩個小鬼,該積德還是要積德,自己不怕死,徒弟可不能出岔子。
“這么多年過去,江湖中怕是沒幾個人知道蘭一展是誰。”段白月道,“說起魔教,也只能想到前段日子被追影宮所滅的鳳九夜。唯有那賽潘安心心念念,一聽說九玄機(jī)被毀,立刻便覺得是蘭一展死而復(fù)還,不惜與天剎教合作,甚至來這王城擺出焚星局,大張旗鼓只為引他出現(xiàn),也不知究竟是哪來的依據(jù)�!�
“將來抓到了,審問一番便是。”南摩邪道,“你可是親眼見著他抓著藤蔓下懸崖,八成還活著�!�
段白月點頭:“此番辛苦師父了�!�
“知道為師辛苦,便去將瑤兒哄好�!蹦夏π皵x掇。
段白月很淡定:“話是師父說的,哄自然也是師父去哄�!�
我若是能哄好,還要你作甚!南摩邪提議:“不然你試著換個人處處?為師覺得沈?qū)④娡�。”如此一來,自己也不算說謊,只是演算了一下未來。
段白月拍拍他的肩膀,發(fā)自內(nèi)心道:“師父當(dāng)真是一點都不令人同情�!�
你那小徒弟,就自己慢慢哄去吧。
晚些時候,楚淵派來侍衛(wèi),將那伙潮崖人喬裝帶入宮,段白月閑來無事,自然也跟了過去——就算是有事,也一樣要跟過去。
御書房旁的殿內(nèi)侯了一群大人,都在等著遞折子。段白月靠在樹上遠(yuǎn)遠(yuǎn)看了一眼,都覺得腦仁子疼,再一看陶仁德排在最前頭,頭更疼。
這么多年以來,西南府在宮里的暗線隔三差五就會遞來消息,說這位太傅大人又在催促皇上選妃立后,再不然便是斥責(zé)皇上對西南太過聽之任之,完了還要歷數(shù)西南府八大罪狀,引得群臣也一道憤慨起來——簡直就像是老天爺派來專門與自己作對一般。
所以即便知道這老頭是個忠臣良將,每每聽到陶仁德三個字,段白月也還是會想親手給他喂只蟲。
大人一個接一個,事情一樁接一樁,最后一個人是劉大炯,倒不是為了公事,而是樂呵呵說自家小孫子十天后滿月,想請皇上給賜個字。
楚淵道:“這一下午,可算是有了件好事。太傅大人方才還在說,等著十天后去府上喝滿月酒�!�
“那估摸著老陶是知道他自己所奏之事不討喜,所以故意說些別的,也免得皇上責(zé)怪�!眲⒋缶歼B連搖頭,“真是沒料到,連微臣那未滿月的孫兒也要被老狐貍拿來利用�!边@可就不是一個驢肉火燒所能解決的了,起碼也要兩個。
楚淵失笑,站起來道:“字稍后朕再差人送到府上,愛卿可要留下一道用膳?”
“多謝皇上,只是微臣晚上還有些事,家中有客人�!眲⒋缶嫉�。
“那朕便不留了�!背䴗Y拍拍他的肩膀,“等會出去見著太傅大人,記得好好向他討些銀子。若非看在愛卿孫兒的面子上,方才那折子,朕可不會批�!�
“是�!眲⒋缶键c頭,“微臣定然好好訛他一筆�!�
“皇上�!贝剿腥硕甲吆�,四喜公公方才進(jìn)來,道,“可要回寢宮歇著?”
“睡了一早上,這陣倒是不累。”楚淵搖頭,又問,“那些潮崖人可曾進(jìn)宮?”
“回皇上,兩個時辰前便來了,向統(tǒng)領(lǐng)親自接回來的�!彼南补溃叭堪仓迷诹蒜牡�。”
“不錯�!背䴗Y點頭,道,“走吧,回寢宮。”
四喜公公心里頭納悶,方才還說不累,這陣怎么又要回寢宮,還當(dāng)是要去看那伙潮崖人。
寢宮離御書房不算遠(yuǎn),推開門后,段白月正坐在桌邊等他。
啊喲!四喜公公在心里狠狠拍了下腦門,自己這是什么腦子,潮崖人來了,西南王自然也會來,皇上可不得趕著回寢宮。
段白月道:“看御書房外那么多人,還當(dāng)要晚上才能回來�!�
“人不少,事情卻也都不大。”楚淵坐在他對面,“只要邊關(guān)不起亂子,其余事情都好說�!�
“沒去看那些潮崖人?”段白月問。
楚淵搖頭:“先晾幾天再說�!�
“我可去看了�!倍伟自碌溃耙蝗喝苏诜恐斜г�,說是無人打掃的冷宮�!�
“不是無人打掃,是無人伺候�!背䴗Y道,“笤帚水盆都有,若想干凈,自己清理便是�!�
段白月笑笑:“聽對話內(nèi)容,里頭有兩個人,十幾年前就已經(jīng)進(jìn)過宮,似乎還頗被先皇看重�!�
楚淵點頭:“三日之后,我再去看他們。
“那就先不說這事了�!倍伟自碌�,“師父從玉棺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