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牛軒坐在茶幾旁的沙發(fā)上,派頭十足,誓要扳回一局,他說完話,一旁的人已經(jīng)幫他按下桌角的呼叫服務(wù)按鈕。
不一會,包廂門被推開,一個年輕的女服務(wù)生走進(jìn)來:“有什么需要服務(wù)嗎?”
服務(wù)生穿著一身黑紅色的侍從制服,這種制服一般人穿難免有些土氣,但穿在她身上卻有一種量身定做的高級感,好似真是某個貴族莊園里的貼身侍從,專業(yè)、優(yōu)雅、謙卑。
她臉上戴著一張可愛的小白兔面具,這和她的專業(yè)氣質(zhì)形成極大反差,又增添了一絲神秘感。
見大家疑惑,服務(wù)生禮貌地解釋:“今天本店的至尊VIP客戶秦先生慶祝生日,他屬兔,全體員工都要……”
“行了行了!”牛軒很不耐煩,別人生日關(guān)他屁事,“給我把你們那個什么空特調(diào)……弄上來。”
“太空迷幻特調(diào),您要幾打?”
“先來五打�!�
“這個……太空迷幻度數(shù)有點高,”服務(wù)員看了一眼四周:“客人您這邊,我感覺兩打就夠……”
“你什么意思?怕老子沒錢��!”牛軒正憋著一肚子火,逮著一個服務(wù)生就罵起來。
“不是,抱歉,”服務(wù)生淺淺鞠了一躬,“太空迷幻特調(diào)5打,這就為您準(zhǔn)備,稍等�!�
牛軒雖然是在吼服務(wù)生,但這種行為挺沒教養(yǎng)的。萬思思和其他女生有些尷尬,只能假裝沒聽見,點歌唱起來。
不一會,服務(wù)生推著小推車回來,將五打特調(diào)酒端到茶幾上。酒杯不大,造型狹長,看上去有點像生化藥劑的小瓶子,它們整齊地鑲嵌在白色金屬制成的蜂巢盒中,在絢爛的燈照下流光溢彩,還真有那么點賽博朋克的科幻感。
牛軒拿起骰子,氣勢十足:“猜大小,輸了喝,是男人就別慫!”
高陽心說你都說到這份上了,我還能拒絕嗎?
牛軒今天鐵了心要把高陽給喝趴下,讓他爛醉如泥,酒后失態(tài),在所有同學(xué)面前丟份。高陽這種乖乖仔,平時估計不喝酒,上限頂多三杯,他牛軒就不一樣了,久經(jīng)沙場,千錘百煉,搞個十來杯問題不大。
反正賭大小也沒技術(shù)含量,純看運氣!
“砰!”牛軒抓著骰盅一頓操作猛如虎,重重拍在桌上:“大還是小�!�
“你先來�!备哧栒f。
“大!”牛軒揭開骰盒,三個1。
牛軒愣了兩秒,他拿起一杯酒,仰頭一飲而盡。
“噠啦噠啦噠啦——砰!”牛軒氣勢洶洶地看著高陽:“再來!大還是�。 �
“你先�!备哧栔t遜地伸手示意。
“你先來!”牛軒這次學(xué)聰明了。
“那我選大吧。”
牛軒揭開骰盒,三個6。
牛軒傻眼了,巧合,絕對是巧合!牛軒喝完第二杯,想了想,把骰盅推到高陽前面:“你來搖�!�
“哦�!备哧枔u了幾下,放下:“大還是小。”
“大�!迸\幷f。
高陽正要揭開,牛軒忽然按住他的手:“等一下!小!”
“好。”
“等一下……”
“到底大還是�。俊备哧枂�。
“大!不改了�!迸\幭露Q心。
高陽揭開骰盒:三個1。
牛軒蒙了,還真是活見鬼!這小子該不會在作弊吧?
牛軒立馬換了另一副骰盅,使用之前仔細(xì)檢查了一遍,仍不放心,又檢查了一下茶幾下面,確認(rèn)沒有任何機(jī)關(guān),他開始搖骰子。
這次他一連搖了1分鐘,手都搖酸了,才放下。
“你先選!”
“大……”
“我選大!”牛軒立刻搶話。
“那我選小�!�
牛軒揭開骰盒,三個1。
牛軒心態(tài)崩了,旁邊看熱鬧的兩名男同學(xué)也驚呼起來:“我去!高陽你這什么運氣啊,太神了吧!”
牛軒惱羞成怒,逐漸失去理智,他拿起一杯酒,仰頭喝完,往地上狠狠一摔,玻璃渣四濺,“再來!”
幾個女生正唱著歌,忽然一聲尖銳聲響,玻璃渣飛濺過來,嚇得花容失色。其中一塊碎片還打到萬思思的小腿上,劃出一道血痕。
戴眼鏡的女同學(xué)名叫羅曉丹,是萬思思的好閨蜜,她趕緊蹲下幫萬思思檢查傷口,頓時火冒三丈,換平時她也不敢招惹牛軒這種闊少爺,但這次實在忍無可忍。
“算了,我沒事……”萬思思要拉羅曉丹。
羅曉丹甩開萬思思的手,走到牛軒面前:“牛軒!高陽!你們要喝酒去別的地方喝!今天是萬思思生日,不是你們的主場,別在這里鬧!”
“哦好�!备哧栱槃菹虢Y(jié)束,他剛要起身,牛軒一把按住他:“不準(zhǔn)走!再來!”
羅曉丹在一旁氣得發(fā)抖,“牛軒你能不能正常點……”
“閉嘴吧死八婆!老子今天就是要在這喝!你能拿我怎么樣?!”牛軒酒氣上來了,徹底露出真面目。
“你、你……”
高陽起身,冷著臉,“我不玩了,你找別人玩吧�!�
“你他媽敢不玩試試!”牛軒突然站起來,一腳踢翻茶幾,“哐當(dāng)”一聲,滿地狼藉。包廂里的人都愣住了,只剩下伴奏聲還在回響,氣氛劍拔弩張。
羅曉丹一個女孩,哪里被人這么兇過,她當(dāng)場委屈哭了,捂著臉跑出去。幾個女生早想逃離這地方,趕忙追了出去。
萬思思看了一眼高陽,欲言又止,追了出去。
幾個男生也沒想到事情會鬧成這樣,都只是象征性地勸了幾句——他們了解牛軒,這家伙一旦上頭誰也別想勸。
牛軒果然不買賬,幾個男生面面相覷,借著上廁所的理由一起溜了。
一時間,包廂里只剩下三人。
高陽跟牛軒站在一地碎玻璃和酒水中央對峙,青靈翹著腿,抄著雙手,倚坐在包廂角落的沙發(fā)上看戲。
牛軒咬牙切齒,“高陽!你小子出息了��!玩起了英雄救美,把老子當(dāng)壞人使!”
“我沒別的意思,就是不想玩了�!备哧柲樳是冷著,已經(jīng)沒什么耐心。真要打起來,也不怕他,現(xiàn)在的自己屬性值都有所成長,對付獸遠(yuǎn)遠(yuǎn)不夠,但對付一個“人”還是綽綽有余。
“你沒別的意思?我看你意思可多了!”牛軒上前,一把揪住高陽的衣領(lǐng),口水噴到了他的臉上,“高陽,李薇薇死了你想換個人可以理解,但你不都跟青靈好上了么?你跑來參加萬思思的生日聚會是幾個意思��?”
“她邀請我來的�!�
“那你不會拒絕嗎?”牛軒更生氣了:“我看你是想連萬思思也一起泡吧!你小子胃口好��!你吃得消么你!”
“跟你比差遠(yuǎn)了。”高陽反唇相譏。
“你找死!”牛軒也不廢話,將高陽用力一推,抬腳就踹過去。按照他的預(yù)想,這一腳至少得把高陽踹到墻角去。
不想高陽一個側(cè)身靈巧地躲開,輕輕一個掃腿,牛軒只覺腳下一滑,直接在高陽面前劈了個叉。
“啊……”牛軒慘叫起來,韌帶拉傷得不輕。
高陽伸出手:“軒少太客氣了,這還沒過年呢就拜上了,我扶你起來。”
“我扶你媽的……”牛軒一通污言穢語,強(qiáng)忍著疼痛,捂著褲襠顫顫巍巍地站起來,還沒站穩(wěn)他就抓起一只麥克風(fēng)朝高陽砸過去。
戴小白兔面具的女服務(wù)生不知何時走進(jìn)了包廂,她輕輕一揚手,接住半空的麥克風(fēng),語氣禮貌,“先生冷靜點,有什么話可以坐下來好好說……”
“滾開!這沒你事!”牛軒大吼。
“先生不好意思,您現(xiàn)在的行為違反本店規(guī)定,如果您還是執(zhí)意要傷害這位先生,我只能請您離開�!�
“你誰啊你!”牛軒揮著拳頭,一瘸一拐地走向女服務(wù)生,“給我滾遠(yuǎn)點……”
“嗙——”
事情發(fā)生得很快,高陽什么都沒看清,牛軒整個人已經(jīng)飛出去,撞上包廂墻壁,接著彈到沙發(fā)上,再滾落到滿是酒水和玻璃碎渣的地板上,當(dāng)場昏厥過去。
高陽立刻警覺,青靈也從沙發(fā)上跳起。
女服務(wù)生微微側(cè)目,看向一臉戒備的高陽和青靈,明明臉上的小白兔只是一個面具,卻仿佛擁有生命一般,正在朝他們微笑:“你好,十二生肖,白兔�!�
“十二生肖?”
“你們見過電鼠了吧,”名為白兔的女生上前一步,“就是對街機(jī)游戲和人類女性的胸有著超乎常人的熱愛的那個白癡�!�
“吳大海!你是組織的人?”高陽欣喜萬分,終于見到組織了,原來這個組織叫“十二生肖”。
“是�!卑淄每戳艘谎矍囔`:“你手里有武器吧。”
青靈不回答,算是默認(rèn)。
“測試2�!�
白兔看向腳邊的牛軒:“殺了這只迷失者�!�
第33章
第二場測試
“殺了他?就這樣?”青靈有些意外,她沒想到測試如此簡單,這比跟吳大海玩游戲還要輕松。
高陽也很意外,他也覺得簡單,簡單到讓人懷疑。
“對。”白兔看著兩人:“很容易吧,砍下腦袋,或者用利器刺穿心臟,跟殺人的方法差不多�!�
“殺他簡單,怎么善后?”青靈有所顧慮。
“不用擔(dān)心,我會處理�!卑淄么髦资痔�,輕輕敲擊了一下腰間的對講機(jī),示意自己還有同伴,一切盡在掌握中。
青靈不再猶豫,她走向牛軒,手中多出一把鋒利的小型匕首。
她蹲下,割開牛軒的襯衣,找準(zhǔn)心臟位置,刀尖對準(zhǔn)輕輕起伏的前胸,刀尖即將刺入心臟時,高陽喊�。骸暗纫幌拢 �
青靈停下,疑惑地看向高陽。
“青靈,先等下�!备哧栒f。
白兔也看向高陽,“怎么?不想加入我們組織了?”
“不是。”高陽試探地問道:“我只是不明白,為什么要殺他,他又沒有獸化�!倍夷阍趺淳痛_定牛軒一定是迷失者?后面一句話高陽沒問,想必對方有過人之處。
“沒有為什么,殺獸不需要理由。”白兔的口氣稀疏平常,“非要說理由的話,我們組織需要殺伐果斷、立場堅定、有戰(zhàn)斗力的覺醒者,我們不需要會對獸產(chǎn)生同情、憐憫之心的人。”
“一個迷失者而已�!卑淄蒙锨耙徊�,踢了踢地上的牛軒,“你不想殺他那就換一只也行。嗯,我看那個叫萬思思的女孩,是不是喜歡你呀?我一會幫你看看她是不是迷失者,要是的話干脆殺她吧�!�
高陽暗暗心驚,好敏銳的觀察力。
“想清楚了嗎?”白兔催促道。
高陽沉默。
他不是什么圣父,牛軒這種人,死了就死了,跟他沒什么關(guān)系。何況他還不是人,只是一只癡獸。
但是,有幾個地方讓人很在意。
首先就是白兔的那句話——殺了這只迷失者。
她大可以直接說,殺了這只獸,為什么一定要強(qiáng)調(diào)是迷失者?這至少說明一件事,她所在的組織對迷失者(癡獸)的態(tài)度,一定有別于其他獸。
正常邏輯下,除癡獸外的其他獸都很危險,覺醒者對待它們的態(tài)度一定是消滅。那么反過來,對待癡獸的態(tài)度既然有所區(qū)別,那大概率就是消滅的反面——不消滅。
白兔說這是考驗,但這在高陽看來,這更像一個選擇。
面對“無辜”的迷失者,白兔一直在誘導(dǎo)。
——一個迷失者而已。
這句話,是在削弱和貶低迷失者的存在價值。
接著,白兔又搬出要殺萬思思來“威脅”自己。這是一個常見的比較誘導(dǎo)法:一邊是可愛單純的萬思思,一邊是欺人太甚的牛軒。
孰輕孰重,非常明顯。
這就像夫妻之間會使用的伎倆:老婆先告訴老公自己看中一個兩萬塊的包,過了一會又跟老公說自己看中一條幾百塊的裙子,兩相權(quán)衡,老公二話不說:買裙子。
白兔現(xiàn)在的行為,就是要讓他和青靈立馬做出決定:殺牛軒。
如果他們毫不猶豫殺了牛軒,至少證明兩點。一、他們認(rèn)為迷失者可以殺。二、他們認(rèn)為迷失者之間存在區(qū)別對待。
這兩點又是自相矛盾的。
漠視獸的生命,說明在這個人眼中,獸是有沒有“生命權(quán)”的。但是對于一個沒有“生命權(quán)”的生物,又區(qū)別對待。感覺就像是……我自家養(yǎng)的貓不能殺,但別人家養(yǎng)的貓可以隨便殺,這太雙標(biāo)了。
“不殺的話,我就默認(rèn)你們放棄�!卑淄每匆谎凼直恚骸皶r間不多,總得給我留點善后空間吧�!�
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高陽下定決心:“我拒絕�!�
“什么?”白兔以為自己聽錯。
“我們不殺迷失者�!备哧柡軋远�。
青靈瞪一眼高陽:你瘋了?
高陽眨了眨眼:相信我!這是套!
“不是吧,”白兔沒忍住笑了,“騷年,我勸你別自作聰明,熱血漫那東西有毒的,少看點好。機(jī)會就這一次啊,我也就是走個流程,錯過這次,組織的大門再不會對你們敞開,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不殺�!备哧栒f。
“OK。”白兔雙手一攤,看向青靈:“那小子出局了,你呢?”
青靈思考片刻,手中的匕首消失不見,她決定相信高陽。經(jīng)驗告訴她:這小子運氣很好,至少暫時還沒坑過自己。
白兔無不惋惜地嘆了口氣:“你們兩個素質(zhì)挺不錯的,序列號也很靠前。可惜啦,我能問一下,你為什么不愿意殺迷失者嗎?”
咦?
不是吧?沒過關(guān)?難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高陽忽然有些后悔了,不過都走到這一步了也不好下臺了。他搜腸刮肚,胡謅了起來:“因為……秩序�!�
“秩序?”
“我認(rèn)為,這世界自有它運轉(zhuǎn)的秩序,胡亂殺戮迷失者,會破壞秩序�!备哧栆槐菊�(jīng)地說道,臉不紅心不跳。
白兔似乎在思索。
看來還不夠唬人,高陽趕緊學(xué)以致用,再搬出一句:“癡、貪、嗔、妄、生、死,皆虛無。人生苦短,大夢一場。”
戴白兔面具的女孩似乎有些吃驚,她快步上前,來到高陽的跟前,微微墊腳,歪頭,盯著高陽的眼睛。
透過白兔面具,高陽也看到一雙清澈而可愛的杏仁眼。
“果然,你跟隊長有著一樣的眼神啊�!卑淄玫恼Z調(diào)變得溫柔不少。
“什么眼神?”高陽問。
“唔,”白兔想了想,“就是,看起來無精打采好像沒睡醒,但其實又特別高深莫測的那種眼神�!�
高陽心想:你直接說死魚眼得了。
“這種眼神的人是不是都很厲害��?”白兔看向青靈。
“不知道�!�
“居然說出了跟隊長差不多的話�!卑淄蒙锨�,拍拍高陽的肩:“好啦,考核通過�!�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