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龍抓著毛毯，裹住弱不禁風的身體，光腳走出冬眠艙，他還是微笑著，那是介于優(yōu)雅和松弛之間的一種狀態(tài)。
“都在呀�！饼埾拳h(huán)視一圈老成員，接著看向加入不到三年的新成員，他依次說出每個人的名字，“高陽，青靈，黃警官，吳大海，天狗、萌小高陽暗暗吃驚。
吳大海站出來，替大家問出心中的疑惑：“隊長！你怎么會認識我啊，你不是剛醒么？”
“簡單解釋的話，”斗虎開口道，“龍只是身體冬眠，精神是清醒的，白兔每個月都會跟龍匯報一次情況，龍可以自己決定什么時候醒來，什么時候繼續(xù)冬眠�！�
“牛批��！如果一直冬眠，但精神又一只醒著……”吳大海張大了嘴，“那不就等于長生不老了嗎！”
“還是有所不同的，”龍緩緩上前，看一眼吳大海的空蕩蕩的衣袖，“組織遇襲的事我聽說了，你受苦了�！�
“沒有沒有！”吳大海受寵若驚，“比起犧牲的先輩，我這不算什么�！�
龍微微點頭，看向白兔：“帶我換身衣服，五分鐘后，大家會議室見。”
“是�！�
……
五分鐘后，大家準時來到鼠房——會議室。
會議室是歐式風格，華麗的水晶吊燈，復古長餐桌，高雅而暗沉的深色花紋軟裝墻面，上面掛滿畫像，其中會議室正上方的墻壁上一副壁畫，名為《最后的早餐》。
對此高陽略有了解，那是某個宗教領(lǐng)袖與他十二門徒之間的故事，關(guān)于叛徒的故事。
高陽一時心情復雜，只覺得無比應(yīng)景。
成員們圍著長餐桌坐下，各自的生肖面具則放在桌面上。
龍最后入座，他換上簡單的圓領(lǐng)白t恤和黑色燈芯絨長褲，長發(fā)扎成馬尾，臉色蒼白得有一點病態(tài)，看上去就像一個清秀瘦弱的居家少年。
“事情，我都聽白兔說了，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了�！饼垱]有任何多余的開場白，或許對他來說每一分時間都是寶貴的。
“十二生肖的敵人雖然不算少，但敢這么明目張膽地襲擊和挑釁我們的，近十年來還是第一次�！倍坊⒀a充道。
“我醒來，就是解決這件事�！饼埳裆胶汀�
白兔端來一杯熱咖啡，“隊長，你要的黑咖啡。”
“啊，謝謝�！饼埥舆^，端在手中認真地聞了聞，輕輕品嘗了一口，他接著說，“組織內(nèi)部出現(xiàn)叛徒，對于這件事，我感到很遺憾。”
龍放下咖啡，聲音依然平靜，可四周的空氣卻驟然冷了幾分，“今晚，他恐怕不能活著離開這�！�
沉默，長久的沉默。
龍說完后，又慢悠悠地喝起了咖啡，仿佛剛才只是宣布了一件“大家喝點東西吧”之類的稀疏平常的事。
高陽心臟被攥緊，還是第一次，明明自己并不處在事件中心，明明自己只是一個受牽連的受害者，明明自己不會有什么危險，可還是感到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不過，我還是希望他能主動站出來�！饼埖恼Z氣自然而真誠，“這樣，他的生死將交由大家投票，而不是被我直接處決�！�
龍不再說話，靜靜等待。
會議室一片死寂，沒人再多說一句話。高陽想，或許大部分人都跟自己一樣，處于一種茫然的震驚之中。
誰能想到呢，龍醒來不到十分鐘，叛徒就要原形畢露。
時間一秒一秒流逝，不到半分鐘，卻猶如半個世紀般漫長。
忽然，有人打破沉默，站起來。
高陽一驚，難以置信地抬起頭，那個人是青靈。
第94章
內(nèi)奸
青靈是內(nèi)奸？！
念頭冒出來時，高陽驚出一身冷汗。
旋即，他否定了這個猜想。
青靈是通過黃警官才加入的十二生肖，在這之前，她并不屬于其他組織，也不知曉十二生肖的存在。
加入組織后，她一直接受斗虎的訓練，根本沒機會接觸到其他組織并被策反。
況且，以高陽對青靈的了解，她實在沒有當內(nèi)奸的理由。
既然如此，青靈為何又要站起來？
不容高陽多想，其他人也陸續(xù)站起來。
高陽心中訝異：怎么回事？為什么大家都像是約好了似的站起來。
那我呢？
是不是也應(yīng)該站起來，表現(xiàn)得更合群些。
高陽內(nèi)心掙扎，他忽然感受到一股溫和卻不容抗拒的意志力，那股意志力像是某種具象的聲音，縈繞在他耳邊：你坐著就好。
理智上，高陽感到荒謬、甚至是恐懼，可情感和直覺上，他愿意服從這個“聲音”，這太奇怪了。
接下來的半分鐘，他安靜坐著，目送著其他成員平靜而有序地離開會議廳。
轉(zhuǎn)眼，房間里只剩下四人：龍、斗虎、高陽、鬼馬。
驀然間，縈繞在耳邊的“聲音”消失了，高陽的理智重新奪回自身的控制權(quán)，他不自覺地加速呼吸，手心發(fā)濕。
他驚訝地側(cè)目，看向正座上的龍——是他！
絕不會錯，龍剛才對高陽使用了某種天賦！
不僅如此，其他人會不約而同地離開，大概也是收到了他的“指示”。
龍似乎能看穿高陽的心，他微笑著回應(yīng)了高陽吃驚的眼神：“高陽，你擁有天賦，留下來協(xié)助審問。”
高陽點頭，喉嚨有些發(fā)澀：“好�！�
這個男人，深不可測！恐怖如斯！
幸好……不是敵人。
“謝謝�！饼埼⑽㈩h首，目光飄向離自己最遠——坐在長桌盡頭的鬼馬。
他的聲音無不遺憾：“我剛給過你機會了。”
——內(nèi)奸真的是鬼馬！
高陽暗暗心驚！
高陽對鬼馬了解不多，他的日常身份是一家律師事務(wù)所的律師，很普通的中年男人，身材中等，不胖不瘦，五官普通，唯一的特色是較重的黑眼圈，無時無刻不透著一種社畜的疲憊和陰郁。
往日里，他沉默寡言、行事低調(diào)，存在感不高。
鬼馬的天賦是，序列號51，精神系，可通過腦電波跟同類進行交流。
這一天賦，不但可以“千里傳音”，還能用來試探與辨別人與獸，據(jù)說獸無法感知到鬼馬的腦電波。
“隊長，你不能因為我的天賦，就懷疑我是內(nèi)奸�！惫眈R的嗓音有些沙啞，臉上沒太多情緒起伏。
“龍，你確定沒搞錯？”斗虎也有些意外：“鬼馬是老同事了，我自認為比較了解他，他沒理由背叛我們。”
“隊長�！被璋档臒艄庀�，鬼馬的黑眼圈更重了，他眸光流轉(zhuǎn)：“如果你懷疑我是叛徒，請拿出證據(jù)�！�
“證據(jù)有的�！饼埼⑽⒉[眼，異瞳在燈光的映照下猶如兩顆瑰麗的寶石：
“第一，你加入我們之前，曾二易其主，在麒麟工會也從事過情報工作，背景復雜�！�
“是，斗虎說過不追究我的過往，我對十二生肖也毫無保留�！惫眈R有些失望，“我還以為這能換來組織的信任�！�
龍不置可否，繼續(xù)陳述道：“第二，組織遭紅瘋埋伏后，白兔監(jiān)聽了所有成員的通訊設(shè)備和行蹤，很快高陽再次遇襲，按排除法，只有你的能做到�！�
“隊長，這只是你的推測。”鬼馬不卑不亢：“對于真正的特工，想要泄露信息，有的是辦法�！�
“對此我毫不懷疑。”龍微笑。
“以上兩點，只是你的主觀臆斷，我不接受�！惫眈R堅持道。
“第三點�！�
龍雙手合十，放在桌上，這個動作真誠中透著些許遺憾：“加入組織9年來，你一直有所保留。”
鬼馬的眼角微微一緊，臉上依然沒有表情，但周身的氣場頓時變得肅殺。
“你還有第二天賦，為何從不告訴我們？”龍問。
“你怎么知道？”鬼馬的聲音冷了一分。
“先回答我�！饼堈Z調(diào)平緩，卻不容抗拒：“你明明很強，卻刻意隱藏，目的是什么？”
沉默。
會議室陷入死寂。
高陽頓時手心出汗、如坐針氈。
此刻，他的位置，正好處在龍和鬼馬的中間。
盡管兩人一直在客氣地對話，但桌底之下，早已暗流涌動。高陽真的好怕兩人一言不合就開大，自己慘遭殃及。
我是不是應(yīng)該趕緊起身，躲到龍和斗虎的身后去。
這是大佬之間的戰(zhàn)斗，我貪生怕死一點也沒什么錯吧？
高陽躊躇不安，龍的聲音傳來。
“高陽�！�
“在。”高陽立刻抬頭，像是忽然被老師點名的學生。
“發(fā)動�！�
“好�！�
高陽深呼吸，側(cè)頭看向鬼馬。
“鬼馬，請正面回答我，十二生肖與百川團交易符文的那天晚上，白兔一行人的具體行蹤，是不是你提前泄露出去的�！饼垎柕梅浅Ｗ屑毢途唧w。
“不是�！惫眈R面不改色。
——他在撒謊。
高陽的心狠狠一墜，背脊一寒，鬼馬真的是內(nèi)奸！
會議室中，再無人說話。
大家都在等待高陽宣布測謊的結(jié)果。
高陽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聲音。
他忽然意識到，那股溫和卻不容抗拒的“意志力”又出現(xiàn)在他耳邊，并耐心地重復道：
不要說話，不要說話。
高陽決定服從，事實上，直覺和經(jīng)驗也告訴高陽，自己如果立即說出答案，很可能招致危險。
那股無形的“意志力”循循善誘：若他撒謊，眨眼睛。
高陽甚至不敢側(cè)目看龍，他直視前方，飛快地眨了下眼皮。
如此細微的一個動作，還是立刻被在場的三人捕捉到。
“倏——”
高陽只聽見一道細小的風聲，緊接著耳邊傳來“鏘”的一聲脆響。
視線重新清晰時，鬼馬和斗虎正雙雙蹲在高陽正前方的會議桌上。
鬼馬右手握著一把黑色爪刀，短而鋒利，彎曲得像一根蝎子的尾刺。他的動作只要再快半秒，高陽的喉嚨已經(jīng)被割開。
萬幸的是，斗虎手中的短刀，精準地阻止了鬼馬這一擊，兩人僵持不下，暗暗比拼著力氣。
開打之前，兩人距高陽都有四米左右的距離，卻幾乎是瞬間炸現(xiàn)到高陽面前。
高陽不是第一次離死亡這么近，但還是感到沉重且粗暴的壓迫感，心臟驟停一秒后，開始瘋狂跳動。
噗通。
噗通噗通噗通。
跟兩名刺客同處一室，幾條命都不夠死！
高陽仍然呆坐著，一動不敢動。
“天賦，序列號19，時空系�！饼埖穆曇舨痪o不慢：“鬼馬，你作為一名優(yōu)秀刺客，卻甘愿在組織蟄伏9年，為什么？”
“為什么？”鬼馬冷笑，這是高陽第一次見他笑，不知為何，高陽在他的笑容中感受到了悲傷的破碎感。
“當然是……為了殺你�！�
第95章
鬼馬
閃念間，高陽反應(yīng)過來。
天賦表上有記錄，3級的極限距離是7米，而鬼馬距離龍之間有十米左右的距離，他無法一瞬間靠近龍。
所以，鬼馬故意先殺高陽，這不過是一次佯攻，為的是騙斗虎過來招架，同時進行二段瞬移，確保一擊即中。
“當然是……為了殺你�！�
鬼馬話音未落，人已經(jīng)消失。
眨眼間，他瞬移到龍的跟前，手中的黑色爪刀直刺龍的心臟。
斗虎出手救高陽是出于一種戰(zhàn)斗本能，當他意識到自己中計時，已經(jīng)晚了。
此刻的斗虎，背對著龍，即便爆發(fā)力再強，也不可能轉(zhuǎn)身追上瞬移的鬼馬。
不過在斗虎內(nèi)心深處，他絲毫不擔心——如果龍就這樣被殺了，他根本沒資格做十二生肖的領(lǐng)袖。
果然，黑色爪刀在距離龍的心臟一寸時，硬生生地停下，連帶著停下的，還有鬼馬的整個動作。
鬼馬眼底閃過一絲難以名狀的震驚和茫然。
鬼馬雖不清楚龍的天賦究竟是什么，但大約可以判斷，龍具備某種精神控制力，可以在一定范圍內(nèi)對目標的思想進行一定程度的控制。
鬼馬早已將這點考慮進去，畢竟，支配思想不等于支配行動，更不等于無視物理規(guī)則。
鬼馬建立在瞬移之上的突刺非常迅猛，即便龍及時控制住鬼馬的思想，鬼馬的身體也會因為強大的慣性而完成刺殺的動作。
可事實是，鬼馬的身體也被瞬間定格，無視了物理規(guī)則。如果不是自己還能思考，還能呼吸，還能眨眼，鬼馬簡直懷疑龍按下了時間暫停鍵。
龍的眼神中是無盡的遺憾：“鬼馬，我們原本可以不用走到這一步�！�
鬼馬的額頭上青筋暴起，他全力爆發(fā)，動用身體上的每一塊肌肉，試圖掙脫掉周身這無形的束縛，卻無濟于事。
幾秒后，他沉沉呼出一口氣，放棄了掙扎。
鬼馬淡淡一笑，臉上浮現(xiàn)出解脫般的疲憊：“這些年，我盡可能地小心謹慎，可我還是低估了你�！�
龍默然不語。
“龍，你已經(jīng)不是人，是怪物�！�
龍伸出手，從鬼馬的手中取下黑色爪刀，“想要打敗惡龍，必先成為惡龍�！�
“這樣的勝利沒有意義�！惫眈R說。
“勝利就是意義。”龍說。
“鬼馬，你究竟為誰效力？目的是什么？”斗虎急忙喊道：“只要你老實回答，事情還有余地！”
“別浪費時間了，動手吧。”鬼馬視死如歸。
無聲的十秒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