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青年聞言垂著眼,思索了片刻,也想了起來。
“那個小姑娘?”他問。
言昭反應(yīng)過來他指的是沈雪,便道:“她拜入掌門門下了�!�
說話間,言昭注意到這人有意無意地在看自己的手。但他手中空空如也。
言昭將自己手中的書冊遞給他:“你是在找這本?”
青年接過,確認了一遍書名,才道:“多謝�!�
他道謝時,字吐得很慢,像是不習慣說這兩個字。
言罷,青年看了他一眼,拿著書轉(zhuǎn)身走了。
那人沒有在藏書閣久留,而是帶著那本書出去了。言昭回過神,反應(yīng)過來,還沒來得及問他是什么人,來自哪里。
當初他懷疑此人也是與會的哪位仙君,但如今再見面,卻又覺得他舉手投足與這個幻境世界十分融洽,不像是偽裝出來的。
言昭一時有些舉棋不定。
不過他尚未苦惱多久,便再次見到了這個人。
掌門師叔將內(nèi)門弟子召集在一起,道是有璇璣派的貴客過來,設(shè)了晚宴替他們接風洗塵。順便讓門內(nèi)年輕的弟子見一見世面。
言昭作為玄無憂的“愛徒”,這種場面自然是躲不掉的。于是他也沒在藏書閣多待,將看起來有用的線索往識海中記了一道之后便離開了。
璇璣派來了不少人,也以年輕的修士居多。
不過言昭到時,還是一眼便望見了坐在客位正中間的白衣青年。雖然衣著同周圍其他璇璣派的修士一樣,面容也很年輕,但這個人卻透著一股格外沉穩(wěn)的氣息。
言昭沒見過璇璣派的人,但玄陽肯定見過。于是他湊到玄陽邊上問:“對面那位,是璇璣派的什么人?”
玄陽順著他的指尖看去,露出一個恍然的神情:“這位呀,是璇璣派的大弟子,云顧游。”
“云顧游……”言昭喃喃念了兩遍,隔了半個宴廳打量著他。
與暮雪派掌門寒暄過后,云顧游又與首徒沈從之互道了一番場面話,舉止得體,滴水不漏。
玄陽見言昭盯著人家看,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而后贊嘆道:“不愧是璇璣派栽培出來的人,你瞧他與沈師兄站在一起,那個詞怎么說的來著……哦!相形見絀�!�
言昭伸手一拍他腦袋:“當心沈師兄抓你去刻符�!�
刻靈符是暮雪派的一門低階課程。相比起畫符,刻符的靈力門檻更低,刻下來的咒術(shù)也更穩(wěn)定。上刻符課的主要是境界低微的弟子,有時也做修身養(yǎng)性用。刻下來的符咒也不浪費,能作為門派通傳的法器使用。像先前他用的傳音木牌,就出自這門課。
只不過刻符屬實是門體力活,言昭有幸上過一次,一整天刻下來,夜里手都是麻的。
玄陽自然不想吃這苦頭,于是吐了吐舌頭,不再胡言亂語。
言昭看著對面的人,心里卻是惋惜——看來此人多半不是參會的仙君,與之結(jié)盟的想法也只好不了了之。
宴會過半時,璇璣派才終于公諸了本次來訪的目的。
“五年一度的群英會在即,在下奉掌門之命,前來呈送請柬�!痹祁櫽握f著,身后有璇璣派的弟子呈上了一疊厚厚的請柬。
暮雪派掌門玄其光微微頷首,示意沈從之接過。
沈從之會意,卻見請柬之上,還有一紙信函,展開看了一眼,不免驚愕。
“這是……名單?”
哪些修士能參加群英會,從前皆是由各派自行挑選,今日璇璣派卻附了這樣一份名單,是何意?
沈從之又翻開其中一份請柬,發(fā)現(xiàn)已然寫上了受邀之人,與名單上的名字相符。
他向云顧游投去探尋的目光。
云顧游面不改色地應(yīng)了一聲,道:“煩請沈道友向諸位公布名冊�!�
沈從之打量了他幾眼,余光卻瞥見掌門玄其光神情自若,像是早有預料。沈從之收起了疑問,開始誦讀名單。
最后一道話音落下時,座下的弟子嘩然一片。
有氣傲之人站起來質(zhì)問:“且不論這名單上的人數(shù),與往年參會人數(shù)相比少了一半,為何一個將將筑基的低階修士去得,我等反而去不得?”
言昭低頭喝了一口水。
雖然他方才走了會神,但沒有聽錯的話,這個“將將筑基的低階修士”,正是沈從之念到的最后一個名字,嚴霄。
也就是他本人。
他在那位宗師的筆談里見過關(guān)于群英會的描寫,結(jié)合從玄陽那里聽來的一些故事,這群英會的的確確是輪不到他這等低微的修士參加的。
云顧游淡淡看了一眼質(zhì)疑之人,道:“本次群英會,不論境界,只邀天賦異稟之人。此為掌門之意,諸位若有異議,在下愿替為轉(zhuǎn)達。”
他的聲音沉著溫潤,說的話卻氣勢十足,原本嘈雜的人群安靜了下來,再無人敢有怨言。
言昭若有所思地想,且不論什么緣故,這倒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云顧游轉(zhuǎn)身坐下時,目光略過言昭的方向,眼神短暫地交錯時,言昭有種錯覺,他是特意朝這邊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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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熬過了述職周(_)這章補的是上周六的份。隔壁的短篇完結(jié)了,接下來可以專心寫這本啦
第31章
赴英會
璇璣派的人沒有待多久,先行回去復命了。
此次群英會的日程略緊,言昭還未來得及摸清規(guī)則,便被趕鴨子上架似的催著上路了。
好在這一路有玄陽作伴,也不算枯燥。起初玄無憂擔心言昭,執(zhí)意要一同前去,被言昭攔下了。
“你一介宗師,堂堂副掌門,不坐鎮(zhèn)門派中,擅自跑去別人的地盤,像什么樣子�!毖哉芽嗫谄判牡馈�
“小霄頭一回參加群英會,為師總覺得放心不下……”
玄陽打斷了他:“哎呀師尊,您就放一百個心吧,有我在,還有沈師兄在呢。您再這樣操心,外頭都要傳他是您的私生子啦!”
言昭:“……”
他想起那些個不拿正眼瞧他的同門,心道多半已經(jīng)這樣傳開了。
此次群英會他再度引起了一部分人的不滿。不過言昭無暇顧及這些了,他有一種直覺,這次去往璇璣派,能離真相更近一步。
將玄無憂勸回去后,他們一行人方才動身,約摸四五日后,終于到了璇璣派的地界。
璇璣派的風格與暮雪派可謂是大相徑庭。璇璣派收的弟子多,朝其供奉的凡人也多,用兩個字來形容就是——有錢。
整個門派像一座富麗堂皇的城池,人煙稀薄的地方隨處可見靈獸與靈木,人潮熙攘的地方則有許多外來的求道者,還有交易靈器的集市。
來的路上也途經(jīng)過人界,或是其他小門派的駐地,都遠沒有此地靈氣充盈。言昭沒由來地想起已成焦土的千嶂城,可謂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有如云泥。
幾人在集市中逗留了片刻。言昭挑了些救急用的法器,他如今還是個“手無寸鐵的丹修”,想在群英會中嶄露頭角,需得借助一點外物。
他挑得差不多了,正要去尋玄陽匯合,一道溫煦的聲音叫住了他。
“嚴道友。”
言昭轉(zhuǎn)過身,短暫的詫異之后微微頷首:“云道友。”
來人正是半個多月未見到的云顧游。
他補了句:“好巧。”
云顧游:“不巧,掌門特意派我來接你們�!�
言昭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是指這次�!�
那日晚宴上,名單公布得突然,他來不及多想。夜深人靜時,才愈發(fā)覺得事情蹊蹺。
且不論他一個無名小輩被選上群英會這回事,再之前千嶂城偶遇、藏書閣重逢,處處透著不同尋常。
一次兩次是偶然,次數(shù)多了,便成了某種必然。
云顧游面色如常:“你指何事?”
“不如說說千嶂城那日。你去做什么?”
“在找人。”
言昭回憶起那日他行色匆匆的模樣,不似有假。
“找到了么?”
云顧游猶疑了一下才道:“還未找到�!�
再往后便是人家的私事了,不好多問,于是言昭換了個話茬:“選我參加群英會,真的是璇璣掌門的意思?”
云顧游道:“嚴道友,一開始便是想問這個吧?”
言昭挑了挑眉。
云顧游坦言:“是我向掌門提議的。”
“為何?”言昭有些意外。他有這般懷疑過,卻沒想到云顧游會主動承認。況且他同樣不明白,自己一個不起眼的小丹修,如何能得璇璣派大弟子青眼。
云顧游示意他邊走邊談。
“你可知此次群英會另有目的?”
“哦?愿聞其詳�!�
“那日我見你查閱的書冊皆是有關(guān)大地靈脈的,想必你也察覺到了,魔族近日作亂的真正原因。”
“這與群英會有何干系?”
云顧游頓了頓:“此次群英會多了一項內(nèi)容,在比試中表現(xiàn)出彩的修士,有機會前去若水秘境試煉。”
秘境試煉,是這個修真世界中最常見卻又最難得的修煉方法。常見在于無人不知曉,秘境通常留存著一些秘寶或是珍稀法門,許多修士借著秘境修煉一飛沖天,引得更多后人對此趨之若鶩。
而難得則難在秘境難尋,或者說值得歷練的秘境難尋。過去已經(jīng)有諸多秘境被“搜刮”空了,如今僅剩的秘境線索,基本都掌握在三大門派手中。
若水秘境修煉,聽起來像是對群英會杰出修士的褒獎,但云顧游的臉色看起來卻不是那么愉快。
言昭揣摩了一番,問道:“若水秘境與魔族一事有關(guān)?”
“不錯。這次秘境修煉只是個噱頭,我懷疑他們的目的是讓年輕修士以身去探魔族異動的真相�!�
言昭注意到云顧游的措辭。
懷疑,他們。
他驚疑不定地開口:“你是說……”他將后面的話音壓下,無聲地說了五個字——璇璣派掌門。
云顧游看了他一眼,微微點頭,眼里還帶了些笑意,似乎是滿意他的悟性。
言昭見他言之鑿鑿,想必已經(jīng)知曉了一些秘密,便小聲道:“你不是璇璣派的大弟子么,怎么還與掌門各自為政?況且……”
“嚴霄!”言昭剛想問為何選中他,一個清朗的聲音突然打斷了他的話,“哎,云大師兄也在?”
來人正是玄陽,后面跟著幾個方才各自行動的暮雪派弟子。
云顧游側(cè)目瞟了一眼,亦壓低了聲音:“待群英會過后,再找機會同你說。”隨后轉(zhuǎn)過身,重新掛上了淺淡溫和的笑容,與來人打了招呼。
言昭打量著他的背影,有一瞬間的愣神。這人有種奇妙的氣質(zhì),雖然只見過幾次,說出來的話也像無稽之談,但卻莫名使人深信不疑。
他不像什么大弟子。
這樣的念頭陡然冒了出來。言昭恍惚地想,他應(yīng)該站在一個更高的位置。
云顧游果真是特地來接應(yīng)他們的。璇璣派給暮雪派的弟子安排的最好的客居,連最低階的弟子都有獨立的小院。
言昭欣然接受了,這樣一來,夜里還能得空修煉一會兒劍法。
他喚出歸云劍,卻遲遲沒有動,眼底浮了一絲愁緒,像是某種頹敗感。
入境之前,他正在練一套劍法。這套劍法亦出自君澤之手,但沒有落成冊,是君澤手把手教的。他在第三式遇到了瓶頸,遲遲沒有突破。
君澤看在眼里,也并沒有著急。
“此式在這套劍法中屬最難的部分。待你突破了,離本命劍出世也不遠了�!�
“本命劍?”聽到此處,言昭期待不已。
本命劍可以說是劍修最重要的東西,也是獨當一面的證明。不過歸云劍也跟了他許久,沒有比它更趁手的。那時他自作多情地想,等本命劍出世,該帶哪一把的好?豈料這第三式,一卡便是小半年。
“第三式的道義,乃是破而后立,”君澤道,“等你領(lǐng)會,自然便突破了�!�
言昭舞了兩下,不甚如意,倒是打散了漫天的落花。他問:“師尊,每個招式都有相應(yīng)的道義么?”
君澤隨手提劍回了他幾招:“不盡然。不過,若哪天你到了每招每式都能感悟道義的境界,為師也沒有什么可教與你的了。”
妙嚴宮的場景似在昨日,歷歷在目,又似過了許久,恍然隔世。
言昭再度睜開眼時,已是月上梢頭,夜色襲人。
“破而后立……”
他盯著院中的海棠樹看了半晌,起身結(jié)了個簡單的屏障,重新喚出了歸云劍,不知第幾百次地練起了這招第三式。
不過這畫面落在芥子外,只有短短的一瞬。
只有自始至終盯著嚴霄看的九苕注意到了。他低呼了一聲,扯了扯旁邊望德先生的衣袖。
“他真的是言昭,我方才瞧見他練劍了。”
望德先生隨口應(yīng)了一聲,倒像是不太在意這個。他的目光時不時落到君澤身上。
九苕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疑惑道:“怎么了,先生?”
望德先生低下頭來同他咬耳朵:“你覺不覺著,帝君今日心不在焉?”
九苕聞言又認真打量了片刻:“帝君不是在觀局?我瞧著挺專注的�!�
望德先生搖了搖頭:“非也,帝君這副模樣我見過�!�
“什么時候?”
“同老朽下棋的時候�!�
九苕啞然。
望德先生忽視掉他鄙夷的目光,接著說道:“后來我才曉得,下那盤棋時,他落在人間的一縷神魂,正在給凡間降福祉�!�
九苕不解:“先生的意思是,帝君當下也有神魂散落在凡間辦事?”
“倒也不是。帝君待言昭如何,你我都看在眼里。真君之試不同以往,有事也不急于這一時半刻�!�
九苕給他繞糊涂了:“帝君這神魂不在人間,也不在己身,那還能……”他話說到一半,忽然自己領(lǐng)悟了。
九苕把目光重新投回芥子中,忍不住側(cè)頭沖望德先生眨了眨眼:“這有可能嗎?”
望德先生指了指布陣的仙君:“一切得看芥子的主人�!�
九苕又問:“那這……合規(guī)矩嗎?”
“噓,”望德先生撫著白須笑了,“你我權(quán)當什么也沒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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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寫了一半,覺得邏輯不太對,推掉重寫了
第32章
化丹修
言昭一干人等到達璇璣派后沒多久,群英會便聲勢浩大地操辦起來了。
那日之后,他便再也沒有見到云顧游,估摸著是忙里忙外無暇他顧了。不過既然說過群英會之后再詳談,想必已有安排。
趁著這功夫,言昭打聽清楚了本次群英會的比試規(guī)則,是擂臺的形式,按修士的境界分組,奪魁者還能再向上一組挑戰(zhàn),金丹中期以下的獲勝者,以及所有金丹中期以上的修士,都可以前往若水秘境參與試煉。規(guī)則倒是簡單,與萬真大會差不離。
言昭又向璇璣派的人要來了一份名單,掃了幾眼。所幸像他這樣筑基初期就受邀參會的人并不多,取勝應(yīng)當不是難事。
但如何取勝?言昭犯了難。畢竟他如今的身份乃是一名丹修,雖然零零碎碎置辦了一些法器,但都不那么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