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這個農(nóng)場似乎是養(yǎng)豬的。院子里的建筑很簡單,只有一棟平時住人的房屋,以及小小的用來堆放雜物的雜物間,剩下的就是養(yǎng)豬的棚子。
意外的很大的一個棚子,里面的生物的數(shù)量也意外的多。離得有一段距離都能聽到從里面?zhèn)鱽淼牟粩嗟穆曇�,稍微近一點后能聞到從里面?zhèn)鱽淼奈兜馈?br />
地上深深淺淺都是腳印,一直延伸到棚子的大門處。
要是不出意外,這里應該是屠戶家。
“難怪今天早上吃飯的時候他說包是鮮肉現(xiàn)做,”蔡裊捏起了鼻子,說,“養(yǎng)這么多,他吃得完嗎?”
確實挺鮮,說不定他們吃的前幾個小時原材料還在這活蹦亂跳。
聞過比這更惡臭的味道,楊志已經(jīng)對這種味道免疫,沒有特別捂住口鼻,繞著大棚走了半圈,之后招呼他們過去。
大棚原來前后各一個門,后面還有一個隱藏的小門。小門邊上也有深深淺淺的一堆腳印,門對著山的方向,但同樣被荊棘隔斷了。
其他人翻院墻上看腳印的時候,已經(jīng)不愿意再多費一點力氣翻墻的周某然選擇繞著墻根走了一圈,半蹲下來,略微抬起帽檐,說:“這有個東西。”
其他人下來了,圍了一圈跟著彎腰看。
他說的東西是只死老鼠,隨處可見的那種。
但是不同的是,這只老鼠身體干癟得過分。
司機隨手撿起根棍子對著干癟老鼠戳了戳,之后抬起眼,說:“身體還是軟的,剛死沒多久,大概幾個小時前�!�
老鼠在死后四到六個小時開始逐漸變硬,在這種溫度高的夏天,時間還會往前縮短,提前變得僵硬。
懂的知識就到這,再多的他也不知道,所以不能推測出具體的死亡時間。
周然拿起掛脖子上的相機對著老鼠尸體拍了張照。
——就算再怎么熱,尸體里的水分也不會在這么短短時間內(nèi)蒸發(fā)完,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模樣。
另一個蹊蹺的點是,老鼠身上沒有明顯外傷,看著也不像是到了年紀的老老鼠,為什么會平白無故死在這里。
也可能是因為老鼠藥,一切事情不查就說不清楚,楊志直接上手了,戴上黑色手套拿過干癟老鼠開始翻看。
“……?”
畫面有點過于生猛,沒有絲毫心理準備,蔡裊被嚇得一激靈。
“找到了�!�
干癟老鼠在手里轉(zhuǎn)了一圈,楊志的視線最終停留在老鼠腹部一側(cè),把灰色的毛向兩邊扒拉開,露出中間的口子。
一個圓形的很小的口子,周圍沒有血絲,干凈得像是這里原本就有這個口子一樣。
司機皺眉,說:“……血去哪了?”
像是在問問題,但實際上在他出聲的時候,一群人的視線已經(jīng)轉(zhuǎn)向院墻外的荊棘。
這東西似乎不像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平靜無害。
蹲邊上的周然依舊盡職盡責地對著傷口拍了張照。
有風吹起,吹得帽檐下的碎發(fā)跟著一動,遮擋視線,他一抬頭,視野里的景象也跟著變暗。
之前還一直在頭頂上的太陽不知道什么時候消失了,陰云緩緩蔓延。
這是變天了。蔡裊啊了聲,說:“不會是要下雨吧?”
這才查到哪到哪,主要他們幾個身上還都沒帶傘。
只短暫思考,楊志果斷說:“在下雨之前抓緊時間去山上看看�!�
他們最終還是沒能上山。
農(nóng)場看著在山腳下離山近,實際上還有一段距離,他們出了農(nóng)場后又重新在荊棘上走,剛走過半的時候,大雨直接落下。
天色暗,大雨又遮擋視線,他們只能暫時回去,順著原路返回。
所有人都挨淋了,只有周某然和鐵先生有帽子淺淺遮一下,一個不怕熱的周還多一件外套,搭頭上遮雨正好合適。
所有的擋雨裝備只能說聊勝于無,回到賓館的時候,所有人的身上都濕透。
賓館老板在看到下雨的時候就已經(jīng)在等著他們,在他們回來后快速遞了毛巾讓上去洗澡。
原本在昨天還興致勃勃想要出去探險的年輕四人組今天已經(jīng)老實了,坐在賓館大廳玩手機,看上去今天沒出去過。
雙人間只有一個浴室,老板還好心地借了一個其他房間的浴室來洗澡。
蔡裊自動滾去其他房間的浴室,于是周然在本來的房間簡單洗了個澡。
覺得今天下午應該不會再出去繼續(xù)工作,他直接換上了睡衣,做好隨時入睡的準備。
“咔噠——”
浴室門打開,蒸騰的水汽也跟著跑出,一手拿著毛巾象征性擦了兩把頭發(fā),周然從浴室走出的時候,門外正好響起敲門聲。
是菜鳥,邊敲門邊說:“好了沒?楊隊讓我們好了下去。”
他抬腳去開門,走了兩步后放在床邊的手機又開始震動,手機離得更近一點,他于是先拿過手機。
有個電話�?戳搜凵厦娴囊淮當�(shù)字,他轉(zhuǎn)頭對門外簡單說了聲:“你先去,我接個電話�!�
蔡裊于是走了,下樓的腳步聲逐漸消失。
搓了兩下滴水的頭發(fā),周然往床上一坐,接通電話。
也沒什么打招呼的話,對面開頭第一句就是:“你那邊下雨了?”
一點多余的問候都不帶,單刀直入,十分簡潔明了。
周然應了聲,靠床上打了個呵欠。
他這邊還什么都沒說,那邊已經(jīng)默認他淋雨了,說了一通記得吃藥的一系列話,他自覺主動忽略了,又打了第二個呵欠。
大概是已經(jīng)猜到他現(xiàn)在處于什么話都不過腦子的狀態(tài),電話對面停止繼續(xù)往下說,轉(zhuǎn)而問起了任務進度。
原來是擱這查崗來的。多說一句話都是對自己體力的浪費,周然沒多說,只大概說了兩三句。
對面的人也沒期待他能說得有多詳細,應了聲,之后說:“你繼續(xù)像現(xiàn)在這樣做記錄就好,其他的全交給楊志。”
一句有點像廢話的話,好在周某然有時候還算是一個體貼的人,沒點出,只笑了聲:“不像是陸教官會說的話。”
笑完后想起了什么,他問:“你知道鐵先生嗎?”
對面的人,即陸教官說:“不認識�!�
一點思考的時間都沒有,看樣子是完全沒印象。
周然覺得也是。洗完澡就困了,在床上靠著靠著就快要栽倒下去,還記得菜鳥剛隔著門口說的話,他提醒說:“我馬上要下樓了�!�
意思是要掛電話了。
問完自己想問的問題就準備掛電話,很有他的個人風格。陸教官被氣笑了聲,讓他下他的樓。
短暫電話結(jié)束,周然從床上站起了。
按下掛斷的時候,對面剛好說:“有事打電……”
掛的時機剛剛好,陸教官的電話兩個字沒能說完,一點小小的禮節(jié)性的關(guān)心成功被打斷。
行。
周然低頭瞅了眼手機屏幕,覺著電話那頭的人說不準已經(jīng)開始罵他了。
隔著一個手機罵也罵不到他身上,他心態(tài)十分良好,收起手機后打開房間門下樓。
這些人洗澡一個比一個快,他是最后一個下樓的,到的時候受到了所有人的注目禮。
“……”
一轉(zhuǎn)頭看到了身很明顯是睡衣的衣服,楊志楊隊眉眼狠狠一抽,嘴巴張開又閉上,最后選擇說:“來了�!�
蔡裊已經(jīng)貼心地留了身邊的位置,拍了拍,示意人過去坐。
又是早上熟悉的位置,又是熟悉的人。
夏天的天氣總是說變就變,天陰沉,外面雨也下得大,賓館已經(jīng)上了年頭,雨水拍打的時候,窗戶聽上去像是隨時都要碎掉,昏暗里像是隨時可以有東西突破窗戶進來,興致勃勃的年輕人沒那么興致勃勃了,也不敢獨自待在房間,從上午開始就一直聚在這大廳,覺得人多更有安全感。
和早上的人員配置相比,少了個鎮(zhèn)長。
司機問賓館老板:“鎮(zhèn)長他們呢?”
老板給他們倒了幾杯茶,說:“他們還在清路……哦喲剛好回來了�!�
時間剛好,老板話說一半門口大門打開,一個人影進門。
回來的是屠戶,也只有屠戶。他身上已經(jīng)完全淋濕,淺灰色的衣服被淋成深灰,頭發(fā)滴水。
老板給他遞過毛巾,往后面看了看,沒看到人,問:“鎮(zhèn)長呢?”
“他還在清路,讓我先回來了�!蓖缿舨林^上的雨水,說,“離開鎮(zhèn)上要經(jīng)過的那個橋下大雨的時候會被淹,他想趁大橋被淹之前把路清出來�!�
很顯然清出來是為了早點讓邊上這幾個年輕人離開。
全身已經(jīng)淋濕,估摸著是淋太久了不差這點時間,屠戶沒立刻上樓,就拿著塊毛巾擦擦擦,問:“你們今天上午有發(fā)現(xiàn)什么嗎?”
“你們”指的是誰很明顯。
蔡裊張嘴就想回答,但是楊隊快他一步,簡單說:“沒什么進展�!�
屠戶擦頭發(fā)的手停下,笑了下,安慰說:“這才半天,查不出什么很正常�!�
之前不是沒有專家來考察過,無一例外最后都沒查出什么就離開。
簡單說完話,他這次終于舍得上樓了,老板重新鉆進廚房去準備今天的午飯。
剩下一群無所事事的年輕人和一桌下雨天還要上班的社畜。
身上穿著非常適合睡覺的睡衣,睡衣胸口處還有個和好睡眠很搭的小熊頭,外面剛好又在下雨,一切的一切都那么適合睡覺,但周某然在工作。
頭頂著白色毛巾,他用轉(zhuǎn)換器艱難地把照相機里的照片導到手機并編號,手指機械地動著,一張臉上一半是睡意一半是麻木。
用書面語言記錄今天觀察到的事和整合資料的工作落到了蔡裊頭上,他人生頭一次真切體會到了寫報告的痛苦。
編號編到最后,麻木的一個周純靠意志在撐。
好在今天只上了半天班,拍的照片不算多,努努力就能趕在飯前結(jié)束,要是今天下午雨繼續(xù)下,不出意外的話,從飯后開始就是他的帶薪睡覺時間。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這樣。
但是果然這個世界根本沒有帶薪覺。
手指敲擊屏幕的聲音,小聲的說話聲,水杯和桌面碰撞的聲音,空間里一片安靜的時候,窗外有什么傾軋過地面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反應慢一拍的一桌年輕人也注意到了,有人說:“外面是不是有什么聲……”
一根尖刺突兀地從窗戶刺進,玻璃破碎,木屑濺一地。
穿著睡衣的人很不幸的坐在正對著窗戶的位置,還在一個字一個字戳手機。
周小然,一款用于夏天降溫的時尚單品(確信)
哈哈果然還是走向了陰間時間更新的道路(閉眼)
以后都定在晚十一點半吧,要是會遲到半小時以上,會提前在文案通知,鞠躬躬
第28章
也算是走南闖北的一件睡衣了
事情發(fā)生得太快,
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楊志已經(jīng)開始動作,無視了桌上的水杯,
徑直從桌面上翻過。
坐在正中心的穿睡衣的人直對著突破窗戶的尖刺,
旁邊還在糾結(jié)書面語的一個報告小助手蔡也在危險區(qū)域內(nèi)。
隔著一段距離翻滾過來,
楊志直接一手壓下蔡裊的后腦勺,
另一只手伸出,
想要再按下另一個人的頭。
時間太短距離太遠,他的手從半空伸過,
最終貼著人的耳側(cè)劃過。
瞳孔驟然緊縮,隔著半米不到的距離,
他眼睜睜看著銳利尖刺刺向人的頭。
“噗嗤——”
有什么穿刺進堅硬物體的聲音響起,
房間里的人身體跟著一顫,
分不清液體落在地上的聲音是雨聲還是血液灑下的聲音。
——是雨聲。
楊志離得最近,就這么看著視線一白,再看到人的時候,
想象中的場景并沒有出現(xiàn)。
窗戶突然被打破,和雨一起飄進來的還有風,
周然頂頭上的毛巾被吹得落下,他彎腰去撿自己毛巾了。
穿刺的聲音是鐵先生發(fā)出來的。楊志去救人,他負責在第一時間處理尖刺,刀刃刺進尖刺里,讓其強行彎折,改變了方向。
及時止住繼續(xù)在半空中繼續(xù)下落的毛巾,
再起來的時候,
懸在頭頂上方的尖刺剛好移開,
周某然再抬頭的時候無事發(fā)生,
就這么普普通通地起來了。
重新把毛巾搭頭上,注意到桌上的離得怪近的人影,他轉(zhuǎn)過頭,向著一邊看過去。
楊隊半臥在桌上,一只手還死死按在菜鳥頭上,其他人眼睛奇異地閉上。
隔著毛巾揉了兩下頭發(fā),他問:“這是在做什么?”
“……”
房間里有些許的安靜。
最后是一直被按頭壓在桌上,一張臉懟著手機的蔡裊發(fā)出了聲音:“那個……能先讓我起來嗎?”
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他覺得他的臉遭受到了重擊,事情來得太快甚至不知道是誰按住了自己頭。
楊志松手了,站在窗邊的鐵先生也拔出了陷在尖刺內(nèi)部的刀。刀收起的時候,尖刺也斷成兩半,落在地上。
房間里的事情解決了,外面的動靜還在繼續(xù)。
原本一直沒有動靜的荊棘在移動,路邊的路燈已經(jīng)被壓垮,昏黃燈光忽閃著,最后熄滅,地面和其他建筑的墻面被輕易刺穿,留下坑坑洼洼的痕跡。
看似堅固的建筑像豆腐一樣輕易被破壞,原本在墻邊的幾個年輕人腿腳終于聽使喚了一回,快速向著遠離墻面的一側(cè)移動。
視線落在整齊地斷在地上的尖刺上,又看向依舊沉默寡言的鐵先生,他們眼睛略微睜大,不自覺地往人這邊靠了些。
終于重見天日,暫時沒管還有點痛的臉,蔡裊帶著自己手機和旁邊小伙伴火速遠離了窗口,隔著一段距離往外看。
老板和屠戶也在看,兩個人站一起,表情十分異樣,嘴唇哆嗦著,說:“這東西……開始躁動了�!�
鎮(zhèn)長之前說過,荊棘沾血會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