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范安臨梗著脖子反問我:「云師不也未成家?」
我只能說:「我不是不想,只不過機緣還未成熟。」
范安臨說:「學(xué)生的機緣也不成熟,咱們師徒都慢慢等著便是,云師也不用擔(dān)心將來無人奉養(yǎng),學(xué)生愿意照顧您終老。」
往事如煙,我一時間有些語塞。
現(xiàn)在想來,我和范安臨之間實在是一筆糊涂賬。
我嘆了口氣,說:「安臨,你的心意我明白,我希望你也能明白我�!�
范安臨抬頭望著我,隱約帶著些期待,還有一腔衷情。
我道:「古人云,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經(jīng)歷了這么多,我現(xiàn)在只想獨善其身�!�
范安臨眼神中的火苗漸漸地黯淡下來,他這般聰明,自然能知道我的意思。
「我不想干預(yù)你和楚慎之間的事,只那孩子很無辜,如果你還當(dāng)我是你老師,你把他交給我,讓我?guī)x開,從此我們和京城再無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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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一番話,我和范安臨都沉默了下來。
他整個人如同個雕像一般,頹然坐在地上。
我今日之言對他來說可能有些殘忍,可事情已經(jīng)亂成一團,必須快刀斬亂麻才行。
我語重心長地說:「今日太晚了,若是你同意,事情就這樣辦,明天你也不必送了。」
說完我站了起來。
范安臨卻拉住我的衣服不放,眼中隱有水光。
我閉了閉眼:「這是干嗎?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范安臨的淚水奪眶而出,雙目凝視著我,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云師,我若是不同意呢?」
我輕嗤一聲:「現(xiàn)在我位卑你位尊,奴婢自是不敢和范大人抗衡,可奴婢不懂,大人不讓我走,是想要我做什么?難不成真要我給你疊被暖床?」
聽我這樣說,范安臨如燙了手一般松開了我的衣服,臉色難看黯淡之極。
「云師,千刀萬剮,難恕我罪,只求你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我愿放棄一切,追隨在你身邊�!�
他倒是真的豁得出去。
我想了想,說:「雖然你現(xiàn)在是個禍害,可突然撂挑子也是麻煩,我從來都告訴你們要做一個有責(zé)任感的人,你當(dāng)真是都忘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安臨,就這樣吧,人生苦短,強求無益,我和你不是良配�!�
也許很早以前,范安臨已經(jīng)愛上了我。
可對我于來說,他是我欣賞的學(xué)生,同僚,是我愿意托付權(quán)力責(zé)任的對象。
更何況,他還和楚慎殺過我,我不可能沒有一絲芥蒂地接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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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安臨離開的時候,腳步踉蹌,臉色比雪還白。
他失而復(fù)得,卻又再度失去,總是難以接受,更何況生生死死,恩恩怨怨,一句話根本說不清。
可我不能為了他停下自己的步伐。
轉(zhuǎn)日一早,我計算著離開的時間。
既然已經(jīng)和范安臨攤牌了,我反倒沒有之前那么緊張糾結(jié)。
我了解范安臨,就算再痛苦,就算再不甘心,他也不至于會強留下我。
把我囚在府里當(dāng)他禁臠這種事,他做不出來。
三娘昨夜喝多了酒,一直沒起身。
昨夜我們用另一種方式「道別」過,也算是有始有終。
我收攏了一下銀票路引,找人喊來了范忠。
范忠見到我后臉色一凜,道:「小公子已經(jīng)收拾好了,乳娘會和您一起上路。」
我點點頭,說:「辛苦了�!�
范忠將頭壓得更低,道:「大人讓您不必著急,隴右路途遙遠(yuǎn),跟鏢局隨行也未必安全,晚些他會安排人手送您上路。」
「好,全聽你們的。」有了范安臨的支持,我更方便,沒必要拒絕。
本來還想著到了隴右后再找住處和營生,現(xiàn)在有范安臨,應(yīng)該都會幫我打理妥帖。
我頷首:「你家大人有心了�!�
沒一會兒,乳娘抱著那孩子過來了,她像是被囑咐過了,對我恭敬地行了一禮。
我說:「此去路途遙遠(yuǎn),你們要做好準(zhǔn)備,對了,這孩子叫什么名字?」
乳娘低聲道:「只有個小名,叫珹兒�!�
楚珹,確實是個好名字,可他以后就要叫「林珹」了。
其實我不想帶孩子,但若非我當(dāng)年沒處理好此事,也沒有今日這些亂局,我總覺得自己該付些責(zé)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