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跟他一起拍照的是曾和爸爸一個劇組的女演員,現(xiàn)在正當(dāng)紅,來去有保鏢陪著,戴著防光的帽子和墨鏡。
摘下墨鏡的臉孔美麗得仿佛藝術(shù)品,她拿出粉盒補(bǔ)了補(bǔ)粉,露出哀戚的表情對著鏡頭說:“好了�!�
“咔嚓”一聲。
第35章
第
35
章
三十五。
醒著的時候
只能幻想
而夢卻在睡著的時候來訪
——艾青
關(guān)于許川告別式的報道最后登在了《x市日報》的娛樂版,標(biāo)題是“女星關(guān)靜現(xiàn)身許川追悼會,黑衣素顏表情哀傷”,旁邊配著一張關(guān)靜含淚給遺體鞠躬獻(xiàn)花的照片,死者家屬的許平只作為背景模糊地出現(xiàn)在照片的一角。
許平看到報紙的早上已經(jīng)銷了假回單位上班。因為弟弟上午在一間工廠做卸貨的臨時工,六點(diǎn)就要上班,許平總是起得很早。他在小攤上買了一份報紙,走進(jìn)出版社的小樓。樓道里靜悄悄的,辦公室里一個人也沒有。許平到廁所洗了拖把和抹布,仔細(xì)打掃了一遍衛(wèi)生,給自己泡了一杯茶,才在椅子上坐下來。他攤開報紙仔仔細(xì)細(xì)地念起來,從頭版到副刊,連中縫里的征婚廣告也沒放過,等到放下報紙,辦公室里已經(jīng)熱鬧起來。
這一個上午過得很是無聊。主編王則棟一來就宣布開會,一整個上午幾乎都在學(xué)習(xí)各種紅頭文件各種和諧精神的會議中過去了,好在會后給每個人發(fā)了半箱水果,這才讓大家提起一點(diǎn)兒精神。
出版社里一多半是女同胞,剩下的男編輯多數(shù)是比他資格老的,這種搬箱子的苦力活兒自然就落在了許平頭上。他和司機(jī)小王把批發(fā)來的蘋果一箱一箱地搬上樓,累得滿身大汗,還沒顧得上休息,桌上的電話就響了。
王則棟找他。
許平敲了敲門:“王主編,你找我?”
王則棟從文件里抬起頭:“對。來坐。”
王則棟今年已經(jīng)四十幾了,身材有些發(fā)福,家里有個女兒正準(zhǔn)備上高中,聽說成績很好,老婆人也能干,在外面打理著自己的公司,可謂家庭事業(yè)雙圓滿。
他把眼鏡摘下來,揉了揉眉心道:“你怎么這么快就銷假回來了?你爸的頭七才剛過吧?”
“前天頭七,不過之前我爸病著的時候我就老請假,幾年的份都讓我請完了,現(xiàn)在他的后事辦完了,我老在家待著也不像話,干脆就回來上班。”
“嗯。昨天才跟我表妹通過電話,說我小舅去參加完你爸的葬禮回來好多天都吃不下飯�!�
許平沉默著沒有開口。
王則棟的小舅是許爸爸的舊日同事張瑾民,小的時候?qū)υS平很是照顧,他是國內(nèi)小有名氣的劇作家,寫了不少電視劇本,很有些文化圈的關(guān)系,在許平最困窘的時候,也是他拉了許平一把,把他介紹到親侄子的單位做排字的小工,這么多年靠著打熬才好不容易做到了編輯。
“你和我小舅也真是的,搞得這么神秘,人都介紹到我這兒來了,還不告訴我你爸是誰,只說是個老朋友,過了七八年才讓我知道。”
許平笑笑:“當(dāng)時也沒想能干這么久,以為就是個臨時工,之前也干過別的,過不久就被辭退了,以為這個工作也一樣,索性就沒說。而且我坐過牢,實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王則棟靠在轉(zhuǎn)椅的椅背上,摸著腦門嘆道:“你別說,現(xiàn)在我看著覺得沒什么,當(dāng)時你要真告訴我你為了那事兒進(jìn)去過,搞不好我就把你給推了,那時候跟現(xiàn)在不一樣,誰也不想惹麻煩不是?!”
許平笑笑沒說話。
“我小舅也是,他平時看著人多老實啊,誰看都覺得他是好人,誰知道好人撒起謊來才真是坑死人,悶不吱聲就把我這個親侄子給騙了。我這個小舅最不喜歡跑關(guān)系求人,我后來還一直琢磨你跟我小舅是個啥關(guān)系,讓他能為了你下這么大的力,你別說,我還猜過你是不是我遺落在外的表弟呢。”王則棟哈哈笑起來。
“我從小就是給張叔看大的,我爸老是在外面演出拍戲,小時候放學(xué)就到張叔家吃飯,有一次我生病發(fā)燒還是他連夜把我送進(jìn)醫(yī)院,真說起來,情分跟父子也差不多�!�
“這事兒我也聽說了。我表妹和你同一個晚上生病,我小舅先把你送醫(yī)院,把我表妹撂家里了,我舅媽為了這事兒沒少跟他生氣,前些年一吵架就要拿出來講�!�
許平有些尷尬地扶了扶眼鏡。
“我小舅說你之后就很少去他們家了,除了逢年過節(jié)送禮拜年,平時幾乎都不上門,他還老惦記著你們。其實我舅媽那個人是那個了點(diǎn)兒,也不是單單針對你了,我媽當(dāng)年都被她氣得哭了幾次,說我小舅這么好的人怎么娶了這么個老婆,你也不用往心里去�!�
許平笑笑:“哪兒能呢,何阿姨對我們真是挺好的,我還記得她燒菜給我吃。后來我年紀(jì)大點(diǎn)兒了,能自己照顧自己了,總不好老給別人家添麻煩。”
王則棟點(diǎn)點(diǎn)頭:“你能想明白就好了。我小舅真把你當(dāng)半個兒子看,你有空就去看看他,你爸去世了,他心里也不好受�!�
許平點(diǎn)點(diǎn)頭。
“要是沒別的事兒,我就先出去了�!痹S平道。
“別慌�!蓖鮿t棟從抽屜里取出一疊單子,翻了翻對許平道,“前兩個星期你請假不在,有些事兒你可能不知道。下個月單位準(zhǔn)備考評,你的資料有些地方不完整。”
他把一張表格推到許平面前:“人事處讓我把這個交給你,你拿回去填一填交上來�!�
許平接過來一看,都是些背景調(diào)查的問卷,后面還附著一張體檢表。
“體檢也算在考評里面?”許平皺眉,“不是只有新進(jìn)人員需要體檢嗎?”
“問那么多干什么?上面怎么安排我們就怎么做,反正是公家報賬,你就當(dāng)是單位福利唄�!�
許平哭笑不得,把表格對折再對折,塞進(jìn)外套口袋里。
王則棟靠在椅背上用一種詼諧的眼神上下打量他。
許平有些毛骨悚然:“怎么?”
王則棟摸著自己微禿的腦袋笑道:“哎呀,許平,我越看你越覺得我老婆說得對,你就是太瘦了,要是好好收拾收拾,站出來也是一帥哥啊。”他神秘兮兮地探頭問道,“你老實跟我說,你有沒有對象了?”
許平沉默了一陣,還是搖了搖頭。
王則棟一拍大腿:“哎呀,正好!我跟你說,我老婆公司有一個會計,比你大一歲,前兩年年離婚了,但是沒孩子。人特別能干,性格也溫柔,里里外外操持家務(wù)那是一把好手,跟著我老婆好多年,人也老實靠得住,跟你那真是絕配,你要是愿意,我這就幫你安排見見面……”
許平急忙打斷:“不用了!”
王則棟愣了一下:“怎么?”
“……我暫時還不想考慮這事兒�!�
王則棟急了:“怎么不考慮!這是人生大事兒!你今年都35了,還以為自己是小年輕哪?!”
許平沉默著沒說話。
王則棟恍然大悟,小聲道:“是不是覺得人家年齡比你大,又離過婚,所以你不樂意?”
“不是,是我自己不打算結(jié)婚。我還有個弟弟要養(yǎng),他的情況你不是不知道,他智力有問題,一輩子都得靠著我,哪個女人受得了?我還是別害了人家�!�
“哎,這你放心。”王則棟舒出一口氣,“我老婆已經(jīng)把你的情況跟她說了,她年紀(jì)也不小了,又離過婚,別的也不多求,就是想找個斯文體貼的人過日子。你弟弟不是還有工作嘛,也不能說是完全靠著你�!�
“不行。”許平斬釘截鐵地回答。
“怎么不行了?!”
“……我不能結(jié)婚的!”
“你這個人奇了怪了!你好手好腳的,又有正經(jīng)工作,人也長得不寒磣,你爸還給你留了一套房子,怎么就不能結(jié)婚了?!”王則棟有些氣了。
許平一時也不好強(qiáng)硬地反駁他,好半天才道:“我不能生小孩的�!�
王則棟一愣。
“……我媽和我弟弟都有精神和智力方面的問題,我問過醫(yī)生了,十有八九是遺傳性的。我媽走得早,我弟弟從小就受人欺負(fù),我不愿意再帶我的孩子到這世上來受苦�!�
王則棟張口結(jié)舌好一陣才嘆氣道:“本來不該這么早跟你說,畢竟是人家的隱私,但是孩子要是你的心病的話,你可以放心了。我給你介紹的這個女的,唉,她不能生小孩兒了。她之前的丈夫挺有錢,但就是老打她,以前她懷著孕,她丈夫應(yīng)酬喝酒回家對她拳打腳踢的,把孩子給弄沒了,這之后就怎么也生不出來了,看病吃藥什么都不管用。她長得漂亮,她丈夫開始還不肯跟她離,后來她婆婆不答應(yīng),急著抱孫子,這才把婚離了。她自己經(jīng)濟(jì)上挺寬裕的,啥都不缺,就是想找個體貼點(diǎn)兒的男人過下半輩子。跟她介紹多少人都沒看上,我老婆把你的情況跟她一說,說你從小就孝順,一個人照顧弟弟,為人正派,工作也上進(jìn),人家才同意了。你們倆在一起,她找個知心知意的男人,你找個幫你分擔(dān)生活負(fù)擔(dān)的太太,你們倆誰都不想要小孩兒,剛好!”
許平沉默良久,搖頭道:“不成的。”
王則棟火了,一掌拍在桌子上:“我跟你費(fèi)半天口水,你一句不行就完了?!怎么不行了?!你說!”
“……我不愿意�!�
“你人還沒見呢就說不愿意!”
“我爸才剛?cè)胪�,現(xiàn)在談這個還太早……”
“誰說現(xiàn)在要你們見面了?我就是給你通聲氣兒。等你爸四七過了再說�!�
“我不——”
王則棟伸出手掌截斷了他的話:“你不用找借口了,這事兒就這么定了。你以后感謝我還來不及呢,現(xiàn)在出去做事了�!�
第36章
第
36
章
三十六。
生命注滿了愛,猶如酒杯斟滿了酒。
——飛鳥集
“叮鈴鈴——”
許平在街邊的小店前停下腳步,讓騎著自行車的老人從他身邊駛過。
街道很窄,平時只見到自行車和摩托車從這里通過。兩旁有不少小鋪?zhàn)�,雜貨店、五金店和賣牛肉拉面的小餐館。街道位于老城區(qū),灰磚砌成的門面已經(jīng)古舊了,高高的水泥電線桿在天空中布下了蛛絲一般的網(wǎng),麻雀們輕盈地立在電線上,街的盡頭是城市里最后一座沒有被拆毀的舊式牌樓,淡藍(lán)的天空下可以看到它飛起的青色檐角。
許平提著公事包沿著街往前走,在一面“修車補(bǔ)胎打氣”的牌子前左轉(zhuǎn),撩起塑膠門簾進(jìn)了一間小小的修表鋪。
鋪?zhàn)永锕饩很暗,靠街的玻璃窗前擺著一張桌子,上面堆滿了剪刀、起膠器、放大鏡等等的雜物,空氣里充滿舊家具和中午未消散的韭菜炒肉的氣味。
弟弟正趴在桌前聚精會神地架著黑色的單筒放大鏡調(diào)試著什么。
柜臺后面一位頭發(fā)斑白的老頭從報紙里抬起頭。
“來啦,許平�!�
許平微笑著輕輕點(diǎn)頭:“馮師傅�!�
老人疊起報紙站起來道:“我去叫他�!�
許平急忙攔住:“不用不用,我不急,等他做完好了�!�
他把手提包放在柜臺面上,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
“今天生意怎么樣?”
“上午客人比較少,只有一個客人要修掛鐘的,你弟弟不在。下午人多,都是要修手表的,有個小姑娘拿來一塊老式的石英表,我眼睛不行,就讓你弟弟去修�!�
許平轉(zhuǎn)頭去看弟弟伏在桌前的背影:“他……行不行�。俊�
馮師傅呵呵笑起來:“他都在我這兒多久了,你還對他沒信心。我敢把活兒給他就說明他沒問題。再說了,人家小姑娘來我這兒也不是為了看我這個老頭子的�!�
許平一愣,無奈地扯扯嘴角。
“你弟弟長得好哇,啥也不干就往櫥窗前面一坐,我這兒就有生意上門�!瘪T師傅揭開杯蓋悠閑地喝一口茶,“上回也有個小姑娘,長得可水靈,天天往我鋪?zhàn)永锱�,跑了倆星期,你弟弟愣是一句話也沒搭理人家,最后終于把人家氣哭了�!�
許平無奈道:“您沒給她解釋?”
“說了呀,第二回我就看出不對了,跟她說讓她別費(fèi)力氣,她就是不信。這小子連我這個師傅都不搭理,能理會她嗎?”
“您沒跟她說我弟弟……智力有問題?”
“嗨,我說這干嘛?!再說了,我也沒覺得許正智力低,他是不愛跟人說話,但是在機(jī)械上有天分啊。這世上人多去了,誰身上沒兩三個毛病,那不成神仙了?!”
許平笑起來。
“馮師傅,您真豁達(dá)�!�
“活到我這把年紀(jì),不豁達(dá)老天都不答應(yīng)。唉,你別說,現(xiàn)在我們這一行生意不行嘍,現(xiàn)在的年輕人都用的那叫什么手機(jī),戴表的人都不多了。要是早些年,你弟弟也不用上午去給人卸貨,就待在我這兒修表,一個月下來吃住都夠了�!�
“給您添夠多麻煩了�!�
“一開始我也覺得麻煩,你爸爸當(dāng)年把人往我這里送,我心想,這傻子我哪能教得了,不行不行。你爸爸多精明,看見我桌上玻璃下面壓的女演員王小棠的照片,臉上不動聲色,只說要請我吃飯,我一去,嘿,發(fā)現(xiàn)人把王小棠本人給請來了!我腦子一昏,就把這事給答應(yīng)下來了。那天晚上把我悔得呀,腸子都悔青了。過了倆星期才發(fā)現(xiàn),你弟弟確實該是吃這碗飯的,可惜我們這行現(xiàn)在不景氣了,你爸爸他人也……唉!”
許平沉默著沒說話。
屋子里各種馬蹄表和掛鐘“嘀嗒”地走著,窗外有年輕人騎著摩托車的經(jīng)過。
許正“吱”地一聲推開椅子站起來,愣了一下,道:“哥哥�!�
許平抬頭看向弟弟,背著光,只看到許正高大的輪廓,臉上的表情卻隱藏在陰影里。
“修好啦?”馮師傅站起來問道。
許正沒有回答。他徑直向哥哥走來,緊緊地抱住了他。
馮師傅戴上老花鏡檢查了一番:“行了,活兒做得不錯,趕快跟你哥哥回家去吧,才多會兒沒見就把你想成這樣�!�
許平哭笑不得,他伸手推了推弟弟。
許正卻固執(zhí)地不肯放開手。
許平拿起手提包拉住弟弟的手:“馮師傅,那我們先走了�!�
“去吧去吧,白瞎了一副好容貌,對著師傅連屁都不放一個,見到哥哥就跟狗見了骨頭似的,魂兒都沒了。沒出息!沒出息!”
馮師傅背著手嘆道。
許平哈哈笑起來。
許正提著兩大兜子菜在單元樓道口停下來腳步。
許平吃力地把右手的袋子轉(zhuǎn)到左手,渾身上下去摸信箱的鑰匙。
“小正你帶鑰匙了嗎?你先上去吧,我拿個信就來�!�
許正默默地看了他一會兒,把哥哥手上的塑膠袋搶過來,慢慢地上了樓。
信箱里躺著一堆花花綠綠的廣告?zhèn)鲉�,房屋中介、超市打折、老軍醫(yī)包治牛皮癬,許平翻了翻,就把它們?nèi)喑梢粓F(tuán)丟進(jìn)旁邊的垃圾桶里。
信箱底部挨著墻壁夾著一封信,許平費(fèi)了老大力才把它抽出來,邊角已經(jīng)磨損了,上面還沾了許多灰。
信封用很厚重的紙制成,中間的收信人處只寫了“許先生”三個字。
許平一邊慢慢走上樓一邊把信沿著邊角撕開。
里面只有一張明信片大小的油墨印的版畫,紙張已經(jīng)發(fā)黃了,正中是講道的耶穌基督,有婦女跪在他的腳下虔誠地親吻他的袍子,筆觸細(xì)膩,人物表情栩栩如生。
背面什么也沒寫。
許平翻出信封來看,郵戳的地址用英文寫著紐約。
大概是爸爸的影迷吧。他這么想著,掏出鑰匙打開門,順手把信放在了鞋柜上。
晚飯燒了排骨,炒了豆芽,又煮了一道冬瓜海螺湯。
弟弟每天在工廠卸貨,工作非常辛苦,到了吃晚飯的時候,拿起筷子狼吞虎咽,滿腦門的汗,連背心也被浸透出一個U型。
許平自己只扒了兩口就沒了食欲,也許是天氣越來越熱的緣故,進(jìn)來他總是吃得很少,胃口不佳。
他伸出筷子給弟弟夾菜。
“別光顧著吃飯,多吃菜,還有排骨�!�
許正默默抬起頭看了他一會兒,也學(xué)著他的樣子往許平碗里夾了一塊排骨。
“哥哥瘦,哥哥多吃。”
許平對弟弟微笑一下。
在許川生病去世的這半年里,許平用肉眼可見的速度一天天消瘦了下去,心中壓了許多沉甸甸的東西,無論是吃飯還是睡眠都受了很大影響。
他夾起排骨咬了一口,只覺得油膩,看對面的弟弟卻啃得很香,到底不忍心拂了弟弟的好意,硬忍著把肉吃掉了,這才發(fā)現(xiàn)桌面上沒有扔骨頭的地方。
他從客廳茶幾上翻出一張昨天的報紙,疊一疊,鋪在餐桌上。
向上的一面報道著最近的一樁炒得熱火朝天的融資案。
“愛迪倫公司受華爾街投資者青睞,GDK公司注資18億港元認(rèn)購愛迪倫公司2.4億股份,公司股價一月之內(nèi)猛漲5倍,形勢看好,該公司開發(fā)的電動汽車也將于年內(nèi)正式投入市場�!�
還有一張公司負(fù)責(zé)人和投資方在簽字桌前握手的照片。
許正“噗”的一聲把骨頭吐在了兩人的臉上。他用胳膊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很熱嗎?”
許正點(diǎn)點(diǎn)頭。
許平站起身打開空調(dià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