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麒麟眉心一緊，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那只手，用力往外一拉。
“滋滋——”
整條左手臂都被麒麟拉出來，姜爺?shù)哪X袋也隨之冒出來，他的左邊半張臉已是焦黑一片、血肉模糊。
麒麟對炎涼的慘狀早有心理準(zhǔn)備，沒有絲毫吃驚，他繼續(xù)用力拉拽，三秒后，姜爺整個從空間縫隙中被拉出來。
老人殘破佝僂的身軀像一塊染血的黑色破布，輕飄飄地落地，奄奄一息，他的整條右手臂和左腿都不見了，身上多處重傷，骨頭也基本折斷。
麒麟立刻蹲下，拿出隨身攜帶的C藥劑注射進了姜爺?shù)捏w內(nèi)，等待了一分鐘，又注射了一支特殊腎上腺素。
整整過去十分鐘，姜爺?shù)膫麆莶琶銖娀謴?fù)了三四成，斷肢上的豁口也基本愈合，停止了流血。
姜爺還沒力氣動彈，平躺在地上，努力張了張嘴，聲音暗啞而虛弱：“我被高陽暗算，被迫避險，青龍……怎樣了……”
麒麟低頭看著半死不活的姜爺，幾秒的沉默后，他扔掉手中的拐杖，盤著腿，在姜爺?shù)纳砼宰隆?br />
他的聲音中流出一絲疲倦和消沉：“他死了�！�
這個回答在姜爺?shù)囊饬现�，他一聲嘆息，繼續(xù)說道：“高陽那小子領(lǐng)悟了，以自己為誘餌引我們上鉤，再用炸藥炸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姜爺將他所知道的事，包括自己的合理推測，都告訴了麒麟。
整件事中，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生獸尸體也就是那具木乃伊，一早就被炎涼轉(zhuǎn)移了，沒落入高陽手中，不過高陽也好像一開始就沒打算要。
“現(xiàn)在看來，青龍和六霜也不是他的對手了�！毖讻隹偨Y(jié)道。
“他們有四人�！摈梓氩贿@么認(rèn)為：“一對一的話，高陽絕不是青龍的對手�！�
“我之前也這么認(rèn)為，這才葬送了這么多人�！毖讻鰡问謸巫〉孛�，艱難地坐起，他雖在反省，聲音中卻沒有愧疚感：
“神嗣的成長速度太快了，下次再遇上，你都未必是對手。別忘了，他手上有守護符文，他可以升到8級。”
麒麟微微凝神，聲音平淡：“在成長的人，不止他一個�！�
炎涼看向麒麟的側(cè)臉，幾秒后，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點點頭：“你有信心就好。”
“不過，你之前的推測沒錯，蒼道的力量分配越來越集中化了，我認(rèn)為這不單單是覺醒者死亡太快造成的，至少，不全是�！�
麒麟拄著拐杖，重新站好，朝炎涼伸出手，將他也從地面拉起來。
失去右手和左腿，炎涼搖搖晃晃，就像一只年邁又虛弱的黑鶴。
炎涼的聲音蒼涼而平靜：“我這次被重創(chuàng)，大限將至，沒幾天活了。你必須想辦法拿到精神符文，確保絕對的勝算，不然我死都死不安心�！�
“精神符文在十二生肖�！摈梓胝f：“這事很難�！�
“陀螺計劃才是唯一的出路�！毖讻雎曇羯硢《鴳┣校骸澳拘�，沒多少時間了�！�
麒麟直視前方，眼底的光芒一點點幽微。
……
翌日午后，離城。
大徐區(qū)，向陽路，生如夏花店。
花店閣樓內(nèi)，天狗半躺在沙發(fā)上，他穿寬松的黑色毛衣、直筒牛仔褲，白球鞋，閉著雙眼，戴著耳機，悠然散漫。
一束冬日暖陽從窗外打進來，沐浴在他清秀的臉龐和細(xì)碎的劉海上，若有似無的金色塵埃在他修長的睫毛上跳躍著，時光在那一刻仿佛都變慢了。
“咚咚咚�！�
木制的樓梯間傳來腳步聲，花店老板歌姬端著兩杯咖啡來到了閣樓。
她化著淡妝，身穿嫩綠色的寬大針織衫和黑色長裙，系著一條同色系的工作圍裙，咖色長發(fā)隨意地盤起，幾捋微卷的發(fā)尾輕盈地搭落在臉頰兩邊，清新而柔美。
“來，喝咖啡。”
天狗睜開雙眼，將耳機罩拉到脖子上：“哦�！�
歌姬將咖啡放在沙發(fā)前的圓木桌上，拉過一張椅子坐下，雙眼期待地盯著天狗：“怎么樣？”
今天，歌姬第一次跟天狗推薦了爵士樂。
“唔�！碧旃匪伎计�，誠實回答：“有點犯困�！�
“呵呵�！备杓α耍般紤幸菜闼奶攸c之一，不過，我不建議你用耳機聽�！�
“我的耳機音質(zhì)很好�！碧旃泛茏孕�。
“我不是說這個啦�！备杓щp手捧著咖啡，放在腿上，不疾不徐地說道：“爵士是即興的藝術(shù)，它非常自由，不適合關(guān)在耳朵里，你要讓它盡量沒有邊界，想去哪去哪，簡單說，就是跟周圍的環(huán)境啊聲音啊融為一體，這樣感受上又會不一樣了�！�
“哦�！碧旃伏c點頭：“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其實我也是門外漢啦�！备杓Р缓靡馑嫉匦α耍肮眈R很愛爵士樂，每次跟他聊起這個，他的話就特別多。”
天狗眨了眨眼，欲言又止。
“想說什么就說吧�！备杓в兴煊X。
“你為什么能這么輕松地聊起鬼馬�！碧旃氛嬲\地問：“你不會難過么？”
歌姬笑著搖搖頭：“不會呀，為什么要難過？”
天狗垂下眼簾，盯著手中的咖啡，不知怎么回答：反正，他至今還是不會輕易提起“媽媽”。
歌姬莞爾一笑：“對我而言，鬼馬從沒有真正地離開，他一直在我的記憶中，在我的生命里，我要是故意不聊他，才奇怪吧�！�
天狗若有所思，似懂非懂。
“天狗，你還年輕�！备杓в么蠼憬愕臏厝峥谖墙忉尩溃骸叭撕腿说木壏�，或者說羈絆，不是我們的理智和意志能決定的，而取決于心�！�
“心？”天狗抬起頭。
“嗯�！备杓⒆笫州p輕放在胸前：“心會決定我們該什么時候想起一個人，什么時候忘掉一個人，所以，順其自然就好了。”
天狗呆了一陣，露出略顯青澀的笑，他用食指撓了撓臉：“我果然還是更喜歡流行樂，小時候媽媽老愛放流行樂，都怪她耽誤了我的音樂品味�！�
“哈哈。”歌姬也笑了：“雖然我痛失一位音樂同好，不過收獲了一個更坦誠的同伴，還是賺到了。”
“我也學(xué)到了……”天狗話未講完，忽然目光一凜，“刷”一聲站起來。
第814章
爛貨一個
兩秒前，一股“清涼之風(fēng)”鉆進天狗的腦袋中。
自摘星閣事件后，九嗣組織終于重新聯(lián)系上十二生肖。
天狗這段時間更加頻繁地來歌姬的花店，也是在等九嗣找上來，這是斗虎交給他的任務(wù)。
“怎么了？”歌姬見天狗忽然站起，原地愣了半天。
“那個……”天狗回過神來，撓了撓臉，“我忽然想起，今天下午的課不能曠，會拿不到畢業(yè)證�！�
歌姬無奈地笑了：“你不說，我都要忘了你還在上大學(xué)，快去吧。”
“好，拜拜�！碧旃反魃隙鷻C，匆忙離開了閣樓。
歌姬沒急著下樓，這會店內(nèi)沒顧客，她找出一張CD放進CD機，然后在沙發(fā)上坐下，一邊聽著爵士樂，一邊喝著咖啡。
靜靜放空了二十分鐘，她喝完咖啡，沖洗完杯子，下了樓。
花店內(nèi)出現(xiàn)一位中年男人，他應(yīng)該是光頭，戴一頂黑色冬帽遮擋，一身黑色休閑裝，側(cè)對著歌姬，背部微駝，一手插袋，一手前探，擺弄著一朵白色郁金香。
“歡迎光臨，有什么需要……”歌姬走向男人，臉上的熱情微笑僵住了。
男人收回手，緩緩轉(zhuǎn)身。
他不到四十歲，五官算得上端正，卻總給人一種陰郁之感，可能是他的褐色眼珠，總像是蒙上了一層渾濁的霧。
“小南，好久不見啊�！蹦腥说穆曇敉钢环N古怪的低沉感，像是粗糙的手掌摩挲在一本蓋滿灰塵的硬殼書上。
此人是miss。
曾經(jīng)是百川團陳螢組的成員，如今已是海川團炎涼組的護法。
歌姬努力讓臉上的僵笑融化得自然點：“好久不見，miss�！�
“叫miss太見外了。”miss似笑非笑：“你還是可以像以前一樣，叫我小右哥�！�
“還是叫代號吧�！备杓B(tài)度禮貌卻生疏，“我們早已不是以前的身份了�！�
miss深深地看了歌姬一眼，聲音透著若有似無的愧疚：“小南，你還在怪我？”
“沒有�！备杓Р⒉幌肓倪@件事，強行岔開話題：“你是來買花的么？還是代表海川團來的？”
“小南�！眒iss笑了笑：“我來，是想跟你分享一個好消息�！�
歌姬不語。
“今天起，我正式擔(dān)任海川團炎涼長老麾下的護法。”
“恭喜。”歌姬禮貌祝賀。
“我之前幫李某人找出九嗣的藏身點立了功，這段時間又領(lǐng)悟到了四天賦，現(xiàn)在的我，早已不是當(dāng)初的弱者了。”
“秦右�！备杓У哪托暮谋M，她直視miss：“如果沒別的事……”
“南風(fēng)�！鼻赜疑锨耙徊�，神情嚴(yán)肅，壓低聲音：“跟我去海川團，我會保護你�！�
歌姬微微一愣，有些好笑：“你不覺得，這話說得太晚了嗎？”
秦右一怔：“小南，你果然還在怪我，當(dāng)年那種情況下我也是迫不得已，我沒得選，你要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
“你誤會了�！备杓Ю淅浯驍啵骸拔覐臎]有怪你，我只是想告訴你，時過境遷，大家都已經(jīng)有各自的生活和道路，沒必要再糾結(jié)過去�！�
秦右皺起眉：“我們是因為局勢所迫而分開，但這些年我從沒忘記過你，現(xiàn)在，上天給了我的機會，我強大了，可以保護你……”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备杓дf。
“那是因為你根本看不清局勢！”秦右忽然大吼一聲，情緒有些失控：“南風(fēng)！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你以為十二生肖能獨善其身？”
歌姬怔了兩秒，從他的眼神中，她讀出某種急切。
歌姬的聲音也柔了下來：“秦右，謝謝你的好意，但我不會離開十二生肖，我有我的理由。今天的話，我可以當(dāng)沒聽到，以后別來找我了�！�
秦右本就陰郁的眼神又冷了一分：“是因為那個鬼馬對么？”
歌姬愣住。
“我早聽說，你跟他在一起了。”
歌姬愣了幾秒后，淡淡笑了，那是一個幸福又滿足的笑：“是的，我們在一起�！�
“無所謂！”秦右眼底略過一絲瘋狂，他忽然擒住歌姬的手：“他死了！我不會在意你的過往！跟我走……”
“放開我！”歌姬臉色大變，奮力掙脫，卻掙脫不掉：“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再不松手我不客氣了！”
“小南！他已經(jīng)死了！死了！”秦右繼續(xù)說：“而我們還活著！人要往前看！我們可以有更好的未來……”
“別碰我！”歌姬大喊一聲，聲音中帶有強烈的催眠能量。
秦右只覺得體內(nèi)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像無數(shù)根弦，被一雙無形之手狠狠一撥，接著，強烈的困意襲來。
他松開了歌姬的手，踉蹌后退兩步，努力克制住困意。
歌姬收回的能量，胸口的起伏慢慢平靜，她的聲音難掩失望：“秦右，你知道，我們最大的不同在哪么？”
秦右盯著歌姬，一臉難以置信。
他不相信以前那個天真可愛的跟屁蟲小姑娘，一口一個“小右哥”的鄰家妹妹，會對他動手。
歌姬繼續(xù)說道：“你永遠在向前看，從不在意路邊的風(fēng)景�？晌也灰粯樱也⒉灰欢ㄒ叩剿^的終點，我已經(jīng)見過最美的風(fēng)景，這就足夠了�！�
“小南。”
“秦右護法，不買花的話，請回吧�！备杓铝酥鹂土�。
秦右失望又憤怒地看著歌姬，眼中的光芒一點點冷卻，再次蒙上一層混濁的霧：“歌姬，你根本不知道你錯過了什么。”
“我沒錯過任何東西。”歌姬笑了。
“你會后悔的�！�
秦右轉(zhuǎn)身離開，剛走兩步，就停下。
花店門口不知何時站著一個美麗妖嬈的銀發(fā)女人，正是柳輕盈。
柳輕盈的笑容親切自然，沒有絲毫的局促和尷尬：“這不是miss先生么，好巧呀，你也來買花？”
“是啊，可惜沒有我要的花�！鼻赜依湫σ宦�。
“呵呵，歌姬這兒的貨品確實不多，要不是她的包花技術(shù)一絕，我都想去其他店了�！绷p盈款款走進店內(nèi)，不忘朝秦右拋了個媚眼：“要不，改天我們約一下？花這方面，我還是頗有研究的�！�
“不必了�！鼻赜页隽说�，大步離開。
直到確認(rèn)秦右走遠，柳輕盈才卸下臉上的虛假笑意，鄙夷地?fù)P起嘴角：“爛貨一個。”
第815章
命運弄人
柳輕盈罵了一句，又笑著看向歌姬：“你怎么忍得了啊，換我早就給他一個耳光了。”
“其實，他人沒那么壞�！备杓в行o奈。
“不是吧，你還替他說話�！绷p盈冷哼一聲：“不管怎樣，對女人動手動腳的男人，在我這一律是爛貨�！�
“我跟秦右，很小就認(rèn)識了�！备杓лp嘆一聲，想起了往事。
“哎喲，看來今天來得很是時候呀。”柳輕盈夸張地捂嘴壞笑起來：“本來只想買束花，沒想到還能聽到一個八卦�！�
“誰說我要講了�！备杓Ш脷庥趾眯Φ氐闪肆p盈一眼。
“姐妹。”柳輕盈上前，輕輕攬住歌姬的手臂：“今天天氣這么好，讓我們一起聽聽音樂，喝喝下午茶，罵一罵臭男人，多美妙的時光啊。”
歌姬知道柳輕盈這次來，絕不是為了單純的買花。
她淡淡一笑：“好吧，那就喝個下午茶�！�
歌姬在店門口掛上“暫停營業(yè)”的招牌，沖了兩杯咖啡，跟柳輕盈去了閣樓。
雖然歌姬不是很樂意，但架不住柳輕盈的軟磨硬泡，還是回憶起了她跟秦右的往事。
“我跟秦右是鄰居，他大我三歲……”
“�。恐淮笕龤q？”柳輕盈大吃一驚：“我怎么覺得至少大你一輪啊，他這長得也太著急了吧？”
歌姬笑了笑，不發(fā)表看法，繼續(xù)回憶：“我父親走得早，母親為了養(yǎng)活我，一天打兩份工，基本沒時間照顧我，不過母親跟鄰居阿姨關(guān)系好，阿姨就特別叮囑她兒子要多關(guān)照我，她兒子就是秦右了�！�
“上小學(xué)時，秦右每天都接我上下學(xué)，有時候我母親值夜班，秦右就來我家輔導(dǎo)我做作業(yè)，直到我母親回家他才離開�！�
歌姬雙手捧著咖啡杯，有些感慨：“小時候的秦右，是個正直又死板的男孩，他把照看我當(dāng)成是一份必須認(rèn)真完成的使命�！�
“我記得有一次，他去上廁所，出來后發(fā)現(xiàn)寫作業(yè)的我不見了，他把整個家都找了一遍，人都嚇傻了，生怕我丟了，差點要報警。”
“其實啊，我就是去樓下商店買了一根冰棍，十分鐘后就回家了。秦右非常生氣，大聲質(zhì)問我怎么可以隨便出門！我也很委屈，我說這是我家啊，我想出門就出門。我倆就為這事吵了起來，還賭氣一周沒有說話，現(xiàn)在想想挺好笑的。”
柳輕盈神色復(fù)雜，搖頭晃腦：“我完全無法把童年的秦右跟現(xiàn)在的miss聯(lián)系在一起�！�
“人嘛，總是會變的�！�
歌姬微微瞇起眼，笑容有些感傷：“我小時候挺崇拜他的，他什么都懂，還很勇敢。記得有一次放學(xué)回家，路上沖出一只惡犬，他為了保護我結(jié)果自己被咬了，我當(dāng)時可感動了，回家后還跟母親說，我長大了要嫁給小右哥哥�！�
歌姬揮揮手：“當(dāng)然啦，小孩子的話不能當(dāng)真�！�
“后來，我們都長大了，關(guān)系一直很好，我一直當(dāng)他是哥哥。我上高中時他已經(jīng)上大學(xué)，我也忘了具體是什么時候，秦右對我有了哥哥之外的感情，每次放假都會給我?guī)ФY物，還經(jīng)常找我吃飯、逛街、看電影�！�
“我高中畢業(yè)的那個暑假，秦右在七夕那天晚上約我見面�！备杓α诵Γ骸捌鋵嵨译[約猜到了，他是想跟我表白�！�
“不得不說，以前的秦右挺有耐心嘛�！绷p盈心情復(fù)雜。
“嗯，他可能一直有些自卑和敏感�！备杓дf：“因為他從小沒有父親，家境也不太好，外在條件也只能算一般。”
“好啦，別扯這些了，趕緊說約會�！绷p盈壞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