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醒過來的時候,一時有些迷糊,不知此身在何時何地,只知道自己難得許久沒有睡過如此舒坦放松又漫長的一覺,醒起來的時候覺得心情愉快,充滿快樂。
但一起身蠶絲被滑落在他身上的異樣觸感,讓他瞬間清醒了。
然后昨晚那些醉后的場景漸漸零零碎碎又清楚地回到腦海里。
“卿的心意,朕明白了�!�
“朕只寵你一個,你是朕的皇后。”
“味道好嗎?再來點?”英俊的皇帝看著他微笑,然后一口一口喂他梨汁的畫面閃回著,最令人羞恥的事,最后是他主動去追逐著對方的唇舌,貪婪吮吸著那些甜蜜多汁的梨汁。
原來人的嘴唇口腔是如此的敏感。
他第一次知道,舌頭刷過上顎時那種沖破天靈的酥麻。
舌尖交纏以及屏住呼吸帶來的那種微微窒息感所帶來的心跳加速、眩暈。
還有細膩溫軟肌膚摩擦那種令人顫抖眷戀的感覺。
云禎拉開絲被,陽光明晃晃透過玉棠池一泓碧水中,蕩漾著反射在宮殿中。
四下里無人,他踩著床邊的腳踏下了床,看到晃動著的光線中,他身上的肌膚布滿了一點一點的深紅。
記憶再次回到自己腦海中,他燥熱地踢下絲被,皇上一路親了下去,手把手教他:“舒服嗎?朕教你�!�
他第一次得到那樣地快樂,抱著皇上,皇上還親了親他的臉頰:“開心嗎?朕的小皇后?輪到你也服侍服侍朕了�!�
所有恨不得立刻失憶的羞恥記憶全部回到了他腦海里。
他現(xiàn)在想跳入池子中把醉酒誤事的他溺死在水里。
啊啊啊啊啊!
床邊擺著干凈整潔的全套衣裳鞋襪。
他迅速穿好衣服,勉強梳起頭發(fā),竄出玉棠池,看到有內(nèi)侍宮人迎上來行禮:“侯爺,皇上在前朝議事,吩咐小的們見侯爺醒了就安排早膳。”
云禎臉又紅又熱,匆匆道:“大理寺那邊還有差事,我先出宮了�!�
前朝下了朝心情愉快的姬冰原聽說了昭信候未用早膳,已經(jīng)出宮,微微一笑,知道這是害羞了,也不去管他。
這孩子在這上頭出乎意料的單純,朕心甚慰。
皇后伺候得好,當(dāng)賞。
第83章
豁達
云禎出了宮,想起自己剛辦完這樁差事,大理寺給了七日的短假。
原本想要在宮里找了云江寧問問四夷館那事,但如今這般也不敢回宮找龍驤營。
煩心事還有就是屈老太傅那樁事,原本是打算去南風(fēng)館或者把白玉麒弄回府鬧點傳揚點不好的名聲出去。
結(jié)果在宮里又添了這么一樁煩心事,他毫不奇怪如果這會子他敢去什么南風(fēng)館戲園子,皇上一定會打斷他的腿!
他騎著馬人生慘淡地回了府,在自己房翻來覆去實在不知道如何變成昨晚那樣的——皇上是誤以為自己仰慕他嗎?對了!白玉麒!
他咬牙切齒,果然禍從他起!那會兒皇上肯定聽到了!
現(xiàn)在自己怎么辦?
所以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是皇上的什么私生子�。』噬线@是覺得自己又在他跟前說自己好龍陽,必定戀慕他已久,昨晚自己又在胡言亂語爭寵,這好了,爭寵爭到龍床上了!
云禎抱著被子在床上翻滾,啊啊又叫了兩聲,看著自己帳頂上的蚱蜢追蜻蜓,忽然不由自主回味起昨夜的那場顛倒來。
皇上在他耳朵邊叫著他皇后,握著他的雙手,手把手教他……
雖然好像也沒做什么大不了的事,那所有男人都干過的事,但是,和皇上一起互相做,自己當(dāng)時到底是酒壯狗膽,還是,其實就——還是喜歡的吧。
云禎耳朵燒得不行,決心不能再這么胡思亂想了——反正自己也活不長……皇上好像也挺喜歡的,昨晚……自己也挺快意的,就,爽快就行了唄,想那么多干嘛�;噬蠍墼趺礃泳驮趺礃影�,反正皇上也不會害自己。
和朱絳那一世,朱絳也哄著他過幾次,但他也笨手笨腳的不太懂,那時候兩人都年少,什么都不懂,刺激冒險好玩大過于身體本身的感覺,昨晚的那種……卻又完全不一樣,仿佛一直被引導(dǎo)著,幾乎可以說是極樂一般的感覺。大概是因為,對象是皇上的原因?
高高在上的天子,他一貫的孺慕,崇拜,愿意為他效死,結(jié)果最后他沒讓他死,他讓他上了龍床……
云禎摸了摸自己快要燒熟的耳朵,發(fā)現(xiàn)再想起下去自己除了不停回味以外,什么用都沒有,那種羞愧無地的感覺一點兒沒消散,反而再沒辦法再面對昨晚蠢鈍如豬的自己。
他起了身來,先去了書房,赫然看到令狐翊:“你怎么在這里?沒跟在章先生旁?”
令狐翊道:“章先生叫我盯緊你,這些日子,不許你去那些亂七八糟的地方,幾個書童也都給跟緊了,但凡有縱著侯爺去那些亂七八糟地方胡鬧的,一律大板子敲斷腿再發(fā)賣了。”
云禎:……
我不是十八了嗎!為什么章先生反而還要管我?難道一日不成親,侯爺我就一日不能自在玩了?
令狐翊問:“侯爺要寫字嗎?辦差完了,這字還是要寫的吧?皇上不要看?”
云禎聽到皇上二字,耳朵又開始熱,拔腿轉(zhuǎn)身就走,簡直是落荒而逃。
出來穿過院子,看天氣也漸漸涼了,便去了忠義院,大多數(shù)老哥哥們帶著年輕力壯的少年們都已經(jīng)撒去了各地的鏢局,只剩下幾個傷殘和年老體衰的老哥哥們在外邊聽?wèi)虺跃啤?br />
偌大的校場空蕩蕩的,昔日那些少年們熱火朝天的場景仿佛還在昨天。不過倒是能看到老于還在那里兢兢業(yè)業(yè)的遛著馬,看到他過來走過來行禮道:“侯爺今兒有空?不用去大理云禎道:“剛出了趟外差,大理寺長官讓我歇幾天。”
老于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外差是辛苦,合該歇幾天,我看侯爺這馬在船上也沒喂好,都瘦了,可憐,你這幾天就別騎這匹馬了,換一匹,養(yǎng)一養(yǎng)他�!�
云禎看他儼然心疼馬多過心疼他,也只好笑,問老于:“于伯,你說當(dāng)初我娘一個女子之身,帶著你們這么多男將領(lǐng)男兵士,有沒有人說閑話的�!�
老于道:“嗐,要說早說了,見怪不怪其怪自敗,不理他們,自然就沒人說了,你娘又不是天仙一般的嬌滴滴的閨秀,戰(zhàn)場上打一場,血糊滿面塵土的,和咱們也只一般,你娘又正氣又爽利,和大家伙稱兄道弟的,又舍得給大家吃得飽,又能給我們弄好的軍需來,大家服她,有什么好說的。”
云禎點了點頭:“我從小,心里就有點納悶,我覺得……我爹好像不大喜歡我……雖然外邊人看了也都說我爹寵我,我爹在外人跟前,在我娘跟前,也是滿口總是我怎么怎么好,天天只讓我吃好玩好。但是背著人,我阿爹好像就不太搭理我,都是給我點糖或者給我?guī)讉銅板,讓別人帶我去玩了�!�
老于道:“你娘是公主呢,他又拗不過你娘,他堂堂一個探花,娶了你娘這土匪女當(dāng)家,心里不自在罷,不過還有一樁,別人不知道,那天卻是我趕了馬跟著駙馬和公主去的廟里,就京郊那個大慈悲寺,有個老主持,聽說挺會算卦批命的。
“你娘當(dāng)時生了你很高興,出了月子沒多久,帶了你和駙馬一起去那邊還愿,又添了好些香火,還把你帶去去給老主持看,結(jié)果當(dāng)時老主持好像批的命不太好,回來云駙馬和公主在馬車上爭執(zhí)了幾句。”
“因為我當(dāng)時也擔(dān)心么,畢竟云駙馬平日里待公主也甚體貼,好端端怎么和個剛生了娃兒的婦人生起氣來?我就也覺得云駙馬太不厚道了,就聽了一下他們吵什么�!�
“其實全怪那老禿驢,好像說公主常年征戰(zhàn),殺伐之氣太重,以至于兒孫緣淺,給你批的命是什么六親無靠,福壽不永的命,想要化解,要么就讓你出家,要么就得讓你與身負大氣運的人在一起生活,否則不僅是個夭折之相,便是勉強長成,也是刑偶欠子,二十有一大劫,若是能得大氣運之人替你渡劫,便可安享富貴晚年,衣祿無虧。”
“你說這不是胡說八道嗎?我看他就是想誆我們長公主把你舍在寺里養(yǎng)著,大賺我們一筆罷了!結(jié)果云探花當(dāng)時就想著把你舍出家了,公主當(dāng)然不愿意,和云探花吵了之后,卻不知想出了個辦法,時時帶你進宮去讓皇上抱一抱,皇上可是真龍?zhí)熳樱膺\誰能大過他去?嘿嘿,果然!你這不是平平安安長大了?我看這長得結(jié)實著呢!可見那老禿驢安心挑唆,不懷好意。”
云禎沉默了許久,勉強笑了下:“這……興許還真的是刑克父母……”還他媽真的是兩世都沒有活過二十!
老于道:“嗐!哥兒哎!您不能這么想!當(dāng)初長公主和我們困守長灘的時候,星夜打仗的時候,我們那會子每一天都覺得是最后一天了!每多活過一天,都是賺的!那時候長公主還說,若是來日能夠不用打仗了,天天吃肉喝酒,還能和人成個安穩(wěn)家庭,生個孩子,那得是多么夢寐以求的生活�。∪羰钦嬗心敲匆惶�,哪怕只過一天都好!”
“哥兒你說是不是?你娘他開心著呢!這命數(shù)天定,關(guān)鍵是每一天咱們都開開心心過好了!”
“再說回你爹,你爹雖然混蛋些吧,但你娘駁回了,他也沒再說過讓你出家的話了。他天天那風(fēng)花雪月,辦文會賞花吃酒的,我看他日子過得也是極暢快的,足夠了!”
老于拍了拍他的肩膀:“別記恨著你爹啊,你沒見過咱們這些被爹娘親手賣了的呢,你記得老李少了一根指頭不?就是他爹好賭,他娘要帶著他回娘家,不和他爹過了,他爹直接抱過他一指頭砍下去,告訴他娘若是再回娘家,就把兒子生剁了。那世界上的混蛋爹娘多著呢,咱們啊,得惜福!他也就冷淡點,多半讀書人,被那老禿驢給蠱惑了,心里有點過不去,大面兒上待你還是很不錯的。”
云禎解開了心底多年的困惑,卻忽然豁然開朗,想出了一個解決屈太傅提親的好辦法。屈太傅乃是帝師,他去和皇上提親,皇上也為難,這事兒還得一勞永逸了。
他這就去那什么大慈悲寺,讓那什么老主持,再好好給自己批一回命,甭管這回他批的啥,回來就把這短命活不過及冠的讖語到處給一宣揚,嘿嘿!這下永絕后患,再沒有一家子敢把女兒嫁給他了吧?自然不會再有人來提親了。
云禎心也大,也沒把那什么早夭的命放在心上,反正幾世都這么過了,好過歹過都一世,當(dāng)下自在就好,他自覺找到了最好的辦法解決這婚事問題,渾身輕松,找老于要了另外一匹馬,溜溜達達的,真往京郊大慈悲寺去了。
宮里姬冰原午膳后議事后看了看時間,找了丁岱道:“叫人去撿幾樣新得的寶石,再選幾簍時鮮水果,命人送去昭信侯府,順便看看昭信侯在做什么,若是晚上無事,進宮來朕和他用晚膳。”
丁岱笑道:“好的�!�
姬冰原卻又想起一事道:“說到晚宴朕竟忘了,昨夜承恩伯的宴會,倒是晾著他們了,后來如何處置了?”
丁岱道:“高信后來說您有國事,他親自護送著回府了,平安著呢�!�
姬冰原道:“倒是白讓他們跑了一次,內(nèi)庫里頭也選幾匹緞子,你看著賞了吧�!�
丁岱笑著道:“好,小的立刻去辦�!�
出來果然細細自己挑了一匣子寶石,又選了剛貢進來最好的水果,再又挑了幾匹上好貢緞,找了墨菊來親自送去昭信侯府,墨菊笑道:“既然都要出宮,公公怎不把承恩伯府的賞一塊兒給我?guī)チ耍〉靡粫䞍夯貋砹擞质箚疚胰�。�?br />
丁岱撇了下嘴:“呵呵,那些隨便賞點得了,你跟了我這幾年,也別眼皮子淺得只知道看那賞銀,我讓別人去辦就行,你趕緊把這要緊的辦了,最重要的是看看侯爺在做什么,聽好了?皇上口諭是,看看侯爺在做什么。辦完差使趕緊回話,不許在外逗留了�!�
墨菊嘿嘿一笑,連忙一溜煙領(lǐng)了東西出去了,不多時果然利索回來:“侯爺和章大人都不在家,令狐翊代為領(lǐng)了賞,也問了話,說侯爺騎馬去大慈悲寺散心去了�!�
丁岱連忙進去回了姬冰原。
姬冰原心道,想來已冷靜了下來,自己想開了,但也不能縱著他自己一個人胡思亂想,他孩子家,由著性情借著酒意大膽了一回,如今雖然遂愿了,若是鉆了牛角尖就不好了,這也冷靜了大半日了,合該去好好開解安慰一番。
打定主意,他便道:“備馬,朕也微服去大慈恩寺散散心去。”
第84章
呈祥
云禎一路去大慈悲寺,也沒帶從人。一人倒也不急,溜溜噠噠騎著馬上了山道,看到地勢漸漸高了,風(fēng)景也開始闊曠,黃葉堆在山階上,一路十分怡然,待到廟門外邊,卻見好些高車大馬歇著,想來今日廟里也有不少人。
廟門外的廣場好些雜耍攤子吃食攤子,又有不少書生結(jié)隊行進。
他頑心起了,在外邊好生逛了一番,買了些趣致玩意兒塞在馬里,將馬交給知客僧人寄存了,自走進了廟內(nèi),看殿壁墻上墨跡淋漓,許多文人在此留書,他左右無聊,便也一一又看過了一次。
各處都好生賞玩過了,連銀杏樹下都上過香,這才走了進去,找了那負責(zé)解簽批命的僧人,供奉了香火錢,請他批命。
卻見那負責(zé)批命的僧人拿了生辰八字,一番掐算后道:“施主這是大富大貴,福祿雙全之命,命中有貴人,逢兇化吉,恭喜恭喜�!�
云禎一聽就心里暗忖這僧人定然是看我衣著華貴,自然就信口胡說哄些香火錢,便又拿了一錠銀子放在那僧人跟前,笑道:“不對啊?師父您再好好看看�!�
那僧人卻十分伶俐,早知不少人來批命,卻是要拿回去搪塞長輩的,多半是想納個妾,或是想挪挪房舍之類的,一般這些小要求,他們也很樂于滿足,看了眼笑道:“施主慷慨,樂善好施,不知施主覺得這命哪里不對?或是小僧算得不好,施主只管指教�!�
云禎道:“你再仔細算算,你看看這命,是不是個早夭之相,刑偶欠子,六親不靠,及冠前必有大劫難……”
“胡說什么?”身后傳來一聲威嚴的低斥,云禎轉(zhuǎn)頭,看到姬冰原穿著身深藍色袍子,正從壁后轉(zhuǎn)了出來,身旁跟著一個仙風(fēng)道骨白眉白須的老和尚,笑吟吟唱了一聲長諾:“阿彌陀佛�!�
云禎吐了吐舌頭,姬冰原原本生氣他胡說八道咒自己,但一看到他想到昨夜,心又軟了,只斥了聲:“佛門凈地,你豈可如此妄言?無緣無故咒自己做甚?”
云禎被當(dāng)面抓個正著,正心虛,不敢說話,姬冰原道:“過來見過弘虛大師�!�
云禎過來老老實實行了個禮,弘虛大師笑道:“阿彌陀佛,小施主性情跳脫,老衲一見心喜,可見是有佛緣的。”
姬冰原笑道:“這是昭信候,定襄長公主的獨子,大師您也是見過的,當(dāng)初定襄長公主往生,也是您主持的法會�!�
弘虛禪師一怔,又仔細看了看云禎面目,再看了看姬冰原,笑道:“原來如此,想來是老衲和這位小施主有緣,難怪如此面善�!闭f著便將手里拿著的佛珠給他:“這佛珠卻是老衲用了多年,持著可安神助眠�!�
云禎拿過那念珠,道了謝,姬冰原帶著他隨著弘虛禪師去了凈室,又說了幾句閑話禪理,這才起了身告辭出來,廟里卻已安排下了素齋,姬冰原帶著他自去用了齋飯不提。
這邊弘虛禪師卻又去了批命解簽?zāi)抢镆磩偛诺陌俗�,那僧人看他來,連忙起身剖白道:“祖師爺,我方才并未打算答應(yīng)他的,這也確實是個大富大貴的命。”
弘虛禪師拿了那八字起來一看,果然是當(dāng)初自己批的那六親不靠刑偶欠子的孤星命,長長宣了聲佛號:“阿彌陀佛,我佛慈悲,這是孤鳳遇了真龍,遇難呈祥,龍鳳和鳴了”。
僧人們不解,但看弘虛禪師一副敬畏,也忙笑道:“看祖師爺?shù)囊馑�,這是得了大造化,改了命了?”
弘虛禪師微微一笑:“天機不可泄露�!�
卻見姬冰原帶著云禎先去了碧云山房,命他坐下,看素齋上來了,先自己嘗了嘗那甜酒,覺得味道還行,才倒了點給他:“稍稍喝點潤潤喉就行了,你這酒量,朕實不敢再給你喝酒了�!�
云禎心里正有鬼,聽他這么一說,臉忽然燒得通紅,拿著那杯子也不知如何是好了,只低著頭。
姬冰原看他耳朵紅透,料不到這孩子于這情事上竟如此害羞,倒不好再打趣他了,便道:“好端端的來批什么命?做什么又自己咒自己?佛門之地,自有靈性,豈可如此胡說八道的。”
云禎正是極懼他之時,只能老老實實道:“章先生說,屈老太傅前些日子文會專門找了他去對弈,應(yīng)是有意要將他家孫女兒嫁進來。叫我這些日子好好的不許再胡鬧。我想著人家好端端的一姑娘,我這好龍陽的,何必禍害了人家呢?但是他是帝師嘛,到時候他求到您跟前,您也不好做,不如我批個不好的命來,也好一勞永逸,絕了其他提親也好。”
姬冰原料不到原來屈太傅已事先和章琰透過風(fēng)了,果然一日不管束著,這孩子一天就能把天捅出來個窟窿。
他微微嘆氣道:“屈太傅這事,朕已替你回絕了,你放心,他家閨女不愁嫁,耽誤不了,這也還小呢�!�
云禎吃了一驚,又松了口氣,偷偷看了眼姬冰原:“回了?您怎么回的?”
姬冰原道:“屈太傅是個通達明理之人,又是朕的老師,自然不能欺瞞,朕對他說,老師不是希望朕身邊有個知心人嗎?朕半輩子,就只留昭信候這一個知心人,打算長長久久的,實在割愛不得,請老師諒解�!�
云禎才剛剛放松下來,卻忽然聽到姬冰原這么一番表白出來,驚得一口酒嗆咳起來,咳嗽了好幾聲,抬眼看姬冰原一直凝視著他,不敢置信:“皇上和我開玩笑的吧?您真的這么說了?”
姬冰原道:“君無戲言。”
云禎臉色一言難盡,姬冰原卻道:“朕說了你是皇后,自然心里就當(dāng)你是皇后了,帝師當(dāng)年教導(dǎo)我,如師如父,自然是不能欺瞞他,再說婚姻大事,依你這般胡鬧,弄個什么瞎批的命出去傳揚,那才真是得罪了屈家整族呢!”
那是真的命來著,才不是瞎批,云禎低聲嘀咕,姬冰原沒聽清,斥他:“下次不許胡鬧,今后再有人提親,你讓他們來找朕就是了,朕自然會替你解決。”
云禎只得老老實實應(yīng)了,姬冰原看他臉上紅暈未退,眼含秋水,不由心下又微漾,笑道:
“今晚再進宮陪陪朕吧?”
然后他滿意看著云禎又再次漲紅了臉。
第85章
憐惜
云禎也不知道怎么把那餐素齋吃完的,吃完后姬冰原還特別體貼問他:“是打算回城呢還是再逛逛?”
云禎以為皇上應(yīng)該會趕著回宮,畢竟微服出來,多不安全啊!看皇上只帶了幾個侍衛(wèi)還有丁公公,連忙道:“我在山下隨便逛逛……我剛才看到山門下邊有雜耍廟會,沒細看�!�
姬冰原溫和道:“好�!�
云禎這下放心了,于是還喝了碗湯才起了身。
然后他發(fā)現(xiàn)好的意思是,皇上居然真的跟著他緩緩走在人來人往的廟會中!
云禎看著一旁高信對著他使眼色的臉,頭也開始痛起來,這人來人往的,皇上的安全難以保障�。∷B忙道:“算了算了,這沒什么好看的,咱們還是山后邊走走看看風(fēng)景就回去吧�!�
姬冰原本就是來陪他的,人少自然更好,于是一行人轉(zhuǎn)入了后山,漸漸人煙不見,只聽到鳥聲聒碎,樹影紛批,再看遠處一帶波光,河水潺潺猶如碎銀,流過樓閣,宛如畫一般。也覺得心曠神怡,滌盡塵心。
姬冰原和云禎并肩而行,丁岱拉了高信遠遠跟在后頭。
高信不解道:“不走近些怕皇上一會召喚應(yīng)答不及�!�
丁岱道:“我是想給你看一種稀世奇鳥,你看到?jīng)]?在那邊銀杏樹枝子上棲著,黃燦燦的那就是,還喳喳喳叫著呢�!�
高信連忙凝目望去,望了一會兒不見問他:“在哪里?”
丁岱道:“你看不到?看不到就對了,這是一般人看不到的�!�
高信信以為真:“公公教我,這是什么鳥這般稀罕?”
丁岱道:“這種鳥又蠢又鈍,只會聒噪礙眼,人都叫它呆鳥�!�
高信茫然了一會兒,只見后頭幾個侍衛(wèi)掩嘴而笑,忽然反應(yīng)過來,怒道:“你這老頭兒又戲耍我!”
這邊廂姬冰原和云禎并肩而行,姬冰原饒有興致問他:“上次你射箭救人那次也是廟會吧?你還挺喜歡熱鬧的,我記得你小時候在宮里,也是喜歡看百戲,鐘鼓司當(dāng)時為了你,專門排了不少合適孩子看的雜耍新戲呢�!�
云禎想起老于說的母親為了自己不早夭,經(jīng)常進宮讓他抱來,問道:“皇上,您那時候才登基沒多久吧?不嫌我吵嗎?”
姬冰原道:“怎么會,小小一團,糯米團就一般,十分可愛,很好玩,朕是獨子,沒有弟弟妹妹,看到你還是挺新鮮的,朕批折子的時候你還尿在朕龍袍上過呢�!�
“朕還沒有說什么,你自己先看著朕哭了,那時候你也有三歲了吧,其實已經(jīng)能自己尿尿了,那天大概是太困了,窩在朕的懷里打盹,又困又想尿尿,后來大概沒忍住,尿出來以后就自己哭了,正好那天你娘有事去兵部了,朕怎么哄都哄不回來�!�
云禎臉上通紅:“皇上別說了,留點面子給臣吧……”
姬冰原感慨:“其實朕還挺喜歡孩子的,就是實在是忙,后來你父親去世了,你也不太進宮了,開始朕還有些不習(xí)慣呢�!�
云禎忍不住問:“那你怎不自己生一個……”以他昨晚的體驗來看,云禎忽然耳根一紅,雖然沒有……但皇上雄偉得很呢!怎么看哪里都很正常!不該生不出孩子!那戰(zhàn)場上受傷不能人道果然是誤傳!
姬冰原平靜道:“因為朕和你一樣,也只好龍陽,太子時候母后不許,后來登基以后雖然無人管束了,但國事繁忙百廢待興的,也就懶得在這上頭用心了�!�
云禎:……
姬冰原看了他一眼,覺得這孩子有點缺心眼,一則作為臣下敢問君上為何不育,二則,他就沒想過,朕若有皇后生了皇子,還有他什么事情嗎?
這樣缺心眼,偏偏他怎么看都還是覺得可愛,便補充道:“其實你母親也知道的�!�
云禎這兩天接受到兩世都不知道的真相,現(xiàn)在感覺到了自己哪一世都白活了。
所以……等等,所以第一世,皇上才這樣支持自己和朱絳成婚?
他忽然心里的感動噴涌而出,看看四下無人,便轉(zhuǎn)過身來一把抱住了皇上:“皇上,謝謝您�!�
姬冰原一陣詫異:“怎么忽然謝謝朕?”
云禎眼圈微微紅了,為了兩世都在為自己打算的那兩世的皇上,可惜他沒有機會說了,只好報答給這一世的皇上吧!
云禎低聲道:“您對臣太好了�!�
姬冰原失笑,反手抱了抱他拍了拍他脊背,忽然覺得這樣的感覺挺新鮮,年輕就是好,這樣明晃晃日頭,他想抱就抱了,一點兒沒擔(dān)心什么外人眼光,別人嫌棄。
他喜歡這種感覺,他在希望能夠任性妄為的青春時代,想要得到這樣的權(quán)力,沒有得到,如今將近不惑之年,他卻忽然仿佛得到了青春。
那少年蓬勃心跳貼著自己胸膛,坦然又率性,充滿了活力和無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