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掛了電話后，季衍之趴在了桌上，許久許久都沒動。
周遭很安靜，可他大腦亂得很，腦袋里充斥著無數(shù)的聲音。
“下跪……”
“滾出去……”
“你和誰上床了？”
“操我……”
季衍之用力的蜷縮住身體，聲音發(fā)抖：“都忘了吧……快點忘了吧……”
季衍之在桌上睡著了，醒來時，都已經(jīng)晚上六點多鐘了，手機(jī)上有幾個未接電話，都是曹亮打來的。
季衍之給曹亮回了電話，兩個人心照不宣，都沒說昨晚的事。
“后天你陪我去外地試一部戲�！�
季衍之：“是新河傳媒的那部？”
曹亮：“不是，是另外一部，我和那個導(dǎo)演有點私交，人家答應(yīng)給你個機(jī)會，不過，片酬你就不要想了，你現(xiàn)在缺的是機(jī)會，倒貼錢，你也得上�！�
季衍之：“嗯，我明白。”
曹亮：“還有件事……”
季衍之：“你說。”
曹亮“嘖”了聲，“這事電話里說不清楚，等后天見面再說吧。”
又聊了幾句，曹亮就把電話給掛了，季衍之見手機(jī)上多了兩條微信。
是方執(zhí)發(fā)來的。
季衍之愣了一下，還是點開了。
季衍之盯著那手機(jī)看了許久許久，然后把方執(zhí)的微信拖進(jìn)了黑名單里。
傻子才會相信他說的鬼話。
兩天后，季衍之和曹亮坐上了去北城的飛機(jī)。
一上飛機(jī)，曹亮就給季衍之介紹：“戰(zhàn)爭片兒，缺個小配角，戲份不多，但是角色討喜，雖然我和導(dǎo)演打過招呼了，但人家也要看看你行不行，你都七年多沒正兒八經(jīng)演戲了，不會都忘記了吧�！�
季衍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應(yīng)該不會�！�
曹亮：“你好好演，就這么個小角色，還有五六個搶呢�！�
季衍之淡淡的“嗯”了聲，手心全是汗水。
他心里有些可笑，想當(dāng)初，他被人推到臺上，當(dāng)著好幾萬人的面即興表演都沒緊張過，現(xiàn)在居然會為了這么個小角色緊張成這樣。
他不是對自己的演技不自信，而是……
他知道，從今天開始，他又要迎接那些異樣的目光和指指點點了。
兩個小時的飛行，也不算太累，兩個人去酒店放了行李，曹亮就帶著季衍之直奔試鏡的地方。
曹亮：“對了，我差點忘記了，公司那邊對你可能有點動作�！�
季衍之皺眉：“什么？”
曹亮嘆氣：“我就實話和你說吧，你出軌這件事不解釋清楚，你一輩子都翻不了身。”
季衍之也知道這個道理，他在這一瞬間難以抑制的想到了方執(zhí)。
曹亮笑：“你放心，我知道你和他不想再有任何的牽扯，公司不會把鍋甩到方執(zhí)的頭上，免得得罪方執(zhí)那邊，到時候惹上麻煩。我們會避開方執(zhí)，用一種折中的方式把真相說出來�！�
季衍之?dāng)Q眉：“什么方式？”
曹亮見試鏡點到了，笑笑：“這事急不來，公關(guān)團(tuán)隊那邊還在商量具體的方案，我就是提醒你一下有這回事，讓你有個心理準(zhǔn)備�！�
曹亮是專業(yè)的，有他的保證，季衍之稍稍放了心。
這次試鏡點就在一個酒店里，曹亮帶著季衍之進(jìn)去時，里面密密麻麻坐滿了人。
除了導(dǎo)演，編劇，還有幾個來試鏡的演員，季衍之把臉上的口罩摘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的落在了季衍之的臉上。
第65章你們怎么和小情侶一樣
短暫的死一般的寂靜后，不知是誰“噗嗤”一聲笑出了聲音來。
“那不是那什么的男主角嗎？真刺激……”
誰都知道“那什么”到底指的是什么，曹亮的臉色登時就不太好，季衍之默默的攥緊了拳頭，心臟猛烈的顫抖。
導(dǎo)演這時候清了清嗓子：“人都到齊了，那我就簡單說一下，待會兒我叫到名字的就進(jìn)來，從三段戲里任意抽一段表演，我們到時候會根據(jù)你們的表現(xiàn)來決定演員�！�
導(dǎo)演說完后，除了被叫到名字的那個演員，其他人都一個跟一個的出門了。
季衍之坐著門口的椅子上，他對面坐著的演員已經(jīng)偷偷看他好幾回了，似乎還想用手機(jī)拍他，季衍之眉頭輕輕皺了皺，然后不動聲色的拉上了自己的口罩，起身想去廁所平靜一會兒。
他這一起身，直接撞上了個人。
那人手里的手機(jī)“啪嗒——”摔在了地上。
季衍之趕緊給他撿了起來：“對不起�！�
男人笑了兩聲，頗有種幸災(zāi)樂禍的意味，表情古怪的把手機(jī)接了過去。
季衍之抬頭，看了他一眼，才發(fā)現(xiàn)居然還是個老熟人。
正是七年前和他在同一部戲里合作過的演員沈逸。
那時候沈逸在劇里演男二，兩個人對手戲挺多，關(guān)系也還不錯。
季衍之愣了下，淡淡道：“好久不見�！�
沈逸笑：“你和我確實好久沒見了，都七年多了吧�！�
季衍之點頭：“嗯，差不多�！�
沈逸：“不過倒是經(jīng)常見到你�！�
季衍之眉頭微皺。
果然就聽見沈逸笑道：“在，下跪啊，錄音啊什么的。”
季衍之的面色蒼白。
他用盡全力，勉強(qiáng)挺直后背，艱難的笑道：“是嗎？”
沈逸：“那是，沒想到你退圈七年多，居然是越來越紅了，真讓人佩服啊�！�
他滿懷惡意的咬重“紅”這個字。
季衍之低頭輕笑了聲，聲音平靜：“多謝沈哥夸獎了，我這個人可能……天生自帶流量吧，倒是沈哥你這七年來一點沒變啊�！�
季衍之半開玩笑的語氣讓沈逸愣住了。
緊接著他就看到季衍之那雙壞意滿滿的眼睛里快速滑過幾分嘲諷：“七年前演配角，七年后還在演配角，沈哥真的是……成績穩(wěn)定啊，我才應(yīng)該說一聲佩服佩服�！�
沈逸的臉色登時又紅又白。
“你！”
他原以為自己剛剛那一番羞辱不說把季衍之氣到落荒而逃，怎么說也能讓季衍之惱羞成怒吧，可沒想到他居然還敢反過來嘲諷自己？！
季衍之輕輕的抓了抓頭發(fā)：“我是挺紅的，熱搜�？停貌恢颂嵝�，要不待會兒咱們?nèi)コ詡�飯，媒體拍到我，還能順便沾點光幫沈哥你也上個熱搜。”
沈逸臉都快扭曲了。
“季衍之，你他媽得意什么？性愛錄音滿天飛，我要是你，一輩子就躲著不出來見人了！要不要臉你�。俊�
季衍之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沈逸見自己戳中了他的痛處，立刻乘勝追擊：“就算你演過男主又怎么樣，現(xiàn)在還不是為了個男五號在這里當(dāng)孫子？！你裝什么裝啊，你以為導(dǎo)演真的會選你？不過是賣個面子給曹亮罷了，你還真當(dāng)自己志在必得��？挑了個這么個劣跡斑斑的藝人，票房就等著撲街吧！”
沈逸甩頭走了。
季衍之微微閉了閉眼睛，濃密的睫毛下是一片深深的陰影。
他肩膀顫抖著，重新坐在了椅子上，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他其實是個很擅長吵架的人，但……錄音的事，是這世界上最鋒銳的一把劍，無論他披上怎么樣的堅硬的盔甲，擺出最警惕的防御姿態(tài)，對方也能輕輕松松把刀子狠狠的扎在他的心口子上。
怪他太傻。
太相信方執(zhí)。
蠢就要付出代價。
很快就有人來叫季衍之進(jìn)去試鏡。
三段戲到季衍之來說都不是很難，他挑了最難的一段，表演完后，滿屋子的導(dǎo)演和編劇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他們互相看了好幾眼，然后才叫季衍之出去等結(jié)果。
有人生來就是演員，比如季衍之。
剛剛那段行云流水的表演是他們今天試鏡的所有演員里最優(yōu)秀的一個。
恐怕后面也挑不出更好的來了。
可偏偏，是季衍之。
那個劣跡斑斑的季衍之。
導(dǎo)演組圍在一起商量了一番，還是覺得要以大局為重，演員的演技可以差一點，可是口碑不能差。
試鏡結(jié)束后，所有的演員被叫到了一起。
導(dǎo)演當(dāng)場宣布，沈逸獲得了這個角色。
沈逸和他的助理當(dāng)即露出了勝利的笑容，沈逸扭頭沖著季衍之抬了抬下巴，就差吹口哨了。
季衍之對自己的演技還是很有自信的，他演完后導(dǎo)演目光里的震驚和贊許他也看到了，會出現(xiàn)這個結(jié)果，他不用猜都知道是為了什么。
曹亮還有些不甘心。
他私下把導(dǎo)演拽到了一邊。
導(dǎo)演滿臉的為難：“老弟啊，真的不是我不給你這個面子，而是這個劇組也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投資商那邊要賺錢，用季衍之，實在風(fēng)險太大了。”
曹亮滿臉遺憾，卻也無可奈何。
忙活了一通，什么也沒撈著，曹亮和季衍之都是有些沉悶，回去的路上誰也沒說話。
到了酒店，曹亮才重新打起精神：“小衍，沒事的，一個小角色，沒了就沒了，你別當(dāng)回事兒，哥下次再幫你物色好的�！�
季衍之聲音沙�。骸安芨�，對不起……”
他可以想象到，曹亮為了他，是怎么拉下身份，豁出老臉，給他疏通關(guān)系的。
他自己丟臉就算了，還要拉上別人一起。
季衍之鼻子忍不住發(fā)酸。
“我回娛樂圈的決定是不是太草率了�！奔狙苤D難的笑了笑：“其實有手有腳，找份普通的工作也能養(yǎng)活自己，也不一定非要回來�！�
“害，你想那么多干嘛呢�！辈芰脸榱烁銦熑舆M(jìn)嘴里，安慰：“相信你曹哥不？”
季衍之愣了好一會兒，然后道：“曹哥，謝謝你�！�
回到酒店，季衍之埋頭睡了一覺。
醒來時已經(jīng)是傍晚，曹亮給他發(fā)了條短信，說給他點了餐，讓他自己問前臺去拿。
第二天上午兩個人就飛了回去。
這次角色沒被選上的事給了季衍之很大的壓力。
他開始擔(dān)心，那天自己喝的爛醉，換的那個小角色是不是也會被換掉。
回來后沒多久，展居洲就邀請自己去看比賽。
“什么比賽？”
“我們戰(zhàn)隊的比賽�！彪娫捘嵌说穆曇魮Q成了小孫：“哎，衍哥，我告訴你啊，我們居神比賽的門票那真的是一票難求，有錢你都買不到，居神特意給你留了前場VIP，你可得來��！”
季衍之無奈：“那是幾號？我得看看有沒有時間。”
小孫：“就后天晚上八點，在xx體育館，衍哥，你可一定要來啊，最近我們老大都不帶我們打游戲了，只帶你玩，你們兩個搞的和熱戀中的小情侶似的，你要是不來，我懷疑后天老大心神難安，要輸！”
電話里傳來展居洲的罵聲：“去你大爺，你瞎說什么呢��？狗孫子，把手機(jī)換我！”
那邊嘻嘻鬧鬧了好一陣子。
聲音才換回了展居洲。
大男孩的聲音有些窘迫，他輕咳了兩聲：“呃……那什么……小孫剛剛亂說的，衍哥你別介意�！�
季衍之自然沒放在心上，輕笑：“我知道�！�
展居洲好像有些緊張：“那……后天的比賽，你來嗎？”
季衍之：“你想我去嗎？你想我去，我就去�！�
展居洲笑：“想！”
季衍之幾乎看到他點頭樣子，忍不住勾唇：“那衍哥就過去幫你加油�！�
展居洲低沉的嗓音笑了：“等我贏了獎杯，就送給你�！�
季衍之：“你的獎杯，送我做什么？”
展居洲：“不做什么，我就單純想送給你�！�
非要說理由，他想把榮耀，巔峰，勝利……全部送給季衍之。
電話那端小孫哭的撕心裂肺：“我靠，老大你忒偏心了！上次我想要你MVP的獎杯回去擺兩天你摳的都不給我，換成衍哥你就成送的了！我就說你們小情侶一樣……”
展居洲：“你煩死了�！�
“那衍哥，后天晚上，我等你�！�
季衍之：“好。”
掛了電話后，季衍之去浴室洗澡，這才看到自己臉上的笑容。
和展居洲那群孩子混久了，他整個人也年輕多了似得。
好在這幾天沒事，展居洲比賽當(dāng)天，季衍之包裹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出了門。
剛出電梯，他的手機(jī)就響了。
拿出來一看，居然是個好久沒有見到的號碼了。
方執(zhí)的電話。
季衍之的眼神僵硬了下。
然后伸手直接掛斷了。
幾秒后，方執(zhí)又打了過來。
季衍之忍無可忍的接通，放在了耳朵邊：“有事嗎？”
方執(zhí)的聲音沙啞，混著濃濃的鼻音：“衍哥……”
季衍之現(xiàn)在最害怕聽到他這么叫自己，打斷了他：“你說過不會再來打擾我的，這才半個月不到�！�
方執(zhí)：“我……我就問問你在做什么？”
季衍之深吸了口氣：“我去看小洲的比賽，你沒事的話就掛了吧。”
方執(zhí)鼻音更濃：“你和他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那么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