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秦之恒把幾人重新綁好,嘴里重新塞好臭襪子。
“等著天亮,就去辦離婚!”
于悠找了個口袋,擼下來趙文、趙全、趙美麗戴著的手表,把屋里的收音機也裝進去。
又和秦之恒把縫紉機抬出去,放在自行車上,連夜拉走了。
于悠問道:“咱們拉去招待所嗎?想辦法賣掉?”
秦之恒猶豫了下,說道:“這兩樣?xùn)|西用處都不小,直接拉到火車站吧,把縫紉機和自行車都托運走�!�
于悠沒想到這個年代已經(jīng)可以辦理托運了,也覺得這個主意好。
再說,這個年代京都的市里并不大,火車站也不算太遠。
秦之恒推著自行車,于悠在后面扶著縫紉機,兩人直奔火車站。
火車站的售票員早就下班了,東方已經(jīng)隱隱泛白。
“再有一兩個小時就該上班了,咱還是在這里等等吧�!�
兩人一合計,干脆在售票大廳等到了天亮。
買了當(dāng)天傍晚的火車票。又憑著火車票把縫紉機、自行車,還有裝著收音機和手表的袋子一起辦理了托運。
兩人一夜沒睡,精神卻很亢奮。
“咱們?nèi)ソ哟蠼愫脱嘌�,押了趙文去辦理離婚手續(xù)�!�
趙文很配合,他想快速甩開秦家人。
秦之初拿著剛發(fā)到手里的離婚證,手指仔仔細(xì)細(xì)摸著上面每一個字,心臟抽痛,蹲下身痛哭出聲。
即便是到了這個時候,秦之初的聲音里仍然帶著濃濃的壓抑。
這些年的委屈,又豈止是一場哭泣能夠訴說的?
于悠有些破防,眼角跟著濕潤了。
無論是秦之初還是于柔,都是善良勤奮的好女人。
可她們只是遇人不淑,婚姻里受盡委屈,離婚后還要被這個年代的人看不起。
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她們應(yīng)該有更好的活法兒。
于悠腦子亂糟糟的,總覺得自已得做點兒什么。一時之間卻又理不出頭緒。
秦之恒已經(jīng)開始和于悠商量接下來的事情。
“大姐離了婚,按理是可以回娘家的。我?guī)Т蠼愫脱嘌嗳ジ镂瘯䥺枂�,看看能不能把她們的戶口遷回咱家�!�
城里是要清理這類戶口的,但遷進村里得村里同意接收才行。還一個辦法,就是上面直接把人分配過去。
“行,戶糧關(guān)系實在過不去的話,開個探親的介紹信,咱家又不是養(yǎng)不起�!�
秦之恒點頭,于悠繼續(xù)說:“我先去招待所退房,再去醫(yī)院辦出院手續(xù)。咱們辦完事直接在火車站見吧。”
他們今天傍晚的車票,要啟程回去。一天之內(nèi)要把事情都辦完。
兩人商量好,分頭行動起來。
招待所里,背簍里帶來的米面糖,大都被于悠賣掉了。只剩下兩條豬肉,和手提籃里的少量吃食。
天氣冷,肉倒是沒放壞。
于悠把肉一并放在籃子里,背上空了的背簍,趕去醫(yī)院找當(dāng)初接診的大夫辦出院手續(xù)。
沒想到這個大夫辦事很嚴(yán)謹(jǐn),不但已經(jīng)給開好了傷情證明,還拿去給蓋了醫(yī)院的公章。
于悠拿出籃子里的肉,感激道。
“要不是您,我大姑姐母女倆還不知道咋樣呢!家里帶來肉,無論如何您得收下�!�
整整四斤上好的五花肉,這也太大手筆了。大夫嚇了一跳,她和丈夫條件并不算差,可也已經(jīng)半年沒吃過葷腥了。
“這太貴重了,救人本來就是我的職責(zé),我不能收�!�
于悠解釋道:“這是給我大姑姐的夫家?guī)У模缃耵[成這個樣子。豈不是還要帶回去?您收著,就當(dāng)我們的謝禮了�!�
大夫想到家里的老人孩子饞肉饞的緊,尤其小閨女,前些日子聞到鄰居家的肉味兒都饞哭了。
她們家雙職工家庭,票據(jù)不少,可這大半年卻買不到肉。
想了想,拉開抽屜,拿出自已攢的一沓子票據(jù)。
“肉我收了,但不能白要你的,這些票據(jù)你拿上,算是咱倆換的�!�
說完硬是把票據(jù)塞到于悠手里,將人三兩下推出了辦公室。
于悠哭笑不得,她是真的想感謝下這個大夫。這個年代的人自有他的可愛。
輕車簡行,于悠看了看手提籃里剩下的掛面、糖和雞蛋。在病房里溜達了一圈,很快全部賣掉了。
天色還早,來一趟京都總得給大家買點東西帶回去。
于悠盤點了下手里的錢和票。
那個大夫給的票很全,有糕點票兩斤、餅干票兩斤、罐頭票兩瓶,還有于悠一直想要的糖票四斤。
她在醫(yī)院賣東西換了十二塊錢和糧票四斤、糕點票兩斤、糖票兩斤,加上她媽給的七十塊錢。
八十二塊錢,加上這些票,夠她大買特買一番了。
于悠直奔供銷社而去。
點心匣子一斤一盒,要了四盒,滿是糖粒兒的大黃油餅干一斤一包要了兩包。
桃罐頭、鵪鶉蛋罐頭各要了一瓶,麥乳精要了兩桶。
想起家里的孩子們,不能虧著他們。又買了什錦糖果一斤,大白兔奶糖三斤。
除了糧票,把其他票花了個干凈,還剩三十一塊錢。
不要票的雪花膏來上十盒,發(fā)現(xiàn)有玻璃彈珠一氣兒買了二十顆。鉛筆、本子、橡皮各來了二十個。
買完這些,手里就剩下十塊錢。
于悠把背簍裝的滿滿的,這才趕去國營飯店,打算買點吃食帶上。
想的挺好,但她忘了這時候城里糧食緊缺,國營飯店里吃食很少,只買到了白菜餡兒的包子四個。
將包子塞到籃子里,于悠這才趕去火車站。
秦之恒帶著秦之初和燕燕已經(jīng)等在那里了。
看于悠背簍里滿滿的,秦之恒怕她累到,趕緊接過來背在自已身上。
秦之初驚訝地說:“咋買了這么多東西,這得多少錢?”
她娘家不是被下放了,過著艱苦的日子嗎?啥時候條件這么好了?
秦之恒解釋道:“悠悠和我岳母兩個人做糕點賣給供銷社,有點收入。家里日子沒之前那么緊張了�!�
秦之初聞言更感激于悠了。
她大弟這簡直是娶了個善良的金娃娃。她娘家人都跟著沾光。
知恩圖報,禮尚往來,秦之初想著以后自已得對于悠更好點,她弟媳婦說啥是啥。
秦之恒也這么覺得,心里尋思著等開春他多去收點金銀古董,也讓于悠高興高興。
于悠這邊接到了人,還算順利。她爸媽也在家里忙著采收蔬菜。
第38章
賣蒜黃
“老于,我看后院的那一小棚蒜黃全都熟了。咱家也吃不了,干脆割了賣給供銷社吧。”
“行,這東西就是麻煩些,不能見光,得單獨加蓋一層茅草。不過能收個四五茬兒�!�
“咱們賣幾茬兒,就不蓋著茅草了,讓他們繼續(xù)長成小蒜苗過完年自已吃。”
于遠興奮的圍著自留地轉(zhuǎn)圈兒,今天看這個熟了,明天看那個能吃了。心情一直很雀躍。
“媽,我跟你一起去賣吧�!�
他長這么大,在老于家好事兒都輪不上他,還一次都沒去過供銷社呢。
他爸媽現(xiàn)在可疼他們幾個孩子了,膽子也跟著大了起來。
于衛(wèi)民擼了擼兒子的頭發(fā),笑著說。
“行啊,咱小柔和小遠還沒咋去過城里呢。咱們一家一起去�!�
于遠一蹦三尺高。
“哎,爸!我去借手推車,咱把菜裝上面推去�!�
于衛(wèi)民和曹秀開始掀茅草和塑料膜,于柔拿了鐮刀來割蒜黃。
“媽,我就不去了吧。往返得半天時間呢,我能編四五個小籃子呢�!�
她每天編十個賣十個,已經(jīng)攢了三十多塊錢了。手里有錢,心中不慌。一門心思想多掙點,也能給家里減輕點負(fù)擔(dān)。
“去,都去。你也別總悶在家里,今兒咱好好逛逛�!�
這大閨女啥都好,人漂亮、懂事、體貼還勤快,家里被她收拾的整整齊齊的。就是太內(nèi)向。
曹秀尋思以后得多帶她出門,鍛煉鍛煉。
這一個小暖棚一米寬,二十米長,全都割完,用草繩一捆一捆扎起來,得有三百多斤。
一個小推車根本裝不下。于遠又出去借了一輛。
滿滿兩車摞的高高的,蓋上茅草席子,推車的人根本看不見前面的路。
“我和閨女走在前面,給你們帶路�!�
出村的路上,曹秀和于柔兩人走在前頭,后頭是兩輛手推車。很快引起了人們注意。
“秀兒,你們這是推得啥��?干啥去?”
曹秀看了下來人,這是和原身關(guān)系不錯的婦人。原來老于家的鄰居。
“她林嬸兒,這不,自家自留地里種了點菜,吃不了,想著賣去供銷社換點錢�!�
曹秀說著,走到手推車邊上,掀開草席,拿了一把蒜黃出來。
“自家種的,拿回家嘗嘗�!�
林嬸子拿到手里,覺得很稀奇。
“這是啥?”
村里人很少出去買菜,林嬸子還真沒見過蒜黃。
曹秀笑了笑道:“這是衛(wèi)民用大蒜種出來的,剛割下來,跟韭菜似的,放不太住,回家炒著吃可香了。”
林嬸子更驚訝了。
“這咋大冬天的還種出來東西了?”
曹秀解釋道:“家里弄了幾個暖棚,你明兒有空過去看看。我們忙著去城里,就先走了�!�
林嬸子拿著蒜黃揮了揮手:“行,快去吧�!�
一家四口走后,村里人聚在林嬸子周邊,都瞅稀罕似的看著這把蒜黃。
“衛(wèi)民這也太本事了,這菜鮮嫩的很,兩大車得賣多少錢?”
“是啊,冬天還能種出菜來,咱要不明兒也去瞅瞅?”
一傳十,十傳百,很快,于衛(wèi)民家種出了菜,賣給供銷社的事兒全村都知道了。
李永德、趙前進和郭民自然也聽到了。
之前他們只想到了這菜種了能自已吃,可現(xiàn)在于衛(wèi)民竟然拉去賣錢了。
這賣了錢不就能換糧嗎,這才是真正的吃飽飯啊!
郭民感慨道:“這衛(wèi)民叔腦子真是好使啊,竟然把菜賣去了供銷社�!�
李永德心里火燒火燎的,蹭地站起來。
“走,別拖著了,咱挨家挨戶走一遍�!�
裝滿了菜的車不好推,一家四口花了小三個小時才到了城里。
供銷社經(jīng)理馮旭東親自接待了他們。
“嬸兒,您說您要賣給我們一批蔬菜?”
“也不是一批,過幾天應(yīng)該還有別的菜。你們收不收?”家里的韭菜也能長好幾茬,也得賣。
“收!咋能不收呢�!�
現(xiàn)在城里缺菜缺的厲害,白菜蘿卜都很少有賣的。
“嬸子,這是,這是蒜黃?”
他家里條件好,他爸是公社副主任,他媽是公社婦女主任。
蒜黃下來的時候,雖然本地人少見,但還是偶爾能上他家餐桌的。
“這東西炒雞蛋可香了,你們從哪里弄來的?”
曹秀問道:“別管哪里弄來的,你多少錢能收?”
馮旭東想了想,說道:“嬸子,你也知道,冬天缺菜。再加上這蒜黃稀少,肯定值錢�!�
“但我們這個小縣城物價并不高,大白菜也就一分錢一斤。這蒜黃我算您一毛錢一斤,您看行么?”
他不打算把蒜黃留在這邊賣,想著一會兒找車?yán)ナ欣�,一毛五批發(fā)給市里的供銷社。
市里廠子多,有錢人多,那邊的供銷社也大。兩毛錢一斤估計人們得搶著買。
曹秀痛快道:“行,咋不行呢。”
這比白菜價格高了十倍,很可以了。
馮東旭找人來卸車、稱重,于柔拎著籃子上前。
“馮經(jīng)理,我家這生意多虧了您。我出門時候給您割了點青菜,您拿回去換個口味�!�
馮東旭這才注意到一直在曹秀夫妻后面站著的于柔。
經(jīng)過幾個月的保養(yǎng),人長胖了些。皮膚早已褪去了暗黃,瑩白的臉上被風(fēng)吹出兩絲粉嫩。
圓圓的大眼睛黑白分明,兩條又粗又長的麻花辮搭在胸前,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顯得很淑女。
馮東旭覺得眼前一亮。
“嬸子,這姑娘是?”
曹秀覺得于柔辦事兒細(xì)心周到。悠悠來了多少次了,每次都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從來不說和馮經(jīng)理進一步打好關(guān)系。
“這是我大閨女,于柔。你之前收的那些小籃子,都是我大閨女編的�!�
馮東旭夸獎道:“那真是手太巧了。嬸子真有福氣,閨女們一個比一個出色�!�
于柔被夸得不好意思,臉上的粉團越發(fā)紅的厲害。整個人更顯的嬌嫩起來。
馮東旭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兩車蒜黃,一共賣了三十五塊錢,收獲頗豐。
曹秀拿著之前鄭明朗送來的票,給大閨女和外孫女各自扯了四尺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