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謝辰頷首,微微歪頭向他身后看了眼,無奈笑道:“你要賠我,我都快看不到它了,別踢了。”
楚千澤聞言耳上染了赫色,所幸眼下?光火粲然,一切忽閃忽滅,這點羞也就看不出來了。
楚千澤道:“你要多少,我賠你多少�!�
謝辰挑眉,“若我想要你放出來的呢?”
堂堂帝王,伸手去放小童才玩的東西,楚千澤本?能便要拒絕,可抬眸便看見謝辰面上的興致勃勃,似乎對自己說的話頗有興趣,看著?他時的笑也濃了一分。
簡直讓人昏頭的笑。
帝王面無表情?,“只放一只�!�
他只踩壞了一只。
謝辰撲哧笑出了聲,抬手揉著?眼角笑出的水花,“一只就一只,你等著?,我去給你買來�!�
楚千澤抿唇,有些惱謝辰的笑,又有些壓不住唇角勾起?的弧度,狐裘嚴密裹著?脖頸,暖意似乎泌到了心尖上。
他抬頭看了眼天邊遠去的許多孔明燈,突然想起?什么,問道:“你在上面寫了什么,我還未看清就飛走了。”
謝辰故作沉吟,直到楚千澤輕輕瞪他一眼,才低笑道:“你過來,我悄悄告訴你。”
等到楚千澤湊近了,謝辰說:“圣上,你的耳朵又紅了。”
楚千澤倏地站直,伸手捂住了耳朵,因著?謝辰的逗弄,眸尾似乎也被?氣出了一抹霞色。
謝辰見此大笑。
不及帝王羞惱,他伸手極快的將一物塞入了對方手心。
“是同心結和?平安結,本?來想要與?那攤販主?人學著?編個平安結予你,想了想,還是兩個一起?編著?給你�!敝x辰依舊是笑的。
他今日笑的格外的多。
而隨著?身后一聲大喝,一道鐵花升上了空,仿佛化作漫天紅色的繁星,閃爍在謝辰的眉眼間?,為?楚千澤送來了眼前比花火還要璀璨的人。
楚千澤沒有再?問,他收回落在謝辰身上的視線,面上收斂著?,手上卻一直在把玩著?兩個不夠細致的繩結,眸光晃動著?,輕輕笑了一笑。
而謝辰的腰上,正墜著?兩個同樣的同心結與?平安結,不倫不類的與?掛壓的玉佩糾纏在一起?,卻又有些說不出來的肆意灑脫。
那些束縛世人的規(guī)矩,仿佛都碎在了這兩道腰上的繩結上。
楚千澤收攏手心,他準備的禮物,或許明日謝辰才能知曉,但是比起?手中的東西,或許是另一番真心。
楚千澤招手,“你過來。”
謝辰之前才逗弄了人一番,此時有些遲疑,但還是湊近,剛要張口問出聲,唇邊似乎被?熱意啄了下?。
人流來往,煙火閃動,人們的視線放在了天邊最閃耀的地方,感?嘆著?極致的視覺盛宴,而在半遮半掩的暗處,那兩位讓人側目的公子,在滾燙的紅塵中,偷了彼此一個吻。
那個晃悠著?飄向天邊的孔明燈上,極具風骨的字體洋洋灑灑——
“君之所想,我之所愿,年年歲歲,與?君相伴�!�
第241章
無人留畫
上元節(jié)之后,
一片大紅喜慶的彩燈連收起都沒有?必要,反手?套上不同顏色的玻璃紙,卸下部分上元節(jié)特供的花燈之后,
緊湊著年后還未散盡的熱鬧氣氛,眾人一鼓作氣將朝天節(jié)迎接儀式的雛形給裝飾了出來。
這?一番行云流水的操作,將在京都過?年的異族使者看的是目瞪口呆,
經(jīng)此一番動作,
他?們暗中記下,
倒是想要回去學上一學,可是發(fā)現(xiàn)要費上許多功夫。
著實?不懂為何天楚人就能這般省財省力。
夏書意是第一次在這個時代過新年,
她翻看著自?己?攢了厚厚一疊的剪紙,有?些愛不釋手?。
夏卓璐看著忍不住笑道:“你怎么把這?些剪紙當做寶貝一樣,
若是真的喜歡,尋人去要些好的,
這?些款式都是再普通不過?的�!�
夏書意聞言手?上動作一頓。
這?些精細的手?工活對于她來說是可見不可求,但對于旁人哪怕是夏府中最普通的丫鬟,
也不會?多么珍惜。
隨便托個人,
就能找到?個手?藝不錯的婦人剪出一疊,縱然精巧,過?了年也就沒那么需要小心保存。
就像是夏卓璐所說,這?些在她眼中活靈活現(xiàn)的剪紙并沒有?小心當做寶貝保存的必要性。
夏書意在上元節(jié)中,
在一個接一個鄭重又細小的禮節(jié)中感受到?了那種說不清的隔閡感,
平日有?些感受不顯山露水,可它總會?在關鍵的時候冒出來提醒一下,
這?個時代是陌生的。
“我喜歡,
用不著你多說。”
夏書意將剪紙收好,很快調整好那些情緒,
氣哼哼的看了眼夏卓璐。
夏卓璐單手?抵在桌面上,隨意拿起一張抖了抖,在夏書意瞪過?來的時候又笑著丟了回去,他?坐下喝了口溫茶,才又道:“我聽說你之前想要差人去尋永安君親手?留下的古畫書冊,若是能尋到?一張畫卷最好�!�
夏書意看了眼夏卓璐,想起之前心血來潮的吩咐,“那都是很久之前了,你不說我都快忘了�!�
差不多就是在攬芳盛宴那陣子,吩咐是吩咐下去了,但是沒有?半點?反饋,她以為那人沒有?用心去尋,也沒放在心上。
夏卓璐意味深長看她,“我知曉你平日不愛讀書,沒想到?你喜歡永安君,卻?又對與他?相關的事情所知匱乏到?這?個程度�!�
夏書意疑惑快要寫到?臉上,她面上表現(xiàn)如常,心中微微一擰,“有?什么問題嗎?”
夏卓璐長嘆一聲,“留有?永安君書畫的真跡在市面上早就炒成了天價,你那點?銀兩?,連個消息都買不到?,我猜那人早就卷了銀兩?跑路了。”
夏書意聞言瞪眸要怒,不等她如何,又聽夏卓璐道:“而?永安君的畫卷……”
他?朝夏書意無奈聳了聳肩,“前朝至今,許多人像你一般尋著記錄著永安君面貌的畫卷�!�
夏書意忘了之前被?騙了錢的憤怒,雙眸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的閃著光,探頭追問道:“如何如何?永安君是什么模樣的?”
在后世,沒有?任何記錄著的永安君是何摸樣的畫卷,只有?正史上容色出眾這?樣顯得端正規(guī)制的一筆描述,似乎多寫上幾句,就會?抹消了關于永安君的無數(shù)功勛。
后世人們,也只能從一些與永安君交好的友人詩集中,腦補著關于永安君的絕代風華。
但此時天楚王朝是距離前朝最近的時代,此時應該有?許多關于畫卷還未丟失,夏書意期待看著夏卓璐,想要從這?位哥哥口中得知一二,面上俱是止不住的期待。
夏卓璐看出夏書意真的毫不知情,眉頭真切的皺了起來,他?夸張道:“你竟然真的不知道。”
夏書意:“?”
夏卓璐向后一靠,“永安君根本沒有?留下畫卷。”
“一張也沒有?,不過?許多前人留下的書冊中,倒是說過?君子如仙這?種極大贊揚皮相的話,你托人要找畫卷的時候,那人一定是像看傻子一樣看你�!�
“難怪那家伙敢卷了銀兩?就跑�!�
可不,如今夏書意回過?神,難怪當時那人看著她時格外的安靜,仿佛多說一句話就要露餡了似的。
夏書意臉都要氣紅了,她拍桌而?起,絲毫顧不得淑女二字,“豈有?此理?!”
她倒是可以罵出更臟的話,但眼前坐著的夏卓璐也聽不懂,還容易露餡。
“那這?個世上真的沒有?人知道永安君長什么模樣了嗎?”夏書意不甘心,后世那是隔了千年,如今隔了幾百年,卻?還是一無所獲。
夏卓璐攤手?,“再往前推幾百年,多的是人。”
夏書意本要再開口,卻?又閉上了嘴巴。
她突然想起,這?世上或許真的有?一人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永安君的相貌。
……
楚千澤同樣對這?件事心有?所惑,他?沒有?去問謝辰為何沒有?留下一張自?己?的畫像,而?是抬眸認真打量了謝辰片刻后,才若有?所思出聲,“你前世,是什么樣子?”
丑自?然是不可能的,若是對著永安君臆測出一個丑字,有?無數(shù)本可以佐證的前朝書冊,瞬息就能甩到?那人的面前。
但到?底是個什么樣子,楚千澤也有?幾分好奇。
謝辰撐著半邊臉,抬首遙遙沖著楚千澤笑了笑,唇角一勾,連帶著俊美眉眼一同惑人心神,氣質溫雅高華,卻?也壓不住這?幅皮相的出挑之處。
桃花眸子點?綴了笑意,眸光流轉著,將這?張臉發(fā)揮到?了最大,他?伸出另一只手?,點?了點?自?己?,“就是你看到?的這?幅模樣,大概有?個七成相似吧。”
余下三成,是不同經(jīng)歷鑄就給人的不同感覺,謝辰這?一世金尊玉貴的養(yǎng)著,慵懶肆意慣了,在旁人眼中都能落下紈绔二字,想也知道平日處事有?多隨性張揚。
自?然與前世那副憂這?憂那的模樣不同。
楚千澤被?謝辰逗弄多了,聞言半信半疑,遲遲沒有?應聲。
只是鳳眸中閃爍不定,總在謝辰臉上徘徊。
謝辰失笑:“沒有?騙你,真的。”
“倒不是我刻意攔著人去留下畫卷,只是早年有?人拿著我的長相說事,惹出了一些事端。后來他?們總也覺得我不喜這?幅過?盛的相貌,生怕多談多畫,會?招惹我的不喜,便極力避開,只記事不說人�!彼�?說的輕巧至極,
“我后來覺得這?樣記挺好,就讓他?們保持這?樣的風格,陰差陽錯那流言就越傳越真�!�
那個時候見過?永安君的,都以為這?是個忌諱,自?然不會?冒犯,有?意想畫著偷傳于外人的,口述又講不清自?己?又畫不來。
再加上那個時候又亂又忙,還真的沒有?人再想著這?件事。
謝辰補充道:“不過?我當時覺得這?個流言很有?意思,還特意讓人去搜有?沒有?人藏了我的畫�!�
當時不過?是苦日子里?找趣,惡劣心思發(fā)作了,真的找的也不會?做些什么,卻?將有?些人嚇得不輕,連夜毀了剩下的畫卷。
謝辰想到?這?,依舊覺得趣味盎然,至于后世如何抓心撓肺,那就是后世的事情了,他?那時若是知道,只怕會?更熱衷毀了自?己?的畫卷。
不過?這?番陰差陽錯,倒是成就了這?一世的平靜。
不然還沒長幾歲,只怕就要有?人拿著永安君的畫卷,驚愕謝家子為何這?般相似于永安那才是一個不得安寧。
這?也正是當日大巫祭一見面,便怎么都不肯松手?的重要原因?。
謝辰說的輕松有?趣,似乎只是在將記憶中好玩的事情分享給了楚千澤,但楚千澤卻?撩眼,好似沒有?聽到?那些話,語調有?種莫名的冷淡,卻?不是朝著謝辰的。
“拿你長相說事的那人,惹出了何事?”
楚千澤并不信謝辰輕描淡寫下的一語帶過?,能讓他?身邊人小心翼翼,甚至到?了半句不敢多提的地步,那樣的事情又怎么會?是一件小事。
謝辰心內(nèi)嘆了口氣,他?還是低估了楚千澤的敏銳程度,真是驚訝,明明他?最是忌憚這?般心思莫測極善拿捏人心的人,偏偏這?些落到?了楚千澤的身上,就像是破了例一般。
越相處便越喜歡,往日平靜無波的心,都一軟再軟。
謝辰?jīng)]有?再隱瞞,“前朝風氣嚴苛,對于許多看的極重,辱人名聲是大仇。當時有?敵軍將領挑著我相貌一事,造了些謠�!�
“什么謠?”楚千澤沒有?輕易放過?,他?眸色已?經(jīng)沉了下去,指尖無意識輕點?著桌面。
“龍陽一事�!敝x辰怕年輕的帝王隔了幾百年還要將那位將軍給找出來鞭尸,便多說了幾句,“那位將軍本身也是同好之人,說出的話對于旁人而?言多了幾分信服,不過?是往臟處說多了點?,早就被?我割了舌頭打斷了手?腳丟進了小倌中�!�
他?說最后一句時輕松淡然,抬眼還朝著神態(tài)危險的帝王笑了一笑,高華出塵,不見半點?血腥味。
“現(xiàn)在想要,那位將軍或許手?段下作了些,但是應該也是看出了一分我的喜好�!�
龍陽之好,這?一點?倒是沒有?說錯。
謝辰眉眼微低,雖然有?些記不清了,但是如今嘗了情愛,那時一閃而?過?的感覺如今卻?是清明了。
那位將軍,約莫是有?幾分心儀他?的,不過?兩?軍對壘,得不到?自?然就存了毀掉的心思。
否則,常人又怎么會?想到?那種事。
只有?先動了念頭的,才會?這?般細致落實?。
楚千澤不知謝辰藏著的最后一點?是什么,只聽那些,就已?經(jīng)足夠讓他?淡下眉眼,平生一絲透骨的寒。
“你下手?太輕了。”
他?最后淡淡評了一句。
謝辰不可置否,笑著錯開了這?個話題,輕與不輕,只有?他?自?己?知道,想當年,那位將軍也算是一個人物。
不過?這?些,就沒有?必要說與對方聽了。
早已?過?去。
第242章
云闕地宮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這世上肯定是還藏著我的畫卷的,只不過時?日更迭,他們?怕是自己也不敢斷言那上面的人就是永安再久一些,
怕是慌得連他們自己當初將?畫藏在哪都忘了。
謝辰細想過往,唇邊笑意盛了幾分?,落在帝王眼中卻莫名的扎眼。
楚千澤素來是從容淡漠的,
但他到底是帝王,
而帝王久居至尊養(yǎng)出來的霸道性子他都有,
這方面的掌控欲卻唯獨在謝辰的身上被壓低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他先前也以?為自己并不會在意的。
但眼下的事實看來,
并非如此。
楚千澤不知道平常伴侶該如何相處,但以?他對于?人心的拿捏,
沒有人喜歡被冒犯的感覺,他并不愿意給謝辰帶來這種不舒服的感覺。
但此時?卻不一樣?。
楚千澤以?為他可以?通過很多方面了解謝辰的前世,
但這個念頭如今都輸給了謝辰親口吐出的往事。
后世之人無法理解的疑惑,在當事人眼中,
或許是牽扯了許多人的趣事。
謝辰眸中閃過的每個情緒,
都與他無關。
一切了解似乎都是冰山一角。
楚千澤抬眸,視線安靜的在謝辰的身型輪廓上?描摹,他收回視線的動作很輕,隨著眼睫的一下輕顫,
將?眸光拉了回來。
即使謝辰如何一筆帶過,
卻依舊能從他的話?語中窺得前朝永安君的一二風采,不同于?史書古冊上?的古板記敘,
如同他整個人一般的鮮活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