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好了好了我不追究你了!”郁赦側過頭,聽不下去了。
郁赦骨子里是君子不假,但就是圣人,這樣日日看和自己心上人毫無招架之力的躺在自己面前,也沒法不做點什么吧?
自日日這樣喂藥之后,前幾次郁赦還忍得住,除了哺藥絕不多碰鐘宛一下,但幾次之后……
郁赦眼神閃爍,他確實是做了一些……不該做的事。
鐘宛前日就醒了,一直沒起來,一是想起宣瑞的事多少還有些傷懷,不愿面對。二是對郁赦趁自己昏睡偷偷揩油的事頗為震驚,還想等等,看看郁赦會做到什么份上。
非禮不看的郁小王爺,已經(jīng)會趁人之危,刻意支開旁人對自己親親碰碰的了,那再過兩天,豈不是要做的更過火?
會晚上跟自己同塌嗎?
同塌的時候,會忍不住再摸自己手心嗎?
摸過手心,是不是順著要摸到自己衣襟里來了?
可惜,沒等到郁赦犯禁,鐘宛自己先露餡兒了。
郁赦不想自己的小動作被鐘宛知道了,一時也有點不自在,他耳稍微微紅了,坐遠了點。
鐘宛害得郁赦多擔心了幾日,心里理虧,怕郁赦跟他興師問罪,惡人先告狀,虛張聲勢,“世子……你沒生氣吧?你這兩天也沒少占我便宜,就……算扯平了,還有,還有,你剛才自己說的,我就是真成了個傻子,你也要我,哎……”
鐘宛突然好奇,“世子,我若是傻了,等我醒了,你會怎么跟我說?說我是你哥哥?你弟弟?你同窗?”
郁赦看了鐘宛一眼,深呼吸了下,確定了,是真的醒過來了。
郁赦倚在椅背上看著窗外,猶豫了下,“同你說,你是我……”
鐘宛好奇的要死,“什么?”
郁赦看了鐘宛一眼,不說了。
鐘宛挖心撓肝,剛要追問,外面馮管家進來,見鐘宛醒了高興的了不得,上前噓寒問暖了半日才想起正事來,同郁赦道,“大理寺那邊來人說是有事同世子說,世子要見嗎?”
郁赦道:“命他進來。”
片刻后,一差役服飾的人走了進來,同郁赦行禮,道:“‘那邊’讓小人來給世子回話�!�
郁赦臉上的幾分不自在瞬間消散,他瞇起眸子,“說�!�
郁赦轉頭看了鐘宛一眼,同他解釋:“這是看押湯銘的人�!�
鐘宛微微皺眉。
差役道:“剛開始將那手指頭送過去,那老東西被嚇了一跳,但確如世子所料,并不十分信,覺得那是別人的指頭,是我們嚇唬他的,要用他哥哥的性命威脅他。”
“但連著幾日,我們什么都不問他,這老東西就有些不安穩(wěn)了。”
“前日,他自己同我們說,問我們到底想要知道什么�!�
床上坐著的鐘宛心中一動,看向郁赦,“你……問他什么了?”
郁赦淡淡道,“我什么都沒問。”
“我討厭他那一副對所有人都了若指掌的神態(tài),所以……”郁赦冷笑,“偏偏不按著他的心意走�!�
“是�!辈钜鄣�,“這老東西原本以為咱們世子有用得著他的地方,還想反過來同咱們談條件,不料世子一連多日見也不見他,日日給他送去一個帶血指頭,還一句話都不問他,這老東西才真的慌了,今天,我們故意給了他一個拔去指甲的手指頭,老東西看了以后坐立難安,要求見世子,少卿那邊派小人來問問世子的意思�!�
郁赦搖頭:“不見�!�
“手指頭繼續(xù)給他,手指頭沒了,還有腳趾頭,腳趾頭沒了,還有夾的殘破的耳朵……看不出是哪里的皮肉……”’
郁赦道:“慢慢來……告訴他,不想看這些東西了就去死,撞墻可以撞死,摔破瓷碗可以割腕,解下腰帶可以上吊,隨便他�!�
“別讓他以為我有多在乎他這條老命,什么時候他能清楚跟我沒得條件講時,須得他竭力討好我而不是我去求他時,我才有可能見他�!�
一旁的鐘宛心虛的吐了一口氣。
相較而言,大理寺卿方才審他的法子……實在是太寬和了。
第63章
交代清楚后,
郁赦命差役去了。
鐘宛若有所思,
看著床尾出神。
郁赦知道他有許多事要問自己,也不催促,
就靜靜地等著。
宣瑞的事,
是郁赦一力處置的,
他其實也不清楚鐘宛到底愿不愿意。
鐘宛連著病了一個多月,瘦了一大圈,
幾乎是形銷骨立,
隔著中衣都能看見他肩上支起的骨頭。
嶙峋的肩頭,扛著的是整個寧王府。
郁赦看著鐘宛,
心中怨氣盡消。
能好好的醒過來就行了,
一會兒鐘宛就是求自己將宣瑞的郡王爵位爭回來,
郁赦也不會有半分不滿。
郁赦又等了片刻,鐘宛還是一句話也不說,郁赦心頭有些不安,這人……到底在考慮什么?
有什么要求不能直接跟自己說?經(jīng)此一事,
還有什么話不能直接問自己?
“你……”郁赦憋不住了,
“想問我什么?”
鐘宛怔了下,“��?”
郁赦蹙眉,
“你這半日在想什么?”
鐘宛心虛的看向別處,抿了抿嘴唇,
“在猜……我要是真傻了,
你會怎么騙我�!�
郁赦:“……”
又想多了。
“騙你同我是青梅竹馬,騙你家里出了事后,
是我將你接了來,我們一同長大。”郁赦自己說的都牙酸,偏偏鐘宛就是想聽這個,他只得說的飛快,“誆你,告訴你你對我情根深種,一向是對我予取予求,行了嗎?”
鐘宛埋頭低聲笑,笑的咳了起來。
郁赦心頭卻忍不住酸了下。
要真是這樣就好了。
郁赦低聲道:“前些天你病著的時候,跟你說過宣瑞的事,也不知你到底聽沒聽著,這么處置,你覺得……”
鐘宛道:“很好�!�
郁赦心中大石落地,“宣瑜襲爵的事,急不得,我還在想法子,你……”
“那個再說吧�!辩娡饟u搖頭,“這事不好做,不要強求,這次的事皇上能如此由著你安排,就是因為你削了宣瑞的爵位順了他的心思,再給宣瑜……皇上不會愿意,先拖一拖,不能就算了。”
郁赦并不居功,“近日北疆不安穩(wěn),皇帝精神不濟,本來就沒什么心思管宣瑞,我愿意出面料理他求之不得�!�
鐘宛愣了下,“北狄的事前些天聽人說了一句,那邊不只是慣常的來劫掠一下么?事鬧大了?”
“沒鬧大,北狄的王三個月前死了,最小的兒子承襲了王位,又斗不過他幾個大哥,他養(yǎng)不起自己的部眾,就來邊境侵擾�!庇羯獬谅暤�,“北狄現(xiàn)在一共也沒多少人,轟回去就是了……都是小事,待北狄自己內耗過了,該死的都死了,活下來的能擔起大局,就沒事了�!�
寧王當年就是死在北疆的,那一戰(zhàn)之后,北狄被打的七零八落,休養(yǎng)了七年民力兵力還不足當年的一半,如今若在內斗,確實不可能再翻起大浪來,鐘宛聞言點點頭,“希望吧……”
說話間,外面太醫(yī)聽說鐘宛醒了,要來診脈,郁赦命人進來了。
太醫(yī)給鐘宛診了脈,問了幾句,見鐘宛還有些發(fā)熱,不欲給他用藥,仍是要行針,問郁赦的意思,郁赦見鐘宛好好的醒了,對太醫(yī)也多了幾分信任,點頭。
太醫(yī)接過藥童手里藥箱,按著郁赦的規(guī)矩,讓藥童出去等著,太醫(yī)自己將銀針排布好,站在了床邊,等著。
一盞茶后,太醫(yī)一動不動,還在等著。
擺好姿勢的鐘宛和太醫(yī)干巴巴的大眼瞪小眼,太醫(yī)則疑惑的看看郁赦。
郁赦皺眉:“你還不行針,看我作甚?”
太醫(yī)結巴了下,“在、在等世子啊,世子往日不是要……不是要避開的嗎?或者是轉過身去……”
太醫(yī)蠻無辜,“這不是世子自己定的規(guī)矩么?”
郁赦看了鐘宛一眼,隨手拿過一本書來看,盡力將話說的不經(jīng)意一些,“前些日子……病人已同我傾訴過傾慕之意,所以以后我不用避開了�!�
趴在床上的鐘宛:“……”
太醫(yī)呆在原地,郁赦以為太醫(yī)不信,擰眉,“我會騙你?他確實跟我說了,就是……詩經(jīng),《子衿》你該讀過吧?青青子……”
“行了行了�!辩娡鸨罎�,“別背詩!”
郁赦從善如流的閉了嘴,太醫(yī)再次震驚于高門大戶里的規(guī)矩嚴明,咽了下口水,“好,那……鐘少爺就脫衣服吧�!�
鐘宛紅著臉將中衣脫了扔到一邊,趴了下來。
鐘宛這才明白過來,為何郁赦方才為何不遮眼就脫自己衣服,合著是他自己自動將兩人的關系推進了一步,覺得能看自己上身了。
醒來之后,郁赦先處置了湯銘,接著太醫(yī)又來了,兩人還沒來得及說幾句私房話。
昏迷前的事,鐘宛現(xiàn)在想想有點訕訕的。
年少時辦的矯情事說的酸話,現(xiàn)在提起來……怪難為情的。
年紀都不小了,萬事心中有數(shù)就行了,該親親,該……做那種事就做那種事,矯情話就不必提了。
自然,這只是鐘宛一廂情愿的想法。
郁赦顯然很想提一提。
“之前說,要快治還是慢治聽他自己的意思,以后就不必了�!庇羯舛⒅t(yī),突兀的開口,“他的病,我今后是能做主的�!�
太醫(yī)忙答應著,“是是�!�
郁赦又道:“至于為何如此,方才已經(jīng)說了�!�
鐘宛把臉埋在了枕頭上。
郁赦欲言又止,“太醫(yī)若沒讀過《詩經(jīng)》也無妨,一會兒我送你一本就是�!�
太醫(yī)緊張道,“那就……太好了,多謝、謝世子贈書。”
郁赦點點頭:“沒事多讀讀書�!�
鐘宛氣息奄奄,恨不得讓太醫(yī)扎死自己算了。
幸好,宮里突然又來人傳郁赦,將郁赦請走了。
朝中不安穩(wěn),北疆還有事,其實跟郁赦都沒什么關系,只是崇安帝之前得了郁赦的保證,有心要讓郁赦學著理政,什么雞毛蒜皮的事都要傳他。
另一邊,郁赦日日用尸體殘肢折磨湯銘,也沒忘了湯欽。
湯欽在宮中,自然知道了湯銘蠱惑宣瑞被端了老巢的事,可從始至終都沒聽到有關湯銘的消息,湯欽相信湯銘一定是逃過了這一劫。
郁赦一樣的沒同湯欽多言,將湯銘扣下那日,郁赦將湯銘的東西搜刮了個干凈,讓人在那些衣飾上潑上血,一天一樣,讓宮里的人送給湯欽。
同湯銘一樣,湯欽起初也是不動聲色,似乎并不在意,且時刻提防著,做好了應對各種威逼的準備,但并沒有人理會他。
染血的物件,就一樣接著一樣的送了去。
湯欽終于坐不住了,開始主動聯(lián)系宮外,但所有消息石沉大海。
郁赦這次下了狠手,將湯銘的人宰了個干凈,湯欽誰也尋不著。
湯欽明白這是郁赦在吊著他,又忍了幾日,最終無法,主動托人給郁赦帶了話。
那日鐘宛還昏迷著,郁赦根本沒心思理會別的,讓湯欽滾去一邊兒涼快,老太監(jiān)從沒同這樣的人交手過,一時間更不知該如何應對。
又被晾了好幾天,湯欽實在憋不住了,再次托人給郁赦帶話。
朝會后,郁赦又被崇安帝留了下來議事,給郁赦送消息的探子尋不著郁赦,又著急,馮管家想了下,干脆把人領進了內院,交給了鐘宛。
鐘宛一頭霧水,“怎么了?”
“世子的人,說有急事跟世子交代,耽擱不得。”馮管家對探子道,“跟鐘少爺說一樣的�!�
說完馮管家就退下了,探子給鐘宛行禮后低聲道:“宮里那個老太監(jiān)想知道湯銘的消息,說愿意賣世子一個人情。”
鐘宛道,“什么人情?”
探子道:“老太監(jiān)說,昨日,北疆那邊有人聯(lián)絡了五殿下�!�
鐘宛愕然:“北狄?”
“是,就是北狄王的人�!碧阶拥溃霸斍樾∪瞬欢�,只是聽說這北狄王無用的很,承襲了王位后處境很不好,被他幾個哥哥連番欺辱,幾個月里,顛沛流離,帶著部眾遷徙了幾次,已經(jīng)被趕到邊境上了�!�
鐘宛點頭:“世子跟我提了一次,他聯(lián)絡宣瓊做什么?”
探子道:“說的很含糊,小人聽不懂,只能按著原話轉述,北狄的王問五殿下,想不想讓七年前的故事在北疆上重新傳唱。”
鐘宛眸子一暗。
鐘宛盡力不動聲色,“他還說了什么嗎?”
探子搖頭,“沒了,小人懷疑這老東西還知道別的,如今他已然成了郁妃的心腹,五殿下一天里往郁妃那邊跑幾趟,他們的事……他肯定知道,老東西這是在向世子示好,小人想問一句,是繼續(xù)吊著他,還是想辦法收服了他,問清楚這事兒?”
“先吊著他,不要理會�!辩娡鸬�,“等世子回來,問世子……你先去�!�
探子不能多留,聞言就去了。
鐘宛體力不支,坐下來喝了兩口參茶。
郁赦吊著湯銘和湯欽,湯欽現(xiàn)在顯然是想反客為主,爭做主動。
他說的話能有幾分真?
“讓七年前的故事重新在北疆傳唱”,說的自然是寧王的事。
本朝太|祖皇帝定下過鐵律,每逢戰(zhàn)事,必要派一皇子隨軍出征以振奮軍心。
鐘宛想到了一個最壞的情況。
北狄王……也許并不是被兵強馬壯的哥哥們驅趕到北疆上的,他是故意的。
鐘宛將探子的話重新想了一遍,隱隱覺得山雨欲來。
鐘宛盼著是自己多心了,但還是起身叫了馮管家來。
“我……”鐘宛干笑,自己都覺得沒意思,但還是厚著臉皮道,“我身子有點不好,勞煩您……去宮里請世子回來一趟�!�
馮管家為難的看了鐘宛一眼,“有什么事等世子晚上回來再說唄,又是去請世子提前回來,又是用這由頭……世子又不是傻子?怎么會信?”
鐘宛不敢耽擱時間,無法,如此這般的同馮管家交代了一番,“去……去吧,他聽了定然會回來�!�
馮管家一言難盡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