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靜夫人雖心中多少還是有些不喜,特別是看到陳榛那張嬌嫩的臉龐。還有司馬睿偶爾朝陳榛投去的目光,更讓她心里很是悶氣。這會聽了司馬蘅的話,便心念一轉。朝司馬蘅道:“其實什么禮不禮的,我也不需要�!敝�,卻是看向司馬睿:“其實妾。最想要的東西,還是在國君這里�!�
“哦?”司馬睿疑惑道:“是何?”
靜夫人回道道:“早就知道國君的畫技很是不錯的,然,一直不敢開口。今日里趁這機會,卻是要向國君討一副畫的。”
司馬睿對這樣的要求倒是不會拒絕的,再看在王家的面子上,靜夫人提的要求怕他都不會怎么拒絕:“哦。夫人看上寡人的哪幅畫?”
靜夫人在任何人面前都是孤傲自得的,除了在司馬睿面前。她卻是完全一副小女子的模樣,這讓司馬蘅感嘆女人在自己喜愛的男子面前,從來都是嬌弱的。
只聽靜夫人回道:“是想讓國君為妾畫上一副妾的畫像。”
這讓司馬睿倒是有些意外:“夫人的畫像?”
“然也�!膘o夫人點頭:“國君畫了許多的花草,倒也想讓國君畫畫妾�!蓖�,卻也是兩頰有些緋紅,倒是印得她本來嬌艷的臉龐更是艷麗。不可否認,若不是性情粗鄙壞了些,這個靜夫人倒也不失為位美人。
司馬睿聽了,便想也不想,便對身邊的寺人道:“去,傳些筆墨來,寡人倒是要為靜夫人畫上一畫�!�
靜夫人一聽,便是喜上眉梢,更讓侍人幫著整了整了衣裳與頭發(fā):“國君難得動筆,妾是要呈現(xiàn)最好的一面的�!�
司馬睿便道:“寡人的靜夫人怎么都是好的。”
司馬蘅看了下司馬睿,倒是沒有想到他今日里對靜夫人態(tài)度卻是出奇的好。想著前幾日與她講過的話,不會是因這時正是用王家的時候吧。不過,這似乎也是很有可能。想到這個,司馬蘅對靜夫人便也就笑得多了兩分真心。人家王家這時出錢出力,對人家笑上一笑,似乎也是不虧。
司馬睿無意中投過目光來,見司馬蘅笑得歡心,先是疑惑了下。不及細想,剛下去的寺人端著木案上來了。木案上有磨好的黑汁與一卷褐色布料似的東西。
司馬蘅一眼便被那褐色的東西吸引了目光,她驚嘆問道:“阿兄,此物可是越中人家制的藤紙?”
司馬睿邊舀起那藤紙邊道:“阿蘅也知道?這可是珍貴的很呀,一紙貴不,還很是難求,但,畫些東西確實要比畫在皮物上更好些�!�
司馬蘅便盯著那藤紙認真的看了起來,只見薄薄的一卷,單看工藝便是不俗:“阿兄,這是誰人買來的?”
靜夫人在一邊輕咳了一聲:“乃是妾的阿兄,他在越中有些朋友,卻是托他們買來的。自家舍不得用,便進貢到了宮中�!�
司馬睿便在一邊笑道:“可不是嗎,然,今日里便把靜夫人的像畫在上面,也不枉了嘉之進貢的一翻心思�!�
靜夫人聽了便更是自得不已。司馬蘅只當沒有看見,對司馬睿又道:“阿兄,宮里可還有,送一卷給我可好?”
“既然阿蘅了,哪有不允之理,回頭便讓人給你送去,也讓你好好長長見識�!彼抉R睿完,便看向靜夫人:“寡人可要畫了,夫人可有準備好?”
亭中靜了下來,司馬蘅倒不用顧忌那么多禮數(shù),起身走到司馬睿身邊,看著他一筆一筆的把靜夫人的神態(tài)模樣畫在那藤紙上面。
而陳榛就不敢如此,她端坐在席位上,一點也沒有輕松的樣子,身礀很是挺直,不敢多話,也不敢多吃些東西�?粗屠�,但她臉上掛著的得體笑意,卻從未消失過。如今看司馬睿專心的畫起畫來,這才悄悄松了一氣,又見司馬蘅已不在身邊,女略微彎了下腰,然后端起茶盅淺啜了一口。
微微的涼風吹過,帶來園中那淡淡淡的花香,亭中眾人都靜默無聲,那筆墨劃過藤紙的聲音清晰可聞�;ㄏ悖�,食物的香氣,一時之間都混在了一起,甜甜的讓人昏昏欲睡。
過了大約有兩柱香的時間,司馬睿眉頭一展,停下了手中的筆,抬頭對因一直端坐著,額上略微有些汗意的靜夫人道:“夫人過來看看,畫得可還好?”
一直在司馬睿身邊的司馬蘅,卻先接過了話,她贊嘆道:“阿兄畫藝又見長了,以前不見你能畫美人,最多就畫些花草�!�
司馬�;仡^瞪了一眼司馬蘅:“阿蘅這話,寡人怎么聽著不像是好話呢�!�
司馬蘅捂嘴一笑。
那靜夫人卻是已經(jīng)走了上前來,俯身看向鋪在地上的那卷藤紙。只見略黃紙張上,清晰的印著一位宮裝美人,雙目含春,小嘴微俏,不出的嬌媚動人。靜夫人一看之下,喜愛之決溢于言表,對司馬睿一行禮就道:“國君這么一畫,倒是教妾不敢認也。”
司馬蘅抬頭看著她,笑道:“靜夫人本就生得好,國君畫得倒也是實在。”著,便招手讓陳榛過來:“你也來看看,國君的畫可不是誰得能看得見的呢�!�
陳榛便有些惶恐的站了起來,走到司馬蘅身邊,朝畫中的人兒看去。待看清時,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有些發(fā)酸,她本就長得不錯,但似乎跟畫中的人一比,便就遜色了不少。想到司馬睿身邊有這樣的美人,心里就有些發(fā)堵。
“如何?”司馬蘅看著她陳榛問道:“可是好看?”
陳榛強自唯持著臉上的笑意,回道:“卻是好看的�!�
司馬蘅便就看向靜夫人:“看,大家都好呢,夫人的美貌倒是無人能比�!�
這樣一來,靜夫人便更是高興:“妾定是要把畫好好的收著,每日里看上幾遍�!�
司馬蘅聽了便一笑,把目光又放在了正在拭手的司馬睿身上:“阿兄,畫是好的,但我覺得還略有不足。”
司馬睿一回頭,遲疑道:“哪里不足?”
司馬蘅一指紙邊上的一片空白:“字畫字畫,有畫怎么能少得了字。若是在這畫邊提上幾字,便更是好了�!蓖辏謫栰o夫人:“夫人,你呢?”
靜夫人一聽之下,卻是也覺得風雅,點頭附和道:“公主所言有理�!�
司馬睿聽了,便把拭手的布帕往寺人手中的木案上一放:“既然如此,便就再提上幾字吧�!蓖�,再次盤坐下來,舀起筆就要動手,但臨到最后卻是手一頓。把目光看向了司馬蘅身后的陳榛:“侍中大人可是寫得一手好字,還有浩然的字也是極好的。不知,陳家貴女可會寫字?”
陳榛不想司馬睿會突然問她,愣了下后便行禮回道:“小女卻是不敢與父兄相比的,能寫一些字,但卻寫得不好。”
司馬睿卻是點頭:“會寫就好。難得今日里進宮來又遇到靜夫人生辰,著實是有緣份。這樣,這畫我來畫,這字便由你來提罷,也算是份心意。”
第一百二十二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司馬睿的話音一落,靜夫人便急了,顧不上禮數(shù)忙阻攔道:“國君,萬萬不可�!�
司馬睿一愣:“這是為何?”
若是紙上有另一個女子提的字,這畫又還有何意義?靜夫人當然不敢這是因嫉妒,她遲疑了下,心緒倒也還算轉得快:“這畫是由國君所畫,怎么能任由一位女子在一邊提字,這似乎不合禮數(shù)�!�
司馬睿聽了,卻是不在意的一笑:“今日里是夫人的生辰,什么禮數(shù)不禮數(shù)的,暫且先放一邊罷。由寡人作畫,侍中大人家的貴女提字,倒是新鮮別致。這一份禮,怕是日后都不會有人再有的,寡人瞧著便是不錯的�!�
司馬睿把話到了這個份上,靜夫人就是再不愿,也不敢再推辭。臉上露出勉強的笑意,聲音低沉了下去:“如此,便依國君所言�!�
司馬蘅一邊看著,一邊在心底暗自偷笑,司馬睿,她的兄長,似乎是存心的呢。
陳榛倒是沒有想得那么深,自一聽到要她提字時,便早已樂開了花。她驚喜不已的接過司馬睿遞過來的筆,但還好她還沒有太過高興忘形,對著靜夫人恭敬的道:“蒙夫人不嫌棄,小女便耐丑一回了�!�
靜夫人終歸心里還是有些不甘心的,聽了這話,便提高聲音叮囑道:“國君的畫是尊貴的,貴女還是小心些寫才好。”
陳榛點頭,然后側過頭看向司馬睿:“小女識的字并不多,但有一詩卻是記憶頗深,與靜夫人美貌倒也般配�!�
司馬睿點頭回道:“那就那首吧�!�
聽了這話,陳榛便提起筆。放心的在那藤紙上慢慢寫下幾行字:
螓首蛾眉,
巧笑倩兮,
美目盼兮。
竟是首贊美古時衛(wèi)莊公夫人莊姜的詩,莊夫人是流傳已久的美人。雖如今無人見過她,但,她的美貌卻是無可否認的。陳榛把形容莊夫人的詩。用到了靜夫人身上。倒真是費了不少心思。
靜夫人雖是商家女子,更是不識多少字的,但這樣的詩句卻還是有聽過的。詩中所蘊含的故事與美麗,她也是有過耳聞的。待聽到司馬蘅把這幾字念出來時。便顧不上陳榛的字體是否漂亮,只是往那字跡深處看去,似想把它們牢牢記住。得到了這樣高貴的贊賞。她看向陳榛的目光卻是要溫和了許多。
司馬睿在一邊道:“字跡娟秀,中規(guī)中矩,看來。侍中大人還是偏愛兒子多些,卻是沒有把好書法傳給女兒�!彼穆曇糁袇s是無了方才對陳榛的溫和,反而卻是冷淡了許多,連帶著對陳榛的字卻也是不太欣賞。
陳榛是個聰慧之人,怎么會聽不出司馬睿其中的不喜之意?卻是一瞬間臉色有些發(fā)白,好半晌放下筆,細聲道來:“小女是女子。卻是不能與兄長相比的。字體不雅,讓國君笑話了�!�
司馬睿聽了。不置可否,對欣喜不已的靜夫人道:“夫人的禮,寡人如今也是送上了,不知夫人可還滿意?”
靜夫人自是點頭:“多謝國君,妾很是滿意。”
司馬睿便又道:“如此,寡人便先走了,朝中還有事要處治,晚些時候再陪夫人罷�!�
靜夫人已經(jīng)心滿意足,聽了司馬睿的話,便連聲應是。
司馬睿便又回頭對司馬蘅道:“阿蘅,你便在這多陪陪靜夫人。”著,卻是站起了身,拂了拂寬大的袖子,轉身離去了。
亭中的三人恭身把司馬睿送走后,靜夫人便把臉上的笑意一收,恢復了她那自得高傲的模樣,指使著侍人把畫卷起來后,對司馬蘅揚了揚眉道:“我出來半日也乏了,公主請自便。”完,卻是也出了亭子。
直到亭中只剩下兩人時,陳榛才忐忑的走到司馬蘅身邊:“公主,小女可是哪里做得不好?”
司馬蘅抿嘴一笑:“怎么會,貴女表現(xiàn)很好呢�!�
“可國君,好像并不喜小女寫的字�!标愰恍乃技毭�,自是能看出司馬睿突如而來的冷淡。
但司馬蘅卻是無法明的,她不能告訴她,這是因司馬睿的心中,靜夫人是遠遠配不上那首詩的。也不能告訴她,對于靜夫人,司馬睿并不看重。所以,他便不喜對靜夫人看重之人。今日里,陳榛到底還是被司馬睿對靜夫人的外表蒙蔽了。只以為司馬睿是真的寵愛靜夫人,所以,才會如此費盡心思去討好她,不敢得罪。
陳榛雖有司馬蘅的安慰之言,但心里到底還是難安。對一個人看重,便就會對他的一言一行更加留心,更加去體會他那些舉動間的深意。若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便就會坐立難安。陳榛在司馬蘅面前,擊破也無法靜下心來談話。她匆匆出了宮,怕是要回府找個可以商議之人一同解惑。
“唉,若是知道了真相,怕是會悔得恨不得斬了自己的雙手吧�!彼抉R蘅把身子浸在溫熱中散發(fā)著陣陣花香中的熱水中,閉著雙目想著白日里在園子中的事情,卻是不由自主的發(fā)出了感嘆。
挽起衣袖,正輕輕幫她按著肩的小如聽了這話,好奇的問道:“公主所言是為何事?”
司馬蘅感受著身上傳來的熱氣,身心越發(fā)的放松下來:“還能有誰,當然是陳榛�!�
“啊,是陳家貴女呀。奴婢看著她從亭中出來后,便心神不穩(wěn),可是在亭中出了事?”小如微瞇了瞇眼,卻是一副不解的模樣。
“不過是聰明反被聰明誤而已,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不明,心里便不安而已�!本退忝鎸﹃P愛司馬睿不少于她的小如,司馬蘅也無法把心底的那些真相出來。隔墻有耳,保不齊就會被別人聽了去,若是傳了開來,對兄長司馬睿可是很不利呢。
小如倒也不追問,只是點頭嗯了一聲,然后又好奇的問道:“公主,白日里奴婢不得進亭侍候,卻是聽國君給靜夫人畫了一像?”
“不過是幅畫像,倒也沒什么大不了�!钡竭@,司馬蘅便又一笑,卻是少見的露出絲絲頑色:“然,怕更多的卻是又愛又惱吧�!毕胫嬛心顷愰荒菐仔芯晷愕男∽郑o夫人最初的激動過后,再見那字怕是又會生出惱意。
日子一天冷過一天,一年又將過去矣。司馬蘅坐在行駛的車架中,把手中的車簾一放,那迎面吹來的冷風便猛地被阻隔開來。把有些微涼的手,裹進厚厚的毛皮制成的護手中。建康城中的冷卻是比渭城中的冷多了一些濕意,雖比不上渭城的冷,但這份濕卻更是讓人覺得渾身發(fā)酸,透不過氣,更是不舒服。
不知是否因身子受過傷,司馬蘅卻是在這冬日里,越發(fā)的怕冷起來。平日里都是躲在殿里,輕易不出殿門。敬安太后聽后,也就讓她不用總去她那請安,讓她多呆在殿里,就是怕她一出門著了涼。
但司馬蘅在殿里呆得久了,便就有些耐不住。今日里天氣不錯,似乎入冬以來最好的一個天氣。司馬蘅又聽,司馬睿已經(jīng)讓王子章把城外的流民好好安頓,卻是每隔幾日會派出食物給他們。一時之間,司馬睿的仁義的名聲卻是傳了開來。如司馬睿所料,流民卻是越發(fā)的多了起來,也越發(fā)的不好管束,但也如司馬蘅所料,司馬睿卻是趁此接納了不少有才德之人,集了不少的名流。
司馬蘅聽了便也覺得高興,就趁著好天氣出來走動走動。剛聽到這事時,小如還有些擔憂。司馬蘅便對她道,自個不出車架,就坐車上看看,這樣,既可免了別人的沖撞,也可免受涼氣。
到了城外,卻見上次來的城墻腳下,無一流民,干干凈凈,清清靜靜的,讓司馬蘅大是疑惑不解。
小如打探回來后,便回稟道:“卻是國君命人在城外五里處搭了棚子,流民都聚攏在了那里。公主若是要去,還得多走五里多的路呢,公主你看?”
司馬蘅掀開簾子看了看天色:“走吧,時辰還早�!�
過了護城河,車架外傳來的人聲便漸漸少了起來,只剩下車架的碌碌聲與馬蹄的的的聲。司馬蘅本想看下車外的風景,身旁的小如卻是急忙擋住了:“公主,少了城墻的圍攏,這城外的風從河中吹了過來,卻是要比城中冷上更多,就不要掀簾子了吧,免得受了涼。”
聽了此話,司馬蘅不得不作罷。車中枯寂,久了便會失去耐性,讓人心生煩悶,還好過了不久,車外的人聲便就又吵雜了起來。
小如卻是掀開簾子探頭看去,然后縮回身子笑道:“公主,到了,此處應就是流民的聚攏處�!�
司馬蘅一聽,便從護手中伸出一手,掀開一點簾子往外看去。只見不寬的黃士路旁邊,卻是開出了一大片空地,空地上搭了幾座不大的棚子,棚子下面或躺或坐著的一些流民,無外乎都倦縮著身子,面露枯色。但卻比上次在城外看到時,似乎平靜安逸了許多。而棚子的外邊,卻是架著幾口大鍋,鍋下面升著火,鍋里有白色的煙冒了出來,似在煮著東西。正好有風吹過,司馬蘅鼻端便有一陣略微熟悉的香味飄來。
很抱歉,120跟121章的順序在發(fā)布時不小心弄混亂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似要下雨
第一百二十三章似要下雨
第一百二十三章似要下雨
有些甜,但似又有些澀,“他們煮的是什么東西?”司馬蘅不由得問道。
小如回過頭來,遲疑了會然后才道:“乃是野菜,公主。”
司馬蘅聽到這個,才猛然想起,在洛陽城外時,那個救了她們又害了她們的那個婦人,便曾端過這樣一碗味道的野菜湯給她與小如喝過。難怪會覺得熟悉,原來卻是曾經(jīng)吃過的食物呀。
那曾有過的艱辛與酸楚,似乎早已成了昨日煙云,只是不經(jīng)意還是會想起。司馬蘅本想放下車簾,打算回去的,卻在這時,看到前方的官道上,揚起了一層細細的灰塵。
這個情景,讓司馬蘅忽然又想到了伊河船上時看到的情景,也是這樣的灰塵,然后便看到劉曜的身影出現(xiàn)在眼前。司馬蘅睜大眼睛,看著前方,但最終出現(xiàn)在面前的卻是一架有些破舊的車架。
一頭有些瘦弱的馬匹,慢悠悠的拉著車,車上一個年輕的車夫揚著鞭子,卻是沒有揮下,反而是左顧右盼的看著。隔得有些遠,車夫的面容看得并不是很真,只是感覺那身影有些熟悉,司馬蘅不由的問道:“小如,你看那人,可認識?”
小如一愣:“公主所指的是何人?”
司馬蘅伸出一指朝那馬車點了過去:“那個,那車夫�!�
小如順著司馬蘅的細長的指尖看了過去,然后搖頭:“不認識。公主,你認識那人?”
司馬蘅卻是不答只是看著那車夫架著車架慢慢的走了近來,然后在棚子邊停了下來,把手中的鞭子一扔,跳下了車架。走到那些難民中似乎在尋問著什么。過了一會,車夫便又走回了車架邊,對著那車中的人恭身著話。
就在這時,那車中的人掀開了一點簾子,然后似乎吩咐了馬夫幾句。最后,在要放下簾子時。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把目光往司馬蘅這邊掠了過來。
司馬蘅吃了一驚,忙縮回手,把對面的那道目光擋了在外。她的心跳卻是加快了起來,怎么會。怎么會是他?他怎么會來了這里?她只覺得一瞬間腦中紛亂亂的,卻是無法理清頭緒。
“公主?”小如看到了司馬蘅的異狀,疑惑的叫了一聲。
司馬蘅緊握在護手下面的雙手。抬起頭看向小如:“快,我們回宮去�!�
小如雖有些不解,但還是敲了敲車廂門壁。然后揚聲道:“回去吧�!�
車架轉了個彎,然后朝城門方向行了回去。走了不久,卻是被后面那架看似慢悠悠的車架趕了上來,接著便聽到一句熟悉的聲音朝司馬蘅這邊喊了過來:“喂,這位大哥,你們可也是進城去么?”
架著司馬蘅車的車夫,卻是只是揚起了鞭子。加快了車速,卻是沒有理會那身邊車架上的那車夫的問話。
小如聽了。眉頭一皺,嘀咕道:“誰呀,這么沒有禮數(shù),大呼小叫的真真是惹人厭。”
話間,卻是想要掀開簾子朝外看去。
司馬蘅忙制止了她:“莫要讓旁人看了去�!�
小如回過神,吐了吐舌頭:“奴婢莽撞了,忘了公主還在車中�!�
不一會,那車架又趕了上來,方才熟悉的聲音又喊了起來:“喂,我問你話呢,怎么不回答,這樣沒有禮數(shù)�!�
這時司馬蘅的車夫,卻是厲聲回道:“你是何人如此莽撞?莫要再跟著,離我們遠些!”
那喊話的車夫顯然愣了一會,然后便又高聲不服氣的回道:“這官道又不是你一人的,我要走就走,哪有誰跟著誰的道理。哼哼,想不到這南方的人都是這樣沒有教養(yǎng)的�!�
司馬蘅只覺得車一頓,顯然車夫動了怒。這車夫乃是宮里的侍衛(wèi),自是把車中的公主看作最是高貴的,如今他被一個不知身份的車夫如此喝罵。定是覺得損了公主的顏面,卻是想著教訓。
司馬蘅心里暗嘆一氣,那樣在人面前謙和有禮的人,卻是有著這樣一個粗野的隨從,倒真真是讓人不解。司馬蘅看著自家車夫動了怒氣,剛想著讓小如去勸解下,免得把事情鬧了大。
可還沒有開口,隔壁的車廂中便傳來一聲清越的聲音:“王五莫要無禮,還不快向這位大哥賠罪�!�
三五聽了,似乎有些不愿:“公子,是他無禮在先。�!�
“莫要狡辯,讓你賠罪便賠罪�!避噹心悄凶拥穆曇粲謧髁顺鰜�,隱隱還帶了些許不悅。
至于王五如何賠罪,馬車又如何再次行駛的,司馬蘅都渾然沒有在意。在沒有聽到那清越的聲音前,她在心里還暗暗告訴自己,可能是看錯了,那遠在洛陽之人,不可能會出現(xiàn)在這里的�?陕牭搅寺曇�,才知那在簾縫中一閃而過的臉龐,著實是屬于那人。她沒有看錯,真的是劉曜。
劉曜,漢人的將軍,就這樣大搖大擺又不為人知的進了建康都城。
司馬蘅只覺得心急如焚,一進宮便朝大殿尋了司馬睿而去。但司馬睿卻在接見大臣,一時之間無法見她。司馬蘅也不回公主殿,只是往側殿走去,卻是希望最快的速度告訴司馬睿,關于劉曜的事情。
算算時間,司馬蘅托送出去的書信,怕是劉曜早已收到了。本以為可能會等來劉曜不愿妥協(xié)的回信,哪知他竟然到了建康。可巧的是,竟然讓她在宮外撞見了他。他是純粹來見識一翻,還是帶了什么目的而來?方才見他,只帶了王五一個隨從,就如她初次見到他的模樣,如一游學的書生般,那樣無害。
待寺人請司馬蘅進殿內(nèi)時,司馬蘅已經(jīng)想過了劉曜來建康的無數(shù)個可能,但卻最終也無法確定他究竟所來為何。等司馬蘅走到殿內(nèi)時,里面只剩下盤坐在上首身穿冕服,頭戴冕冠的司馬睿,與坐在下首一身灰色袍衣的王子章。
司馬蘅一走到大殿,便聽到司馬睿對王子章道:“嘉之,依你看,這個鄭愷如何?”
王子章恭敬回道:“卻是個莽夫,不比飽讀詩書的學者。然,雖目不識丁,膽量卻是大的�?此彝切┟饕黄疬M宮面圣,就覺得此人倒也是有可取之處的�!�
司馬睿便點頭:“寡人也覺得此人不俗,如今名流學士多矣,如他般的粗人倒是少見。此人還力大無窮,若是把他放在軍中,倒是可為�!�
王子章附和道:“國君所言有理,讓他揮文不行,弄武倒是可以的。”
司馬睿便就哈哈笑了兩聲,一抬頭間看到司馬蘅站在門邊,便朝她招了招手:“阿蘅倒是第一次來此處,看來是有大事矣�?爝M來吧,有何事倒是看�!�
司馬蘅便進了大殿,朝司馬睿行了大禮。一邊的王子章待司馬蘅起來后,便也站了起來朝她行了一禮。
待司馬蘅坐定后,便迫不及待的把見到劉曜的事情了出來。這話一出,倒是讓殿中的兩人都著實愣了一會。
“國君,這劉曜如此而來,怕是不簡單矣�!蓖踝诱禄剡^了神來,卻是神色凝重的對司馬睿道:“他們漢人一直野心勃勃,怕是一面想跟我們結盟,一面怕又在暗處準備著�!�
司馬睿思慮了一會,卻是沒有王子章的肅穆,他道:“有傳聞這劉曜,閑暇時總是大江南北的闖,因此見識頗廣。行軍打仗起來時,因熟那些氣候地勢便就多了些勝算。依寡人看,他獨自前來建康,游玩的目的可能大了些。不然,寡人也只能佩服他的膽量夠大。”
王子章聽了司馬睿的話,卻也不敢大意:“依小人,國君卻是要派些人去看管著些比較妥當�!�
司馬睿卻是搖頭:“他敢一人前來,那么寡人便也敢不監(jiān)視他,任他看個夠�!蓖辏樕蠀s是露出一絲期待的笑意:“一直以來,便覺得他是寡人最敬佩的敵手,如今,能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倒真真是個驚喜呢�!�
司馬蘅出了大殿,回想著司馬睿最后的那個笑意,心里不由得便有些氣悶:“真是稚子,如今成了國君,怎能如以前般隨心所欲?那個哪是敬佩的對手,而是可能會要了你命的殺手。真是稚子,稚子!”
小如在身后聽了司馬蘅這樣大為不敬的話,卻是忍了好一會,才慢吞吞的道:“公主,國君不是稚子。他是最最聰慧之人,定是可以贏過那個劉曜的。”
司馬蘅有些無奈的嘆了一氣,小如在她身邊無論多久,卻在內(nèi)心深處還是維護著司馬睿的,這個在她心中一真是公子之人。
如今司馬睿已然知道劉曜的到來,怕不久之后他們兩個定是會見上一面的。司馬蘅腳步一頓,今日里意外來得太快,卻是不敢馬上相見,若是心神定了,她是否該去見見?可,為何又要見呢?既然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那便該視若無睹�?蔀楹芜@心里,卻不是這樣想的呢?是否終歸舀得起放不下?
司馬蘅抬起頭看向陰沉的天空,這天似乎又要下雨了呢。冬日里下雨,又濕又冷,倒真真是教人難受。
第一百二十四章呼之欲出
第一百二十四章呼之欲出
第一百二十四章呼之欲出
一連幾日的陰雨天氣,又吹著風,司馬蘅都呆在宮殿里,一步也沒有邁出殿門。若真覺得悶了,便會推開窗門,放些冷風進來,讓殿中那有些沉重的氣息輕快一些。但吹不了一會,小如便上來把窗子關好,怕司馬蘅著了涼。
司馬蘅這會趁小如出去了,便又打了窗子,人便也依勢就站在了那里,似乎這樣心里才舒暢了些。不一會,便聽到殿門口傳來腳步聲,司馬蘅透過窗口那如珠簾般大的雨幕看去,便見小如撐著紙傘的身影顯現(xiàn)了出來,她腳步略有些匆忙,卻是鞋尖裙裾都沾了些許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