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過有位年紀上百的老大夫說,曾在通柳鎮(zhèn)郊外五十里的沼澤之地看到過天青蓮的種子。因為當時是孤身一人,沼澤濕地又太過危險,林中還有野獸精怪出沒,所以老大夫這才沒敢冒險拼一把。
不過那都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
現(xiàn)在也不知還在不在?
而且這東西尋常百姓不認得,也只就有經(jīng)驗豐富的老采藥人才認識一些,而這樣的人整個鎮(zhèn)子也沒幾個。
更何況天青蓮又不是凡俗之人能用得起的尊貴東西,所以采藥人也很少為了這么個藥材拼上性命。
若是幾人真的非此不可,不妨可以去濕地走一趟,興許還能找到一株天青蓮。
未婚妻女配(10)
聽了這番話,幾人心中也有了點底氣,有人看見過就說明此地確實是有天青蓮存在的,就算年頭久遠一時失了蹤跡,只要時間足夠,也總能尋到一些蛛絲馬跡的。
何況天青蓮是根莖類植物,根莖亦可入藥,只是效果不如蓮葉蓮花罷了,即便天青蓮枝干枯萎,根莖存在也就一定會存活的。
兩人還從老大夫那里打探到了具體位置,就在通柳鎮(zhèn)五十里外的西郊山林。
那地方很久之前是個巨大的天坑,因為通柳鎮(zhèn)多雨,且雨季較長,久而久之,那天坑就成了一片巨大的濕地,濕地上游是茂密叢林,下游則是瘴氣叢生的泥濘沼澤。
很少有人會往下游跑,也就是老大夫運氣不好,幾十年前進山尋藥的時候迷路了,誤打誤撞走到了下游,又在下游看到了那一株天青蓮,如今便宜了周堰這一行人。
周堰等人吃過早飯后便出發(fā)了。
郊外偏遠難尋,幾人御劍飛行了兩個時辰才到山下,林間小道之上,綠樹成蔭。
周堰走在最前面,后面跟著方楚楚,這山路確實難走,植被茂盛,飛蟲還多,時不時地撲到人臉上,咬上一口就奇癢無比。
也幸好幾人準備齊全,帶了不少驅(qū)蟲藥粉,幾罐子灑下去,多灑點在衣服上,一路上倒也安生了不少。
薛瓚也一直不緊不慢地跟著兩人,目光時不時地落在最后面走得磨磨蹭蹭、還各種皺眉嫌棄小聲抱怨的宋窈身上。
讓她別來非要跟來,這會兒遭罪了吧。
宋窈不知道薛瓚心底所想,她還遵循著未婚妻的人設,這會兒明顯就是悔之晚矣的心態(tài),剛開始還以為這尋藥不是什么難事,但沒想到自己想的太簡單了。
不僅藥材難尋,且這山路更是難走。
從前在宋家村干活的時候,未婚妻都沒這么賣力的下過地,更別說這次還這么辛辛苦苦的進山找藥材了,純粹是給自己找罪受。
要不是先前在青云峰的時候把話說得太滿,這會兒未婚妻早去客棧歇著去了。
心情一不好的宋窈就想著要作妖,不過還沒開口就腳下一崴,差點沒摔進坑里。
幸好旁邊有人及時扶了她一把。
薛瓚皺眉看著她,“你走慢點,不知道路上坑多嗎?而且走路還在想什么亂七八糟的事情,這么明顯的坑都沒看見嗎?”
沒錯,這路上泥坑確實多。
她還差一步就正好栽進這個坑里了。
宋窈安撫了下受驚的小心臟,心中感謝男主救她狗命,不過面上還是要表現(xiàn)出一副委屈埋怨的神色。
“那還不是因為我太累了,阿瓚,我的腿好酸,真的走不動了怎么辦?”
說著臉上還露出幾分恰到好處的難受,宋窈駕輕就熟地演繹著未婚妻的矯情做作。
薛瓚冷眼瞥她。
宋窈見他不說話,便又抓著他的手掌靠過去,“要不你背我可以嗎?我也不想耽誤大家找藥的,可我一直這么磨蹭,你還要分神盯著我,這不是更浪費時間嗎?要不你背著我吧,正好我?guī)湍憧纯锤h的地方。”
聽聽,這是有人性的人該說出的話嗎?
宋窈有時候都佩服自己的厚臉皮。
兩人對視了三秒鐘。
一秒、兩秒……
薛瓚深深看了她一眼,大概也是被她折服了,然后轉(zhuǎn)過身背朝她蹲了下去。
“你最好老實一點�!�
老實是不可能老實的。
宋窈見狀立馬笑開了,這會兒是腰不酸了腿也不疼了,笑嘻嘻的就往他背上撲過去了,嘴里還念叨著,“我哪里不老實了,阿瓚你怎么能這么說我呢?”
薛瓚背著她繼續(xù)往前走。
這會兒宋窈是有足夠精力折騰人了。
她直接將手掌伸到薛瓚的面前,秀眉微蹙,“阿瓚,你看我的手背都被樹葉劃出一道口子了,你也去劃一道吧,好不好?”
薛瓚看到那淺淺的劃痕,只覺莫名其妙,皺眉問她,“為什么?你都受傷了為什么還要我也劃一道?”
宋窈露出微笑,雙手摟著他的脖子十分歡喜,“因為這樣我們就是兩口子了啊�!�
薛瓚:“……”
薛瓚呼吸微停了一下,腦袋有一瞬間的放空,不太懂這人的腦回路,片刻之后,耳尖才慢慢泛紅,像是遮掩不住心底的愉悅。
腳下步子都輕快了不少,不過面上還是維持著那張冷臉,板著臉道,“滿口胡言�!�
宋窈看他反應平平,心想這不對,她的土味情話攻擊怎么可能不管用呢?
于是想了想又繼續(xù)說,“阿瓚,你的臉上好像有點東西,怎么都擦不掉啊。”
薛瓚腳步微頓,問她,“什么東西?”
宋窈故作嘆息,摸摸他的臉頰,“原來是有點帥氣啊,怪不得怎么都擦不掉呢�!�
薛瓚:“……”
少年嘴角微不可察地彎起,眼神微閃,明明心中愉悅得很,偏還要努力抿著唇角,刻意掩飾著,他又問:“還有嗎?”
宋窈搖了搖頭,又故作遺憾嘆息了一聲,“這下沒有了。不過,阿瓚,以后我成親的時候,你可一定要來啊�!�
聽到這話的薛瓚臉上笑容微頓,抿著唇,臉色一下子就冷下去了,“為什么?”
宋窈笑著湊到他耳邊說,“因為沒有新郎,我怎么成親啊�!�
大概是這話說的太過自然,薛瓚眼神發(fā)亮,一時走得太快,沒注意腳下,被草叢絆了下,兩人都差點摔倒,還好最后穩(wěn)住了。
不過身上的宋窈明顯不高興了,立馬拍了一下他的后背,語氣不太好地說道,“你走路能不能看著點啊,都撞到我了!”
薛瓚抿唇不說話,明顯有些不高興。
宋窈見他不悅,又目露得意,揪著他的衣裳立馬又說,“你都撞我心口上了,怎么還這么不小心呢�!�
薛瓚呼吸急促了下,越聽越歡喜,耳尖微紅,黑色的眸子在林中好像閃爍著點點星光,心底的歡喜怎么都抑制不住了。
會說話就多說點。
他還想再多聽幾句怎么辦?
…………
前面領路的兩人原本還在一直趕路,結(jié)果漸漸就聽到身后那兩人嘻笑玩鬧的聲音。
尤其是方楚楚,她聽得都是一臉紅,這女人到底還是不是個女人��?滿嘴都是“成親啊”,“喜歡啊”,“撞我心口上”,她長這么大就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女人!
這些不要臉的話也好意思當著男人面說,沒看到薛師兄都氣紅了臉,都不搭理她了嗎?居然還敢厚顏無恥地調(diào)戲薛師兄。
簡直是不知廉恥,羞死人了。
老好人周師兄聽得也是一臉不好意思,真沒想到薛師弟私下里跟宋姑娘相處時居然是這種模樣的,真是太大膽了。
不過瞧著兩人有說有笑,周堰也覺得挺有意思,從前的薛師弟哪有這般臉紅拘謹?shù)臅r候啊,雖然是鬧騰了點,但也不得不感嘆一句,年輕人真是有活力啊。
…………
幾人在山林中搜尋了一天,幾乎把整個濕地都走遍了,可惜還是一無所獲,沒有找到想要的天青蓮。
天色漸漸晚了,眾人都有些疲憊。
就連方楚楚這個當初雷打不動一直叫囂著要給蘇師姐尋找解藥的好師妹這會兒也沒什么力氣了,看到宋窈各種作妖磨蹭也懶得多管閑事了,一屁股坐在樹墩上不肯起來了。
“師兄,這地方真的有天青蓮嗎?”
“會不會是那個老大夫騙我們的�。窟@地方看著哪像有天青蓮的樣子啊,還是天青蓮早就被人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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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然我們這都來回轉(zhuǎn)了一天了,怎么什么都沒有看到?”
太累了,林子里又悶又熱濕氣還重,來來回回走了幾圈就不想動彈了,實在不是他們偷懶,而是這林子真的太過悶熱了。
周堰也有些無奈,皺著眉頭看向四周,太陽快要下山了,林子里樹葉密不透風本就顯得昏暗,這會兒沒了太陽就更暗淡了。
“我也不知,但那個老大夫說在濕地附近,但具體卻不記得是哪個位置了�!�
“不過他也沒必要騙我們,應該是我們沒找對位置,或者無意中錯過了位置�!�
周堰說完又轉(zhuǎn)頭看了眼薛瓚,“薛師弟,夜晚叢林不太安全,要不我們還是先回客棧吧,明早我們二人再去藥店問問有沒有其他地方可以找到天青蓮�!�
薛瓚視線還落在身旁的宋窈身上,看她一副精神良好,但眉眼間也有些疲憊的模樣,眉頭微微皺起,旋即便點了點頭應道。
“好,師兄,我們先回去吧�!�
他說完便朝著宋窈走過去,一只手直接握住了她的手腕,宋窈這會兒也是沒有掙扎了,相當老實的,他要牽就給他牽好了,安安分分沒有作妖,主要也是作不動了。
說了一下午的“甜言蜜語”,她這會兒喉嚨都說干了,真是的,果然這世上就沒有不喜歡聽好話的人,就連男主也是一樣的。
于是眾人便又朝著來時的方向原路返回,這一走又是半個時辰。
此時太陽已經(jīng)完全落山了。
落日余暉消散,林子里顯得更昏暗了。
眾人來回繞了幾圈,發(fā)現(xiàn)走了許久,幾人一直都是在原地打轉(zhuǎn)。
明明來時的路上他們都有留下記號,跟著記號原路返回,要說一個人走錯還情有可原,但是現(xiàn)在幾個人一起出錯,這就有些古怪了。
這下就算他們反應再遲鈍也知道林子里有些不對勁了,而他們現(xiàn)在肯定是迷路了。
于是眾人換了個方位,沿著另一條刻有記號的林間小道繼續(xù)往前走,一直走了小半個時辰,雖然依舊沒有找到出路,但好歹在前方看到了一間早已荒廢的破廟。
野外破廟雖不常見,但眼下天色越來越晚,眾人也只能先進廟內(nèi)休整一晚,免得夜里露宿林中更不安全。
一行人進了破廟,直到火堆升起來后,幾人這才看清這是個狐仙廟,廟內(nèi)供奉的是一尊塑了泥坯的野狐仙。
因為年代久遠,早就斷了香火。
眼下看著這尊泥坯不僅毫無慈祥之態(tài),反倒陰森森的格外邪氣。
未婚妻女配(11)
宋窈一進破廟,立馬就發(fā)揮了自己嫌棄的本能。
“阿瓚,這泥像怎么看著這么怪異?跟咱們村里供奉的胡老太爺一點也不一樣,而且有誰會在這種荒山野嶺建狐仙廟的?”
因為這野狐廟過于瘆人,宋窈決定還是不往前沖比較好,她下意識地往后挪了幾步,正好躲在了薛瓚的背后。
劇情里也就是這么個破廟了。
薛瓚等人一時大意遭了妖道,陷入幻境中差點被野狐生吃了,而未婚妻因為太過害怕選擇背刺男主,人品再創(chuàng)新低,這也讓薛瓚忍無可忍,終于決定疏遠她了。
之后就是未婚妻哭哭啼啼后悔求原諒的事情了……
方楚楚最瞧不上她那副膽小如鼠又貪生怕死的模樣,眼下看她那樣沒忍住翻了個白眼,“不就是個野狐廟嗎?瞧你那點出息,我們青云峰都是修道之人,難不成還會怕這幾只野狐貍嗎?不過是些雕蟲小技罷了�!�
話雖這么說,但方楚楚心底也覺得有幾分怪異,主要是是這泥像塑造的太過詭異了,非人非獸,似笑非笑,一對上那雙空洞洞的眼珠子就覺得鬼氣森森。
反正不是什么好感覺。
兩人一人一句又爭吵了起來,原先荒涼寂靜的破廟都顯熱鬧了不少。
薛瓚兩人將破廟檢查了一遍,除了幾只被驚擾到的耗子落荒而逃之外,沒什么奇怪的地方,于是眾人也放心了。
這下宋窈膽子也大了不少,主要是還有薛瓚這個男主在,現(xiàn)在想想,就算真有什么妖魔鬼怪來了,應該也是傷不了他的。
不過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尤其是像她這樣的炮灰,該來的躲不掉,劇情里就是野狐看她一個凡人最好欺負,所以最先中招的就是她,雖然她也不知道中的是什么招。
畢竟劇情里沒有詳細的過程,只大致描述了幾人誤入幻境,未婚妻貪生怕死背刺男主薛瓚,差點害他受傷的事情。
所以這會兒她還是老實點別作妖比較好,免得到時候又出狀況。
薛瓚這會兒倒是平靜的很,看上去心情還不錯,可能是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方式,并沒有因為露宿野外而心生不快。
也不知道他從哪兒撿來的一堆柴火,火堆升起來后又從懷里摸出了好幾個野果跟鳥蛋,然后就看他將那些鳥蛋直接扔進火堆里了。
柴火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火光映著四周,不過片刻就有淡淡的香氣彌漫開來。
幾人圍著火堆休息,老好人周師兄看著火堆陷入沉思,眉頭輕皺,心中難免有些憂慮,“也不知道明日能不能找到天青蓮?”
邊說邊從包袱里拿出水囊分了下去。
薛瓚順手接過,又將手里的幾個果子遞了過去,“師兄不必著急,今晚先休息吧,好好休息,明日才能更有精力去找藥材。”
“而且那老大夫不是說了么,他是迷路之后才在無意間發(fā)現(xiàn)的天青蓮,說不準我們這次也是一樣�!�
周堰聞言眉頭舒展了不少,“你說的也是,是我太過心急了,我們才出來一天而已,多費些心思,總能找到的。”
周堰從師弟手上接過果子,又遞了幾顆給師妹,在林子里轉(zhuǎn)了一整天,這會兒確實有點餓了,能有野果充饑也是不錯。
薛瓚將水囊擰開遞給身旁的宋窈。
宋窈原本還想矯情一把,想想還是算了,主要是太渴了,再矯情下去都沒水喝了,于是接過水囊噸噸噸就灌了好幾口,喝完才覺得自己的喉嚨好受了那么一點。
薛瓚看她喝那么急不免提醒了句,“又沒人和你搶,喝那么快做什么?”
宋窈沒說話。
她喝完又將水囊遞還回去給他,薛瓚瞥了一眼卻沒接,宋窈頓時悟了,這是男主的“潔癖癥”又發(fā)作了啊,不會碰其他女人親密接觸過的東西,尤其是這種入口的。
明白明白……
她也沒多想,擰上軟塞就放下了。
野外露宿危險較多,尤其這還是在野獸叢生的山林里,雖然破廟能擋一時風險,但夜里入睡還是得有人守著才行。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又看向火堆旁已經(jīng)開始東倒西歪的兩個女人,未免有些好笑。
方楚楚這會兒也不行了,走了一天的路了,精神時刻緊繃著找藥材不說,還得提防著時不時從草叢里躥出來的各種飛蟲……
能堅持到這會兒已經(jīng)是她最后的倔強了,沒看到對面那家伙眼睛都閉上了嗎?就這還是被人背著走了一下午的結(jié)果呢。
她沒瞧不起她都算是善良了!
所以真不是她矯情,方楚楚輕哼一聲,也不想了,眼睛一閉靠著石臺就地睡了。
兩個男人自然承擔起了守夜的責任,周堰作為師兄,責任感也格外重,他剛想開口讓師弟先去休息,便聽到薛瓚先開口了。
“師兄先去睡吧,我現(xiàn)在精神還不錯,能守上半夜,到了下半夜我會喊你的�!�
周堰也沒多想,反正都是一樣的,便點了點頭,語氣溫和說了句,“好,那就先辛苦師弟了。”
薛瓚搖了搖頭,“師兄不必客氣�!�
看師兄去休息了,薛瓚也終于放松下來,他抽出柴火撥了撥火堆,火勢慢慢小了下來,他又將那幾個剩下的鳥蛋扒了出來,用木灰掩著防止火勢太大給燒沒了。
這也是給某人留著的。
畢竟這人晚上就吃了幾口果子,半夜要是醒來,說不定又要叫喚著餓了。
薛瓚想著,視線便落到身旁這人身上了,看她睡著的時候還挺安分。
少年沒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臉頰。
他又想起這人醉酒那晚發(fā)生的事了。
思緒飄遠,薛瓚唇角無意識彎起,烏黑的眼眸里漸漸染上笑意,在月色映照下,猶如落了點點碎星,閃閃發(fā)光。
大概是下午那會兒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