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擦卡。”

    刮了三下，打火機(jī)還是沒點(diǎn)燃，只有零碎的火星。

    老王忽然就泄了氣，眼底最后一絲神采也黯然下來。

    他垂下雙手，眼角有淚。

    “媽的�！�

    老王消失了。

    打火機(jī)和香煙跌落在長椅上，然后孤零零地滾落到地上。

    “老王！老王！”

    黃警官朝著空氣大喊，聲音在車廂里回蕩，無人回應(yīng)。

    “黃牛，走了。”斗虎把手輕輕放在黃警官的肩上。

    “老王是替我們死的，”黃警官肩膀顫抖，聲音哽咽，“如果不是他，進(jìn)樹洞的就是我們�！�

    “老王是個好人�！�

    斗虎很遺憾地嘆氣道：“命運(yùn)專挑好人欺負(fù)�！�

    黃警官的背影蒼涼落寞，他點(diǎn)點(diǎn)頭，抹了一把眼角：“走吧�！�

    五人走出地鐵，回到站臺，地鐵緩緩開走，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高陽緊繃著神經(jīng)，確認(rèn)自己和同伴沒有像程鑫和老王一樣忽然消失，懸著的心徹底放下。

    “你們等了多久？”斗虎問陳螢。

    “三天。”陳螢很焦急，“我們的人呢？你們剛在跟誰說話，我沒看見老王啊，程鑫也沒看見！”

    “都死了�！倍坊⒅苯亓水�(dāng)，他一直信奉長痛不如短痛。

    陳螢身體狠狠一顫，盡管她想過這個可能，但眼下還是難以承受，“2組，全死了？”

    “是的，節(jié)哀�！�

    斗虎看一眼白兔，白兔來到陳螢身邊。

    “陳小姐，也有好消息，符文回路拿到了�！�

    白兔拍拍腰包：“初步斷定是時空符文，最終結(jié)果需要等我們帶回基地進(jìn)行檢測�！�

    陳螢還沉浸在同伴陣亡的悲痛中，半天才回過神：“好，知道了�！�

    “那個，”陳螢喊住要走的白兔，“這次的事，我需要向總部打報告�！�

    “行，你們派個代表跟我們回總部，事情經(jīng)過我會詳細(xì)說明，屆時我們再簽署一份《符文回路共享協(xié)議》�！�

    “好�！标愇炆詈粑�，壓下悲痛的情緒：“我給總部打個電話。”

    “請便�！�

    ……

    高陽跟著大家走出地鐵站，來到路面，迎面就撞見天狗、萌羊和死豬，三人手里提著打包的午餐。

    原來他們已經(jīng)在牛場站守了三天，剛抽身去買點(diǎn)吃的，不想高陽一行人已經(jīng)安全返回了。

    “白兔姐姐！”

    萌羊開心地跑過去，一頭扎進(jìn)白兔的懷抱，撒嬌地哭了起來，“人家還以為、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萌小羊你咒誰呢！”白兔捏捏萌羊的小肉臉，“你兔姐福大命大！”

    “天狗，恭喜啊�！倍坊⑴�努��，“時空符文，你的菜。”

    “哦，太好了�！碧旃房雌饋聿�沒有很高興，他關(guān)心道：“你們都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喲，小伙子懂事了啊，知道關(guān)心人了�！倍坊⑿χ鴵]揮手：“走，回家了。”

    “斗虎先生�！标愇灴觳阶飞蟻恚骸拔覅R報完了，這就跟你們走一趟�！�

    “行，你跟白兔一車。”

    斗虎把副駕駛的位置讓給陳螢，自己上了天狗的車。

    回千禧樓的路上，白兔一邊開車，一邊跟陳螢還原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陳螢低著頭，十分自責(zé)：“我應(yīng)該阻止程鑫的�！�

    “別太自責(zé)，你試過了�！秉S警官安慰道。

    “不，我并不堅定，其實(shí)我心里面，也隱隱期待他們可以找到符文回路�！�

    陳螢下意識地捏緊胸前的安全帶：“是我害了他們�！�

    “我說你們百川團(tuán)的人到底有什么毛病啊？”白兔忽然有點(diǎn)不爽，“一個個本事不大，自尊心倒是挺強(qiáng)，老把責(zé)任往自己身上攬�！�

    陳螢哽住，愣了一會，她微微點(diǎn)頭：“是，你說得對，沒能力的自尊一文不值�！�

    “話是沒錯�！秉S警官笑容玩味道：“不過我怎么記得，當(dāng)初吳大海和天狗受傷時，某人自責(zé)得要命，擰巴得像個麻花�！�

    “黃牛你閉嘴！”白兔狠拍方向盤：“別以為你年紀(jì)大我就不罵你，按工齡你算晚輩！”

    “是是是。”

    “之前的事我還沒找你算賬！”白兔氣不打一處來：“你當(dāng)時為什么不立刻松開老王？你差點(diǎn)把同伴們害死�！�

    “是，我認(rèn)錯，我反省�！秉S警官嘆氣，一想起死去的老王，又是一陣感傷。

    他跟老王認(rèn)識還不到一小時，可人和人的感情很奇妙。

    黃警官總覺得，或許在另一個時空，他跟老王會是很好的朋友，一起打牌，一起釣魚，一起帶著家人春游和燒烤。

    黃警官望向窗外，不再說話。

    沉默的人還有高陽，從上車起，他情緒就低迷下來。

    這不能怪他。

    算一算，實(shí)際時間不到二十四小時，他先后經(jīng)歷了萬思思的死，跟紅瘋惡戰(zhàn)，鬼馬的反水，鬼馬的死，跟符洞大量的獸廝殺，逃離扭曲的時空，百川團(tuán)2組的全體陣亡……

    不過也正是這些危險，猶如旋渦一樣拉著高陽蕩來蕩去，才讓他來不及為萬思思悲痛。

    現(xiàn)在，一切塵埃落定。

    體內(nèi)的疲倦和悲痛卷土重來，慢慢塞滿了他。

    他很累，胸口發(fā)悶，還有一種空虛感。

    他想要做點(diǎn)什么，可能是一聲大吼，可能是一個擁抱，或者僅僅是一場無聲的哭泣。

    “高陽，一會我把你放路邊，你回家好好休息�！卑淄弥�道高陽昨晚��(jīng)歷過什么，語氣變得柔和。

    “好。”

    高陽感激地點(diǎn)點(diǎn)頭，他確實(shí)需要一場休息了。

    第113章

    關(guān)心則亂

    下午兩點(diǎn)，家中無人。

    午后的暖陽穿過半透明的藍(lán)色窗簾，照進(jìn)客廳，家中的一切明明那么熟悉，卻因?yàn)檫^分寂寥而顯得無比陌生。

    母親大概還在醫(yī)院照顧父親，妹妹還在上學(xué)。

    這段時日，高陽已然成為家里的主心骨，即便是夜不歸宿，甚至兩三天不聯(lián)系，母親雖然擔(dān)心，但也不會再生氣，只叮囑他別落下學(xué)習(xí)，畢竟高考在即。

    高陽脫了衣服，去浴室沖了個溫水澡，舒緩了身體上的疲倦，以及恢復(fù)得不是那么完全的傷口。

    他抓著毛巾擦干頭發(fā)，光腳走進(jìn)臥室，一屁股坐回熟悉的床上。

    他打開手機(jī)，查看積累了幾天的來電和信息。

    高陽耐心地將母親、父親、妹妹、王子凱還有慶叔等人的信息一一回復(fù)，這才有一種回到現(xiàn)實(shí)生活中的實(shí)感。

    背叛、偷襲、廝殺、死亡、離別……所有的這些，都與他無關(guān)。

    仿佛，他還是曾經(jīng)那個普普通通的18歲少年。

    高陽關(guān)上手機(jī)，平靜地躺下。

    腦子里還是各種雜亂的畫面和聲音，他深呼吸，開始冥想，試著放空一切。

    毫無征兆的，耳邊浮現(xiàn)出百里弋的話：

    “癡、貪、嗔、妄、生、死，皆虛無�！�

    “人生苦短，大夢一場。”

    深層次的困意漸漸襲來，將高陽包裹，他緩緩磕上眼皮。

    ……

    高陽醒來時已是半夜，房間昏暗，窗外照進(jìn)一抹皎白的月光。

    這一覺還真是漫長啊，自從覺醒后，高陽的睡眠很少再超過四個小時。

    他有些口渴，翻身坐起，剛要開燈，忽然間一驚。

    房間角落的黑暗中，有一個女人，她背靠墻壁，雙腿彎曲，靜坐在地板上。

    高陽起初以為是柳輕盈又入侵了自己的夢境，但很快否定。

    他瞇起眼睛仔細(xì)看過去，輕輕開口：“青靈？”

    “嗯。”青靈回話。

    “你什么時候進(jìn)來的？”高陽有些吃驚，自己竟然毫無察覺，這次真的睡得太沉了。

    “有一會了�！�

    青靈從地板上站起來，走到高陽身邊，低頭看著他。

    高陽抬頭看她，有些不自在，他欠開身子，拍拍床邊的位置：“坐吧，別站著�！�

    青靈在高陽身旁坐下，開門見山道：“今天我去學(xué)校，班主任說萬思思死了�！�

    高陽的心“咯噔”了一下。

    青靈繼續(xù)說：“我還聽說，萬思思是出了車禍，被一輛大卡車碾了，腦袋都沒了�！�

    高陽胸口泛起一陣痛楚，他垂下頭，盯著地板上那一抹月光出神。

    “高陽�！�

    青靈的眼神咄咄逼人，“萬思思到底怎么死的？”

    高陽嘆了口氣，迎上青靈的眼睛，她的眼神又冷又亮，像暗夜中的幽蘭。

    “青靈，萬思思是被人殺的，但你放心，這事跟你沒關(guān)系，不會暴露你�！�

    青靈微微一怔，沒料到高陽會這樣回答，哪怕這確實(shí)是她想聽到的回答，她原本就是擔(dān)心自己是否暴露，才半夜來找高陽確認(rèn)。

    “那就好�！鼻囔`起身。

    高陽目送她離開，青靈走到窗前，忽然站定。

    她精致的側(cè)臉沐浴在月光之下，有那么一瞬間，高陽從她的嘴角處捕捉到一抹猶豫。

    很快，青靈回頭看向高陽：“你沒有其他要跟我說的么？”

    高陽愣�。核�是在關(guān)心我？還是在關(guān)心事件本身？我還以為，她眼里只有升級呢。

    紅瘋的事，準(zhǔn)確說，是紅瘋背后的勢力，高陽并不希望青靈跟這些扯上關(guān)系，太危險了。

    況且，他也答應(yīng)了白兔，此事暫時要保密。

    高陽感激地笑笑：“放心，我沒事�！�

    “誰在意你了。”

    青靈冷冷甩下一句，躍出了窗戶。

    窗簾輕輕拂動，房間又回歸了安靜。

    驀然間，高陽又想起青靈第一次偷跑進(jìn)自己房間的那個夜晚。

    明明才過去不到一個月，卻恍惚得像是上輩子的事情。

    ……

    三天前。

    凌晨三點(diǎn)。太平橋墓園。

    月光皎潔，夜風(fēng)嗚咽，山間彌漫著淡淡的水霧，一座嶄新的墓碑之上，蹲著一只白貓。

    貓體型偏大，約等于一只中型犬。

    它的眼睛綠如翡翠，白色毛發(fā)柔順而濃密，在月光之下晶瑩剔透，跳躍著空靈的光輝。

    它歪著脖子，舔舐著自己粉嫩的肉爪，十分忘我。

    “吧嗒、吧嗒、吧嗒�！�

    不遠(yuǎn)處傳來高跟鞋的聲音。

    月色下，一個身穿紅色長斗篷的女人走到墓碑前，盡管她通身遮擋，依稀能辨別出是一位身材豐滿的成年女性。

    女人掀開碩大的斗篷帽，一頭柔順的銀發(fā)披散下來。

    斗篷下是一張美艷妖冶的臉，五官大氣，皮膚毫無血色，雙眼赤紅，卻散發(fā)著高貴而幽冷的光，猶如幽冥古堡中的吸血鬼女伯爵。

    “妹妹，走啦。”

    女人一開口，聲音卻溫柔酥軟，像電臺中的知心大姐姐，氣質(zhì)雖不協(xié)調(diào)，卻更具特點(diǎn)。

    白貓?zhí)ь^看了一眼女人，輕輕“喵”了一聲，像是在撒嬌。

    白貓從墓碑上跳下，又喵了一聲。

    它緩緩蹲下，身體蜷縮成一團(tuán)，渾身的毛發(fā)像水草一般蕩漾開來，接著開始“融化”，最后化成一團(tuán)濃郁的白色煙霧。

    很快，煙霧被風(fēng)吹散，白貓已經(jīng)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光著身子的纖細(xì)少女。

    少女銀發(fā)，皮膚蒼白，眼睛赤紅，容顏絕美，她跟斗篷女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只不過少了幾分成熟嫵媚，多了一些少女的嬌俏可愛。

    斗篷女脫下自己的斗篷，替少女圍上，溫柔地為她整理好頭發(fā)。

    “姐姐�！�

    少女癡癡地笑了下，露出一顆潔白的小虎牙，“我今天又見到他了�！�

    “怎么，喜歡上人家了？”姐姐摸了摸妹妹的頭。

    “嗯�！�

    妹妹有些羞澀地點(diǎn)點(diǎn)頭，“我等不及了，我想吃他�！�

    “不行，再等等�！苯憬阏Z氣忽然變得嚴(yán)厲。

    “可是……”

    “聽話！”

    “好吧�！泵妹谜Ａ苏Ｑ邸�

    “事辦完了么？”姐姐又問。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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