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十分鐘后，海豚旅館。
天狗直接從官方渠道的上空過來，快了麒麟和青靈等人十分鐘，為的就是更快接走高欣欣——他一收到高陽的紙條，都沒時間征詢斗虎的同意，立刻出發(fā)了。
此刻，天狗穿長款黑色羽絨服，脖子上戴著黑色耳機(jī)，雙手插兜，懶洋洋地站在柜臺前跟老板娘交談。
“你來找劉詩惢？”老板娘警惕地看著天狗，“你是她誰？”
“朋友�！碧旃氛f。
“朋友？”老板娘又上下打量了他，長得清秀俊俏的，倒是跟高欣欣很般配：“呵，我看是前男友吧？”
“誒？”
“別裝了，你小子，傷人家姑娘不淺啊，現(xiàn)在知道后悔了，找過來了�！�
“是……啊。”天狗趕時間，只好配合演戲：“曾經(jīng)，有一份真摯的愛情擺在我面前，我沒有珍惜，等到失去時我才……”
“行了行了，這話跟她說去吧�！�
“她在哪？”
“剛出去，應(yīng)該在附近轉(zhuǎn)悠，你等等……”
“刷——”
天狗二話不說，直接飛出店子。
老板娘一愣，昏迷過去，倒在了柜臺后的懶人椅上。
……
二十分鐘后，海豚旅館后面的海岸。
麒麟、朱雀、三人已經(jīng)交談了一會，鴉鯊告訴麒麟，一個金發(fā)少年忽然出現(xiàn)，一拳打飛他，將高欣欣帶走了。
麒麟看著灰色的大海，陷入沉思。
“電車脫節(jié)的事果然是九嗣干的�！敝烊刚f，“他們早我們一步帶走了人。”
麒麟點(diǎn)點(diǎn)頭，顯然想明白了這點(diǎn)。
“追么，說不定還沒走遠(yuǎn)�！敝烊刚f。
“追�！摈梓胝f著，看一眼鴉鯊：“你走水路�！�
鴉鯊正盯著朱雀的胸，似乎想說什么。
“鴉鯊？”朱雀覺得他有點(diǎn)反常。
鴉鯊終于抬頭，看向朱雀。
“聽見了嗎？你走水路�！敝烊刚f，“立刻去D區(qū)車站，看能不能堵截他們，記住，如果發(fā)現(xiàn)了九嗣，別靠太近，你不是對手，等我們來�！�
鴉鯊還是不動。
“快去！”朱雀大喊一聲。
鴉鯊這才轉(zhuǎn)身，跑向大海，很快消失不見。
“走吧�！�
麒麟轉(zhuǎn)身，朱雀跟上。
兩人搭乘最近的一趟電車，返回D區(qū)。
一路上，麒麟一直沉默，朱雀則在考慮各種可能性：“D區(qū)的電車站估計(jì)來不及了，不過要返回離城只有水路和機(jī)場，我感覺他們會帶高欣欣回離城，可以讓青龍和炎涼去堵。”
說著，朱雀又嘆了口氣：“不過也很難，他們有奈奈，可以易容。”
“高欣欣無法易容。”麒麟開口了。
“為什么？”
“這次行動，奈奈沒來�！摈梓牒V定。
“你怎么知道？”
麒麟淡淡一笑：“因?yàn)槟文胃哧栐谝黄�，差點(diǎn)被炎涼殺了�！�
朱雀心中一驚：差點(diǎn)，那就是沒成功。
“炎涼和青龍沒來，就是對付九嗣去了？”朱雀臉上不動聲色。
麒麟點(diǎn)點(diǎn)頭，不再多說。
他身體后靠，微微仰頭，似乎在閉目養(yǎng)神。
朱雀也不再說話。
兩人就這樣坐在晃晃蕩蕩的電車中，窗外的景色變幻著，干凈的陽光不時掠過兩人的臉，時間仿佛都變慢了。
半小時很快過去，還有幾分鐘就到終點(diǎn)站。
這時，麒麟睜開雙眼，聲音冷靜：“回想整件事，太巧了。你剛找到高欣欣，他們就來接走高欣欣，甚至，跟我們上了同一輛電車上。”
“是啊。”朱雀有點(diǎn)心虛。
麒麟嘆了口氣：“朱雀，你為什么不走呢？”
“什么？”朱雀沒反應(yīng)過來。
“我和炎涼，都給過你機(jī)會，你可以走的�！摈梓牒芡锵�，“可你留了下來，一次一次地留下來。”
朱雀沉默。
“你選擇留下來，心又向著九嗣，為什么？”
朱雀還是沉默。
“你知道自己被炎涼監(jiān)視了對不對？所以演戲給我看，但同時又提醒了九嗣，讓他們搶先帶走高欣欣�！摈梓胝f。
朱雀仍然沉默。
“朱雀，高欣欣其實(shí)沒有你以為的那么重要�！摈梓肟嘈α讼�，“高陽會為了高欣欣犧牲自己，但他不會為了高欣欣犧牲整個九嗣�！�
“你怎么知道？”朱雀問。
“因?yàn)槲乙彩穷I(lǐng)袖�！摈梓胝f，“不管什么原因，最終走上領(lǐng)袖之路的人，必定有所覺悟，到了命運(yùn)的分叉口，他自然會知道怎么選擇，就像……一種神啟。。”
朱雀愣住。
幾秒后，她忽然松懈下來，釋然地笑：“所以，這一趟，其實(shí)是對我的考驗(yàn)？”
麒麟點(diǎn)點(diǎn)頭：“朱雀，你背叛了我。”
“是你背叛了我們�！敝烊赣削梓氲哪抗猓骸澳惚谎讻鱿茨X了，你在帶著大家走一條不歸路，我之所以留下來，是為了阻止你一錯再錯！收手吧麒麟，停止同胞相殘！”
“夏離啊�！�
麒麟緩緩回頭，溫柔地看著朱雀：“有件事，你一直沒明白，選擇這條路的從來不是炎涼，而是我。他只是在盡心盡力地幫我，順便交自己的卷。”
朱雀狠狠一怔。
——交卷！
——難道炎涼是妄獸？！
忽然間，他許多似是而非的話，瞬間變得明朗。
電光火石中，朱雀想明白了一些很可怕的事。
她聲音微顫，也顧不上車廂里還有其他人：“麒麟，你……根本沒打算開門……”
麒麟面無表情。
“你根本就沒打算開門對不對？！我猜對了！神嗣才是開門的關(guān)鍵，而你要阻止我們！你從沒想過要開門！”
“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人類�！摈梓胛⑽⑻�，整條電車上的乘客，紛紛無聲地昏倒在地。
“不！你是為了你自己！麒麟，你這個自私的瘋子！你究竟想……”
朱雀沒說下去，她忘記了自己要說什么，事實(shí)上，她已經(jīng)忘記語言，忘了一切。
麒麟鏡片下的綠眸，出現(xiàn)隱秘的綠斑，他發(fā)動了大腦格式化的衍生技能——精神纖維化。
朱雀在短短三秒內(nèi)，就變成了阿爾茲海默癥最嚴(yán)重的晚期患者，并且這種大腦損傷絕不可修復(fù)。
她成了一個可以呼吸的“空心人”，或者說，動態(tài)植物人。
保留她對身體的基本支配能力，不讓她失禁，是麒麟給她最后的體面，也是他對多年老友最后的仁慈。
“丁玲——”
電車鈴響起，到站了。
麒麟起身，拄著拐杖，走下電車，這一站，他是唯一下車的人。
車廂內(nèi)，乘客橫七豎八地昏迷，只有朱雀在坐在長椅上，她歪著頭，睜著毫無神采的雙眼，甚至不會眨眼，只是靜靜地呼吸。
她生命的意義，只剩下呼吸。
第744章
絕對防御
第二天，九寒、罐頭利用格里高那邊的通訊工具，跟高陽重新聯(lián)系上，并于深夜來到鬼團(tuán)別墅，如今這里已是九嗣的最新?lián)c(diǎn)。
第三天上午，青靈、紅曉曉、可又三人安全返回離城，剛出碼頭，就收到了九寒的，并于暗中碰頭。
王子凱和高欣欣，仍藏在北穗的某個地方，沒有現(xiàn)身。
這是青靈的最終計(jì)劃。
這些天，她早已跟高陽偷師成功，不僅要想好自己要下的棋，還得想好敵人會下的棋，從而再次預(yù)判。
她們切斷電車，麒麟肯定猜到是九嗣干的。
一定會回D區(qū)的電車站堵截，因?yàn)檫@是唯一離開北穗的官方通道。
王子凱故意打傷鴉鯊，發(fā)出九嗣救走高欣欣的強(qiáng)烈信號，就是要讓麒麟上鉤。
但其實(shí)，王子凱和高欣欣根本沒離開北穗，走的只有青靈、紅曉曉和可又。之后，等過一段時間，完全可以讓奈奈去北穗，再悄悄給他們易容，帶他們回來。
不過，事情似乎非常順利，他們一路上根本沒遇到麒麟的追蹤和堵截，想必，麒麟不屑跟他們躲貓貓，直接打道回府。
上午十點(diǎn)，天氣很好，是個暖陽天。
高陽、奈奈、罐頭、陳螢、王蔚洇、張偉六人站在別墅的前院，等著青靈小隊(duì)歸隊(duì)。
青靈、紅曉曉、可又跟著九寒回?fù)?jù)點(diǎn)，一路上，她們已經(jīng)知道摘星閣發(fā)生的事。
客觀來說，她們是幸運(yùn)的，如果當(dāng)時她們沒有被高陽派去島國，恐怕除王子凱外她們?nèi)繒罒o全尸。
一路上，紅曉曉不停地哭。
可又剛加入九嗣，跟大家的感情不算深，但也很難過，她只能在一旁安慰紅曉曉。
青靈全程板著臉，不發(fā)表任何看法。
現(xiàn)在，九寒帶著她們回來了。
青靈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高陽，他比三天前又瘦了些，臉龐的棱角越發(fā)分明，他的臉色蒼白，眼神冰冷深邃，長發(fā)凌亂地抓到腦后，扎成一個短馬尾。
他淡淡開口：“歡迎歸隊(duì)。”
青靈點(diǎn)點(diǎn)頭。
“罐頭……”紅曉曉又沒忍住，她沖過去一把抱住罐頭，罐頭也沒忍住，兩人抱頭痛哭。
一旁的張偉再次紅了眼睛，但他咬牙忍住，他告訴自己，男兒有淚不輕彈。
“墓在哪？”青靈問。
“后面的楓樹林�！备哧栟D(zhuǎn)身，“跟我來�！�
樹林深處并排葬著九座墳?zāi)�，分別是：沙葉、蔻蝸、曼蛇、灰雄、小天、栗子、浮生、霜霜和不周、野峰。
沒有墓碑，沒有墓志銘。
沙葉的墳前，放著王蔚洇為她摘的幾朵山茶花。
蔻蝸的墳前，張偉找來十幾顆小石子，給他擺出一個“6”，那是他死前留給世界的遺言。
曼蛇的墳?zāi)骨�，插著一把烏金匕首，那是他之前在尼國沙漠送給高陽的武器，高陽如今還給了他。
灰雄的墳前，放著一瓶啤酒。
小天的墳前，放著一只陳螢親手為他制作的風(fēng)箏。
栗子的墳前，是一輛玩具車，她生前很愛改車，可惜張偉現(xiàn)在沒本事幫她燒一輛車，只能用玩具車先替代。
浮生的墳前，放著一本書，張偉在別墅的書房找到的，名叫《追憶似水年華》。
霜霜和不周合葬在一起，墳前什么都沒有放，陳螢說，他們有彼此陪伴已經(jīng)足夠。
野峰的墳前，放著一雙登山靴。
大家站在墳前，無需說明，一目了然。
紅曉曉跪在曼蛇和灰雄的墳?zāi)怪虚g，泣不成聲，加入九嗣這段日子，她早已把每一個人當(dāng)成家人。
這里面，她最喜歡的就是雄叔，他就像大家族里那個嗓門大、愛熱鬧、喜歡張羅的親戚。
有他在，就莫名覺得很踏實(shí)，苦中作樂也是溫暖的。
其他人，也各自難過和悲傷著。
不知過去多久，冷風(fēng)吹過樹林，撥亂了大家的頭發(fā)。
全程沉默的青靈忽然上前一步，她右手一張，插在曼蛇墳前的烏金匕首飛回手中。
青靈將匕首遞給高陽：“拿著�！�
高陽沉默了兩秒，伸手接住匕首。
“隊(duì)長，接下來做什么？”青靈問。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向高陽，這也是大家想要問的。
高陽握緊了曼蛇送他的匕首，寒風(fēng)中，似乎傳來了他的聲音。
——“你是神嗣！是領(lǐng)袖！是我們的頭！
——“西燃、羅尼、鬼馬都看著你，我們這些人，也都看著你。
高陽閉上眼。
——領(lǐng)悟守護(hù)系天賦。
——確認(rèn)。
……
高陽睜開雙眼，眼中掠過一絲隱秘而堅(jiān)定的金色光芒。
他將曼蛇的刀收好，插入腰間的刀鞘中：“九嗣的理想就未變過，生于黑夜，追逐黎明�！�
“但在此之前，我們腳下還有非走不可的路，手上還有非染不可的血�！�
“九嗣組織，全體聽令�！�
“在！”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應(yīng)道，聲音響徹空蕩的樹林。
高陽緩緩環(huán)視同伴一圈，平靜、堅(jiān)定地說出蟄伏在內(nèi)心深處的兩個字：
“復(fù)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