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司馬蘅垂下頭,卻是感覺雙眼有些濕潤,這樣見到親人,就算河?xùn)|公主并不待見她,也是心神激動。只是對她的不在意,卻還是感到傷感的,以前只知河?xùn)|公主并不喜愛她,現(xiàn)在一看,才知她似乎從來不把她當(dāng)親人。這其中緣故,司馬蘅只覺得她是怪她的。怪她逃走,卻是用她頂替了她的命運。司馬蘅想到這些,卻就越發(fā)覺得愧疚,她抬起頭,上前拉過河?xùn)|公主有些發(fā)涼的雙手:“姐姐,阿蘅甚是想念你�!�
河?xùn)|公主冷冷的看著司馬蘅:“是嗎?”
淡淡的兩個字卻是讓司馬蘅無法回答,只是傷感的看著河?xùn)|公主。
河?xùn)|公主也不與司馬蘅對視,只是抽回手,看向一邊的劉淵:“殿下可要進來坐坐?”
劉淵卻道:“不了,你與妹妹難得一見,讓你們好好聊聊,寡人晚些再來�!闭f著,便就轉(zhuǎn)身離開。
劉曜見狀,自也是跟在身后隨著國君一道離去。
“寡人的貞夫人卻是寡情的很吶�!眲Y走在路上半晌,卻是笑了一聲道。
劉曜知道他這是跟自己講話,便就微上前了兩步:“臣倒看貞夫人只是性子冷了些,內(nèi)心卻并不一定是這樣的。”
劉淵便笑著搖了搖頭,然后問道:“寡人倒看清河公主卻是要比貞夫人強上一些的�!�
劉曜腦中浮出司馬蘅那張神情清淡的臉來,回道:“卻是要比貞夫人溫順些,然,內(nèi)心卻也是剛毅。”
“能不剛毅?從城里逃出,然后如奴隸般活著,若是稍弱勢些,便不可能存活下去�!闭f著,劉淵的神色漸漸凝重:“晉帝懦弱無能,倒是生出了兩個不錯的女兒�!�
劉曜聽了,便只是微笑不語。
劉淵回過頭看了他一眼:“如今朝中對你與清河公主的事,都持不贊同,覺得一個亡國公主配你實在不妥,你看如何?”
劉曜回道:“雖是亡國公主,但她有一個厲害的堂兄。就這一點,倒也是能般配的�!�
劉淵便嘆了一氣:“司馬睿呀,倒真是讓人頭疼�!庇謫枺骸澳闼紤]的不無道理,既然不能打,那便只能合。所以,寡人才會同意你從渭城遞來的那個主意。只是,這樣做就真的能穩(wěn)住司馬睿,求得合?”
“與晉帝的一場爭戰(zhàn),已是險中求勝,晉朝一直以來比我們強勢。若不是晉惠帝庸碌無為,我們也不可能取得勝利。這場爭戰(zhàn)已經(jīng)耗損了我們不少的兵士,若不再休生養(yǎng)息,便會動了國之根本,卻時便危矣。如今雖說把鮮卑人打退,讓他們近年來不敢來犯,然,若他們與司馬睿結(jié)盟,對我們漢便大大不利。所以,如今只能合,不宜打。而這其中清河公主便是最大的保障。在渭城時,鮮卑的三王子就曾把她俘走。若不是有些準(zhǔn)備,怕就會讓他們?nèi)缌嗽浮!眲㈥啄樕仙髦兀p眸中的神彩更顯得幽亮,卻是讓他整個人顯出睿智的光芒。
劉淵聽了,臉上出現(xiàn)贊賞的神情:“只是這事若傳到司馬睿的耳中,不知會如何,寡人倒真想看看他的神情�!�
劉曜便道:“司馬睿會如何應(yīng)對,臣也想見識見識�!�
劉淵聽了,便哈哈大笑:“永明定是比他厲害的,你卻不必妄自菲薄。”
劉曜卻是搖頭道:“臣只是對有這樣一個對手,深感榮幸�!�
司馬蘅不知道劉淵與劉曜兩人之間的對話,她此時坐在河?xùn)|公主殿堂的內(nèi)室,對著河?xùn)|公主道:“我知道姐姐心里對我有怨氣,當(dāng)初也是我欠考慮,心里對姐姐著實愧疚的很。只是姐姐,如今親人分散,我們也早已不是當(dāng)初那般生活高貴。兩人見面實屬不易,姐姐能否原諒于我?”
清河公主手中端著茶盅不停的轉(zhuǎn)動著,神情顯得有些漫不經(jīng)心:“你都說了親人分散,如今早已不是當(dāng)初。說些什么愧疚與原諒之話,顯得太過矯情了些。我不想認你這個妹妹,你也不必再叫我姐姐,我們就當(dāng)從不認識吧。”
司馬蘅大驚:“姐姐怎么會說出這樣的話。如今我們要更加緊密聯(lián)系才對,景文阿兄還活著,他會重振我們晉朝,姐姐你可不能放棄�!�
河?xùn)|公主手一頓,然后冷笑一聲:“那又如何,難道我還能回到以前?還能做回以前的河?xùn)|公主?不,那是不可能之事。既然無法改變,振與不振對我來說,無甚區(qū)別�!�
司馬蘅只覺得更是痛心:“姐姐�!�
河?xùn)|公主看向司馬蘅:“當(dāng)初那般,我無第二條路可走,只能變成今日這副模樣。而你呢,為何也要嫁于劉曜?難不成,天下的男兒都死光了不成?”
司馬蘅看著河?xùn)|公主眼中濃濃的怨懟,心中更是疼痛:“我也并不想如此,可偏偏劉曜曾救了我一命。其中緣故卻是一句話道不清楚,我如今只能告訴姐姐,這只是權(quán)宜之計。”
河?xùn)|公主哧笑一聲:“倒是冠冕堂皇的理由,我看你貪生怕死的性子卻是一點也未改,一如當(dāng)初逃跑時的樣子。”
司馬蘅看著河?xùn)|公主的神情,只覺得如今的她比以前性子更是刻薄,更是不可理喻。這樣的她能討劉淵一時的歡心,卻怕是難長久,心中更是擔(dān)憂:“無論姐姐如何說,但我心中卻是沒有忘記自己身份時的一刻。只是姐姐,你卻是要學(xué)著溫順些,如此才能得到國君更多的疼愛。在這深宮中,帝王之愛有多重要,相信姐姐心中也是明白的。”
河?xùn)|公主的馬手中的茶盅往桌案上重重一放:“不想你出宮一趟,卻是學(xué)會了如何得到男人的寵愛。啊,難怪劉曜卻是會想討你為妻。我倒是想看看,你究竟還學(xué)會了什么狐魅之術(shù),你倒可盡數(shù)到來。”
司馬蘅驚呼一聲:“姐姐�!�
河?xùn)|公主卻是不理,她繼續(xù)道:“不過,我卻是要提醒你一句,別以為學(xué)了便可迷住男人。就靠你這點小心思,卻是只有被人利用的份。也罷,任你如何,我卻是不想多管。你回去吧,日后也不必再來�!�
司馬蘅站了起來:“姐姐,你心中的苦楚,我都明白。我只是希望姐姐你能保重,我們還有母親,還有始平,她們都是好好的。就是君父,他定也是好的。所以,你也要好好的�!�
河?xùn)|公主卻是一抬頭。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司馬蘅:“君父?難不成你還不知道他早已不在了人世?”
司馬蘅一愣:“什么?”
河?xùn)|公主又是冷笑一聲:“你既然不知道,哈哈,你既然是不知道的。我就說嘛,你這點小心思能做什么�;厝グ�,回去好好問問劉曜。他是知情的,只是不明白為何他竟然不告訴你這事�!�
第八十九章
親人離去
更新時間2012-10-4
22:00:08
字?jǐn)?shù):2464
一路來的苦難,其中艱辛與心酸,從未讓司馬蘅退縮過。雖然心中疼痛,甚至也會哭泣,但卻從未有一刻如此時般,喉嚨如塞了東西,想說話說不出來。眼中酸澀,但又流不淚水來。心中從未有過絕望,只因覺得親人還在過方等著她。
司馬蘅想著那位記憶中對她有過百般疼愛的君父,想著最后一次在洛陽城中見到他的情景。那時他已早沒有君王的風(fēng)度,但臉上卻也沒有害怕。怎么會,怎么會那么快就不在了人世?
司馬蘅從宮中出來,坐回等候在宮門的車中,劉曜卻是還沒有回來。河?xùn)|公主不愿多講,她能問的便只有劉曜。司馬蘅坐在馬車中總覺得不舒服,心中似少了一角,怎么都覺得空蕩。聽到動靜時,司馬蘅猛地掀開車簾,便看到劉曜從宮門出來。
司馬蘅便從車中跳了下來,快步迎了上去。
劉曜看到她上前,便放慢步子道:“國君留我說了些話,所以出來遲了些�!�
司馬蘅不理會這話,想要問出心中的問題,但卻在開口的一瞬間啞了聲,只是痛苦的看著劉曜。
這樣的司馬蘅,讓劉曜看出了異樣:“怎么了?”
司馬蘅深吸了一氣,過了好一會,才問道:“我方才聽姐姐說,我君父他,他-----”
劉曜看著司馬蘅,聽著她的話,雖她還沒有說清。但他卻聽了明白,半晌后嘆了一氣回道:“一直沒有告訴你,你的君父在去北寒之地時,路上染了疾,卻是過了世�!�
司馬蘅聽到這話,才感覺有淚流了出來:“你,為何一直未告訴我?”
“這并不是好消息,便一直瞞著,覺得能讓你遲些知道,那你便可多快活些日子�!眲㈥滓暰從司馬蘅身上移開:“也許這對惠帝來說,也是件好事�!�
司馬蘅只覺得心中有一股氣冒了出來,讓她不吐不快:“這都怨你們,若不是你們,我的君父,怎么會這么早離去?”越說便越覺得傷感委屈,卻是猛往宮門處沖去:“我要問問漢王,是不是他不放心,害了我的君父。”
劉曜飛快轉(zhuǎn)過身,拉住司馬蘅急奔的身子,他勁很大,司馬蘅不防,卻是被他一拉便拉住了身子。劉曜拉過她,往翟車中走去:“莫要胡鬧,先回去罷,回去我再與你說個清楚。”
司馬蘅只覺得手腕中傳來一陣疼痛,想要摔開,卻是無論怎么掙扎都不行。步子凌亂的跟在劉曜的身后,卻是一不心,踩在了裙裾上。整個身子,便猛地撲在了劉曜的身上。
劉曜忙穩(wěn)住身子,扶住司馬蘅:“無事吧?”
司馬蘅撲在劉曜的身上,鼻間傳來他身上好聞的清草味道,因為離得近,似乎還能聽到他激烈跳動的心跳聲。司馬蘅感覺他的身子穩(wěn)穩(wěn)的護了她,卻是讓她一時竟不想離開。只想依靠在他身上,把心中的難受與委屈喧泄出來。這樣想著,便這樣做了。
司馬蘅的舉動讓劉曜一時有些愣神,但很快便回過神,拍了拍司馬蘅因哭泣有些聳動的肩膀。卻是一時無語,劉曜抬起頭,看著宮墻之上那耀眼的光芒,心中卻也是難以平靜。
司馬蘅等情緒平復(fù)了些,才從劉曜身上離開,然后默默的上了翟車。在車中坐下時,她握了握雙手,她不能沖動,還需忍耐。
回到府中,遠遠的便看到劉瑗候在院子門口,看到司馬蘅過來,她便迎了上來,只是走到司馬蘅身邊時卻是越過她,朝她身后的劉曜走去,只聽滿是期盼的問道:“如何?國君可有說幾時見我?”
司馬蘅沒有聽他們接下來的話,只是自顧的進了自己的院中,采采本是滿臉喜悅的迎了上來,待看清司馬蘅的神情,便是身子一僵,有些忐忑的問道:“姝女,你?”
司馬蘅進了屋子:“采采,我要更衣�!�
司馬蘅把一身貴氣的首飾,與那華麗的衣裳,都換了下來,穿了身簡素衣裳。然后便又凈了梳洗了一翻,等做完這些,她心中似乎才好受了些。待盤坐下來后,喉間的不適便顯現(xiàn)了出來。于是揚聲對采采說道:“有無涼水?”
采采本就在偷偷的看著司馬蘅的舉動,聽了這話,神色一正,忙倒了盅水遞給司馬蘅,雖心中有疑惑,卻是不敢問出口。
司馬蘅喝了水,這才感覺好受了些,便又道:“屋里妝案上,有卷封好的卷牘,你去把它送去給王大人府中?”
采采便不解:“王大人?”
司馬蘅聽了,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這得去問公子,至于王大人府在何處,我也并不清楚。你便去對公子說,就說是洛陽城中時常來找我的那位王夫人的夫君。這是家書,讓他幫忙傳遞下�!�
采采聽了應(yīng)了聲諾,正要舉步出門,卻又停下問道:“姝女可是要用些吃食?”
司馬蘅搖頭:“不用,你去忙吧。”
采采動了動嘴唇,想說些什么,卻又意識到司馬蘅卻是故意要把她支開。于是便不再堅持,行了一禮就轉(zhuǎn)身把屋里那卷牘拿了出來然后便出了院子。
等采采出去后,司馬蘅才把挺直的身子一歪,卻是無力在端坐著。滿身的疲憊頓時襲來,終是忍不住趴在了桌案上。
“寡人的清河公主啊�!彪鼥V中,司馬蘅卻是似乎回到了宮殿中,掀開那層層的幃幔,便就看到了身穿華服的君父正抱著她玩。
小小的她摟著君父的脖子,開心的嘻嘻笑了起來,邊笑邊還叫道:“君父,君父。”聽到她的叫聲,她的君父便就笑得越發(fā)開心了:“寡人的清河公主,真是若人疼愛�!�
“君父,君父�!毙⌒〉乃抉R蘅聽到夸獎,便就叫得越來越大聲,那細細的尖尖的聲音,卻是穿過了幃幔,回蕩在了宮殿的上方。直到司馬蘅猛地驚醒起來,那君父兩字卻還似乎在她的耳中回響。
“姝女。”采采不知幾進倒轉(zhuǎn)了回來,正有些擔(dān)憂的看著她:“姝女,你可有事?”
司馬蘅有些迷茫的看著采采,卻是一時之間無法分辨身在何處。夢中的情景真實的讓她有一瞬間以為,還是身在宮中,叫醒她的還是那位慈愛的侍人媽媽。
“姝女。”采采又叫了一聲,見司馬蘅呆呆的不應(yīng)聲,便擔(dān)憂的走近了過來,連喚了幾聲:“姝女,姝女---”
司馬蘅這才回過神,待看清采采的身影:“我這是在府中?”
采采點點頭:“然也,將軍府中。”又道:“姝女可是夢魘住了,奴婢方才見你臉色蒼白。姝女卻是太不小心了,趴在桌案上便睡了過去,要是著了涼可如何是好�!�
聽著采采喋喋不休的話語,司馬蘅才漸漸清醒過來,是了,她早已長大,不再是夢中的樣子,而她的君父,也不再是那個樣子,他,不在了。這個生她養(yǎng)她愛護她的君父,從此與他再無相見之時。一想到這個,心中又是一陣難受,眼水忍不住便就又流了下來。
“姝女。”采采見狀,便大驚:“姝女,你這是怎么了?”
“采采,幫我準(zhǔn)備香案�!彼抉R蘅伸手抹去臉頰上的淚水,如今能做的便只能是對天拜下,以此方式送他遲來的最后一程。
采采似乎意識到了什么,沒有追問,恭敬的退下去準(zhǔn)備了。
第九十章
陌生私話
更新時間2012-10-5
22:00:52
字?jǐn)?shù):2621
對于君父的死,司馬蘅悲痛之余,心中也是無法釋懷。雖然君父早已不在,但服喪卻是不能少。司馬蘅便每日呆在院子里,很少走動。
而劉曜也沒有反對她這樣做,只是有空便會過來看望她一會。有時也有勸她出去走走,怕她悶出病來。但不知是何原因,更多的是縱容著她。
不知是否劉曜與漢王說了她的情形,漢王也沒有再召見她,只是若宮里有什么好東西,卻是會賜她一份,以示恩寵。
夏日便在這樣的傷感枯寂的情懷里漸漸遠去,秋風(fēng)又吹了起來。
一日,司馬蘅站在院子里,穿著薄薄的夏衫,被秋風(fēng)一吹,卻是覺得有些寒冷。這才反應(yīng)過來,服喪已有三個月。這些時日里,她也想了許多,心情也漸漸放了開來。但心底深處卻終歸還是不暢快的,于是,她決定出去走走。這洛陽城里,以前便去過許多的地方,那些地方都有過她與司馬睿的影子。
司馬蘅出得府里,走在熱鬧的洛陽街頭,感受著這熟悉的氣息,心里的郁氣也就又少了幾分。
“姝女�!备谏砗蟮牟刹珊鋈粶惤藘煞郑÷曋�(jǐn)慎的道:“奴婢總覺得有人鬼鬼祟祟的跟在我們身后�!�
司馬蘅看著街頭賣得那些有趣的小玩意,不以為意的道:“不外乎是些乞兒,小心些腰間的荷包就是了�!彼抉R蘅以前跟司馬睿出來時,便有一次不小被那些骯臟矮小,但卻鬼機靈的乞兒扯去過一次荷包。直到如今,都是心有余悸。
采采聽了,卻是嘀咕了兩聲。司馬蘅一時并未聽清是什么,也沒有追問,只當(dāng)她是一些不滿的抱怨。
經(jīng)過一處茶館時,采采又上前了兩步,卻是有些興奮道:“姝女,我們要不進去歇歇?”
司馬蘅抬頭看去,這間茶館她以前便有來過。布置雅致不說,做得點心吃食卻也難得的好味。一日里,卻是大部分時間都是坐滿了客人。
司馬蘅回過頭看向采采:“你想進這里?”
采采便有些扭捏道:“聽說里面的吃食精細,卻是難得一吃。奴婢想沾些姝女的光,進去品嘗一下。”
司馬蘅聽了,便不置可否。采采平日里在司馬蘅身邊也多有空閑,沒有事時,有時便也會出了院子,跟府里的其他侍人一起玩鬧會。她知道這里的吃食精細,想必也是聽那些侍人們說的。
司馬蘅領(lǐng)著采采進了茶館,自有人把她們帶進后院的廂房里。雖說女子也可上茶館,但終究還是有些防范,坐在大廳里跟那些男人一起,自是不可能的。所以每當(dāng)若有大戶人家的女子出來嘗些新鮮,來到館中,自是有獨有的廂房供給她們歇息。
司馬蘅對這里熟悉,什么點心好吃,過了這么長時日,卻還是記憶猶新。等店中的侍者進來后,便熟練的叫了一些吃食。
侍者是位女子,聽著司馬蘅口中說出的點心名字,卻是聽出了些名堂:“看姝女面生,似乎是第一次來,難得卻對我們館中的吃食很是清楚。”
司馬蘅但笑不語,以前來這時,卻是一副男子裝扮,再加上那時年歲,見到她者都只當(dāng)她是少年兒郎,卻是不會對她多瞧幾眼,自也是不可能記住她的。
見司馬蘅不說話,侍者也是很有分寸,不再多講,行了禮退了下去,接著便端上司馬蘅點的那些吃食。
司馬蘅叫采采坐了下來,然后指著桌案的碟子:“吃吧,這些味道都是不錯的�!�
采采有些受寵若驚的坐了下來,想動手,見司馬蘅不動便又縮了回去:“姝女也吃些吧。”
司馬蘅搖頭:“我卻是不想吃。”說著,怕她在這,采采放不開來,便就站起了身:“我去凈手,你先吃�!�
采采聽了,也忙站了起來:“奴婢去侍候你。”
司馬蘅搖頭:“這里我熟悉,卻不會有事�!闭Z氣有些不容拒絕,采采便也只能作罷。見司馬蘅出了屋子,腳步身漸漸遠去,她這才松了一氣,重新坐了下來�?粗蛔腊傅某允常瑓s是忽然笑了起來。
“我那女兒,也真真是死心眼。還在渭城時,便對劉將軍一見傾心。哭著鬧著卻是非君不嫁。可真真是愁死了我�!�
“劉將軍那樣的君子,人俊雅不說,又立有汗馬功勞。雖說如今并無實權(quán),可國君對他的看重卻是比任何大臣只多不少。翁主能看上他卻是有眼光的�!�
“有眼光又有何用?我倒也是想稱了她的心,想我劉家也是皇親國戚,配劉將軍倒也是可以的。只想著等時局好了些,再進宮去求個旨意的。可偏偏天不從人愿,你看看,卻是讓前晉朝什么清河公主搶了個先,國都亡了,一個亡國公主這會卻是跳出來阻了這大好姻緣,著實讓人氣憤。”
“可不是,聽說朝中大臣也有許多人反對呢。再說王后娘娘不也不喜愛這個亡國公主,聽說這公主第一次進宮卻是讓王后娘娘訓(xùn)了話呢。”
“你消息倒是來得靈通,我還是前個月進宮時才聽到這事。王后娘娘對貞夫人便一直不待見,你說,對這清河公主能有什么好感?唉,這都算什么事�!�
“還不都是一些后院里女人之間的事,就是我們府上那些姬妾,我也是有不待見的。再說**里,妃嬪們更是多了去了,王后娘娘就算再大度仁慈,也總會有那么一兩個不喜的,這也是人之常情�!�
“那倒也是。只是說到這些。我卻是有些納悶的,當(dāng)初洛陽城被我們國君圍攻時,卻是指明要送清河公主的。后來送了,這就成了貞夫人,怎么這會又冒出來一個?”
“這事先前也是不知道的,可是這真正的清河公主三個月前來了這洛陽后,才有消息傳出,說是當(dāng)初清河公主怕死,以為出了城卻是要賜死的,所以便逃了。于是,后來由她的長姐河?xùn)|公主頂替了她,便是如今的貞夫人�!�
“哼,如此貪生怕死之人,怎么就讓配了劉將軍呢。我聽著,卻也是覺得很是不滿意呢�!�
“那又能如何,聽聞前晉朝丞相司馬睿便是這清河公主的堂兄長。兩人感情自小便好,如今司馬睿在南方大有重建朝之勢。國君卻是有與他求和之意,所以才會有清河公主與劉將軍定婚之事,卻是大有經(jīng)清河公主之身與司馬睿結(jié)合之意�!�
“啊,夫人你是從哪里知道的這些?怎么我都沒有聽說過。”
“呵呵,你家王公卻是不管朝中任何事情,這些事王妃你不知道也是正常。我家大人卻是不一樣,這些事還不是經(jīng)他嘴里講出一些來的。雖不多,但我猜測著也是這么一回事�!�
“唉,不管如何,這也是男人們的事了,我們女人哪能管得了這些。能管的也就是自家兒女婚配之事。夫人,我與你自小的情份,這有什么好男兒你可得幫我留意著,我家那小女可是到了婚配的年歲�!�
“王妃娘娘你真是客氣了,翁主那樣的性情美貌,洛陽城中的男兒卻是各自翹首以待著呢。只等王妃娘娘你的意思一露,那王公府上的門檻還不得踏破?”
“你呀。就會說這些好話哄著我,也罷也罷。如今這時辰不早了,我們也快些打道回府吧。唉,只顧著說話,卻是忘了賞這園中的景致了。”
“這還不簡單,要賞景,改日再來過就是了。”
“哪能呢,畢竟是深院中的婦人,要出門一趟卻是不易的。若不是今日里了門撞見你,一進興起來了這邊。指不定我卻是一輩子也不會踏入這里�!�
“那倒也是,這里畢竟是茶館,人來人往,卻也實屬低賤了些。這樣吧,改天我邀王妃來我府上賞些花景,到時可別推辭了�!�
第九十一章
燃起怒火
更新時間2012-10-6
22:00:39
字?jǐn)?shù):2557
司馬蘅待廊下園中兩位華貴婦人說完一些私話離開后,才從廊下轉(zhuǎn)了出來,回了方才那廂房里面。
房中的采采早已經(jīng)吃了點心,把肚子填得飽了,正張望著門口。見司馬蘅進來,忙站起來迎了上去:“姝女可是回來了,奴婢正想去找你來著。怎么去了那么久,還擔(dān)心你出事呢�!�
司馬蘅微微一笑:“只是貪看了園中的景致。所以回來遲了些。”又問:“可是吃好了?”
采采看了一眼被她吃了大半的點心,頗有些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姝女可要吃些?”
司馬蘅搖頭:“把剩下的裝起來,帶回去府中其他的侍人吃吧�!�
采采聽了便高興起來:“這會她們托了姝女的福,可是能一飽口福矣,也不知她們會高興成什么樣子�!�
司馬蘅便沒有再說話,喚來侍者把剩下的點心包好,結(jié)了帳,便就帶著采采出了茶館。出來半日,卻是有些累無心再逛,便打道回府。
回到府中,采采見左右無事,便拎著點心出了院子去分給府中與她要好的侍女們吃去。
直到這時,司馬蘅才有心去想著再園中聽到的那些話。她一直知道她的兄長司馬�?赡軙谀戏椒Q帝,但直到這時才確定下來這樣的事實。那后院聽女人們都知道了的事,想必在朝中已不是秘密。想到這,司馬蘅心里便是一陣激動。如此一來,她晉朝便可以重建。
轉(zhuǎn)念再想著婦人中的話里意思,劉曜之所以會與她定婚,卻是因為她兄長的緣故。司馬蘅一直覺得劉曜跟她做的交易,并不會那么簡單。直到這時,才明白過來,卻都是因為她兄長的緣故。
真真是好算計。司馬蘅苦澀一笑,原來她能夠好好的活到現(xiàn)在,全因這個。再想著劉曜一直把她帶在身邊,還讓全洛陽城的人都知道她清河公主要嫁于他劉曜。定也就是為了讓遠在南方的兄長知道,以此來讓兄長顧忌又或是求和。
司馬蘅就想著為何劉曜會對她如此之好,不在乎她的身份。以前想不通透,如今卻是完完全全的明白過來。
只是知道這些又有何用,她如今是逃也逃不了,走也走不掉。而劉曜如今放著她不管,看來是在等南方他兄長的消息。只要南邊一有消息傳來,劉曜定是會有行動的。
司馬蘅越想越覺得心里發(fā)悶,到最后卻是完全透不過氣來。她忙站了起來,支起窗棱,對著外面的院子大口大口的呼吸。雙手緊按在窗沿邊上,看著院中景致的雙目似乎就要冒出火來。那滅國之仇,被算計之恨,卻是在一瞬間充斥著她整個胸膛。
姐姐河?xùn)|公主冷冷不屑的目光,在她眼前閃現(xiàn)著。難怪好會如此對她,定是恨極了她與劉曜的相處。再聽到她與他的婚事,怎么可能會給好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