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見他這副模樣,燕暮寒突然想到什么,臉色又冷了幾分,語氣古怪:“他……欺辱過你?”
他照顧過佑安很長時間,兩人曾在公主別苑撞見長公主與男寵們尋歡作樂,當(dāng)時兩人曾討論過相關(guān)的話題。
小傻子世事不懂,卻很聽燕暮寒的話,記得他說要保護(hù)好自己。
佑安抱著碗,眼淚啪嗒啪嗒落在碗里,銅鍋的熱氣一熏,面容看不真切,只聽到細(xì)細(xì)的嗚咽聲:“我不想,嗚嗚嗚,他把我按在床上,打我咬我,有血……”
“放肆!”燕暮寒面色鐵青,一摔筷子,叫來管家,“找人給長公主送個信�!�
祝珩極慢地眨了下眼,他不確定燕暮寒的話是不是他想的那個意思,金折穆對佑安……
祝珩仔細(xì)地打量了一番,大抵是第一眼被佑安傻里傻氣的性格影響了,忽略了他的臉,其實(shí)佑安長的并不差。
不僅不差,反而很出眾。
長公主是個頂頂漂亮的女子,佑安繼承了她的美貌,面容清秀,唇紅齒白,是個俊俏的小公子。
許是心里有了猜測,祝珩越看佑安,越覺得他的眉眼和燕暮寒很像。
總而言之,佑安的臉不輸給秦樓楚館里的男妓。
金折穆浪蕩風(fēng)流,是個混不吝的主兒,真對佑安下手,也不是不可能。
祝珩想起他曾經(jīng)在佑安臉上咬出來的牙印,一時間心情復(fù)雜:“你打算怎么辦?”
燕暮寒的情緒緩和了一些,低聲道:“長公主對這個兒子還是很寶貝的,如果金折穆真對佑安做了什么,長公主絕不會袖手旁觀。”
長公主性情強(qiáng)勢,突然發(fā)現(xiàn)親兒子被欺辱,當(dāng)成孌寵,哪里忍得了。
“到時候,金折穆就得吃不了兜著走�!毖嗄汉恼Z氣里不乏幸災(zāi)樂禍,“我從中作梗,偷偷將他閹了,保準(zhǔn)他不敢對你存著旁的心思�!�
祝珩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他天真,還是該說他心思歹毒:“別開玩笑,你是不是早就想過要對付金折穆?”
“如今不用去軍營,閑著無聊,看他不順眼,收拾一下�!毖嗄汉掍h一轉(zhuǎn),“當(dāng)然,閹了他這件事,我認(rèn)真考慮過。”
祝珩突然有些同情佑安,這位小公子心心念念著阿罕哥哥,卻沒想到燕暮寒只想利用他。
還好只是利用。
祝珩垂下眼簾,捧起茶杯輕抿了口。
他是個自私的性子,最好燕暮寒永遠(yuǎn)只看著他,只關(guān)心他,便是將這份關(guān)切分了一絲給別人,他也會不開心。
所以說他們很配,一個不良善,一個蛇蝎心腸。
“長安,你會不會覺得我陰險狡詐?”燕暮寒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睛,不想放過任何一絲情緒。
“怎么會�!弊g裉羝鹈忌�,眸光清亮,“你這樣很好,我很喜歡�!�
皇室子弟是天生的狩獵者,單純的人固然美好,但不是他想要的。
他要的是能與他比肩,能與他執(zhí)手,能與他出生入死的人,并非一朵小白花。
管家還沒去找人,佑安先不干了,他扔下碗,不讓管家離開:“不能告訴阿娘,不能告訴阿娘!”
燕暮寒耐著性子哄道:“佑安,你聽話,告訴阿娘,我們一起去教訓(xùn)壞人。”
發(fā)生的事太過駭人聽聞,飯也吃不下了,祝珩索性讓人撤了桌子,同啟閑光等人坐在一塊閑聊。
啟閑光咂咂嘴:“這傻子,啊不,公子和將軍的感情很不錯嘛�!�
除了對著祝珩,他沒見過燕暮寒這樣哄過別人。
“呵,你從哪兒看出來的?”祝珩輕嗤了聲,目光略過不遠(yuǎn)處打著商量的兩人。
燕暮寒之所以壓下性子去哄,還不是想借長公主之手對付金折穆。
對付金折穆是其一,燕暮寒真正想做的,是挑起金折穆和長公主之間的矛盾,畢竟金折穆背后是裴折與金陵九,是整個東昭。
他的小狼崽以退為進(jìn),但沒有真的想過放棄軍權(quán)。
戰(zhàn)亂一起,北域能掛帥之人,唯他而已。
所以,才不是和佑安感情好!
不知怎么哄的,佑安不攔著人了,燕暮寒把人送去其他房間。
兩人一走,祝珩這邊就開始議論了。
啟閑光一臉發(fā)現(xiàn)了大秘密的表情,眼睛都在放光:“金折穆真的強(qiáng)迫了傻子?”
“一個是有王上做靠山的拍賣場主人,一個是長公主,嘖嘖嘖�!碧靾蛎嗣掳停敖鹫勰赂疫@么做,該不會是得了王上的授意吧?”
穆爾坎微怔:“你這想法還真是不一樣�!�
他們想的都是金折穆見色起意,從沒想過還有其他的可能。
啟閑光納悶:“雖然聽起來離譜,但是我怎么覺得有點(diǎn)道理呢?”
王上一直看佑安不順眼,利用金折穆之手鏟除他,很符合邏輯。
三人嘰嘰喳喳,熱火朝天地議論著,唯獨(dú)祝珩捧著杯子,滿心無奈。
金折穆是東昭的小皇子,被王上庇護(hù)恐怕也是承了東昭女帝的面子,王上怎么會利用他去鏟除佑安。
金折穆對佑安,只可能是鬼迷心竅。
但若是鬼迷心竅,祝珩又覺得奇怪,金折穆見過無數(shù)佳人,縱情歡場,心思縝密,栽在佑安身上不太真實(shí)。
還有一點(diǎn)最重要的,從佑安的表現(xiàn)來看,他和金折穆保持這種關(guān)系有一段時間了,為什么之前不告訴長公主呢?
為什么偏偏要跟燕暮寒說呢?
祝珩這么想著,也問了出來。
啟閑光三人面面相覷,斟酌道:“會不會是他只信任將軍,不敢告訴別人�!�
祝珩搖搖頭:“我覺得不像�!�
以他對金折穆的了解,怎么看這件事情里都透著古怪。
天堯思忖片刻,意味深長道:“你的意思是,佑安有問題?”
祝珩沒作聲,他拿不準(zhǔn)情況,唯一的可能就是佑安身上還有秘密。
啟閑光突然道:“軍師啊,你是不是吃醋了?”
祝珩愣住:“什么?”
啟閑光撓撓頭,調(diào)侃道:“因?yàn)閷④姾退H近,你吃醋了,所以覺得傻子騙人�!�
“……你是認(rèn)真的嗎?”
啟閑光一本正經(jīng)地點(diǎn)頭,祝珩無語,抬頭一看,穆爾坎和天堯也是同樣的表情。
有病吧。
祝珩終于體會到了話不投機(jī)半句多的意思:“我還不至于這種醋都吃�!�
燕暮寒回來,端著一碟蒸奶糕:“快趁熱吃點(diǎn)�!�
啟閑光想伸手,被燕暮寒一個眼神嚇回去了。
“你去廚房了?”
“嗯,讓人給佑安做點(diǎn)吃的,怕你沒吃飽,特地拿回來的�!毖嗄汉槠鹨粔K糕點(diǎn)往他嘴邊遞。
祝珩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的投喂,順勢咬了一口:“佑安呢?”
“先送到其他房間了,他不想讓長公主知道他被欺辱的事情,求我別說�!�
祝珩揚(yáng)揚(yáng)眉梢:“你答應(yīng)了?”
燕暮寒點(diǎn)點(diǎn)頭:“嗯,我說我會幫他,不告訴長公主�!�
又是讓人給佑安做吃的,又是答應(yīng)了要幫佑安,這擺明了很上心。
旁邊突然發(fā)出一陣怪叫,祝珩無奈,不想搭理那三個起哄他吃醋的人。
“你打算怎么幫他?”
“我讓人送了兩份信�!毖嗄汉雌鸫浇�,“一份給金折穆,一份給長公主。”
啟閑光三人停下動作,紛紛看過來。
祝珩有些驚訝:“你不是答應(yīng)他不告訴長公主嗎?”
“我答應(yīng)不說,但沒答應(yīng)不讓長公主知道這件事�!毖嗄汉碇睔鈮�,“讓長公主親眼看到就好了�!�
祝珩心思微動,眸光閃了閃:“所以你讓人給佑安做吃的……”
燕暮寒俯下身,背著啟閑光等人,蹭掉他嘴邊的糕點(diǎn)渣,語氣閑閑的:“不管佑安說的是真是假,他今日都要被金折穆欺辱�!�
所以那份吃的里,加了點(diǎn)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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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小燕子:無辜微笑jpg.
第64章
作弊
“長安會覺得我陰險狡詐嗎?”
燕暮寒對這件事很在意,重復(fù)的確認(rèn)祝珩的看法。
“如果我說會,你會怎么做?”祝珩好奇問道。
“那我就讓廚房把那吃的拿來,我自己吃�!毖嗄汉室庾龀鲆桓笨蓱z的模樣,語氣卑微,“如果長安不原諒我,就讓我自生自滅,如果長安愿意再給我一次機(jī)會,就親身來幫我�!�
這算盤打的好,以退為進(jìn),拿性命安危來逼他心軟,還賺了一夜的顛鸞倒鳳。
祝珩暗嘆一聲,之前教狼崽子怎么拿捏自己,這家伙不僅學(xué)會了,還精益求精。
可見燕暮寒并非粗枝大葉,只是懶得去計較,他若是一筆筆賬來算,傳聞中的瘋子恐怕還要加兩個形容詞:城府極深,心思縝密。
“所以長安愿意以身飼我嗎?”
“不愿意�!弊g窨粗劢掭p顫,很難過一般,話鋒突轉(zhuǎn),“因?yàn)槲也挥X得你陰險狡詐�!�
雖然算計一個小傻子實(shí)在不光彩,用的手段也不光明磊落。
但祝珩不在意:“我說過,我對你的心意不會改變,我信你�!�
所以別瞞著我了,煩心事可以告訴我。
祝珩一臉期待,可惜燕暮寒看不出他的意思,被情話弄得紅了耳根,眼神脈脈:“長安對我真好。”
冷不防插進(jìn)來一道聲音:“將軍,我們?nèi)齻還在呢�!�
啟閑光將天堯往前一推,躲在后面撇了撇嘴:“你和軍師悄默默說小話就算了,要是親親抱抱,我們這些沒娶婆娘的孤狼可受不了啊�!�
“……你算哪門子的狼,還拿我當(dāng)擋箭牌,你是狗才對�!碧靾虻哪樁�?xì)饩G了。
雖然他也受不太了,這倆人太黏糊了,旁若無人就咬耳朵。
被這樣調(diào)侃還是有些害臊,祝珩偏了偏頭,臉上燒熱。
燕暮寒不在意,他只有對著祝珩的時候才會害羞,如果不是祝珩不答應(yīng),他早就當(dāng)著全軍將士的面宣示主權(quán)了。
不過這些時日以來,明里暗里也做了不少宣示主權(quán)的事。
祝珩全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有意縱容。
思及此,燕暮寒的心情更好了,翹起唇角:“不用羨慕,明年還有更讓你們羨慕的事�!�
明年他就加冠了,要與祝珩成親!
燕暮寒對此迫不及待。
金折穆來的很快,臉色難看,祝珩挑了挑眉:“你在信里怎么說的?”
燕暮寒隨意地撇了撇嘴,不作聲。
祝珩心下了然,八成不是什么好話,不然燕暮寒不會不告訴他。
“淮州城一別,許久未見燕將軍和……祝小娘子,小娘子出落得越發(fā)水靈了。”金折穆皮笑肉不笑。
他故意惡心燕暮寒,對祝珩的稱呼狎昵又輕佻。
祝珩收回了想要提醒的話,漠然道:“金公子葷素不忌,連心性單純的稚子都能下手,白白披了一副人皮�!�
燕暮寒本來還怒火中燒,聞言心里松快了些,護(hù)在祝珩身旁。
“稚子?”不知想到什么,金折穆的表情變了變,像是想笑又憋住,一張風(fēng)流俊帥的臉硬生生扭曲了。
啟閑光等人想留下來看戲,被燕暮寒趕走了,怕他們影響接下來的計劃。
如今大堂里只有他們?nèi)齻人。
金折穆?lián)u著扇子,笑意詭譎:“拿東昭做威脅,請我到這里來,就是為了聊心性單純的……稚子嗎?”
眼前這兩個人自詡能耐出眾,還不是看不出心機(jī)兔子的偽裝,將那黑心鬼當(dāng)成了柔弱可憐的小白花。
瞧著眼前這架勢,還想為黑心兔子出頭,殊不知是被佑安玩弄于股掌之中。
嘖,兩個傻子。
金折穆一臉嘲諷意味,如若不是想看到這出戲唱下去,他還真想挑明一切,看看祝珩和燕暮寒錯愕的表情。
“你挾佑安為奴,可曾想過這里不是能容你撒野的東昭?”燕暮寒眼皮一垂,沉聲道,“在我們北域,強(qiáng)迫幼童做臠寵是要坐牢的,金公子還想嘗嘗牢獄之災(zāi)的滋味嗎?”
“臠寵?!”
金折穆愣住,驚詫出聲。
兩人看他的目光中略帶鄙夷,金折穆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不對勁,祝珩和燕暮寒似乎以為他和那黑心的傻子有肌膚之親。
夭壽了,他只是覺得細(xì)皮嫩肉的小公子咬起來口感不錯,當(dāng)成寵物逗一逗罷了。
那傻子牙尖嘴利,看著像只人畜無害的兔子,實(shí)際上卻是一條帶著劇毒的蛇,一不留神就會被他咬死。
別說他不喜歡男子,單單是這種性格,到了床上肯定不乖不軟,折騰人得緊。
“他說我將他當(dāng)作臠寵?”金折穆又氣又好笑,氣的是佑安胡編亂造,竟然膽大包天到這種程度,好笑的是他竟然騙過了祝珩和燕暮寒。
燕暮寒一回來,黑心兔子就不乖了,蠢蠢欲動想脫離他的掌控。
金折穆覺得有趣,他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過佑安了,乖巧的寵物無法引起獵人的注意,他對佑安的興趣終止于小傻子乖乖服從他的時候,而今兔子又呲著牙想咬人,他又生出了些許逗弄的興致。
祝珩若有所思地問道:“難道不是嗎?”
其實(shí)他也覺得不是,金折穆是風(fēng)月老手,色迷心竅的可能性太低,如果不是佑安,換一個心智正常的人來,恐怕所有人都會覺得是對方想攀附上金折穆。
“是,山珍海味吃慣了,換一碟清粥小菜嘗嘗。”金折穆折扇輕搖,笑意邪肆,“祝小郎君和燕將軍今日會請我過來,卻不是直接送官,想必也想私下解決此事,正好,讓我和我的小臠寵單獨(dú)聊一聊,如何?”
計劃順利得出乎意料,燕暮寒正愁怎么把金折穆引入套,這人就自個兒撞進(jìn)來了。
“我是看在長安的面子上,在淮州城里,你也算幫過他,如此就兩清了�!毖嗄汉b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樣子,好似是逼不得已才幫忙。
金折穆突然笑了:“若是那小傻子知道你為了祝珩賣了他,不知會作出什么有趣的表情。”
會不會自此與燕暮寒決裂,開始報復(fù)祝珩和燕暮寒呢?
他覺得很有可能,畢竟他的小臠寵是一個睚眥必報的蛇蝎性子,報復(fù)心極重,且手段很不入流。
他的小臠寵。
金折穆咂摸著這幾個字,有些想笑,有意思。
佑安在房間里,將金折穆送過去后,燕暮寒就讓人悄悄鎖上了門,帶著祝珩在隔壁房間里下棋。
祝珩喜歡下棋,平時總是一個人下,最近怕燕暮寒惦記著軍權(quán)的事,常常帶著他一起下棋,手把手地教,再搭一點(diǎn)彩頭,幫燕暮寒轉(zhuǎn)移注意力。
“金折穆的反應(yīng)有些奇怪�!毖嗄汉弥遄�,遲遲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