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他的聲音清澈，甚至帶著一絲小孩才有的天真：“門后面，會有什么呢？”
高陽沒有回答，也無法回答。
他上前一步，抬起烙上神跡圖騰的右手，放在了終焉之門上。
第996章
普小姐
毫無征兆，變化出現(xiàn)了。
剎那間，周身的世界變得無聲而緩慢，像是一個灌滿濃稠液體的培養(yǎng)皿，而高陽就是那個培養(yǎng)皿中的實驗體，非常奇怪的感覺。
“咔嚓——轟隆隆——”
高陽并沒有用力，眼前的終焉之門傳來古老厚重的開門聲。
“簌簌簌——”
構(gòu)成大門的十一道流光飛速解體，它們化為無數(shù)凌亂的射線，朝著兩邊的天空不斷放射，組成了一個奇異的“V”。
這些射線如同努力逃脫巨大引力的光，非常勉強地將中央的空間撕扯開一道口子。
這道口子越來越大，很快變成一個“隧道入口”，里面涌現(xiàn)出猶如海浪般的溫柔白光，白茫茫一片。
無論之前是怎樣復(fù)雜的心情，至少這一刻，高陽心中無比喜悅：門終于開了，逃離迷霧世界的通道真的存在，可能的希望真的存在。
高陽沒急著進門，他立刻轉(zhuǎn)身，“我們……”
高陽本想讓龍喚醒所有人，再做下一步打算，可他話音未落，卻愣住了。
身后的龍，還坐在地上，微微仰頭，臉上還維持著那個期待的微笑，他整個人都靜止了。
不僅是他，四周的一切事物都靜止了，就像時間暫停。
“龍？”高陽抬高聲音，上前一步。
“嗒�！�
他聽見自己的腳步聲，接著，整個靜止的世界都輕輕地震顫了下，像是蕩開一道無形的高維度的漣漪。
這漣漪開始摧毀靜止而脆弱的世界。
近處的龍，遠處昏迷在地的同伴，整個青荷湖戰(zhàn)場，乃至眼到之處的整個世界，都開始溶解。
是的，溶解。
高陽找不出更貼切的感受。
他眼前的龍，像是浸泡在水中的油畫，身影一點點模糊，接著化為無數(shù)顏料的細絲，朝著四周緩緩擴散，猶如一抹夢幻泡影。
整個世界，也都是如此。
那一刻，高陽腦中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
發(fā)生了什么？
完全無法理解……
“高陽�！�
背后傳來聲音。
高陽猛地轉(zhuǎn)身，門內(nèi)仍是白茫茫一片。
他微微瞇眼，緩緩適應(yīng)刺眼的白光。
終于發(fā)現(xiàn)，光中正站著一名年輕女性，她一頭柔順的長發(fā)，發(fā)尾扎辮，繞過脖子，垂落在左胸前。
她穿著顏色樸素的碎花長裙，胸前掛著一個藍色口哨。
她笑容溫婉，雙手合十，放在小腹前，像是在家門口守望孩子的母親。
她是宿管阿姨。
“系統(tǒng)？”高陽很驚訝。
“號病人，你好。”
“重新自我介紹，我是終焉公司的超級人工智能，代號‘菩提’。我的AI分身正在為你提供醫(yī)療服務(wù)，大家都叫我‘普小姐’，你也可以這樣稱呼我�！�
“我的形象，只是你理智、情感與想象力的投射，千人千面，你無需過度解讀，以免產(chǎn)生不必要的精神錯亂�！�
宿管阿姨溫柔而和煦，舉止儀態(tài)精準和正確得挑不出一點毛病。
“你在……說什么？”
高陽完全聽不懂。
“每位病人蘇醒前都會有諸多疑惑，這是正常的，我將慢慢為你解答�！�
白光中的宿管阿姨，或者說普小姐，微笑著側(cè)身，做出歡迎光臨的手勢：“號病人，請隨我來�！�
高陽杵在原地，呆若木雞。
巨大的荒謬感像粗糲的石塊，塞滿了他的大腦。
他本能想用強行冷靜，但他做不到，他的所有天賦都失靈了，體內(nèi)的能量路徑也不見了。
他變回了覺醒之前的狀態(tài)，一個普通人。
高陽面無表情，但雙手卻止不住顫抖：“你到底是誰？你對我做了什么？”
普小姐臉上仍是溫柔耐心的微笑，仿佛這種情況她已經(jīng)處理過千萬次。
“號病人……”
“我叫高陽！我他媽沒�。 备哧柎蠛鹨宦�。
“高陽先生，請你轉(zhuǎn)身�！逼招〗阏f。
高陽半信半疑地盯著普小姐，僵持了幾秒，他還是轉(zhuǎn)過身。
他大吃一驚，身后不知何時什么都沒有了。
龍、同伴、青荷公園，夜空、大地，整個世界全部消失，只剩下不可理解、無邊無垠的虛無。
“這到底怎么回事？”高陽再次看向普小姐，大喊道：“其他人呢！他們在哪！你到底想干什么！”
普小姐目光誠摯：“高陽先生，沒有其他人，只有你�！�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
“這一切，只是你的夢�！�
“夢？”高陽愣住。
普小姐點點頭，做出遺憾的表情。
“哈�！备哧栃α耍骸澳阍诙何遥磕阌X得這樣很好玩？”
“高陽先生，這的確讓人難以接受，對每位患者都是如此�！�
“當你意識到一切都是夢時，夢中的一切便會消失�！�
“終焉之門，只是你對一個無比真實的夢的終極懷疑的具象化觀念，你的潛意識一直在懷疑，一直在自救，你想找到的門，是離開夢醒通往現(xiàn)實的蘇醒之門�！�
普小姐眨了眨眼，聲音輕柔了些：“高陽先生，你很幸運，不是每位患者都能醒來，很多人都死在了夢中，而你戰(zhàn)勝了木星病毒，你即將蘇醒……”
“閉嘴！”
“給我閉嘴！”
“你他媽說的每一個字我都不會信！”
高陽情緒完全失控，他氣得渾身發(fā)抖：“別以為我不知道！我中了幻象！我現(xiàn)在看到的都是幻覺，只是你想讓我看到的！”
“你就是門后的那個神！你在耍我對不對！”
“你就是想讓我一次又一次地崩潰！想要看我的笑話！”
“我這次絕不會再上當！你打敗不了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你都別想打敗我！”
“我絕不會認輸！我絕不會倒下！我會一直戰(zhàn)斗……”
高陽沖進白光中，雙手用力掐住普小姐纖細的脖頸：“我殺了你！結(jié)束幻象！立馬結(jié)束這一切！”
高陽發(fā)誓，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卻傷不了普小姐分毫。
他發(fā)現(xiàn)自己變成了一個虛弱的病人，他的手指頭像是爛掉的菜葉一樣軟綿無力，而普小姐的身體卻堅硬得像是雕塑。
普小姐任由高陽掐住自己，她的雙眼出現(xiàn)高速流動的數(shù)據(jù)爬蟲，并照出兩道藍光，掃描著高陽的臉。
“高陽先生，你現(xiàn)在的情況，屬于木星病毒后遺癥E型，在你徹底蘇醒前，我需要對你進行綜合心理疏導�！�
“你他媽有完沒完！”高陽用力推開普小姐，卻像是在推一面高墻，他踉蹌后退，差點跌倒。
普小姐仍然端莊地站在原地，不再微笑，改為了絕對的冷靜：“第一步，確�；颊咔榫w穩(wěn)定，能進行有效溝通�！�
高陽根本不想聽她在這裝神弄鬼，他轉(zhuǎn)身要走，卻愣住了，身后早已沒有門內(nèi)和門外的空間概念。
他身處無邊無際的朦朧蒼茫之中，除了他和普小姐，什么都沒有。
第997章
木星旅人
失去了天賦、能量、系統(tǒng)，甚至連之前的衣服和裝備也沒了。
此刻的高陽，穿著寬大的藍白條紋病服，光著雙腳，身弱體虛，頭暈?zāi)垦＃貝灇舛�，已然是個重病之人。
他甚至沒力氣奔跑，跌跌撞撞，搖搖晃晃，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這個操蛋的世界完全沒有空間感。
終于，他大汗淋漓、精疲力竭，隨時會暈厥。
轉(zhuǎn)身一看，普小姐正安靜站在他身后，仿佛高陽從沒移動過。
普小姐看著高陽，回到了AI的冰冷面貌：“在人的潛意識維度，時間幾乎是無限的，所以不用擔心會浪費時間�！�
“你可以盡情嘗試一切，當你冷靜下來后，請對我說‘我準備好了’，我會繼續(xù)跟你進行有效溝通，幫你接受現(xiàn)狀，更快走出后遺癥�！�
“溫馨提示，盡管時間是無限的，但主觀上的時間感覺依然存在，你冷靜得越快，承受的負面情緒也將越少。”
普小姐不再說話，變回一尊冷靜客觀的雕像。
高陽杵在原地，大腦空白。
幾秒后，他身體后仰，雙眼一閉，癱軟在“地”。
……
……
高陽睜開憤怒的雙眼，夢沒醒。
……
……
高陽睜開絕望的雙眼，夢沒醒。
……
……
高陽睜開麻木的雙眼，夢沒醒。
……
……
高陽睜開平靜的雙眼，夢沒醒。
他聲音沙啞，眼中倒映著無邊無際的虛空之白：“是你贏了，我認輸，殺了我吧。”
……
……
高陽睜開雙眼，緩緩坐起來。
他低著頭，淡淡開口：“我準備好了�！�
“高陽先生，很高興你冷靜下來�！币慌缘牡裣裰匦抡f話，臉上的表情再次變得生動具體。
“為了更好照顧到你的感受，同時讓你更快理解自身處境，接下來，我會帶你穿過‘千夢長廊’，它是由我為木星病毒后遺癥E型患者準備的引導場景，你接受么？”
“接受�！�
“好的，請問你想步行，還是輪椅代勞�！�
“懶得動�！备哧柹硇木闫�。
“長期昏迷，身體上的虛弱和疲憊也會影響到心靈層面，這是正常的，你的選擇很明智�！�
普小姐輕輕一揚手。
高陽所在的“地面”立刻出現(xiàn)無數(shù)的輪椅零件，它們飛快組合好，將高陽穩(wěn)穩(wěn)托起來。
回過神時，高陽已經(jīng)坐在了一輛自動輪椅上。
“崇崇崇——”
天空之上，無數(shù)個方塊形的建筑體像一場積木雨，陸陸續(xù)續(xù)地降落。
不一會兒功夫，高陽就身處在一個酒店的長廊中，兩邊是對稱的酒店房間，房門上的數(shù)字并非房號，而是日期。
從“01年01月01號”開始，每個房間，似乎都是一天。
高陽抬頭，長廊沒有盡頭，隨著腳下的紅毯一直延伸到遠方，化為一個點。
普小姐不疾不徐得朝前走，自動輪椅也動起來，跟在了普小姐的身后。
“高陽先生……”
“叫我病人�！备哧栴j坐在輪椅上，他不想聽到自己的名字，這只會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他就是一個笑話。
“你已經(jīng)做好蘇醒的準備，我不能再叫你病人，這不利于你的身心康復(fù)�！�
“那隨便換一個�！�
“好的�！逼招〗銢]有停下腳步，她雙眼中的數(shù)據(jù)爬蟲再次出現(xiàn)，一秒后又消失。
“根據(jù)可公開的資料顯示，你六歲前的名字叫劉離，劉先生這個稱呼可以么？”
“可以�！�
“劉先生，首先我希望你能明白，你的確很幸運，木星病毒的患者中，沉睡近一年還能蘇醒的人非常罕見。”
“目前，感染木星病毒的人口已經(jīng)突破4000萬，占全世界總?cè)丝诘奈迨种弧！?br />
“患者中能醒來的人不超過百分之一，醒來后能完全康復(fù)的不到千分之一，剩下的人在精神和肉體上都會留下程度不等的后遺癥�！�
高陽不說話，他覺得自己只是一個觀眾，在旁聽劉離的故事。
“木星病毒，是由世界頭號通緝犯麒麟在十年前研制出來的病毒，已經(jīng)進化到第三代，它是一種針對大腦神經(jīng)元和人體基因的復(fù)合病毒，感染途經(jīng)至今不明，只從數(shù)據(jù)分析，很像是隨機感染�！�
“一旦染上木星病毒，患者會在一周之內(nèi)陷入深度昏迷，也就是植物人，大多患者會在未來兩個月內(nèi)死于睡夢中�！�
“麒麟，木星病毒……”當高陽把這些當故事聽，竟然忍不住發(fā)笑：“真是難為你了，編得有模有樣。”
普小姐對高陽的反應(yīng)毫不意外，她仍是心平氣和地解釋：“麒麟只是一個代號，沒人知道TA的真實身份、年齡、性別，不少專家認為TA甚至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天才犯罪團伙。”
“更有傳言，麒麟都不是人類，他是被高級外星生命選中的使者，特意發(fā)明木星病毒來滅絕人類�！�
“不過麒麟本人宣稱，他研制木星病毒不是為了滅絕人類，而是在發(fā)動一場生命進化，目的是篩選出新人類，抵御預(yù)言中的世界末日，他認為自己是在延續(xù)人類文明，是人類的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