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程向笑著拍人肩，“小陳不用謝�！�
聽到小陳這個稱呼，
周然眉頭一動，
終于抬頭多看了眼自己的摸魚搭子。
下午的行程就這么約好了。
午休時間有限，
沒有因病請假的人和自由職業(yè)者這么悠閑，
中午吃了點零食當(dāng)做午飯，悲慘的社畜回去繼續(xù)工作了。
周五下班時間比平時稍早，加上因為想著去游樂場尋找愛情，程向效率大爆發(fā)，把手上工作解決了，提早下班。
周然還是被捎上了，三個人一起坐上了前往游樂場的車，并把地圖遞給司機。
這種年代已經(jīng)很少有人用紙質(zhì)的地圖，好在司機是個資深司機，紙質(zhì)地圖也能看，包帶他們到達目的地。
只是在你開車之前，司機向他們確認了一遍：“真是去這個地方嗎？”
陳濟生點頭說確定。
有些奇怪地看了他們?nèi)齻�一眼，司機說了聲好，踩下油門。
程向原本沒懂司機的表情為什么會那么奇怪，后來知道了。
從車輛似乎越來越遠離市區(qū)開始，他逐漸意識到有什么不對勁。
在道路兩邊的高樓變成綠樹，路上已經(jīng)很少見到其他車輛的時候，他的狐疑感達到頂峰。
在一條荒涼馬路上下車的時候，他的懷疑成了現(xiàn)實。
司機把他們送到后就跑路，亮黃色的車身瞬間消失在道路盡頭，剩下三個人站在凌亂的風(fēng)里。
吹了會兒溫?zé)岬娘L(fēng)，一顆尋找愛情的心慢慢冷卻下來，抬頭看向逐漸西落的太陽下的游樂場，程向轉(zhuǎn)頭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的人，試探著出聲問：“小陳……你確定是這里嗎？”
這里確實是游樂場沒錯，但是跟他想象中的游樂場出入稍微有些巨大。
鐵欄桿銹蝕，彩色的大門已經(jīng)斑駁，底下還堆積了不少枯葉。要是仔細看，還可以發(fā)現(xiàn)遠處的摩天輪似乎少了兩個客艙。
游樂場，但很顯然已經(jīng)廢棄。
陳濟生拿出地圖再多看了兩眼，說：“應(yīng)該就是這里沒錯�！�
司機照著地圖走，應(yīng)該不會走錯。
程向低頭看了眼，結(jié)果看到了地圖有些泛黃的邊角。似乎意識到了什么，他嘴角一抽，問：“小陳，你這是什么時候的地圖？”
“這是車站書報廳老板賣我的，五十元，說是最新的地圖�！标悵训貓D翻了一面，說，“后面有日期�！�
三個人一起看了日期一眼。
很好很新，繪制于兩三年前。
周然鼓掌，“很好，恭喜一位書報亭老板終于賣出了多年的垃圾�！�
程向抹臉，又一拍陳濟生的肩，說：“地圖保留好，回去的時候記得順手舉報老板。”
郊區(qū)的風(fēng)呼呼地吹，明明是溫?zé)岬�，卻吹得人心發(fā)涼。
周然低頭掏出手機，開始打回去的車。
現(xiàn)在開始打車，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在天黑前回到家。
陳濟生及時止住了他的動作，紋得有片黑色雪花的手在空中一晃而過，說：“來都來了，進去看看再走成不�！�
周然側(cè)過眼，緩聲道：“希望你真只是看看�！�
陳濟生笑了下。
因為書報亭老板以五十元的超低價賣出的兩三年前的地圖，玩轉(zhuǎn)游樂場變成了探秘游樂場。
車費都已經(jīng)出了，就這么回去，多少顯得他們?nèi)齻�像冤大頭，程向覺得為了最后的臉面，也要進去走一圈。
這種廢棄游樂場，還是廢得這么標準的游樂場，一般都有獵奇小網(wǎng)紅來探索過，大門形同虛設(shè)，一把鎖也沒有，推門就能進去。
大雨下到今天上午就停了，現(xiàn)在地面還濕潤著，大門欄桿也是，一碰一手鐵銹。
陳濟生似乎對這里很感興趣，像是真沒來過游樂場，走在前面往四處看著，殘破設(shè)施也阻擋不了興致。
程向和自己小伙伴走在后面，視線從走在前面一段距離的人身上收回，湊過頭小聲說：“你之前真把人拋下不告而別啊？”
“……”
眼尾一動，周然轉(zhuǎn)頭問：“說說他怎么跟你說的。”
程向如此這般把前因后果說了，并掏出了作為物證的紙條，說：“他當(dāng)時把這個給我，我忘還了。”
一張一分鐘不到就可以偽造出的小紙條。周然多看了兩眼自己的摸魚搭子，最終一拍人肩，沒多說。
實心眼子成這樣也算是罕見，挺好。
天生實心眼子的程向沒有意識到有任何不對，把珍貴的小紙條收起來了，注意到前面的人依舊沒往這邊看后又問：“話說你跟他是什么關(guān)系？”
酌情考慮到上次的蘇越，他大膽做出猜測，“前男友？”
但又覺得不太像。
并不對小陳做人身攻擊，只單純從客觀角度來說，連蘇越那種人都能甩，他這小伙伴的擇偶標準應(yīng)該只高不低。
周然短促地哈了聲。
他還沒直接回答，走在前面的應(yīng)該聽不到他們談話的人回頭，先回答了，說：“可惜并不是。”
沒想到這么小聲的聊天都能被聽到，程向眼睛一睜，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反應(yīng)。
周然終于想起來什么，補充說：“他耳朵挺好�！�
程向已經(jīng)體會到了。
察覺到自己走太快，陳濟生在原地停下了，等到人靠近后繼續(xù)說：“他這個人沒有心的，和誰談都不能和他談�！�
也只有那些腦子一熱完全認不清現(xiàn)實的人才會不管不顧直接往里栽。
沒有心的人睜著一雙又開始發(fā)困的眼睛，說：“先別著急開我的批斗大會，快點完事快點走�！�
于是短暫的批斗大會剛開始就結(jié)束。
游樂場大，平時正常營業(yè)的時候還好，一旦沒了人，整個都顯得空曠了不少。
設(shè)施老舊銹蝕，彩色的旋轉(zhuǎn)木馬被鐵紅色覆蓋，獨角獸的角也磨損了大片。
廢棄得過久，設(shè)施里外都是蛛網(wǎng)，雨后還掛了水珠，被黏住的獵物也在上面徒然地掙扎，蜘蛛不見蹤影。
陳濟生彎下腰湊近多看了兩眼，說：“蜘蛛躲起來了�！�
他彎下腰的時候郊區(qū)的風(fēng)吹，蛛網(wǎng)跟著搖晃，像是只要風(fēng)再大一點，整張網(wǎng)都會被直接吹散。
程向說：“因為今天下雨了吧�！�
他覺著這樣還挺好。雖然人長挺大一個，實際上他還是很怕這些多腳的小東西，覺得一個不注意就會跳他身上。
陳濟生笑了下，說大概是。
游樂場轉(zhuǎn)了小半圈，他看向游樂場的室內(nèi)活動中心，轉(zhuǎn)頭問：“可以去里面看看嗎？”
他看上去一副挺有興致的樣子，好好先生程向配合地點頭說好。
周然綴在最后面，兩手揣兜里打了個呵欠。
室內(nèi)活動中心的大門也沒鎖，或者說用不上鎖，玻璃大門已經(jīng)碎得只剩下個鋁制邊框，人可以直接從門框穿過，走進室內(nèi)。
活動中心大，地上全是厚灰塵，還有很多蛛網(wǎng)，很顯然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走動過。
這兩天加上睡衣滿打滿算已經(jīng)搶占了三套衣服，沒想在半天不到的時間里又霍霍一套陸教官的衣服，一個還算有點自覺的周后退幾步退出活動中心，和灰塵保持了一段距離，說：“看起來蜘蛛沒在這里。”
沒懂他是什么意思，并且很懷疑他的眼神，程向說：“這么多蛛網(wǎng)，這里不全是蜘蛛？”
他一邊說著，一邊跟著悄悄后退，和眾多可愛的小生命拉開距離。
陳濟生：“確實�！�
不知道他在附和哪句話，也可能兩者都是，總之他也跟著出了活動中心。
“好像逛得差不多了，再看下去天得黑了�！�
遠離了很多腳的小生命，程向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轉(zhuǎn)頭說：“我們回……”
沒有絲毫預(yù)兆的，就在他轉(zhuǎn)頭的瞬間，剛醒活動中心出來的人握上鋁制門框，擺臂往上一翻，在空中停滯了半秒后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芈湓诹硕䴓谴芭_，架在鼻梁上的黑色鏡框依舊顯得人斯文又樸素。
“……”
出口話沒說完，程向就這么硬生生停下了。在思考和詢問間，他選擇轉(zhuǎn)頭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的小伙伴，指了指樓上的人，又指了指自己，又試圖比劃一樓到二樓之間的高度。
他什么話都沒能說，但又奇異地把什么都表達清楚了。
小伙伴周半垂著一雙眼皮把兩手揣兜里，選擇別過臉。
第36章
又見面了
自己上樓了，
但下面的兩個人沒動，陳濟生招招手，說：“你們怎么不上來？”
下面的兩個人抬頭看他，
一個睜著一雙眼睛用極其類似于看傻○的眼神看他，
另一個人臉部肌肉抽抽。
周然禮貌拒絕：“謝謝，
不用。”
控制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
比劃了下從一樓到二樓的距離，
程向說：“那個，小陳，
不是所有人都會飛。”
“很簡單的，這樣那樣就上來了�！�
再看了眼窗玻璃里面，
陳濟生說：“里面好像有人住。”
廢棄游樂場里還有人住，
并且一樓沒有任何有人出入的痕跡。
一顆八卦心瞬間上涌，
腦子里的事情瞬間清空，莫名其妙的精力不斷涌出，程向還真學(xué)著人說的那樣開始扒拉門框。
八卦是人類不斷向上的階梯，
物理意義上的，半點爬高高技能沒有的人還真踩著門框上的門把手，
一條腿再使勁蹬了兩下，成功翻上了門框，再由陳濟生伸手，一把拽上了窗臺。
上了窗臺一回頭，他自己都給驚了下，小腿肚抖了那么兩下，
不自覺往里靠靠。
轉(zhuǎn)頭看向旁邊一點不帶抖的人，
他終于問：“小陳是做什么工作的？”
“開公司的，
”小陳說，
“最近公司員工被挖了挺多，很陳濟生傷腦筋�！�
沒看出來還是個小公司老板。
——所以這跟能上墻有什么聯(lián)系？
腦子終于好轉(zhuǎn)了那么次，程向剛想說話，結(jié)果一眼看到玻璃窗里面的情況，眼睛一睜。
里面真有人住過的痕跡。
說是住過，但不像是正常的住。畢竟正常人在正常情況下應(yīng)該不會弄得滿地血和沾血的繃帶。
他雞皮疙瘩順著胳膊爬滿全身的時候，旁邊的人已經(jīng)直接打開了窗戶。
窗戶一打開，里面的情況更加清楚，一覽無余。
一樓全是灰塵和蛛網(wǎng)，二樓卻相對來說干凈不少，至少這個窗戶對著的區(qū)域沒有明顯的灰塵，地上墊了兩件衣服，應(yīng)該是平時躺的地方，另一邊是垃圾，大部分是面包之類的包裝袋。
“這是被關(guān)起來了？”
程向視線快速從血跡上掃過，最后落在通往一樓的開著的門上，說：“還是說是什么逃犯？”
兩種情況看上去都不太妙。
從小受到良好教育，程向第一時間掏出手機撥打報警電話。
陳濟生沒有阻止他的動作，轉(zhuǎn)身重新回到翻進來的窗戶邊，低頭看向掛在窗戶邊框上的一根跟汗毛差不多長短的細線。
細線原本應(yīng)該是和邊框還有貼著邊框的凹槽相連接，只要有人推開窗就會直接斷開。
房間里沒人，他轉(zhuǎn)頭，看向房間對面的破碎的玻璃窗戶，抬腳向前。
夏天郊區(qū)的風(fēng)跟從空調(diào)外機吹出的一樣，帶著濃重的灼熱感，穿過窗戶吹進房間。風(fēng)從耳側(cè)吹過，陳濟生轉(zhuǎn)過身，兩三步快速回到上來的時候的窗戶邊。
周然還在樓下原來的地方。另外兩個人熱愛上躥下跳，他沒跟著一起，站久了腳有些累，于是改為蹲地上。
天果然還是差不多黑了。
在放空腦子和蹲著繼續(xù)傻等間，他選擇掏出手機點開休閑小游戲。
休閑小游戲已經(jīng)玩了不短的時間，最近的關(guān)卡變得越來越跟休閑不沾邊，每一關(guān)都需要人聚精會神才有可能不翻車。
空曠游樂場里的風(fēng)吹，寬闊空間里隱約的微不可查的細線閃過一道微茫的光，隱進黑暗里。
想抬頭看一眼，身體已經(jīng)習(xí)慣性想要動起來，但屏幕里的客人沒有拿到想要的菜，耐心已經(jīng)告罄，在移動和出聲吱上面兩個人一聲間，他選擇繼續(xù)努力上菜。
天上光亮逐漸暗淡的時候，地上的樹葉被風(fēng)卷得飛起，又從半空中落下，落在他腳邊。
一起安靜無聲地出現(xiàn)在他身邊還有一個黑色人影，空中的透明色細絲微閃。
低頭看著手機屏幕，眼尾余光看到腳邊多了個黑色的腳，喉嚨上傳來冰涼觸感，他在人說話和動作前率先道：“等我把這關(guān)過了先，還有半分鐘�！�
喉嚨上的異物感還在，他說完后就真當(dāng)身上沒東西一樣，點著屏幕的手指從頭到尾都從沒停過。
后面的人陷進短暫沉默，“……”
半分鐘到，剛好卡著點送出了最后一份菜，聚精會神玩游戲很耗費精力，過了一關(guān)后就沒打算繼續(xù)，周然終于收起手機。
腳蹲久了有些麻，他收起手機后想要站起，結(jié)果身后傳來聲音說：“不準動�！�
聲音挺熟。再過一段時間估計就忘了，但現(xiàn)在還處在記憶范圍內(nèi)。
在酒店天臺，在城市的風(fēng)里，他聽過這個聲音。
蜘蛛沒跑去鐵先生以為的B市，跑來這里了。
但是對方好像沒認出他，再次見面也沒有聲招呼，只有抵在喉嚨上的刀。
蹲久了不舒服，說是不準動，他還是動了，一手支著膝蓋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