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A市一隊的隊長在，沒問題�！狈旁谶吷系氖謾C亮起，有消息提示音，周然拿起看了眼，之后說，“可以提前去收容中心了，你的車借我用用�！�
陳濟生掏出車鑰匙，在交過的前一時間頓了下，略微向后收回，說：“你這不是去出任務(wù)的路上，注意時速，珍惜我的分�！�
周然拿過鑰匙，邊戴帽子邊說：“我盡量�！�
陳濟生覺得他這一句盡量就沒有什么可信度，選擇不再去看，低頭給還在其他地方閑晃打發(fā)時間的司機發(fā)消息，讓其去開另一輛車過來。
車鑰匙到手，周然走了。
說是要注意時速，實際上雨天開車，車速再高也高不到哪去，從頭到尾都充當了一回合法好公民，他直接開進了監(jiān)察處。
Y市監(jiān)察處不像A市那樣一個單位還要分成兩個地方辦公，包含的所有部門都在一個地方，占地面積很廣，里面基本自成一個世界。
有局長提前開的臨時通行證，他能去到里面任何地方，直接駛進A級保密收容中心。
收容中心門口已經(jīng)有人在等他，局長秘書在車停下后就撐著傘走來，幫忙打開車門。
“砰——”
關(guān)上車門，周然從車上走下，對秘書道了聲謝，抬眼看向站在前面不遠處建筑底下躲雨的黃局長。
黃局長抬手打了聲招呼。
進到收容中心內(nèi)部還需要經(jīng)過好幾道安全門，即使為了防止外面的人輕易進去，也是為了避免發(fā)生意外時里面的東西輕易出來。
秘書停在了最后一道門之外，最后只有周然和黃局長進入。
防護服已經(jīng)穿得熟練，周然脫下厚外套摘下帽子口罩，迅速穿上防護服，試圖保留住跑了大半的溫度。
黃局長不經(jīng)常來這種地方，有些費勁地穿上防護服后遞過已經(jīng)解鎖權(quán)限的平板。
周然低頭看向平板上的內(nèi)容。是一份地圖，標明什么東西在哪個區(qū)域。這里很大，收容的東西不比總部的少，上下好幾層，波動等級越高的越在地底深處。
整個收容中心都在地面以下。泥土和巖石是天然的屏障，有時候比費勁建設(shè)的厚墻面還要有效，可以有效阻止大部分東西突然越獄后逃往地面。
兩個人坐上電梯，徑直去了地底最深處。去的地方特殊，電梯還需要虹膜授權(quán)后才能啟動。
黃局長看著電梯慢慢下降。從建立波動等級體系以來，記錄在檔案的12級的波動只出現(xiàn)過三次。一次是陸景文，為了解決一個11級的異能物，一次就是一年多前從市區(qū)地底下冒出的東西，還有一次就是身邊這個人，為了解決地底冒出的東西。
在最底下的就是之前冒出的東西，現(xiàn)在取名為災(zāi)。很簡單的名字，因為它的出現(xiàn)只能伴隨著災(zāi)難。
“我想著你回來了，剛好可以來看看�！�
電梯在最底層停下，黃局長抬腳走出，順帶說：“我想你應(yīng)該也想過來看看�！�
最底層有且只有災(zāi)。從電梯下來后就是沒有任何窗口和儀器的只有一個識別裝置的房間。黃局長按下指紋，說：“搞個通行許可還挺麻煩�！�
這地方任何人都不能隨意進，連局長也不行，他這次還是催著加緊處理進度才在今天拿到了許可。
指紋識別通過，兩個人穿過房間里唯一一扇門，走進真正的收容空間里。
黑，很黑。
收容空間里沒有燈光，所有儀器都沒有聲音，也沒有運行的時候的指示燈，大門關(guān)上后四周一片漆黑，只能靠防護服上的夜視鏡。
周然拉下夜視鏡，轉(zhuǎn)頭看向一側(cè)。這邊是類似于玻璃的東西，很厚，后面一片黑暗，全是蔓延開的冰層，隱約可以看到一直連接到黑暗深處的裝置連接線。
“這邊看不清楚，”黃局長指了個方向，說，“往這邊走�！�
收容空間很大，走路都還帶拐彎。拐了個彎，確實更容易看到里面的東西。
之前遮天蔽日的災(zāi)最后只剩下了一個人的腦袋大小的肉球。在玻璃類似物隔出的空間的正中心，被厚厚幾層的冰裹住了，沒有絲毫動靜。
肉球上長滿了眼睛，睜著，瞳孔像是對上四面八方，一直在觀察，又像是只是單純地睜著。
周然看著，情緒沒什么波動，說：“它剛從地下冒出的時候還沒有眼睛�！�
一直潛伏在地底無人喚醒，災(zāi)最初出現(xiàn)的時候，身上并沒有眼睛，只是在接觸到光亮后迅速衍生出了眼睛，在身上任何需要眼睛的地方。
一種具有高自我進化能力以及高代謝能力的東西。比起全是眼睛，一只眼睛的瞳孔已經(jīng)大過成年人的可移動的巨大肉山，現(xiàn)在這個mini版幾乎已經(jīng)可以稱之為可愛。
黃局長說：“之前是想說保留下來做實驗，結(jié)果風險太高，所以就一直放在這了�！�
在每次清剿異能物的時候，要是清剿人員有余力，一般會留下異能物的核心，用來給實驗室切割研究，看是否能研究出面對這類異能物的高效解決藥物或者其他。
但災(zāi)的危險性太高，放出來后會迅速吸取周圍一切能吸取的物質(zhì)，包括空氣里的水汽和氧氣之類用于自身生長，沒有人有信心能在第一時間阻止住這東西，最終只能擱置。
能蹲著就不站著，周然往下一蹲，問：“它有異常嗎？”
“沒有�！秉S局長看一眼里面就覺得冷，說，“但是最大的異常就是沒有異常�！�
這一團肉球畢竟不是單個的細胞或者單細胞生物，處在這種低溫下按理來說會降低代謝，但應(yīng)該不會完全停止代謝，甚至于一點變化沒有。
事實就是無論實驗室的人怎么測量，肉球的狀態(tài)都一直停留在被冰凍的瞬間。
肌肉組織處于爆發(fā)狀態(tài)，所有的眼睛高度緊張，甚至于做感電測試，神經(jīng)通向疑似大腦的地方的電流都永遠停留在那短短的一截神經(jīng)上，移動距離為0到零點幾納米。零點幾納米不是移動距離，而是測量允許的誤差范圍。
黃局長說：“它的時間好像完全停住了。”
所有的活動全都止住，一直留在被凍結(jié)的瞬間，生命被按下暫停鍵，像是和他們已經(jīng)不在同一個時間。
他笑了下，說：“有句話怎么說來著，哦，凍結(jié)了時間�！�
一個并沒有任何笑點的小笑話。周然回應(yīng)以無聲的一眼。
似乎被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眼，黃局長把臉上的笑收起了，又變成了那個嚴肅的局長，從口袋里掏出張紙條遞過，說起了其他話題：“造夢者的情況好轉(zhuǎn)了，今天一隊的人上門去做了個慰問�！�
慰問不能是真慰問，兩個字里面估計也只有“問”是真，問不出話就直接上手查，查到了點東西。
周然接過紙條，只掃了眼上面的內(nèi)容，之后收起了，道聲謝。
黃局長說：“患者感謝他們的慰問，你手上的是你之前想要的回禮�！�
他問：“你打算什么時候回來，這次事情結(jié)束后？你的那些人已經(jīng)在給你報尋人啟事了。”
“回來嗎。”周然蹲地上，一手支著頭，說，“這里沒了我好像還是能過得下去�！�
第86章
好久不見
黃局長轉(zhuǎn)頭，
“什么意思？”
周然撐著地面站起，說：“就是說說�！�
“我今天就走，去那邊探探情況�！彼f，
“醫(yī)院里的那個記得別放跑了，
他身上背著人命，
死也得死在監(jiān)察處里�！�
造夢者擅長編織夢境，
把人騙進去再殺，
犯案次數(shù)超過兩位數(shù)，這次被逮到移交法院免不了死刑。
不論是否出于主觀意愿，
他自殺失敗，泄露了總部的位置，
組織那邊也不會放過他。消息到手后李淼會直接離開，
少了個人看管，
讓別人得手的幾率會大大增加。
到他們手上的人，殺也得他們來殺。
黃局長：“都安排好了，沒問題�！�
他問：“怎么今天就走，
這么急？”
周然轉(zhuǎn)頭睜著一雙無神眼睛說：“我年假放完了�！�
“……”
黃局長終于想起來，這個人現(xiàn)在還在打著另一份工，
不能平白無故離開崗位這么多天。難怪催進度催得這么緊。
在允悲中最后檢查了災(zāi)的實時數(shù)據(jù)面板，兩個人離開。
周然出去后把車鑰匙交給了黃局長，讓其幫忙把車還給陳濟生，自己打了個車走了。
他這次沒回家，直接去的機場，終于不用向司機提多繞會兒路的奇怪要求。
陸教官這次也跟他一起回去，
李淼在知道總部位置后就迅速走了。
來的時候是一個人，
回去的時候變兩個。在飛機上狂睡，
下飛機后在車上狂睡，
到家后和保安一起短暫休閑小游戲后繼續(xù)狂睡，他第二天是被自己連設(shè)五個的鬧鐘吵醒的。
“……”
頂著一頭亂毛從床上坐起，他睜著一雙無神眼睛關(guān)掉最后一個鬧鐘。
A市溫度比Y市高，他傷也好了不少，沒之前那么冷了。人的健康水平從某種程度上是恒定的，身體健康稍微向好后，心理健康就下降了。
比如身體好轉(zhuǎn)后要上班。
勉強套上衣服，吃了一頓陸教官準備的早餐，他下樓重新回到時隔久遠的單位。
久久沒有招新人，辦公室一如既往的忙碌，一如既往地飄著淡淡的死氣，同事們一雙眼睛盯著電腦屏幕，還有翻動文件的聲音，專注到?jīng)]注意到他的到來。
灰暗的色彩里只有每個桌上的金色小盒子稍微有點色彩。
回位置上放下揣兜里的保安，他順帶看了金色小盒子兩眼，沒看出這是什么東西，拍了下旁邊的摸魚搭子，問：“這是什么？”
“哦咦！”
后面突然冒出個人，摸魚搭子被嚇了一跳，發(fā)出奇怪的聲音。一轉(zhuǎn)頭，看到站后面的人，眼睛一睜，這才反應(yīng)過來，說：“你小子終于把年假放完了是吧！”
他一出聲，聲音沒收斂，辦公室的其他人看了過來，終于看到消失了好多天的人回來了，臉上終于出現(xiàn)點表情，歡迎他回來繼續(xù)當牛做馬。
話題回到金色小盒子，摸魚搭子說：“那是陳正給的，他女兒收到國外大學的offer，被提前錄取了，給大家沾沾喜氣�！�
他們平時忙，升學宴在工作日，所以沒去，陳正給他們帶了一點糖，算是沾喜氣。
“你可能不太知道他，”程向說，“你來這里好像還沒跟他一起出過外勤吧�！�
他就這么開始嘮上了，一邊說話一邊拿起了邊上的水杯開始潤喉，看樣子是打算打長期戰(zhàn)。
沒在辦公室里嘮，在工作和無休止地工作間，兩個人選擇轉(zhuǎn)戰(zhàn)茶水間外的小陽臺。
剝了顆從盒子里拿的糖塞嘴里，周然說：“我跟他出過一次任務(wù)，第一次出外勤就是和他一起。”
程向有些沒印象，但提到第一次出外勤就有印象了。
畢竟第一次出外勤就遇上了異能物，這種事就算是放什么都可能發(fā)生的后勤部，也可以算得上罕見。
他問：“當時那個是什么，好像是叫影嗎？”
周然摸了下下巴，說：“算是�！�
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他略微側(cè)過眼，回到了之前的話題，說：“之前不知道他還有個女兒�！�
這個人放了幾天假，自己就有幾天沒有跟人一起摸過魚，現(xiàn)在終于又有人陪聊了，程向感動抹淚。
“……”
周然眉眼一抽，照著人后背來了一下。
挨了一下，程向停下假哭了，收起抹淚的手，說：“我也是聽別人說的，他女兒之前躺醫(yī)院里，他留在這一直工作也是為了他女兒�！�
女兒躺在醫(yī)院里，這種不是值得到處說的事，別人不問他不會主動提起，所以沒什么人知道。
陳正膽子還算大，但實際上是個很愛惜自己生命和財產(chǎn)安全的人，要不是為了女兒，他應(yīng)該早該從這種說不定哪天就會遇到什么特殊情況的崗位上離開。
程向還有其他人和他出了幾次外勤，因為關(guān)系到女兒，他每次都很小心地把重要物品提前放安全的地方，只帶工作需要的東西，無一例外。
工作需要的東西損壞了有單位兜底，自己的東西沒了就是沒了。因為覺得這舉動有些奇怪，他之前一起出外勤的時候于是直接問了，得到的就是這個回答。
周然略微抬起眼。
程向說：“他跟你出外勤的時候沒這樣？”
“不清楚，”周然說，“那天我情況不太對，出勤的時候遲到了�！�
他到單位的時候?qū)Ψ揭呀?jīng)準備好，上車就能走。
程向覺得就他這上班的精神狀態(tài)，每天好像都不太對。
“怎么說，菜鳥也好久沒一起聚了，今天下班之后出去玩？”他說，“我盡量找個果盤新鮮的地方�！�
“今天晚上嗎�！�
周然薅了把頭發(fā)，還沒說話，放口袋里的手機震動，他拿出來看了眼，比了個暫停的手勢，說：“接個電話�！�
行。沒有聽人接電話的愛好，程向轉(zhuǎn)頭去茶水間研究咖啡混搭了。
小陽臺只剩下一個人，周然蹲地上看了來電顯示。
來電是串沒有備注的陌生號碼，但他還記得背后的人是誰。
電話接通，對面?zhèn)鱽頍崆榈恼泻袈暋?br />
一手拿著手機，另一只手隨意搭在膝蓋上，周然聽對面說著，手指輕叩著欄桿，最后說了聲好。
很短的一個電話，等到程向端著兩杯自己的特調(diào)咖啡回來的時候，短暫的電話已經(jīng)結(jié)束。
遞過特調(diào)咖啡的時候，他聽到人說：“可以�！�
很干脆的回答，讓程向十分開心，掏出手機就開始看有好吃水果的店。
周然接過特調(diào)咖啡，很給面子地喝了口。
“……”
喝一口是尊重，喝第二口是出于對自己味覺的疑惑，喝了兩口，他說：“可能速溶對人的生命會比較友好�！�
一句好像挺委婉但似乎又很直接的話。
程向淺嘗了口手里的特調(diào)咖啡，動作停了兩秒，之后迅速跑向洗手間。
一次小陽臺摸魚最后以程向喝了自己勾兌的咖啡，被味道毒得趴在辦公桌上再起不能結(jié)束。
下午下班，一直是卡點下班的表率的摸魚二人組直接離開辦公室。
蔡裊前不久才出差完回來，復工沒多久，每天的任務(wù)不多，現(xiàn)在也是閑人一個，三個人成功在地鐵站碰頭。
早在午休時間找好要去的店，他們上了地鐵就是開擠。
傍晚的緋紅云霞蔓延開，城市被聳起的高架橋一分為二，地鐵從大樓間經(jīng)過，又向下鉆進地底。
載滿的人的地鐵車廂，旁邊程向和蔡裊在人潮擁擠里也要努力聊天，周然站在邊上，低頭看了眼手機屏幕，敲下兩個字后收起手機。
地鐵到站，一側(cè)車門打開，在車廂內(nèi)cos沙丁魚罐頭里的沙丁魚的部分人要下車，又有一大波人想要上車，擁擠的人群開始艱難流動，沒有絲毫的反抗的余地。
程向和蔡裊被擠散了，好不容易才重新擠了回來，匯合后又發(fā)現(xiàn)另一個人被擠沒了。
左看右看真沒看到人，程向眼睛一睜，問：“人呢？”
蔡裊高點，基本可以看到車廂內(nèi)大部分的頭頂，于是視線仔細從人群掃過。他在看的時候，地鐵到站停留的時間結(jié)束，大門關(guān)上。
沒看到人。他回想了下對方的單薄身形，猛地向前貼玻璃上往外看，說：“他那身板，該不會被擠下去了沒上得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