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不小心切到午夜成人頻道，朱雀面無表情，手一推，關(guān)掉了電視。
朱雀起身走向浴室，“洗個澡�！�
高陽還愣在玄關(guān)口，感覺自己才像是客人。
他穿過客廳，來到自己的臥室，陳設(shè)簡單，只有床、書桌、內(nèi)置衣柜，墻角還放著一個泄了氣的籃球。
書桌上立著一個智能相框，里面是溫馨的全家福。
高陽剛想端起相框，手背上的I芯片便激活了相框內(nèi)置系統(tǒng)。
一段真人比例的全息情景畫面從相框中彈射出來，占滿了房間，高陽身處其中。
陽光明媚，碧海藍天，一家人在沙灘上玩排球，爸爸跟高欣欣一組，高陽跟媽媽一組，
奶奶坐在遮陽椅上，手捧著一杯冰激凌，給輸球的高陽組加油。
“關(guān)閉�！�
高陽命令。
“嗶——”
全息情景畫面消失，房間恢復(fù)如初。
忽然，高陽聽見窸窸窣窣的流水聲。
高陽側(cè)頭，頓時吃了一驚，浴室跟高陽臥室之間是一道玻璃墻，默認的是透明模式，站在噴灑下沖澡的朱雀側(cè)對高陽，幾乎一覽無遺。
朱雀清楚這些，但完全不在乎。
高陽飛快挪開目光，但她那條從腳踝一直爬到耳根上的“紅色紋身”還是給他留下深刻印象。
“它的外號叫紅蜈蚣�！敝烊溉嘀^發(fā)，白色泡沫順著脖頸流下，水霧漸漸朦朧了玻璃墻。
“云荒牽頭，找終焉和靈生合力研發(fā)的人造神經(jīng)元集成系統(tǒng)，最前沿科技，全球不超過30根，還處在軍方試用階段�！�
“你卻植入了一根�！备哧栒f。
“呵呵，這里可是月之城，什么事都不稀奇�！�
玻璃墻后只剩下一個模糊的身影：“它相當于我的第二脊椎和大腦，大腦意識數(shù)據(jù)化轉(zhuǎn)換率97.2%，神經(jīng)網(wǎng)絡(luò)延遲小于3ms，神經(jīng)反應(yīng)400MS�！�
“聽上去有點厲害。”高陽捧場。
“不是有點，是很厲害�！敝烊父骸澳阒郎n之海么？”
“不知道�！备哧柵ゎ^看著墻壁。
“元網(wǎng)絡(luò)中的一個危險區(qū)域，那是匯聚了所有元網(wǎng)絡(luò)漫游者的數(shù)據(jù)意識碎片，人們都說，去蒼之海你能得到一切，前提是不失去一切�！�
“一般人，能在沙灘上逛逛就是極限，想用海水泡泡腳都可能丟了命，但我可以下潛到海下的中層區(qū)域。等你植入S芯片，我可以帶你去海面玩玩�！�
“這么厲害，肯定有代價吧？”高陽問。
“呵呵，你不傻嘛，一般人聽到這里已經(jīng)迫不及待了�！敝烊傅念^發(fā)已經(jīng)沖干凈，她仰面捋起頭發(fā)，左手摸向了脖子上的“紅蜈蚣”。
第1011章
聲音
“每個月會有幾天‘犯風濕’，痛楚直接作用在大腦每一個神經(jīng)元上，行內(nèi)人將這稱之為‘生命本質(zhì)傷害’，相信我，這感覺生不如死�！�
“主要有兩個解決方法——服用強效鎮(zhèn)定劑，或者吞槍自殺。”
“我每次犯風濕，都會把手槍鎖柜子里，沒辦法，到那時候吞槍的欲望，比服用效鎮(zhèn)定劑的欲望強烈十倍。”
“目前的副作用就這些�！�
朱雀已經(jīng)沖完澡，她擦干身體，穿上浴袍，離開浴室。
高陽也離開臥房，回到客廳。
“也就是說，可能還有其他代價？”高陽問。
“誰知道呢。”朱雀一邊擦著濕漉漉的頭發(fā)，一邊又從冰箱拿出啤酒：“木星瘋狗從不問明天，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朱雀抓著啤酒碰了一下高陽的胸膛，轉(zhuǎn)身在沙發(fā)上坐下。
她打開全息電視，換了幾次臺，最后鎖定在了一個恐怖解謎節(jié)目。
高陽也決定去洗個澡，他一揮手，將屋內(nèi)全部切換到隱私模式。
他走進浴室，脫衣服，聲控打開噴灑，沖去滿身的汗臭和臟污。
他剛要洗頭，忽然意識到不對勁。
他迅速側(cè)目，玻璃墻的一面又切換成透明模式，墻外正對著客廳的朱雀，沙發(fā)上的女人慵懶地翹著腿，一臉壞笑。
高陽知道是朱雀做的手腳。
“隱私模式�！备哧柭暱厍袚Q回來。
十分鐘后，高陽穿著浴袍回到客廳。
朱雀關(guān)掉了電視，坐在落地窗前。
朱雀背靠窗戶，一只腿弓起，一只腿伸直，夾煙的手臂搭在膝上，旁邊還放著兩個空啤酒瓶。
她微微歪頭，吐出最后一口煙，將煙蒂摁滅在啤酒瓶上。
落地窗外是一片霓虹海洋，此時，一只巨大的全息鯨魚緩緩游過，強烈又溫柔的藍色光芒將朱雀裁成一個慵懶的剪影。
有那么一瞬間，高陽覺得她正身處水族館。
“你是天然主義者么？”朱雀問。
所謂天然主義者，就是除必要的I芯片，體內(nèi)不再植入任何科技產(chǎn)品，也不替換任何人造器官和賽博義體，即便生病或受到意外傷害，也堅決維持原生身體的完整性，哪怕代價是死亡。
朱雀剛才的“偷窺”，就是為了確認這事。
“不知道。”高陽說。
“那你抗拒S芯片植入么？”朱雀說。
高陽剛要回話，腦內(nèi)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高陽！”
高陽一驚，愣在原地。
“怎么了？”朱雀皺眉。
“有人喊我�！�
“不可能，這里除了我們沒其他人�！敝烊负艽_定。
“不，剛有人在喊我�！备哧栆埠艽_信。
朱雀微微一愣，微微嘆氣：“是后遺癥�！�
高陽沉默。
“很正常。”朱雀語調(diào)輕松：“大部分木星旅人都有幻聽，那是來自意識深處的聲音，它想拉我們回到夢中�！�
“你也聽到過這種聲音？”高陽問。
“嗯，不過不是叫我的名字�！敝烊感α耍岸墙形医憬�，呵，我根本沒有弟弟，但還是覺得那個聲音很熟悉。”
高陽還要說什么，忽然頭疼欲裂。
“呃啊……”
高陽倒在地上，雙手抱住腦袋，痛苦得滿地打滾。
“喂，你沒事吧……怎么這么嚴重……”耳邊傳來朱雀的聲音，越來越模糊，高陽感覺自己在下墜，不斷下墜。
……
……
“��！”
高陽大喊一聲，睜開雙眼。
門。
眼前是那扇巨大的光脈構(gòu)成的終焉之門。
高陽烙有六角星圖騰的手，還按在門上，大門紋絲未動。
“高陽�！�
高陽迅速收回了手，倉皇轉(zhuǎn)身。
身后是化為一片焦黑隕石坑的青荷湖，龍仍席地而坐，嘴角殘留著淡淡的血跡，他臉色蒼白，神色略顯疑惑。
“你為什么不開門？”
高陽不急著回答，而是立刻檢查體內(nèi)的天賦、能量路徑和系統(tǒng)，都還在！
太好了，我醒了，終于回到真實世界了。
高陽暗暗運氣，整理思緒。
十幾秒后，他試著回答龍的問題：“我在接觸門的一瞬間，立刻中了幻覺�！�
“幻覺？”龍問。
“嗯，你可以理解，我做了一場夢，一場很荒謬的夢，但是那場夢又十分完美和真實，我?guī)缀跽也坏狡凭`�！�
高陽心有余悸：“幸好，你喊了我一聲，把我給叫醒了。”
龍沉默，他靜靜凝視著高陽身后的門。
“這扇門……”高陽也轉(zhuǎn)身，重新看向終焉之門：“在抗拒我�！�
龍微笑著搖頭：“不是抗拒，是考驗�！�
高陽一怔，輕輕苦笑：“看來，我沒通過考驗。”
“不，你通過考驗了�！饼堈f。
高陽糊涂了：“可是……我沒能開門�！�
龍還是微笑，眼中是很復(fù)雜的情感：“高陽，你真幸運啊�！�
“什么？”
高陽已經(jīng)有點聽不懂了。
“高陽，你真幸運啊�！饼堄种貜�(fù)了一遍。
高陽張開嘴，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失去了語言。
瞬間，那種熟悉的凝滯感又回來了。
周身的世界再次變得怪異。
高陽上前一步，剛要伸手，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在快速溶解，化為一縷縷塵埃消弭在無盡的虛空中。
高陽低頭，他的雙腳已經(jīng)不見了，溶解很快從四肢蔓延到了身體。
真奇怪，高陽還活著，還能思考，還能“看見”，可高陽又不見了。
他成為一道視線，一種感受，一個維度縫隙中的“孤魂野鬼”。
第1012章
很想你們
“啊……”
高陽驚醒，意識重連。
兩秒后，巨大的失落和徒勞感襲來，原來，剛才那些才是“夢”。
此刻，他又回到“現(xiàn)實”中，這個甩脫不掉、永無止境的荒謬“現(xiàn)實”。
接著，身體的不適感占據(jù)上風，讓高陽不得不面對自身的處境。
簡單說，他眼前的世界顛倒過來，渾身被一根可伸縮的科技繩子捆住，然后倒掛在天花板上。
“哇！他醒啦！”
高陽扭頭，顛倒的客廳中，站著一個女孩。
她身材瘦小，穿著印有橙子圖案的寬大白衛(wèi)衣，直接遮到膝蓋上方，一雙纖細的小腿上穿著一雙大號的機械風球鞋。
她有著蓬松的咖色波波頭，臉上戴著一張全息面具，面具沒有五官，閃爍著一個“喬”字，不斷變幻顏色。
“哈哈，這小子可算醒了！”一個高大的壯漢快步走出廚房，他穿一件硬朗的棕色皮夾克，下身牛仔褲和登山靴，手里握著半瓶啤酒。
他夾克敞開，露出結(jié)實的胸膛和腹肌——不過是銀灰色的金屬質(zhì)感。
他臉上也戴著全息面具，是一只熊。
“快把他放下來吧�！币粋�清瘦的年輕人很斯文地坐在沙發(fā)上，聲音年輕，溫柔中透著一絲靦腆。
他穿熨帖的白襯衫，卡其色九分長褲，休閑皮鞋，身上干干凈凈，看不出改造痕跡。
他臉戴全息面具，造型是一個麻將塊，上面寫著“西”字。
“大腦充血太，久，的確會，掛�！�
襯衫男身旁坐著一個高瘦青年。
他穿著款式前衛(wèi)的連體黑衣褲，剃了半邊光頭，另外半邊頭發(fā)略長，染得五顏六色，像一杯潑出一半然后按下靜止鍵的雞尾酒。
他的耳廓上掛滿了金屬圓環(huán)，不斷閃爍著光斑。
他也戴上全息面具，那是一張陰郁又抽象的哥特風面孔。
“死了就死了，一條瘋狗而已�！�
身穿科技迷彩服的高瘦男人靠在落地窗邊，右手把玩著一把流動著光芒的科技短刀，他臉上的全息面具是一只吐著信子的蟒蛇，蟒蛇臉上還有一道猙獰的刀疤。
倒掛的高陽看著這五位不速之客，心中沒有害怕，也沒有欣喜，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預(yù)料之中。
可不知為何，他的雙眼還是迅速濕紅。
“我丟！”衛(wèi)衣女孩夸張地后退一步：“雄叔！他，他他他好像要哭了！”
“不是吧！這么慫？”手拿啤酒的壯漢幸災(zāi)樂禍地走過來：“隊長怎么找了個軟蛋啊？”
“蛇哥！”衛(wèi)衣女孩急了：“隊長說了要跟他好好相處，你看你，非要把人家綁起來！”
“這就是我的相處方式�！鄙吣幸宦暲湫�，手一揚，科技短刀飛出去，切斷了繩子，然后又飛回手中。
高陽渾身一松，跌落下來。
壯漢粗壯的手臂一撈，抱住高陽，接著往沙發(fā)上一丟，就像在丟一件衣服。
沙發(fā)上的兩個年輕人立刻朝兩邊閃開，讓出位置。
高陽悶聲落在沙發(fā)上。
“你還好嗎？”
穿白襯衫的年輕人趕忙扶起高陽：“蛇哥沒有惡意，他是怕你昏迷太久�！�
“很多木星旅，人，會一睡不，醒�！彪u尾酒發(fā)型的年輕人補充。
“學弟�！迸⑴d奮地小跑過來，“聽隊長說，你的異能很特別，第一次見面的人也能叫出他的名字�！�
高陽在沙發(fā)坐好，有些疲憊地回答：“是啊。”
“行啊，讓我考考你，我叫什么名字？”壯漢也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