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事實(shí)上，在奈奈瞬移的尾聲，她龐大的身軀已經(jīng)控制不住地縮小。
兩秒之內(nèi)，奈奈回歸到原本的體型，高陽、昏迷的張偉、陳螢，還有生死未卜的蔻蝸，以及沙葉的尸體，跟著她一起，落到了離江岸邊的一處淺談上，張偉飛得遠(yuǎn)一些，直接落入了離江。
“咳、咳咳……”
“怎……怎么回事……這是哪……”
落水的張偉立刻被水嗆醒，他瘋狂在水中撲騰，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瞬間死亡的他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接著又被復(fù)活并昏迷，醒來時已經(jīng)在離江了。
張偉快速游上岸，他茫然的臉迅速變得震驚，然后是悲痛，接著，又是更大的茫然。
淺灘上，奈奈跪在地上站不起來了，她臉色蒼白，神態(tài)虛弱，大口喘著氣，但已經(jīng)是所有人中狀態(tài)最好的。
高陽趴在地上，他遍體鱗傷，身上到處是血窟窿，他雖沒有昏迷，但基本無法行動，只能呼吸和眨眼睛。
陳螢陷入昏迷，她雖被小天救下一命，但遭不住冰霜毒氣，要是再晚個半分鐘離開，她必死無疑。
奇怪的是，同樣被毒霧侵蝕的張偉，卻沒受到太多影響，這種事不是第一次發(fā)生了，之前猩紅潮汐最后一晚的“地獄之毒”，張偉受到的傷害也非常小。
至于一旁的蔻蝸，像是被人從頭頂斜劈一刀，只剩下三分二的身軀。
他的綠色長發(fā)跟血液凝固成了一縷一縷，像一條骯臟的抹布，他的灰色瞳孔放大，臉色冷灰，他死了。
兩只C藥劑并沒能救下他的命，但在努力延緩著他的死亡，可冰霜毒霧，還是毫不留情地帶走了他。
那是生命之神和死亡之神的一場拔河，蔻蝸就是那根繩子。
最終，繩子繃斷，死神贏。
“蔻蝸！”
張偉大喊一聲，連滾帶爬沖過，他顫抖著扶起蔻蝸，驚訝的發(fā)現(xiàn)，他枕在地面的那一邊臉上，用鮮血留下了一個數(shù)字。
——6。
張偉一愣，一時間又想哭又想笑。
果然是他認(rèn)識的那個樂子人蔻蝸，總是拿所有人取樂，包括自己。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也不忘幽默一下。
“還，還有人……”奈奈虛弱地提醒道。
張偉放下蔻蝸，站起來，轉(zhuǎn)身看向不遠(yuǎn)處，胸口狠狠一沉！
是沙葉，殺死她的石柱已經(jīng)不見，但她背上那個鮮肉模糊的豁大傷口說明了一切。
她趴在地上，身體下面還緊緊抱著一個人。
“不……不不不不不……”
張偉飛快地沖過去，顫抖著將沙葉的尸體挪開，下面還藏著王蔚洇。
王蔚洇昏迷過去，母親的訓(xùn)練有成效了，王蔚洇在感覺危險的一瞬間人條件反射地發(fā)動了3級。
此刻，她盡管昏迷，但仍然是鐵人狀態(tài)，而沙葉在將女兒撲倒的瞬間，將之力注入到女兒體內(nèi)，這讓王蔚洇不僅抗住青龍的最強(qiáng)一拳，也在后續(xù)一定程度地抵御住冰霜毒霧中的毒素傷害。
否則，以王蔚洇這個年紀(jì)的身體，不可能在寒冷和中毒的狀態(tài)下?lián)紊夏敲淳�，哪怕是鐵人狀態(tài)也不行。
“該死，該死的……”
“艸！艸！”
張偉一邊痛苦地破口大罵，一邊將沉重的鐵人女孩抱緊了懷中。
仍在昏迷的小女孩似乎感受到了危險解除，身體慢慢變回了原樣。
她胸口輕輕起伏，身上很冷，但還有溫度。
她還活著！
“太好了！太好了！洇洇還活著，沙葉，你女兒還活著，她還活著……”張偉緊緊摟住昏迷的王蔚洇，滿臉的眼淚鼻涕，他情緒崩潰，失聲痛哭。
“我對不起你們……都怪我，該死的是我……是我啊……”
“啊啊�。�！”張偉仰天大喊，那一刻，他真心希望死去的是自己。
高陽仍趴在地上，臉貼著地面，體內(nèi)的能量和溫度緩慢且艱難地回歸著，但他還什么都做不了，至少還需要一分鐘，他才能勉強(qiáng)站起來。
他靜靜看著淺灘上的張偉，耳邊是他撕心裂肺的哭嚎聲。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
一滴眼淚，無聲地劃過了鼻梁。
……
一分鐘前，巨大化的奈奈“消失”后，被爆炸的沖擊波掀飛的罐頭迅速隱身，她一邊大哭，一邊御風(fēng)飛向九寒所在的寫字樓。
罐頭鉆進(jìn)窗戶，一個踉蹌跪坐在地，她雙手掩面，泣不成聲。
九寒上前扶起罐頭：“罐頭，振作點(diǎn)，戰(zhàn)斗還沒結(jié)束。”
“隊(duì)長、奈奈……我要，我要去找他們……”
“奈奈不知道瞬移到哪去了，一時半會找不到，別擔(dān)心，他們安全了�！本藕畯�(qiáng)忍悲痛，收拾起東西，“馬上撤離，我開槍暴露了大致位置，這不安全了。”
“我，我們……還能去哪……”罐頭感到前所未有的悲傷和迷茫。
九寒早已想好預(yù)案：“還有一個避難所，先藏好，之后再跟他們匯合�！�
……
半小時后。
摘星閣廢墟之中，炎涼雙手別在背后，靜靜站在原地，耐心等待著。
零仇正在高空亂飛，主動“善后”。
方圓三公里內(nèi)，蘇醒的高級獸一個不留，全被他殘忍殺死，以發(fā)泄他沒能好好殺人的怒火。
砭鐮快步走過來，匯報情況。
“我注意到蒼道已經(jīng)開始修復(fù)，被炸毀的街區(qū)在陸續(xù)下沉，我們最好快點(diǎn)離開這�！�
“嗯�！毖讻龅貞�(yīng)：“匯報戰(zhàn)況�！�
砭鐮冷靜地扶了下眼鏡，數(shù)據(jù)全記在他腦中：“從現(xiàn)場的痕跡和參戰(zhàn)人員的描述來看，敵方死亡人數(shù)如下：曼蛇、灰雄、小天、栗子、浮生、野峰、霜霜、不周；逃走的人有高陽、奈奈、張偉、九寒、罐頭、沙葉、王蔚洇、蔻蝸、陳螢，最后四人生死不明�！�
“至于九嗣組織其他成員，王子凱、青蛇、紅曉曉、可又，好像沒有參與今晚的戰(zhàn)斗�！�
炎涼微微點(diǎn)頭，心中嘆氣一聲，其他成員的情況不重要。
重要的是，神嗣沒死。
第739章
迷路
炎涼思考了兩秒，又問，“我方戰(zhàn)損�！�
“核東、叨哥、黑魚死亡，前兩人死于高陽之手，復(fù)活藥無效。黑魚死于曼蛇的自爆，沒來得及逃走，只剩下尸體碎片�！�
“小青菜、亂鑒、森鶴重傷�！�
“森鶴及時用木元素保護(hù)自己，逃過一劫。”
“小青菜被狙擊槍打傷，昏迷后死于冰霜毒霧，靠復(fù)活藥復(fù)活。”
“亂鑒躲進(jìn)鏡面中，躲過了爆炸�！�
“目前三人都沒生命危險，已經(jīng)注射C藥劑，進(jìn)一步的恢復(fù)治療，得等朱雀長老回來�！�
“青龍長老、酥魅、肖辛三人使用強(qiáng)化藥劑后昏迷，六霜送他們回去了�！�
“微小珞和古獅基本沒受傷，正在搜尋符文回路……”
“吼——”
正說著，一個狂野的男人騎著雄獅奔跑過來，很快來到炎涼和砭鐮身邊。
“炎涼長老，找到了一塊符文�！�
古獅說著，將手中的符文回路丟給炎涼，“這塊符文被人扔進(jìn)井蓋下面，似乎想藏起來，還是被我的朋友們發(fā)現(xiàn)了�！�
炎涼接過，認(rèn)真打量，是生命符文。
炎涼將符文收進(jìn)口袋，微微點(diǎn)頭：“做得很好，繼續(xù)尋找其他符文。”
古獅聳了下肩：“我的朋友們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就找到這一塊，它們可以再找一次，但別抱什么希望�！�
“再找一遍。”炎涼說。
“好�！惫弄{騎著獅子跑遠(yuǎn)，獅子又吼了一聲，給附近的所有哺乳動物下達(dá)命令。
“回去吧�！�
炎涼轉(zhuǎn)身，砭鐮跟上。
炎涼一路沉默，對這個結(jié)果很不滿意。
他出動大半個麒麟工會，事先準(zhǔn)備幾乎完美的偷襲和圍剿方案，并執(zhí)行得很好，可即便在這樣的情況下，依然沒能殺死高陽，甚至，連重創(chuàng)九嗣主力都還算不上，而且，只拿回了一塊符文。
這一戰(zhàn)，炎涼不能說輸了，但絕對沒贏。
高陽經(jīng)此一役只會更加強(qiáng)大，之后的戰(zhàn)斗，越發(fā)艱巨了。
呵。
炎涼心中苦笑：神嗣，果然被神眷顧著啊。
……
凌晨三點(diǎn)。
觀海樓，李某人居所。
“砰！”
無色撞開了李某人的臥室門，李某人沒睡，她披著毛毯，坐在輪椅上，望著落地窗外的夜景出神。
她故意沒關(guān)門，因?yàn)椴碌綗o色會來找她。
“李夫人！”無色又急又氣：“剛砭鐮來電話了，說您答應(yīng)跟麒麟工會合并了，這是真的么？”
“是�！崩罘蛉司従忁D(zhuǎn)過輪椅，面色平靜。
“為什么？”無色一臉不理解。
“我有我的理由�！崩钅橙苏f。
“行，這事一會再討論�！睙o色很急切：“摘星閣的事你知道了嗎？”
“知道了�！崩罘蛉苏f。
無色一愣：“那你……知道具體細(xì)節(jié)么？”
“炎涼告訴我了�！�
無色一驚，忽然間，一股涼意襲向全身，她難以置信地退后了一步：“李夫人，你難道……”
“這件事我有參與策劃�！崩罘蛉顺姓J(rèn)。
無色呆了兩秒，啞然失笑：“您在開玩笑對不對？這怎么可能……”
“我沒開玩笑�！崩罘蛉巳匀幻鏌o表情：“一開始，我就打算殺死高陽�！�
“為什么？”無色更糊涂了。
“九嗣私下聯(lián)系陳螢，提出幫我們找出塵埃，我讓陳螢配合，一方面確實(shí)想找出內(nèi)奸。一方面，也是將計就計，讓陳螢獲得九嗣的信任。”
“之后，我讓陳螢帶符文投靠九嗣，讓陳螢徹底進(jìn)入九嗣內(nèi)部，這樣，我就可以通過陳螢找到九嗣，趁著他們還不夠強(qiáng)大，麒麟工會將他們一舉殲滅�！�
無色震驚得幾乎忘了呼吸，半天才問，“陳螢……知道這些么？”
“她什么都不知道�！�
無色一時間情緒失控，她大吼道：“你在干什么？！你瘋了嗎？還是他媽老糊涂了！”
“無色�！崩钅橙四抗鈭�(jiān)決：“高陽必須死�！�
“他為什么就必須死？”無色也不遮掩了，“在我看來麒麟才更該死，如果非要我從高陽和麒麟當(dāng)中選，我情愿選……”
“高陽是咒淵�！崩钅橙死淅浯驍唷�
無色一怔，“你在……說什么？”
“高陽是咒淵�！崩钅橙酥貜�(fù)一遍。
“你怎么知道的，難道你……夢到了？”
“我夢到了，非常清晰的夢，高陽才是真正的咒淵，他殺死了迷霧世界的所有人類，所有獸，所有生物……”
“這，這不可能！咒淵已經(jīng)死了……”無色說。
“神嗣和咒淵，不過是一體兩面，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崩钅橙苏f，“這是我的理解�！�
“有沒有可能，你的夢錯了……”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的夢出錯�！崩钅橙丝粗鵁o色，“但我的夢還沒錯過�！�
“可能，你的夢并不完整……”無色還是無法接受：“就像猩紅潮汐那次一樣，雖然你夢到的事都發(fā)生了，但并不是全部，并不是結(jié)局……”
“高陽殺了所有人，之后的結(jié)局跟我們?nèi)祟愡�有關(guān)系么？”李某人問。
無色無言以對。
“無色，我不能坐以待斃，哪怕只有億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試著去改變命運(yùn)，否則，大家遲早會死�！�
無色攥緊了拳頭，還是無法接受，她冷笑一聲：“所以，你就這樣出賣了陳螢？出賣了視你如母親的人？”
“她說過，為了理想，她可以付出一切。”李某人說。
“她的理想是小天！”無色再也遏制不住憤怒，“小天死了！死了你明白嗎？”
“就因?yàn)槟愕囊粋�夢，3組的人幾乎全死了！他們都是我們的同伴�。∧惝�(dāng)初怎么說的，你說每一個弱小者都有活下去的權(quán)利，都有選擇自由、尊嚴(yán)和希望的權(quán)利！我們可以匯聚成大海！我們可以……”
無色說不下去，雙眼通紅，只有憤怒：“你這個騙子！偽君子！卑鄙小人！”
“至少，我選擇了人類�！崩钅橙说难凵褡兊脠�(jiān)硬：“小天死了，但更多的人類孩子，或許還有機(jī)會活下去�！�
“你才是惡魔�！睙o色冷冷地盯著李某人。
李某人終于笑了，那是一個疲倦又蒼涼的
笑：“還等什么，動手吧，做你該做的事�！�
“你以為我不敢？”無色的雙眼閃爍出危險的紅光，不到兩秒，她就可以將李某人變成一尊石像。
李某人長嘆一口氣：“我這個惡魔死之前，給你一些建議�！�
“麒麟是個殘酷的野心家，但可能，真是人類唯一的希望。龍，是個瘋子，他從不關(guān)心人類，甚至不關(guān)心這個世界，他只是自由的奴隸。”
“至于高陽，他是咒淵。”
“我已經(jīng)做出我的選擇，你也做選擇吧，希望我們都不會后悔�！崩钅橙碎]上眼睛，坦然赴死。
無色盯著李某人，李某人的睫毛，已經(jīng)開始石化，一根根脫落，可是，精神傷害止步于此，不再深入。
沉默，久久的沉默。
無色眼中憤怒和紅光，還是一點(diǎn)點(diǎn)暗淡下來。
無色泄了氣：“我不會殺你，我沒資格審判你�！�
李某人睜開雙眼，看著她：“你的選擇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