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鐘宛瞠目結(jié)舌:“我……我怎么不知道?”
宣從心莫名其妙的看著鐘宛,“你為什么會知道?”
鐘宛語塞。
宣從心不解道:“我沒事兒編這種瞎話做什么?旁人說,我就聽著了,郁小王爺是真的不能嫁,他不單是性子不好,竟還會對自己屋里人動手!別說京中了,就是在咱們黔安,這樣的人也討不著夫人,所以……現(xiàn)在怕是沒人敢同他議親了,好好的姑娘嫁過去,沒準(zhǔn)沒幾天就被他打死了�!�
鐘宛啞然無聲,費(fèi)力道:“不是,這都誰說的?怎么能這樣造謠?!”
“到底哪個夫人太太說了哪一句我是記不清了�!毙麖男恼J(rèn)真的回想了下,“哦,是說郁小王爺一言不合,把房里人打的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鐘宛悚然:“不成人形?!”
“我也懷疑是有人夸大了,因?yàn)榍邦^還是說,郁小王爺是看房里人不順眼,一把抄起匕首,捅了房里人一刀�!�
鐘宛被震的說不出話來。
“再前面,是說郁小王爺脾氣不好,看房里人不順眼,讓府中家將捅了房里人一刀。”
“再再前面,是說郁小王爺脾氣大,房里人惹他生氣了,都大半夜了,他想起來還是怒火中燒,忍無可忍,當(dāng)即就派十個鐵甲家將過去,把人從床上抓出來打掌心!”
宣從心打了個冷顫,低聲道:“就算是最輕的這個也很可怖了!你想想……一言不合,就派十個家將過去打,十個壯漢啊!那不得把手都打爛了?”
鐘宛低頭看看自己的左掌,久久無言。
第44章
宣從心還在唏噓京中權(quán)貴道貌岸然,
私下里什么腌臜事都有,
不忘見縫插針道,“這京中雖繁華,
但都是些什么人?你娶了夸父以后就回黔安吧,
免得學(xué)了壞毛病,
也愛和人動手了�!�
宣從心想到了什么,計上心頭,
“你可別有學(xué)有樣,
你怎么可能打得過夸父?”
鐘宛哭笑不得:“先不說我,這事兒必然是瞎傳的,
他不是這樣人……”
宣從心看向鐘宛,
困惑:“你方才就一直替郁小王爺說話,
你認(rèn)識他?”
“我……”
鐘宛一笑,“認(rèn)識�!�
宣從心想了下,了然:“小的時候見過的吧?說過話嗎?熟悉嗎?”
鐘宛低頭看著自己的左手,一時有點(diǎn)感慨。
這要不是對著宣從心,
鐘宛怕是不小心就要把真心吐出來了。
他和郁赦,
何止是熟悉。
“不很熟,他是皇帝和安國長公主的眼珠子,
我們這些人不敢多沾染的�!辩娡鹦π�,“行了,
你去歇著吧,
我還有點(diǎn)事�!�
宣從心回屋里去了,鐘宛看著自己的左手,
不敢放縱自己臆想些有的沒的,盡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大半夜的翻墻進(jìn)來,把人拎起來就揍什么的,大約就是說的自己了,但這事兒過去不過兩天,怎么會被傳成這樣?
背后絕對有人在推波助瀾。
郁赦手下的人都是死士,不管是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只要郁赦一聲令下他們都會辦的明明白白的,這樣的人,難道會出去編郁赦的閑話?
還是這么不堪的閑話。
如此一來,除了那豁出女兒不要爭名利的,哪個好人家還會把女兒嫁給郁赦?
郁赦前幾日還在議親,現(xiàn)在就出了這個事,這人心懷叵測,不想讓郁赦的婚事順?biāo)�,會是誰?
半夜翻墻教訓(xùn)人這事兒知道的人不會多,這么快的被傳出去,可見郁赦府上也被人安插了不少人。
鐘宛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抹幽光,管他是不是呢,先料理了再說。
鐘宛叫了人來,如此這般的交代了一番,又道:“命他連夜出城去黔安,不必再回來了。”
把黑鍋甩了出去,鐘宛看看天色尚早,不想虛耗光陰,預(yù)備再去見湯銘一次。
上次鐘宛悲憤交加,有好多事沒顧上問清楚,鐘宛雖還沒全然信任湯銘,但這個師兄知道的事實(shí)在多,鐘宛要將前塵往事縷清楚,目前看最好的法子還是去尋他。
鐘宛命人去備車,不想林思正在馬棚里喂馬,聽說鐘宛要用車,林思親自套了馬,來前院同鐘宛比劃:去哪兒?
“出城�!辩娡鹂粗炙家簧泶质蛊鸵鄣拇虬缡�,“讓你在這歇著的,你怎么又做起馬童來了?把衣服換了去,我自己去就行�!�
林思擰起眉,指了指天上,五指分開向下抖動幾下,又指了指鐘宛,雙手?jǐn)傞_又翻轉(zhuǎn),抬手往外面指了指:天氣不好,大約會下雨,你做什么出城去?
鐘宛頓了下,沒同林思說湯銘的事。
鐘宛倒不至于防備林思,只是他總覺得林思和宣璟的事還有的緩和,在這之前,林思若總替自己替郁赦奔走,將來怕會平添他兩人之間的齟齬。
林思比劃:你又禁不起折騰,病了怎么辦?有事交代我就好。
明天就能見郁赦了,鐘宛也確實(shí)不想再生病,他想了下道:“罷了,我寫封信,你替我交給一人,讓他回信給我,中間不要經(jīng)別人手�!�
鐘宛回屋寫了信交給林思,林思也沒套車,把信往懷里一揣,牽了匹馬就走了。
翌日,郁王府別院,宮里來了幾個老太監(jiān),正隔著簾子,低聲細(xì)語的“申斥”郁赦。
簾子后,郁赦坐在書案前看自己的書,分毫不受影響。
四皇子宣璟,五皇子宣瓊,算上歿了的三皇子宣瑾,都受過崇安帝的申斥,皇子們犯錯或是被罰幽閉時,都是這些老太監(jiān)們?nèi)杖者^來,代替崇安帝教導(dǎo)一番,皇子們一般也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只有郁赦不同。
郁赦甚至還聽睡著過。
這些年來,幾個老宮人沒少做這差事,已經(jīng)見怪不怪,說了個口干舌燥后勸道:“還請世子好生約束下人,不要再傳出這種無稽之談,惹的圣上不快�!�
郁赦翻了一頁書,語氣平靜,“你們怎么知道是無稽之談?也許我就是有這種癖好呢?”
老太監(jiān)結(jié)巴:“什、什么癖好?”
“外面都傳成什么樣了,你沒聽過嗎?”郁赦抬頭,面無表情道,“我喜歡折磨房中人,喜歡看人哭,喜歡看人叫疼,玩出過好幾條人命……你們不知道嗎?”
“哎呦哎呦,您這是亂說什么呢?!”老太監(jiān)苦口婆心,“都是旁人構(gòu)陷您的,圣上能看不出來嗎?”
郁赦嗤笑:“沒人構(gòu)陷,我就是這樣的人……你們不用申斥我的下人,申斥我就行�!�
老太監(jiān)心疼的看著郁赦:“皇上也知道您受了委屈的,這不,只是讓我們來輕飄飄的說幾句,五殿下那邊,可是直接下了口諭,命五殿下閉門思過的!”
郁赦:“……”
郁赦放下書,皺眉:“這和宣瓊有什么干系?”
老太監(jiān)嘆了口氣,無奈的看了郁赦一眼:“您委屈受大啦,您可知道,這些不堪的流言,是打哪兒傳出來的嗎?”
郁赦怔怔道:“知道�!弊晕腋希医淮�。
老太監(jiān)們對視一眼,嗟嘆:“哎呀!您怎么到現(xiàn)在還要為五殿下開脫!怨不得圣上疼您,世子您就是吃虧在太忠厚,太老實(shí)!”
忠厚的郁赦滿眼陰鷙的看著老太監(jiān):“到底怎么回事?”
“那流言,根本就是從五殿下府中傳出來的!”老太監(jiān)唏噓,“前幾日,安國長公主不是在給世子議親嗎?五殿下許是還記著之前跟您拌了兩句嘴的事,心里不痛快?命人傳出這種不堪流言來,五殿下府上的一個人不住往外傳遞消息,物證還在,就是……就可惜人沒了�!�
老太監(jiān)深深的看了郁赦一眼,“五殿下急的發(fā)火,說是他府上的人被人收買了,定要抓出他來,但人已經(jīng)沒了,您想想,一個大活人,好好的,怎么會沒了呢?”
郁赦一時間不知說什么。
這事兒……還真不是宣瓊做的。
“五殿下近日也是糊涂了,頻頻生事,圣上這兩天本來就不痛快,這不,又罰了五殿下,但到底是說不清了,就順帶也讓我們來同世子說兩聲,走個過場而已�!崩咸O(jiān)輕聲笑道,“世子受委屈了�!�
郁赦一點(diǎn)兒也不覺得自己委屈。
郁赦無話可說,擺擺手,“知、知道了�!�
老太監(jiān)們走了,馮管家給每個太監(jiān)都塞了荷包,周到的把人送出去后轉(zhuǎn)回來,也是一頭霧水,“這是……”
郁赦抬眸:“你做的?”
“冤枉,除了鐘少爺?shù)氖�,老奴可從未自作主張過!”馮管家忙辯駁,“老奴如何敢擅自替世子去算計五殿下?這么大的事,老奴也做不來啊�!�
馮管家又道:“不單是老奴,就是家將們,也絕不敢的。大家為了傳這些流言,這兩天想破了頭,又使了各種說不得的小手段去傳遞,已經(jīng)焦頭爛額了,哪兒有這功夫?就算有,沒世子的授意,也沒人敢的�!�
郁赦匪夷所思:“那是誰?又是誰在暗中動手腳?!我好好的造自己的謠,這人瞎攙和什么?”
“老奴倒覺得這人心思很巧。”馮管家琢磨了下,“四兩撥千斤,沒費(fèi)什么心力,把臟水全潑在了五皇子身上,做事也干凈,人都尋不著了,讓五皇子有口難言,只能背了黑鍋,且……也稍稍洗清了世子有那個癖好的事。對咱們沒什么壞處啊�!�
郁赦皺眉:“我用得著他幫忙洗清?這……莫不是和上次告發(fā)宣瓊藏匿守陵人的是同一人?”
這下?lián)Q馮管家聽不明白了,“守陵人是什么?”
郁赦滿臉不耐:“無事……”
馮管家給郁赦換茶,笑道:“管他是誰呢,能幫到世子就好,確實(shí)……這事兒細(xì)想起來,就應(yīng)該把尾巴甩到別人頭上,一箭雙雕,替咱們多行了一步,這人做事夠周全的。”
郁赦接過茶盞,低聲道:“不是一步,是兩步�!�
馮管家茫然:“還有什么?”
郁赦淡淡道:“你若是皇上,知道此事后,是信我自己在發(fā)瘋,還是信宣瓊在害我?”
馮管家為難的干笑,答不出。
“你也會猶豫,是不是?宣瓊記恨我是真,我發(fā)起瘋來什么都不顧也是真,總有人喜歡用我借刀殺人也是真�!庇羯獬谅暤溃暗@事兒說起來,不是什么大事,沒必要如何追究,按頭讓宣瓊認(rèn)了最好,第一……皇上覺得這事兒很可能就是他做的,第二,把這件事定為宣瓊編造的流言,將來……”
“將來再為我說親時,若再有人拿我的惡癖做文章,就可用宣瓊來堵他們的嘴……”
郁赦看向馮管家,“皇上根本不在意我是不是有這種惡癖,也不在意宣瓊有沒有害我�!�
馮管家咋舌:“至少……至少這么看,皇上是更偏愛世子的,這是在盡力保全世子的名聲呢�!�
郁赦淡淡道:“或許�!�
郁赦喝了一口茶,還是來氣:“到底是誰在頻頻插手我的事?!”
馮管家苦笑:“這哪兒知道,世子也別著急……總歸是沒害世子就是了�!�
郁赦不適道:“手段太細(xì),讓人心煩�!�
“世子行事一向利落果斷,但有點(diǎn)……太粗暴了�!瘪T管家一笑,“難免讓人說您恣睢太過,身邊真要有個這么周全的人倒是不錯,相輔相成嘛,就好似今天的事,順帶著坑了五殿下,多好�!�
郁赦冷笑:“我只是圖個耳邊清凈,不想再有人來跟我談親事,這次……算他倒霉�!�
郁赦閉了閉眼,突然發(fā)怒:“我這一天都在應(yīng)付些什么人?這都什么時候了?他還沒來嗎?!是不是又不來了?還是又病了?還是……”
郁赦突然頭疼:“點(diǎn)心……”
“剛到申時,剛到申時!”馮管家忙勸哄著,“早著呢,世子,可需要準(zhǔn)備什么?”
郁赦揉了揉眉心,想了想,低聲吩咐,“去……準(zhǔn)備點(diǎn)兒傷藥�!�
馮管家手一顫,險些砸了茶盞。
馮管家收好茶盞,不動聲色的勸道:“世子,鐘少爺身子不大好�!�
郁赦斂眸,“這些年……不知他怎么糟踐的�!�
“流言是流言,世子您一向是……”馮管家卡殼,也沒什么可“一向”的,馮管家伺候了郁赦這么多年,也不知他到底溫柔不溫柔,但憑著感覺來……郁赦還真可能是會動粗那種。
馮管家轉(zhuǎn)口道:“總之,慢慢來,天長地久的,不急于一時�!�
郁赦頭一次沒反駁馮管家的“天長地久”,他皺眉,“急什么?”
馮管家不太好意思的給了郁赦一個心照不宣的笑。
郁赦瞬間明白了,慍怒:“我還沒碰過他!”
馮管家不懂郁赦怎么又生氣了,忙道:“是是,老奴只是多一句嘴,鐘少爺他身子不大好,經(jīng)不住那什么……”
“他禁不��?”郁赦失笑,氣的磕巴了下,“回回都是他撩撥的我!我好生同公主在一旁站著,他那雙眼睛把我從頭看到腳,來來回回,沒完沒了!我要是個姑娘我就要罵他了!有那樣看男人的?!不知羞!我都走了,他又尋了來,問能不能……能不能……”
郁赦偏頭,憤懣道:“他那些話,我說不出口。”
馮管家并不知道五七那日的事,被郁赦嚇得心肝撲通撲通跳,“消消氣,消消氣,一會兒鐘少爺來了,世子再訓(xùn)他……”
第45章
鐘宛不是不想早早去見郁赦,
他實(shí)在是被絆住了腳。
宣璟打上門來了。
昨日林思替他往城外跑了一趟,
林思怕鐘宛心急,沒套車,
自己騎馬走了個來回,
縱然身子好也累著了,
轉(zhuǎn)過天來起的晚了一點(diǎn),這邊剛起了床,
外面宣璟就已經(jīng)進(jìn)府了。
林思披上衣服就竄進(jìn)了鐘宛屋里。
“你……”鐘宛也頭疼,
“躲著算什么?不去跟他說清楚?”
林思眼睛發(fā)紅,搖了搖頭,
比劃:殿下不一定是為了尋我,
就算是,
我也沒臉再見他。
“你占了人家便宜,你當(dāng)然不好意思!”說是這么說,鐘宛一向護(hù)短,不會逼迫林思什么,
低聲吩咐,
“去宣瑜院里。”
宣璟最多闖一闖鐘宛的院子,宣瑜那邊,
尤其是宣從心那邊,他是不會擅闖的。
鐘宛整了整衣冠,
迎了出去。
鐘宛把林思的事在腹中打了幾個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