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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鐘宛斬釘截鐵道:“不信!”

    郁赦表情復(fù)雜,“如此,我更心疼你了�!�

    鐘宛徹底懵了,“為什么這么說?到底……怎么了?”

    “雖然你不會信,但我還是要給自己辯駁一句�!庇羯夥砰_鐘宛,轉(zhuǎn)身坐了下來,“我是把他抓了,但前后統(tǒng)共不過一個時辰,他怎么進(jìn)來的就又怎么出去了,毫發(fā)無傷�!�

    鐘宛警惕的看著郁赦:“這一個時辰,你對他做了什么?沒用刑,那就是威脅了?你威脅他什么了?!你是不是用我威脅他了?!”

    “別說了別說了……”郁赦聽不下去,打斷鐘宛,憐憫的看了他一眼,“你越著急,我越心疼�!�

    鐘宛一頭霧水。

    郁赦低頭品茶,好一會兒才道:“沒威脅,我問了,他答了,就這樣�!�

    鐘宛死也不信。

    郁赦笑了,“那我沒辦法,我說的你又不信,等你回去你自己問他吧�!�

    這是自然。

    一會兒離了這里,鐘宛必然要先確定林思一切無恙才能放心。

    郁赦挑眉看著鐘宛,饒有興味道:“說實話,他答的那樣干脆,我原本還懷疑那條啞狗是在誆騙我,但看你這個樣子……應(yīng)該是真的了。”

    鐘宛這會兒才想起來害臊,他盡力冷著臉,低聲道:“我早不叫那個了�!�

    “寧王妃已去,你的小名自然沒人叫了�!庇羯夂眯牡溃安贿^你若懷念,我今后可以叫你這個……”

    鐘宛紅了耳朵,“不勞郁小王爺體恤至此!”

    郁赦自顧自的樂了好一會兒。

    鐘宛戒備的看著郁赦,問道,“郁小王爺費這么多心思把我騙到這里來,就是為了笑話我的小名?”

    郁赦毫不遮掩,坦蕩道:“是。”

    鐘宛被氣的頭暈?zāi)垦!?br />
    郁赦樂夠了,擺擺手道,“你去吧。”

    鐘宛猶豫了下。

    這些日子,自宣璟那得來的消息擾的鐘宛心神不寧,他一直想找機會給郁赦露個口風(fēng),讓他小心些,見郁赦一次不容易,鐘宛不想就這么浪費了。

    但不能把宣璟賣出來,鐘宛同宣璟有幾分舊交,且中間還夾著一個林思。

    鐘宛決定坑一把宣瓊。

    “世子……”鐘宛斟酌著語氣,“前幾日,我從五皇子府上打探到了一段皇室秘辛�!�

    郁赦抬眸:“宣瓊?”

    鐘宛點頭,“和世子有關(guān)的。”

    郁赦臉上的笑意淡了下來,“什么秘辛?”

    鐘宛暗暗捏了一把汗,低頭道:“有關(guān)世子身世的�!�

    郁赦臉上笑意徹底散盡,他放下茶盞,“滾�!�

    該提醒郁赦的已經(jīng)提醒到了,郁赦很聰明,廢話不用多說,只要引出身世的事來,郁赦自然會心生警惕,多多防備著宣瓊。

    鐘宛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轉(zhuǎn)身就走。

    郁赦突然道:“站住!”

    鐘宛停住腳。

    郁赦指尖掐著紅木扶手,好似苦苦忍耐著什么,過了好一會兒才問道:“你都知道了什么?”

    鐘宛心道你不該問宣瓊都查到了什么嗎?

    鐘宛不知郁赦真正忌憚的是什么,避重就輕道:“從五皇子府上傳出來的消息看……世子可能并非安國長公主所出。”

    郁赦輕蔑一笑,神色稍霽。

    鐘宛怕郁赦輕忽了這件事,想了下又道:“五皇子怕是在懷疑……世子是皇上私生的�!�

    “這種無稽之談自我幼時就有�!庇羯獠簧踉谝猓靶偤退稿恢痹趽�(dān)心這個,我知道�!�

    鐘宛實在是看不透郁赦了,“那你就不擔(dān)心?三皇子一旦沒了,你猜宣璟宣瓊兩個是會內(nèi)斗,還是暫時結(jié)盟先解決了你?”

    “這要看宣璟如何考量了。”郁赦想也不想道,“我同宣瓊背后站著的都是郁王府,宣璟若先解決了我,郁王府就徹底成了宣瓊一個人的臂膀,這樣將來一對一的較量起來,宣璟占不著什么便宜,但若是先解決宣瓊……”

    鐘宛接口道:“你絕不可能同他聯(lián)手,宣璟單占著一個‘長子’的名分,又沒多大可能斗倒宣瓊�!�

    “聰明�!庇羯馇昧饲米烂�,“所以說現(xiàn)在最兩難的是宣璟,我為什么要著急?”

    鐘宛蹙眉:“如果他真的和宣瓊聯(lián)手了呢?!”

    郁赦干脆道:“那就來吧,我不在意�!�

    鐘宛急道:“你就這么相信皇上保的住你?”

    “我當(dāng)然不信�!庇羯庑α�,“我說的不在意,不是不在意他們,而是我自己的死活�!�

    鐘宛氣結(jié),這個人……

    “我就是個瘋子。”郁赦笑吟吟的看著鐘宛,“你不已經(jīng)知道了嗎?”

    鐘宛腦中嗡嗡作響,他艱難道:“世子……你這條命……單是你自己的嗎?”

    郁赦嘴角的笑意傳不到眼底,他看著鐘宛,反問:“不然呢?是你的?”

    鐘宛自那場大病之后,凡怒火攻心必會心悸,他臉色有點不好,轉(zhuǎn)口道:“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

    郁赦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鐘宛定了定神,“你這么說,是已經(jīng)清楚自己的身世了?你……”

    “我是順著你的意思替你在分析啊�!庇羯獠⒉蝗胩�,“你已認(rèn)定了我是皇帝的私生子,不是嗎?”

    鐘宛搖頭:“并不很確定,但我隱約覺得……你是知道了�!�

    郁赦點頭:“自然。”

    不等鐘宛開口,郁赦又道,“但我不會告訴你�!�

    鐘宛本想找個機會說服郁赦同意自己留在京中,但現(xiàn)在看郁赦戒心很重,且兩人之間早無信任可言,貿(mào)然開口,郁赦只會覺得自己另有所圖。

    這事兒只能緩緩圖之了。

    鐘宛低頭:“這是自然�!�

    “雖然不知你是為了誰,但既然你好心提醒了我,我也告訴你一件事�!庇羯馇昧饲米烂�,“不出我所料的話……近日會有一些鬼神傳聞,有人想借此生事,你可以告訴那條啞狗一聲,讓他勸宣璟龜縮度日,不要生事,不然……輪不到他同別人斗法,就要先被人當(dāng)了奠儀�!�

    郁赦似乎一句也不想再聊了,擺擺手:“言盡于此,你走吧�!�

    鐘宛轉(zhuǎn)身走了。

    不出郁赦所料,不過兩日,京中就傳出了許多流言。

    鐘宛同林思坐在黔安王府的書房里,一個寫一個比劃,安安靜靜。

    林思道:果然有人翻起了陳年舊事,說起了當(dāng)年相師的話,今上皇位來的不正,所以皇子們一個都保不住。

    林思憂心忡忡:還說,下一個遭難的,必然就是四皇子了。

    鐘宛寫道:宣璟怎么說?

    林思嘆氣:他整日發(fā)火,說要嚴(yán)查流言的源頭,殺一儆百,我勸阻了,他……并不聽。

    鐘宛寫:一石二鳥。

    宣璟這會兒要是當(dāng)沒這回事,不加防備,被人害了就是糟了天譴,不明不白。他要是很在意,急吼吼的去糾察,就等于是承認(rèn)了流言中“皇位來路不正”的說辭,犯了崇安帝的忌諱。

    鐘宛眉頭緊蹙,都被郁赦說中了,先陷入兩難的,竟真就是宣璟。

    林思有點著急,比劃:怎么辦?

    “查肯定是不能查�!辩娡鸬吐暤溃艾F(xiàn)在唯一能保他的就是皇帝,開罪了皇上,爭儲就真的無望了。”

    鐘宛抬頭看向林思:“他不是很聽你的嗎?勸著點�!�

    林思苦笑,比劃:勸不動,那日從三皇子府上回去后,宣璟怒不可遏,親自寫了一沓郁小王爺和五皇子的名諱,找出百十來件瓷器,挨個貼上,然后找來一根這么粗的棍子!

    林思比了個碗口大的樣子,鐘宛駭然:“做什么?”

    林思打手語:大吼一聲,舉著棍子砸向瓷器,再大吼一聲,砸向另一個瓷器,循環(huán)往復(fù)……

    鐘宛沉默許久,問道:“砸完之后,他消氣了嗎?”

    林思搖頭,比劃:沒有,因為后來砸順手了,不小心把皇帝欽賜的一個九環(huán)琉璃盞也砸了,那個琉璃盞很是珍貴,皇上之前來府上還特意看過,四皇子怕皇上將來問起,悔之不跌,一邊痛罵著五皇子和郁小王爺,一邊去撿那琉璃盞碎渣,一共有……幾百片吧?混在其他碎瓷中,好如大海撈針,我方才來時,他還在分揀呢。

    鐘宛頭疼:“他以前只是才情不好,怎么現(xiàn)在腦子也不行了?就這樣還好意思爭儲?”

    林思嘆氣,比劃:主人還有事嗎?若沒事了,我就回去,替他分揀一二。

    鐘宛點頭:“你去吧�!�

    林思又想起一事來,比劃:主人,郁小王爺如此忌諱身世之事,會允許你留在身邊?若不行……你還是回黔安吧。

    “不�!辩娡鹣胍膊幌氲�,“他現(xiàn)在自然不信我了,但我不能不管……唉,隨便吧,最多挨他幾次羞辱,還能如何?”

    林思心道按著郁赦如今的陰晴不定的詭譎脾氣,怕不只是“幾次羞辱”這么簡單。

    鐘宛決定的事,林思向來勸不動,他嘆口氣,轉(zhuǎn)身要走。

    “等等�!辩娡鹜蝗坏溃骸斑有件要緊事,我要問你�!�

    林思認(rèn)真的看著鐘宛。

    鐘宛沉聲道:“前些天,郁小王爺是不是抓了你去,問我小名?”

    林思憤憤不平,比劃:郁小王爺蠻橫又不講道理!他問主人你的小名,我當(dāng)即就要說!奈何他上來讓人按住我,我一個啞巴,口不能言,白白吃了好半天苦頭。

    鐘宛回想自己厲聲質(zhì)問郁赦是否刑訊林思的場景,滿目蒼涼。

    鐘宛無力的擺擺手:“委屈死你了……你去吧�!�

    林思耿直的磕了個頭,走了。

    第20章

    “這話到底是誰傳出來的呢……”

    鐘宛躺在榻上,長吁了一口氣。

    不過幾天,流言已經(jīng)從女鬼索命拉扯到崇安帝帝位來路不正的事了,鐘宛不信這其中沒人推波助瀾。

    流言的走向讓鐘宛隱隱不安。

    扯到崇安帝即位的事,必然就會讓人想起寧王,想起了寧王,必然就又會提起黔安王府的幾個人。

    鐘宛這些年殫精極慮,只希望讓宣瑞他們遠(yuǎn)離是非,萬萬不想再攪這趟渾水。

    不過現(xiàn)在看,崇安帝顯然對宣瑞幾個還沒什么別的心思,鐘宛明知宣瑞不想露面,但近日還是逼他同其他宗親一樣每日去三皇子府上探病,宣瑞畏懼不安的樣子,是他們最好的保命符。

    流言下一步會被傳成什么樣誰也不知道,鐘宛不想冒險,出門叫了嚴(yán)平山來。

    待人來了,鐘宛直接道:“我想讓宣瑞他們早點回黔安。”

    嚴(yán)平山像是聽了個笑話,“萬壽節(jié)還沒到,三皇子不知什么時候就沒了氣,咱們怎么早點回去?”

    嚴(yán)平山想了下,“你是因為流言的事不放心?那也太小心了吧?哪兒有人想到咱們了?”

    “不小心不行�!辩娡鸢l(fā)愁道,“京中形勢波譎云詭,誰知道會栽在哪股暗流中?”

    萬一崇安帝的哪個兒子再出事,鐘宛不確定年邁的崇安帝會不會把視線轉(zhuǎn)移到黔安王府來。

    嚴(yán)平山遲疑道:“你是覺得皇上的皇子真的還會出事?”

    “不知道,希望不會。”鐘宛皺眉,“但我總覺得有雙手在暗中默默的推動什么�!�

    嚴(yán)平山一頭霧水:“推動什么?”

    鐘宛也不清楚,但自打知曉了一二分郁赦的身世后,鐘宛心中就總是隱隱不安,不然他也不會拼著再蹚渾水也要留下來。

    這些話就不能跟嚴(yán)平山說了,鐘宛商量道:“我想給宣瑞下點藥,讓他病一場,你覺得行嗎?”

    嚴(yán)平山咋舌,“什么藥?你……你讓王爺吃毒藥?”

    “當(dāng)然不會太傷身的。”鐘宛無奈,“要是我病了就能借故回去,我自然不會讓他遭這個罪,但……我現(xiàn)在就是一碗毒藥喝下去,他們也走不了�!�

    嚴(yán)平山不滿道,“好好說話!”

    鐘宛一笑,繼續(xù)道,“兩個小的太小,不能亂來,所以……讓宣瑞吃點苦吧�!�

    嚴(yán)平山猶豫道:“裝病行不行?”

    鐘宛搖頭:“宣瑞一病,皇帝必然會派人來看,混不過去的,萬一被發(fā)現(xiàn)了,那事兒就大了。”

    “三分病,裝出十分來就行了,到時候說宣瑞受不住北方嚴(yán)寒,求皇帝放我們回黔安養(yǎng)著,八成是能走的�!�

    嚴(yán)平山瞪大了眼:“八成?”

    鐘宛一笑:“哪有什么實打?qū)嵉氖拢磕阆劝阉帨?zhǔn)備下,我去跟宣瑞商量商量,看看他的意思�!�

    “行,不過……”嚴(yán)平山突然想起什么來,“你是不是不跟著王爺回黔安了?我怎么聽說你要留在這說什么親?”

    “說親?”鐘宛反問,然后回過神來,自嘲一笑,“是……是要說親�!�

    “你這又是作什么妖?說個親用得著你多長時間?還特意留下?”嚴(yán)平山是寧王府的老管家了,婚喪嫁娶的事他比鐘宛清楚多了,不似那幾個小的好糊弄,“是要說哪家?總不能你自己去說吧?請媒人了嗎?你也沒長輩,誰替你操持的?人家家里如何說的?”

    鐘宛被嚴(yán)平山問的一句也答不上來,敷衍道:“沒那么多禮數(shù),不需長輩,也沒請媒人……”

    “那怎么行?!要不你說不下來呢�!眹�(yán)平山不滿道,“你禮數(shù)如此不周,輕忽人家小姐,人家沒把你打出來就是好事!明媒正娶,哪有你這么做事的?你告訴我是哪家,我來替你操辦……”

    “不用�!辩娡鸶静恢阑榧拗碌募�(xì)節(jié),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往下編,“再說也不是明媒正娶……”

    嚴(yán)平山瞪大了眼睛,“你不明媒正娶是要怎樣?!你難不成要拐帶人家姑娘?!”

    鐘宛鬧心道:“不是!我……我就納個妾,哪有這么多事?”

    “哦�!眹�(yán)平山吶吶,“原來是納個小妾……你年紀(jì)不小了,是該找個人來伺候你了,那女子如何?哪里人?年歲幾何?會疼人嗎?”

    鐘宛一個頭比兩個大,借口要同宣瑞商議,抬腳跑了。

    黔安王府正房,宣瑞坐臥不安的來回走動,憂心忡忡:“我……我吃了藥,萬一被看出來怎么辦?”

    “不會。”鐘宛寬慰道,“和普通風(fēng)寒沒什么不同,太醫(yī)也看不出來的�!�

    宣瑞又問道:“對身體損害大嗎?”

    “沒什么大損害吧?”鐘宛回想了下,道,“應(yīng)當(dāng)是沒什么的,我以前吃過好幾次,看著嚇人,但只要一停了藥,養(yǎng)上半個月就好了�!�

    宣瑞看看鐘宛,更不放心了:“你這身子……”

    鐘宛好笑道:“我身子現(xiàn)在是不行了,但也不是吃這個藥吃的,我騙你做什么……”

    “怎么這么多話?”宣從心在里間做著針線,聽了一會兒實在忍不住了,隔著屏風(fēng)不耐煩道,“把藥拿來,我替你吃!”

    宣瑞就是這樣婆媽的性子,被親妹妹訓(xùn)了一句也沒動怒,只是皺眉道:“你什么時候來的?沒你的事,回你自己房里去!”

    宣從心聞言更動了氣,怒道,“不是你跟我說,讓我替你也做身狐裘的嗎?!”

    鐘宛忍笑,打圓場道,“我送小姐回房�!�

    宣從心把手里的針線丟在一邊,起身跟著鐘宛走了。

    宣從心憋著火,邊走邊低聲跟鐘宛道,“你還不如直接跟我商量�!�

    鐘宛走在宣從心身后,抬手虛比了一下,驚覺宣從心又長高了許多,竟比宣瑜都要高出半頭了。

    “到底是什么藥?你一會兒拿過來,我吃了就行了�!�

    “別告訴宣瑜了,他心里藏不住話,就讓他覺得我是真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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