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自從月月給寧寧分析過之后,她覺得是時候讓陶年綸主動一些。
不止是糖葫蘆,寧寧又指了好幾個小攤。
基金會已經十分正軌,陶曼的收入還算可觀,陶年綸在學校也拿了不少獎學金,手頭寬裕了不少。
但凡寧寧想吃的,陶年綸統(tǒng)統(tǒng)買來。
寧寧拿著糖葫蘆串一口咬下去,糖衣爆裂,比蜜還要甜。
足足有五六樣,寧寧拿不下,他便十分自然地捧在手里,等她想吃時再拿上前。
不知不覺間,他們的腳程落后燕燕等人一大截。
寧寧后知后覺,忙招呼陶年綸跟上。
“他們都走遠了,咱們趕緊去……你怎么了?”
秦景寧看著忽然面色沉沉的陶年綸,說話都小心翼翼起來。
方才還好好的呢。
她順著陶年綸的目光看過去,嘴巴成了“o”型。
大號陶年綸?
與其說是大號,不如說是二十年之后的他。
秦景寧很快就反應過來,這應該就是陶年綸的爸爸。
“你……”
“寧寧,你等我一下�!�
陶年綸想自已過去,卻不想傅鐸徑直上前,鏡片后的眸子掃了一眼寧寧。
“秦小姐,我是傅鐸,替我向于總和秦部長問好�!�
“傅叔叔?”
作為于悠基站項目的重要合作伙伴,秦景寧很難不認識傅鐸。
只是她從來只聞其名,未見其人。
沒想到居然會是陶年綸的爸爸。
世界真小。
“我和年綸有些話說,一起去咖啡廳坐坐。”傅鐸頓了頓,極力表現出隨和:“叔叔請客�!�
“不用,我們自已來�!�
陶年綸出聲拒絕,絲毫不給傅鐸面子。
他伸出手抓住秦景寧的手腕,往自已身邊帶了帶,朝著不遠處的小茶樓走去。
小茶樓的后排有雅座,多少遮擋了一些視野,很適合說話。
陶年綸落座,并沒有喝茶的意思。
在傅鐸出現的一瞬間,他就知道自已送去的東西有了結果。
而且是他預料的結果。
傅鐸還未開口,陶年綸譏諷道:
“我現在應該叫您父親嗎?”
“不對,或許我應該叫傅鈞做父親?”
“算了,傅總火眼金睛,肯定一眼就能看出誰是我爸,您說我該認誰做父親?”
如此鋒芒畢露的陶年綸是寧寧沒有見過的。
她詫異地有些說不出話,只能埋頭苦吃自已的零食。
時不時又拿眼睛去偷瞄傅鐸,唯恐他生氣。
好在傅鐸只是臉白了一瞬,很快又恢復平靜。3531
“你怪我,很正�!�
“我不怪你,我哪兒敢怪你。”
“年綸,別這樣,我只想和你好好談談�!�
一句稱呼,擊碎了陶年綸偽裝出的外表,拍開了他極力伸出的尖刺。
多年過去,傅鐸已經不再年輕,說出這話時透著濃濃的無奈和頹然。
第431章
孤獨終老
而陶年綸卻猶如東升的旭日,越發(fā)穩(wěn)重。
他看過傅鐸的每一篇報道。
恨自已越來越像他,也恨自已和傅鐸一樣沉默寡言。
陶年綸唯恐自已身上有傅鐸的影子,會讓陶曼傷心難過,而陶曼也怕陶年綸過于苛責自已。
母子二人相依為命,卻如履薄冰。
這一切都是傅鐸造成的。
他現在卻說想要好好聊聊。
為什么曾經不給陶曼機會?
“你我之間沒什么好聊的�!�
“東西寄過去的時候我想你不會去查,畢竟那么多年您都堅信自已看見的、聽見的�!�
“按理來說你該丟掉才對�!�
“為什么還是做了鑒定?”陶年綸的眼底染上一層瘋狂,“因為你也開始懷疑自已,不對,是你一直都在懷疑,但是你就是不敢承認!”
“你不敢承認對我母親造成的傷害,所以你瘋狂報復傅鈞,因為你不敢承認你誤會了我的母親,哪怕只有一絲可能,你也不去探尋�!�
還有什么能比此時此刻暢快。
陶年綸還深深記得當年在校門口遇見的傅鐸、在家樓下的傅鐸以及在那棟破舊樓房里的傅鐸。
每一個幾乎都是帶著質疑和審視。
他面上殺伐果斷,實則是個連自已心都搖擺不定的爛人!
傅鐸深吸一口氣。
他無從反駁。
或許每次見到陶曼,他都會有一瞬間的懷疑。
但,他不敢去質疑親生父母。
誰會用命去誣陷他人?
只是到頭來,老天爺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從始至終,錯的只有他。
他艱難開口:“我會彌補你們�!�
陶年綸沒有說話。
傅鐸道:“我會讓人核算經濟上的補償,以后傅家的股份也會按照比例轉到你的名下,但是很抱歉,我,不能和你媽媽在一起�!�
他已經有了妻兒。
他不能再對不起姜丹妮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陶年綸嗤笑出聲。
經濟、股份——
他不稀罕。
但惟獨最后一句落在他耳朵里簡直偽善到了極致。
“你以為你是誰啊?舊社會的皇帝嗎?你說走就走,說要在一起就在一起,我們不稀罕!”
“別裝作一副深情幾許的模樣,如果你真的對新婚妻子負責,你還來京市做什么?”
“這頭對不起,那頭放不下,你和曾經的你,沒什么兩樣!”
就像是要應驗陶年綸的言靈一般,傅鐸還來不及反駁就接到了電話。
他當即臉色大變,快步走出茶樓。
“抱歉,我去趟洗手間�!�
陶年綸深吸一口氣,額上的青筋直跳,唯恐嚇到秦景寧,便找了個借口回避。
寧寧手里的糕點都差點掉了。
這么多年,陶年綸都已經長成這樣了?
那嘴巴和機關槍似的,殺傷力極強。
“嘿!寧寧!”
屏風上頭露出張精致又野性的面孔,秦景寧渾身一顫,嗔怪道:
“燕燕姐,你干嘛呀?!嚇死我了。”
只見秦燕燕趴在屏風上,玩味地看著她。
帶著孩子實在是太累了,偏偏這幾個都是狗都嫌的年紀。
光說曦曦,才走幾步,就發(fā)嗲要人抱,他們幾個胳膊都快斷了,只好趕緊找個地方休息。
好巧不巧,就和他們坐隔壁。
方才的對話不說全部,但燕燕等人也聽了個七七八八。
誰也沒料到陶年綸居然還有火力全開的時候。
戴于浩的聲音也不大不小地傳來:“那家伙在學校里和書呆子似的,不是研究室就是圖書館,沒想到連親爹也敢懟�!�
“前十年人間蒸發(fā),出現了又不認,現在才找來,算哪門子爹�!�
安安及時補上一刀。
秦燕燕“嘖嘖”兩聲,憐憫地看向寧寧。
“你確定還要追這男人?”
“我看他像個瘋批。”
簡直殺紅了眼。
就剛才傅鐸出去接的電話,絕對和他的新婚妻子有關系。
搞不好陶年綸還留了后手。
勢必是要攪得他們不得安寧。
誰知寧寧動了動嘴,把口腔里那塊糕點咽下去之后語出驚人:
“瘋批好啊�!�
“我喜歡。”
別說瘋了,就是陶年綸今天出手打了傅鐸,寧寧恐怕都會叫好甚至上前幫忙。
墜入愛河的女人果然是盲目的。
秦燕燕一拍腦門,表示沒辦法撈了。
先回來的是傅鐸,他滿身的戾氣,寧寧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防備地看向對方。
待到陶年綸回來,傅鐸審視地看過去。
前者頓了頓,并未有所動搖。
“信,是不是你送的?”
什么信?
陶年綸眼底閃過一絲狐疑,卻沒有直接說話。
他落座時微微側身,隱約將寧寧護住。
傅鐸深吸一口氣,似乎很是難受,但最終還是沒有爆發(fā)出來,只是從牙縫里擠出話:
“我太太流產了。”
“有人給她寄了一封信,是你的照片,還有一些話�!�
寧寧急了。
“傅叔叔,你才剛剛找過來,再快的信也不能一下子就飛過去啊?!”
他這不是赤裸裸地懷疑陶年綸嗎?
陶年綸才不是那樣的人!
傅鐸沒說話,只是與陶年綸四目相對。
兩個極為相似的男人誰也沒有讓著誰。
陶年綸挑眉,“老天有眼。”
“年綸,孩子是無辜的�!�
“我也是無辜的�!�
他滿不在意地聳了聳肩膀。
“這么大的事情我看傅總還是早點回去的好,免得那頭又解釋不清了�!�
“畢竟沒有人會和我媽媽一樣傻,苦等十幾年就為了一個解釋�!�
“至于您說的補償,我不需要,也不稀罕,我要你一直煎熬,一直苦惱,一直后悔卻無處反省,無人原諒�!�
陶年綸起身,看著桌上還剩下的幾個盒子,低聲詢問:
“這些還要嗎?”
上一秒還是陰暗處的毒蛇,此刻卻像是山間清泉。
寧寧耳畔還回蕩著方才燕燕對陶年綸的評價。
還真的——挺瘋的。
不過她真的很喜歡!
寧寧愣愣地搖頭。
“剩下的都不好吃……”
陶年綸拿起來胡亂地塞進嘴巴。
他從來不浪費糧食。
在傅鐸復雜又難以言喻的目光中,陶年綸領著寧寧離開。
踏出雅座前,他看著傅鐸的背影一字一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