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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哪里會再有今日,無論?如何打著彎,對方都當(dāng)是沒?有聽懂一樣。

    以至于有千般手段,也紓解不了心?口?郁氣半分。

    見謝辰斂眉靜眸,久未開口?,楚千澤指尖蜷縮著,他抓著對方左手的力道也難免加重?,耐不住此時?的平靜,唇色被咬的泛了白?,終究還是又補了兩字。

    “……謝辰�!�

    這一聲又低又輕。

    仿若從唇齒間輕輕擠出的一點委屈。

    黑發(fā)雪膚,最尊貴的帝王在面前低了頭,說的這般少?,卻又像是說盡了一切。

    謝辰數(shù)年來敲敲打打建起的心?防,碎的悄無聲息。他起身,帝王離他的毫末之距被快速填平。

    “莫要?逼我,給我些時?間。”謝辰?jīng)]?有被帝王放軟的姿勢迷惑,攻心?之計算是被對方使用的爐火純青,但他亦不是這般好糊弄的。

    連謝辰自己?都未察覺。

    此言一出,他再入賭局。

    聞言,楚千澤愣了下,不等眸色暗沉,眉宇卻被對方似有若無的蹭了下,暖熱的溫度幾乎要?滑入心?坎。

    可不等他凝眸認(rèn)真看去,就聽到謝辰溫和道:“我們從頭開始捋一遍,首先就如圣上所說,從國子監(jiān)開始……”

    圣上二字一出,之前還粘稠著滾燙著的氣氛驀然一變。

    楚千澤抓著謝辰的手,也不由顫了下。

    他氣息倒是平靜,“國子監(jiān)如何?”

    謝辰微微挑眉,“國子監(jiān)是圣上將我塞進(jìn)?去的吧,若無國子監(jiān),何處再見林青葉?”

    “不,是定國公上奏請愿的�!钡弁醴裾J(rèn)了這一筆賬。

    “那醉霄酒樓?”

    “意外�!�

    “第一花樓?”

    “順路�!�

    楚千澤垂眸,在這種一問一答的氣氛中終于松開了抓著人的手,低著眼與謝辰偶爾碰下額心?,注意全放在雙手中屬于謝辰的那只手上。

    修長指骨上還繞著他的發(fā),從指根一路纏到指尖,精細(xì)養(yǎng)出的墨色發(fā)絲根根分明,糾纏在一處時?也不顯亂。

    他看了一會,突然不是那么想?解開了。

    謝辰下意識抖了下那只手,很快就掉了幾根發(fā),他沉吟想?著舊賬,未曾注意因這一動作而輕輕蹙眉的帝王。

    等他轉(zhuǎn)眸要?再問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楚千澤正以極慢的動作給他解著指尖上的發(fā)。

    謝辰唇角下意識一抽。

    “這般躊躇,不如剪了給我。”他隨口?逗弄了一句。

    楚千澤停下動作,認(rèn)真想?了想?,“也可�!�

    但他好不容易才讓謝辰不再掙扎脫手,一時?不是很愿意再起身與這人分開。

    總覺得,下次轉(zhuǎn)身再回?的時?候,手心?就涼了。

    于是這手沒?有撒開,人也沒?有起身,猶豫著久久不動。

    謝辰失笑,

    “算了,還是不要?了,頭發(fā)可不能隨便去剪�!�

    他語中難免調(diào)侃意味,落入楚千澤耳中卻又讓他心?中微惱,剛才若是起身干脆些,此時?興許能借著同樣的由頭,從對方的身上也剪下一縷。

    結(jié)發(fā)兩不疑,楚千澤輕垂了下眼,沒?想?到他也會有信這一天的時?候。

    于是,他解開謝辰手上發(fā)絲的動作愈發(fā)緩慢。

    氣氛突然溫馨起來,卻見謝辰側(cè)首,唇瓣無意識掠過楚千澤額頭。楚千澤手上動作微頓,謝辰卻未察覺到異樣,唇瓣含著習(xí)慣性的笑意,悠悠道了一句。

    “那夜中藥呢?”

    當(dāng)是某人的動作舉止,可是沖著要?壓人的來,哪怕事后是謝辰不尊禮俗占了大便宜,起初伸手挑破紅線,心?中欲念起伏的,可不是他。

    楚千澤神色從容,手中動作溫緩流暢,唇色卻莫名的紅。他給謝辰摘了最后纏上去的發(fā)絲,才平靜開口?,“最后是你犯上。”

    說完,楚千澤撩眼斜睨了謝辰一眼,狹長眸尾一揚,有種攝人的威儀之美。

    這種舊賬硬要?掰扯,誰都逃不了好,尤其?對于眼前這位吃盡了甜頭的家伙。

    謝辰本意要?掰扯的就不是這個,他裝模裝樣的收了話題,眸光流轉(zhuǎn)間好似心?虛當(dāng)日犯上,不等楚千澤心?弦微松。

    就聽謝辰問了他最不愿去想?的一幕。

    “意外之禍。”謝辰輕輕彎眸,俊美面容微作沉吟,做出回?想?姿態(tài),又補充了下一句,“兩不相干的君子諾,圣上怎么就翻臉不提了?”

    他用著那只被摘干凈發(fā)絲的手,在帝王手心?輕輕劃了下。

    肌膚相觸,楚千澤鳳眸幽深,他幾乎是下意識五指并攏,抓住了手中暖玉,好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那不是暖玉。

    是謝辰的手。

    這雙手……曾在揮斥方遒間以文定江山,也曾在暖帳春宵中于身上作畫。

    抬手收畫,早已鑄就十丈紅塵。

    如今楚千澤本人已經(jīng)被困死在紅塵之中,便見不得謝辰這幅置身事外清算的作態(tài),他指尖強硬扣入對方指縫,掌心?相抵著向后抵去,抬眸對著謝辰似是笑了下。

    寒山冷雪,墨發(fā)紅唇。

    至尊之身,低頭對著世人笑一笑就能迎來九叩首,如今為了一人笑,其?中藏匿著的何止恩寵,是不為人知的撩撥。

    “謝辰,你與我清算這些有何意義,素來只聞夫妻吵了嘴床尾和好,還從未聽過有人要?在床頭去吵床尾事。”

    十指相扣,楚千澤低頭,啟唇在謝辰這只一只被抓住的手上咬了一口?。

    齒關(guān)?碾磨,他沒?用上多少?力,卻也足夠留下一個淺淺的齒印。

    最后的一絲怨惱,也就是這一個淺淺齒印了,咬了,好像就散了。

    楚千澤還記得,他給出了兩條路,如今唇瓣印上那道牙印,他給出了第三?條路。

    “文臣武將你若都不做,那就做皇后。”

    語氣平淡,又似威脅。

    帝王的骨頭,終究軟不到底。

    第230章

    重開科舉

    皇后??

    平淡中暗藏危險的語句仿佛仍在耳邊,

    謝辰好氣又好笑,他唇邊扯了?扯,最終只?淺淺勾了?下唇,

    因帝王隨心?所欲而被折騰來回的惱意散的干凈。

    燭光早早就熄滅了?,謝辰側(cè)頭向著旁邊看去。

    烏云般的發(fā)堆砌著白日那?張淡漠威儀的面龐,雪般的膚色被襯出?另樣驚魄的對比,

    白日還能涼薄眉眼使出?百般手段,

    如今也松弛下來,

    隨著輕淺的呼吸聲,顯出少有的安寧乖巧。

    從來沒有寢殿主?人離開?的慣例,

    遑論楚千澤這樣明面淡然暗中霸道的性子,幾乎不用與謝辰多加商討,

    便定下來了?同榻一事。

    謝辰前些時日睡夠了?,乍然脫了?藥性,

    身體還沒有適應(yīng)過來。此時腦子里清明無?比,視線在身邊睡的安靜的楚千澤身上停了?一會,

    微瞇了?下眸,

    不由伸手比劃了?一下。

    然后?毫不留手的捏了?一下對方腮側(cè)。

    流暢的臉部?線條,被捏著鼓出?一個弧度。

    人看上去?是又冷又硬,皮肉倒是軟的不行。謝辰暗忖,心?下莫名一松,

    又松了?手。

    這番動作,

    對于常年?保持警惕心?的帝王來說,若是不醒才有問題。

    謝辰饒有興致的等著人醒。

    楚千澤緩緩掀眸,

    動作有些遲鈍,

    瞳眸映入外界場景時卻是一片清明,靜的像是一片湖水。

    他面上還帶著幾分睡意,

    撩眼看了?自?己睡不著也要?鬧別人的某人,眸光似是定了?一瞬,湖水泛起漣漪。竟是微微近了?幾分,又閉眸睡了?過去?。

    謝辰有些懷疑,他伸手去?探,發(fā)現(xiàn)這人還真是趁著睡意還在,又睡了?過去?。

    方才但凡開?口說上一句話,對方再度入睡都不會這般容易,謝辰無?聲笑了?一下,收手時指尖勾去?了?楚千澤側(cè)臉上的發(fā)。

    將對方看了?個清楚。

    開?國前幾任的君主?或許都有幾分天賜的福運在身上,王朝的新帝是連謝辰都要?喟嘆一聲的天生妖孽,可就是這樣天賜的君主?,偏偏攤上了?他這樣一個劫難。

    這樣想著,謝辰指尖在楚千澤濃郁眼睫上輕彈了?下,隔著最后?的一點距離,手指帶起的風(fēng)只?帶著長睫顫了?一下。

    這次人沒有醒,仿佛方才看清了?身邊躺著的人是誰后?,對方睡的更沉了?。

    謝辰眉眼笑意沉淀出?莫名的情緒,他側(cè)枕著,抬眼就能看見與他相對枕著的楚千澤。

    看著看著,逐漸醞釀出?朦朧的睡意,謝辰輕輕闔眸,隨著這股倦意睡了?過去?。

    安靜的夜中,兩人的身體無?意識追逐著另一邊的熱源,不知?何時,涇渭分明的發(fā)絲,糾纏著碰在了?一起。

    *

    近來幾日,阿柳過的頗為?無?聊,她一個自?幼在深山叢林中長大的蠱師,驟然進(jìn)了?這皇宮,初時是因為?鋪天的富貴而稀罕了?一陣,但呆的久了?,皇宮對她而言還不如剛進(jìn)京都時那?條熱鬧的街。

    可偏偏這幾天當(dāng)今圣上忙的不見人影,就連她親手藥回京都的謝辰都不見人影,想要?見上一面都難。

    但是京都地杰人靈,這樣的地方是瞞不住什么的,阿柳得知?謝辰的身份幾乎是必然的。

    她雙手拖著腮,藏在樹梢中,雙腿有一下沒一下的晃悠,思緒飛向了?天際。

    腦中想著前些時日,從旁人口中探出?的謝辰身份。

    世人口中有名的枯木紈绔,她卻想到那?日背光站立,如修竹般清挺世外人一般的男子,癟嘴搖了?搖頭?。

    一個人究竟是草包還是內(nèi)藏錦繡,看上一眼就能分辨出?來,如此說的,定然是連面都未曾與謝辰見過。

    但是定國公世子,世家舒家外孫,這兩重身份疊字一起,不外乎驚天的富貴,頂尖的尊貴。

    這一點在謝辰身上同樣看不分明。

    那?人雖說入了?草垛也是一副挽了?衣袖從容的作態(tài),無?事還能朝人笑上一笑,但是從外卻看不出?幾分泡在錦繡堆里碰不到俗物的嬌氣模樣。

    阿柳在這陌生的京都之中,從坐著的這棵樹上,看向?qū)盈B交錯的宮殿,能想到的卻只?有謝辰一人。

    她只?認(rèn)識這一人。

    雖然沒接觸過多少外族人,但就這幾日來說,這一人對她而言都像是撞了?大運氣,輕易便將其余人都給比了?下去?。

    思緒放空之后?又收回,阿柳向下看去?,她從剛才就注意到了?,那?個探頭?的嬌俏姑娘,在這處徘徊了?許久,也不知?皇宮之中,約的是友人還是情郎。

    一眼就能辨出?不是宮中人。

    不久,另一個姑娘提著裙擺而來,比不得南疆女子的肆意,跑動間儀態(tài)輕盈,另有一種美感。

    阿柳新奇多看了?幾眼。

    兩位姑娘碰面之后?就歡喜拉著手,阿柳也不看其他地方了?,豎著耳朵想要?去?聽一些姑娘家的趣事。

    入耳卻是讓她摸不著頭?腦的談?wù)摗?br />
    楚柳言拉著夏書意,她已然將前幾日的糾結(jié)拋之腦后?,“反正不管你我誰說的是真,既然彼此間都有些事情想不清,那?也就沒必要?非要?糾結(jié)是誰說的才是真的�!�

    “我們倆的話至少有一點對得上�!�

    夏書意也同樣點頭?,雙方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大帝絕對是真的�!�

    她們壓低聲音,碰了?額頭?,小?聲笑道。

    至于究竟是無?雙丞相,還是前朝永安君,這一點以她們的見識,很難分辨出?來。

    “不過在細(xì)節(jié)方面,還是你說的比較具體,連一些小?事都有記載。而我記得的都是歷史的走向,你知?道廣為?流傳的史書通用的內(nèi)容,只?有大脈絡(luò)沒有小?內(nèi)容�!毕臅饪噙@一點很久,以前她若是想要?再具體了?解什么,只?能不斷的翻找借閱。

    楚柳言卻道:“但我這全是故事一般,你也知?道�!彼曇粝乱庾R放小?,說起這種事情,總是有種莫名的心?虛,生怕被人聽了?去?。

    “正�?葱�?說,第一遍看的都是兩位主?角的感情發(fā)展,至于細(xì)枝末節(jié)的劇情發(fā)展,基本要?重刷的時候才會注意�!倍是那?種,特別不注意背景劇情的人,以至于現(xiàn)在的她滿腦子都是一些不太好說細(xì)的感情戲。

    真論一些正兒八經(jīng)的劇情,還是要?看夏書意。

    這么一說,兩位姑娘對視眨了?眨眼。

    如今竟是雙方互補了?。

    阿柳聽不真切,她已經(jīng)努力?豎起了?耳朵,但下方兩位姑娘像是在說什么天大的事情,聲音一低再低。

    偶爾耳朵撞入幾個模糊的字眼,但沒有上下進(jìn)行聯(lián)系,也只?能不明所以。

    阿柳最后?也只?是記住了?幾個出?現(xiàn)過多次的詞句。

    “大帝、丞相、和什么君?”阿柳心?中復(fù)讀,但就像是聽故事只?能聽一半一樣,心?里難受的緊。

    而下方兩位姑娘相視一笑之后?,像是確定了?什么,彼此點了?下頭?,身骨挺直之后?,再開?口終于像是正常的聊天。

    夏書意認(rèn)真道:“如果按照你說的,那?么提前離開?京都的謝世子,一日不回京,這個世界……按照你說的應(yīng)該是劇情線,就一日不會向前推動?”

    楚柳言猶豫道:“也許發(fā)生了?,只?是你知?道的,話本小?說中,主?角沒出?現(xiàn)時的劇情,都是一筆帶過的�!�

    所以中間到底有沒有發(fā)生什么事情,實在是有些說不準(zhǔn)。

    這個世界如此鮮活,沒有一絲絲虛假的感覺,很多時候,楚柳言都有種被這個世界困住的恍惚感。

    “你們在討論謝家世子嗎?他已經(jīng)回京了?哦~”

    俏麗女聲尾音一揚,笑嘻嘻的語調(diào)中,偏偏讓人感到一絲事不關(guān)己的冷漠來。

    聲音突然出?現(xiàn),楚柳言與夏書意同時一驚,面對面站著的她們第一反應(yīng)是向她們自?己的身后?看去?。

    “我在這里�!卑⒘_尖發(fā)力?,膝蓋勾著樹枝,整個上半身倒吊著朝著她們揮了?下手,難為?她滿頭?的銀飾,竟是一個都沒掉落。

    楚柳言率先回過神來,唇色都被嚇褪了?幾分,冷靜下來后?端著長公主?的儀態(tài),斥聲問道:“你是何人?!”

    阿柳反手撐著粗壯樹枝,無?比靈活的幾個挪移,從上方滑了?下來,直到她落地,身上各式各樣的銀飾才隨風(fēng)作響。

    夏書意也是這時,才將注意完全放在這個打扮異常的女孩身上。

    “不要?怕,我是南疆來的使者�!卑⒘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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