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0章
賈博士頭也不抬，“我時間寶貴，哪能跟你們一樣浪費(fèi)生命�！�
“最近在研究什么？”
“蒼道�！辟Z博士說。
高陽等著下文。
賈博士咂咂嘴，“死獸也沒了，按理說貪吃蛇在戰(zhàn)場上的棋子用光了，為什么棋局還沒分出勝負(fù)？”
“我認(rèn)為有兩種可能。一，百年時限一到，世界才會徹底改變，歸回正軌。二，貪吃蛇的棋子沒那么重要，它們只是阻礙。蒼道的棋子——也就是我們，雖然解決了阻礙，但不等于完成了任務(wù)。”
“我們的任務(wù)是什么？”高陽問。
“我哪知道�！辟Z博士咬了一口黃瓜，鸚鵡立刻啄了一口，約好了一人一口似的。
賈博士繼續(xù)說：“總之，我決定改變思路，先不管迷霧和貪吃蛇了，先搞清楚蒼道的想法。”
“蒼道這樣做，肯定是因為只有這樣做才能破局，只要完全理解蒼道的意志，就能弄明白破局方法，也就是我們的任務(wù)。”
“是個切入點�！备哧桙c頭。
“我有一些猜測。”賈博士說，“但缺少重要的研究樣本�！�
高陽目光一凝：“龍？”
“對，首尾的概念是龍最先提出的，說明他肯定知道些什么�！辟Z博士摸了摸下巴：
“感覺蒼道像個拼圖高手，每個人給到的信息都不一樣，我們得把各自的拼圖拼好，才能得到完整的答案。”
“你跟龍的拼圖最重要。”賈博士看一眼高陽：“可你們不老實，都留了底牌。”
高陽說：“我沒底牌了�！�
高陽最大的底牌——系統(tǒng)和穿越者身份，在跟百里弋聊完的第二天，便告訴了所有人。
大家相當(dāng)震驚，反應(yīng)各異。
有些人認(rèn)為高陽真的是穿越者和救世主，比如張偉、老7、紅曉曉等。
有些人跟百里弋一樣，認(rèn)為不存在穿越，比如青靈、朱雀、賈博士等。
還有三個人根本不在乎只覺得這很酷——對，分別是王子凱、奈奈和天狗。
“知道。”賈博士點頭道：“但龍沒交底牌，其實人的身體比嘴巴誠實，只要弄到龍的活性能量和血液，他不說我照樣有辦法找到答案�！�
“可龍從沒給過你這些�！备哧栒f。
“是啊，我找龍要過幾次，他都拒絕了，說必須保持純粹�！辟Z博士很不爽：“小氣鬼！”
“喝涼水！”鸚鵡附和。
高陽若有所思。
賈博士越說越氣：“而且那小子還把神跡符文拿走了，以不同符文回路為核心零件能組出不同的東西，這可能是不同的破局方法。你的和朱雀的8級了，我還想看看會組出什么東西，也看不到了。”
高陽得出結(jié)論：“所以，你的研究推進(jìn)不了�！�
賈博士聳肩：“少了太多重要參數(shù)，但我還是得試一試�！�
“為什么？”高陽問。
“除了這個我還能做什么？”賈博士說：“死了那么多人才走到這一步，雖然跟我沒關(guān)系，但怎么說呢，有點可惜。”
高陽愣了兩秒，淡淡一笑：“新年快樂�！�
“同樂�！辟Z博士咬了一口黃瓜，繼續(xù)投入工作。
“同樂！同樂！同樂！”
第1247章
美麗廢物
轉(zhuǎn)眼，除夕到來。
大多數(shù)同伴都選擇回歸普通生活，這天自然要跟親友過。
高陽、青靈、朱雀、了了、駿馬、奈奈、萌羊、王蔚洇、天狗、格里高已經(jīng)沒有親友，大家提前一天住進(jìn)鬼團(tuán)別墅，和白露一起過節(jié)。
關(guān)于初雪，高陽仍然只字未提，但大家已經(jīng)心知肚明。
當(dāng)初高陽昏迷到第三個月還沒醒時，白露來探望過他，初雪沒來。
那一刻，大部分人心中都有了答案。
初雪沒參加謝幕之戰(zhàn)已經(jīng)很可疑，如今戰(zhàn)斗結(jié)束，高陽昏迷不醒，她居然一次都沒來找過高陽，實在不合常理。
那天，白露離開高陽病房時，了了代表所有人，鼓起勇氣委婉地詢問初雪的事。
白露有點吃驚，“初雪早不在了，高陽沒告訴你們嗎？”
白露說完愣了下，笑了：“也是，弄丟過貓的人，是很難走出來的。”
了了沒想到白露說得這么風(fēng)輕云淡，一時啞口無言。
白露反而笑著安慰了了：“不用傷心，初雪這一生雖然短暫，但很幸福，她一直都在做自己�！�
當(dāng)晚，了了破天荒組了個酒局，來喝酒的人不少，有些人醉了，有些人哭了。
今天，所有人起了個大早，貼春聯(lián)、搞衛(wèi)生。
白露、高陽兩位主廚在廚房忙活，朱雀、駿馬當(dāng)幫廚。
中午的團(tuán)圓飯上，朱雀像個大家長，一直給大家夾菜、添飯、倒飲料，不時露出分明很年輕又很慈祥的笑。
下午，大家在院子里曬太陽，喝下午茶，等到夕陽最美的時刻，一起拍了合照。
晚飯吃餃子。
這次高陽又聯(lián)合其他人演了一出，讓萌羊和王蔚洇“幸運(yùn)”地吃到有硬幣的餃子，兩個孩子高興壞了，閉上眼睛許愿時，其他人手忙腳亂地掉包餃子、整理現(xiàn)場。
接著，朱雀給每個人發(fā)了壓歲錢。
時隔多年重新收到壓歲錢的格里高，一時不知該開心還是難過。
吃完餃子，了了和天狗去廚房洗碗，其他人窩在沙發(fā)上，打開電視機(jī)，等著即將來臨的春晚。
萌羊和王蔚洇坐不住，天一黑就吵著要放煙花。
朱雀和白露只好陪她們?nèi)ピ鹤永锿骐姽饣ā?br />
當(dāng)歡笑聲傳來時，奈奈按耐不住加入戰(zhàn)場，她拿著電光花從天而降，像仙女下凡，兩個小女孩被迷得大聲尖叫。
“想不想飛！”奈奈十分得意。
“想！”
“那就大聲呼喚奈奈女王！”
“奈奈女王！我想飛！”
“奈奈女王！我也想飛！”
“哼哼，既然你們誠心誠意地請求，吾王就大發(fā)慈悲滿足你們！”
奈奈發(fā)動疾風(fēng)，將兩個孩子吹到半空，三人各拿兩根電光花轉(zhuǎn)圈圈，組成一個漂亮的花環(huán)。
高陽分身在客廳陪大家看春晚，本體卻坐在樓頂，拿著一個軍用酒壺小口地喝酒，這是斗虎的遺物。
煙火流光跳躍在他臉上，他目光憂郁、沉靜，凝著若有似無的哀霜。
“咔——”
有人推開天臺鐵門，很快在高陽身旁坐下。
格里高穿著臃腫的大棉襖，戴獨眼眼罩，從煙盒搖出一根煙，在賽博手背上輕輕一刮，點著了。
他叼著煙，瞇上眼，看著院子里的仙女三人組。
冷風(fēng)吹來，
裹挾著刺鼻的白色硝煙鉆進(jìn)格里高的衣領(lǐng)中。
“嘶——”
格里高脖子一縮，戴上連衣帽。
兩人一個抽煙，一個喝酒，彼此無言。
不一會，了了和天狗也加入奈奈女王的隊伍，院子里頭更熱鬧了，奈奈不停指揮著，想用煙花擺出更華麗的造型。
格里高看著歡樂十足的萌羊，感慨道：“老朱要看到這一幕，不知得多開心�！�
高陽點點頭。
他想到什么，淡淡問道：“寫完了？”
“寫完了�！备窭锔邚椓藦棢熁�，“比預(yù)計的快不少�！�
“怎么樣？”
“不怎么樣。”格里高眉毛一歪，說不上失望還是自嘲：“沒勁。”
“寫出曠世奇作還沒勁？”高陽開玩笑。
“曠個屁！寫的時候覺得很牛批，寫完再看屎得一批，想改吧，也是屎上雕花，沒救�！�
高陽看著夜空，“沒關(guān)系，過程比結(jié)果重要�！�
“哈哈，你用不著安慰我�！备窭锔哌肿煲恍�，“我以前也認(rèn)為過程比結(jié)果重要，現(xiàn)在想法又變了�！�
“洗耳恭聽�！�
“過程結(jié)果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錯覺�！�
高陽看向格里高：“沒懂。”
格里高摘下帽子，讓自己迎著冷風(fēng)：“比如我寫這本的時候，老覺得自己特厲害，在做特牛批的事，實現(xiàn)自我價值、超越永恒之類的，反正把自己感動得一塌糊涂。寫完后，稍微一冷靜，就會意識到都是錯覺，很可笑�！�
格里高低頭，將煙蒂摁滅在腳下：
“生未必是起點，死未必是終點，但在生與死之間，注定是一場盛大的錯覺，一個美麗的廢物�！�
格里高抬頭，又掏出一根煙叼在嘴邊：
“即便如此，老子依然愛它。”
“這就是你的答案？”高陽淡淡問。
“目前的答案。”
格里高起身，拍拍屁股：“你什么時候有答案了，歡迎來聊，我們真心換真心，素材換素材�！�
“好�！�
高陽剛目送格里高離開，一陣微風(fēng)吹來，帶著熟悉的清香。
?
第1248章
傷
青靈腳踩唐刀，降落到高陽身旁。
她穿駝色牛角扣大衣，雙手插袋，面色清冷，快到肩膀的黑發(fā)輕輕拍打著臉頰。
“外面很冷�！鼻囔`說。
“冷點好�！备哧栒f，“我醒來后，總覺得透不過氣�！�
“你傷還沒痊愈。”青靈說。
“是啊�！�
“不止身上的傷�！鼻囔`補(bǔ)充。
高陽愣了下，反問：“你呢？”
“我沒傷�！鼻囔`頓了下，似乎有點不服氣地補(bǔ)充道：“我一直在變強(qiáng)�！�
“也是�！备哧柕恍�。
青靈跳下唐刀，跟高陽并肩而坐。
直到院子里第一輪煙花放完，青靈才開口：“你在想什么，別說什么都沒想�！�
在青靈面前，高陽一直很坦誠：“我在想去年的除夕夜，原本我跟王子凱、初雪、高欣欣要一起放煙花，可駿馬忽然暴斃，我和高欣欣趕回俠水基地�！�
“處理完駿馬的事我又走了，高欣欣留在了俠水，我沒能陪她過完年。從小到大，我們都是一起過年，那是我唯一一次沒陪她過完整的年。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都不在了，我是她唯一的親人，可我卻丟下了她……”
青靈默然。
高陽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我怎么會這么狠心��？”
青靈迎著夜風(fēng)，聲音柔了幾分：“高陽，你現(xiàn)在想她么？”
高陽點點頭。
“那就去見她。”青靈說。
高陽一怔，明白青靈的意思。
他沒有回答，身體輕輕戰(zhàn)栗，根本控制不住。
青靈將臉頰一邊的發(fā)絲撩到耳后，露出白皙的脖頸，“高陽，你知道覺醒之前我的夢想是什么嗎？”
高陽搖頭。
青靈從沒跟他說過覺醒之前的事，“夢想”這種字眼，更是第一次從青靈的嘴里講出來。
青靈眼神認(rèn)真：“我說了，你不能笑�！�
高陽點頭。
青靈說：“我想成為喪事上幫忙的大人。”
“幫工？”高陽有些不確定。
“嗯。”青靈看向月夜下的山脈：“鄉(xiāng)下的習(xí)俗，誰家死人了，會有喪事班子過來，在前院搭棚，在客廳設(shè)靈堂，擺上三天流水席，敲鑼打鼓，鞭炮響個沒完，家屬跪在靈堂內(nèi)，一有人來吊唁就磕頭�！�
“很熟悉�！备哧栆苍卩l(xiāng)下長大，非常清楚。
青靈點點頭，繼續(xù)說：“單靠喪事班子還不夠，鄉(xiāng)親父老們也要來義務(wù)幫忙，多是一些四五十歲的大人，男女都有，我想成為的，就是這種人�！�
高陽靜靜聽著。
“我爸媽死后，姑姑為他們在鄉(xiāng)下老家辦喪，那是我第一次服喪，很無措，什么都不知道。一個叔叔每天領(lǐng)著我，去哪站，去哪跪，去哪吃飯，給誰磕頭，什么時候做什么事，安排得井井有條�！�
“其他幫工也都這樣，待人接物、端茶送水、協(xié)調(diào)喪事班子的工作，分配流水席座位，記下前來吊唁的人……每個人都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亂哄哄的喪事，全靠他們維持運(yùn)轉(zhuǎn)。”
青靈停下，醞釀了一會措辭：“這些幫工認(rèn)識死掉的人，有些還沾親帶故，所以有人情味，不會冷眼旁觀，但他們跟死掉的人也沒有特別熟，所以不會悲傷難過，可以情緒穩(wěn)定地把事情做好……”
青靈又撩了下遮住耳朵的發(fā)絲：“總之，他們很專業(yè)，很熟練，永遠(yuǎn)有事可做，他們總是穿梭在喪事的每一個地方，埋頭做事，有時候也會大喊大叫處理一些突發(fā)狀況，偶爾也會忙里偷閑，站在后院、墻角、田埂上抽根煙，抽煙的時候臉色木然，什么都沒想，抽到一半時聽到有人叫自己，便匆忙將煙頭一扔，又扎進(jìn)了亂哄哄的人堆里……”
高陽閉上眼，能想象出畫面。
他很驚訝，向來話少的青靈，竟然可以講得如此生動。
“這些幫工不是喪事中的主角，很少有人注意他們，但他們有自己的位置，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們永遠(yuǎn)……”
青靈不自覺加重了語氣：“永遠(yuǎn)不迷茫�！�
青靈看向遠(yuǎn)方：“當(dāng)時我被這些幫工深深吸引，我希望長大后能成為這樣的人�！�
高陽不知該說什么。
青靈接著說，“不到一年，我的夢想破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