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可又眼神略呆滯地看了一眼甜品，毫無食欲，繼續(xù)發(fā)呆。

    可又忘了自己窩在家里多久了，每天除了睡覺她對什么事都打不起精神，而睡覺剛好不需要打起精神，還可以讓她減少進食次數(shù)，形成完美閉環(huán)。

    慢慢的，她幾乎聞到了自己身上發(fā)霉的味道，但她并不討厭。

    她常常會把自己想象成是陽光照不進來的陰暗森林中的枯木，長霉生菌，不斷腐爛和分解，徹底歸于自然。

    直到埃蒙德推開房間門，給可又帶來了任務(wù)，可又這才不得不起床。

    洗澡，刷牙，吹干頭發(fā)，換好衣服，穿上鞋襪，下樓，鉆進埃蒙德的老舊轎車，進入甜品店，隨便在菜單上點一份甜品。

    以上事情，差點要了可又的命，而這還只是任務(wù)的準備工作。

    “吃點東西，這是任務(wù)�！卑Ｃ傻螺p聲命令。

    可又不情不愿地拿起勺子，挖了一勺慕斯，機械性地放進嘴中。

    苦。

    雖然口感棉滑，入口即化，但是苦。

    ——為什么這種食物能叫甜品？

    可又產(chǎn)生了這樣的疑問。

    “目標出現(xiàn)了么？”可又問道，她只想快點結(jié)束任務(wù)，回家睡覺，其實不一定睡得著，但就那么躺著，迷迷糊糊渾渾噩噩就行了。

    “別說話，繼續(xù)吃�！卑Ｃ傻聣旱吐曇�。

    “不想吃了。”可又有氣無力。

    “扮演好你的身份，我是爺爺，帶孫女來吃甜品，你很開心，應(yīng)該多吃點。”埃蒙德說。

    “爺爺是不是年輕了點？”可又又挖了一勺慕斯，放入嘴中，微微皺眉。

    還是苦。

    “我十九歲就有了兒子，我兒子十九歲就有了女兒，而且我很注重鍛煉和保養(yǎng)，有什么問題么？”埃蒙德品著茶，頭也不抬。

    “沒問題�！笨捎滞崃讼骂^。

    這時，舌尖開始泛出甜味。

    ——哦，原來還是好吃的。

    可又挖了第三勺慕斯，送進嘴里。

    味蕾徹底打開，身體的饑餓感也被激活了。

    可又一口接一口，不知不覺就把盤子里的甜點吃了大半。

    埃蒙德微笑著點點頭，頗為滿意。

    可又擦了下嘴，問：“目標還沒出現(xiàn)？”

    埃蒙德看一眼手表：“快了，再等兩分鐘�！�

    可又放下勺子，靜靜等待。

    “自然點，別繃太緊，隨便做點什么事。”埃蒙德輕聲引導(dǎo)。

    “不知道做什么？”可又說。

    “那就聽聽音樂，享受一下午后時光�！卑Ｃ傻抡f。

    “哦�！�

    可又托腮，看著窗外的街景發(fā)呆，耳邊是輕柔舒緩的音樂。

    ——“You

    are

    my

    sunshine

    my

    only

    sunshine”

    ——“You

    make

    me

    happy

    when

    skies

    are

    gray”

    ——“Youll

    never

    know

    dear

    how

    much

    I

    love

    you”

    ——“Please

    dont

    take

    my

    sunshine

    away”

    ……

    “還歌還不錯，叫什么名字？”可又隨口一問。

    埃蒙德有點吃驚地抬起眼：“這歌都沒聽過？你平時都聽什么音樂？”

    “沒聽過很奇怪么？”可又平時幾乎不聽音樂，只覺得吵。

    “奇怪�！卑Ｃ傻抡f：“難怪你是�！�

    兩人不再說話，繼續(xù)聽歌。

    ——“The

    other

    night

    dear

    as

    I

    y

    sleeping”

    ——“I

    dreamed

    I

    held

    you

    in

    my

    arms”

    ——“But

    when

    I

    awoke

    dear

    I

    was

    mistaken”

    ——“So

    I

    hung

    my

    head

    and

    I

    cried”

    歌還在放著，忽然，整個世界都亮了。

    可又抬頭，窗外的街道對面，陽光剛好穿過兩棟屋頂剪裁出來的缺口，照進甜品店內(nèi)。

    可又感到刺眼，閉上了雙眼。

    被眼皮遮擋住的黑暗變得很薄，還泛著大塊的模糊的紅斑，皮膚暖融融的，整個身體的沉重感也減輕了，胸口的呼吸也順暢了一些。

    不知過了多久，當可又重新睜開眼睛時，埃蒙德還端著茶杯，手里捧著一本書，靜靜。

    “埃蒙德，你騙我，根本沒有任務(wù)�！笨捎终f。

    埃蒙德翻了一頁，不看可又，強詞奪理道：“任務(wù)就是拉你出來透透氣，我必須確保隊員們的身心健康，有助于后續(xù)任務(wù)的順利執(zhí)行�！�

    可又不再說話。

    雖然被騙的感覺不太好，但是店里的陽光很暖和，慕斯很甜，音樂好聽，盡管這些稍縱即逝，盡管一切毫無意義，但是，偶爾這樣，也不錯。

    可又又吃了一口甜點。

    隨后她抬起頭，認真看向?qū)γ娴睦夏腥耍骸鞍Ｃ傻�，人為什么非得活下去呢？人活著究竟是為了什么呢？�?br />
    埃蒙德緩緩合上，鄭重地抬起頭，迎上她的目光：“可又，我只是年紀比你大，并非什么事情都有答案。”

    “你肯定有答案�！笨捎终f，“不然你當初干嗎要救我�！�

    埃蒙德認真思考了兩秒，笑容真誠：“或許吧，關(guān)于人生，我有自己的答案，但那未必適合你，你得自己去尋找�！�

    ……

    “咔嚓�！�

    耳邊傳來開門聲，昏暗的地下室內(nèi)，坐在單人鐵床上的女孩迅速睜開雙眼。

    她那被陰影遮擋的臉上，掠過一抹稍縱即逝的冷漠微笑。

    第1128章

    偽善

    地下室空間狹小，光線昏暗，墻壁上貼著一些附有能量的符咒，應(yīng)該出自林福之手。

    來人是朱雀，她打開鐵門，走進來時身體表面蕩出一圈漣漪，穿過一層透明的能量屏障——這來自結(jié)界。

    可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上面戴著賈博士發(fā)明的電子手環(huán)，可以檢測生命體征，同時也能定位和監(jiān)控。

    “可又，你醒了，感覺怎么樣？”朱雀在可又前面的椅子上坐下。

    “頭還有些暈，不過……沒大礙了�！笨捎炙奶幉榭矗骸跋慕�，這是哪里，怎么這么暗？”

    “這里……”朱雀有些為難：“抱歉，我不能說，你放心，這里很安全�！�

    “夏姐，我是不是……被監(jiān)禁了？”可又問。

    朱雀眼底閃過一絲愧疚，她說了實話：“你現(xiàn)在確實被限制了活動，可又，你還記得那天晚上的事么？”

    “我……”可又眸光微閃：“我不太記得了�！�

    朱雀心中一驚。

    ——不對，她不是自己熟悉的那個可又。

    朱雀沉默兩秒，聲音冷了幾分：“可又，你是不是……恢復(fù)記憶了？”

    可又一怔，幾秒后，她眼神里的光暗淡了一些，“你怎么發(fā)現(xiàn)的？”

    朱雀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種直覺。”

    可又歪了下頭，“這樣啊�！�

    “你恢復(fù)記憶了，為什么要隱瞞？”朱雀目光審視，還有著一絲防備。

    “沒什么特別理由，就是覺得，你們應(yīng)該更喜歡失憶后的我。”可又說。

    朱雀搖搖頭：“我喜歡最真實的你。”

    “哈哈，真虛偽�！笨捎中α�，卻沒什么溫度：“你知道真實的我什么樣？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朱雀無言。

    可又側(cè)身，翹起二郎腿，身體前傾，眼神捉摸不透：“我現(xiàn)在至少有三幅面孔。跟埃蒙德在一起時的面孔，失憶后跟你們相處的面孔，以及我獨處時的面孔�！�

    可又忽然抬眼，對上朱雀的目光，“說起來，你都見過�！�

    朱雀心下一顫，立刻想起那個擔任“玄武長老”的可又，那個讓她感到……陌生和害怕的可又。

    其實當初的朱雀不是沒懷疑過：為何可又能把一個跟自己大相徑庭的壞人演得那么好，她又不是專業(yè)演員。

    后來，朱雀和炎涼聊起此事，兩人對“可又的真面目究竟是哪一個”也發(fā)生了分歧。

    炎涼認為，當上“玄武長老”的可又，才是最真實的可又。

    難道，炎涼的判斷才是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