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嚴熤忍了忍,到底還是沒忍住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啊,那你不回去你家里沒意見嗎?”
尹觀庭看著他裝模作樣就想笑:“我家里的過年都是應(yīng)酬,反正我又不接觸集團事務(wù),有我沒我沒區(qū)別�!�
其實是有的,和家里關(guān)系破冰之后,他逢年過節(jié)也還是會回去看看,順便參加一下光源集團的那些年會,拓展一下人脈——這也是他明明在C市執(zhí)業(yè)但在京城還頗有口碑的原因。
不過這種事情明年去做也是一樣的,缺席一年想必兩位尹總都很能理解。
這些就沒必要告訴嚴熤了。
他聽著嚴熤興致勃勃地規(guī)劃過年的計劃和安排,一心二用地尋思著之后的種種安排。
年后嚴熤就得去易律師那里報道,得提前先把小朋友忽悠過來同居才行,否則兩人見面的時間只會無限縮短……還得找個借口把老爸糊弄過去……至于尹觀瀾,直說就行,反正他理虧在先,肯定不會跟老爸告密。
尹律有恃無恐。
……
……
現(xiàn)實很快告訴尹律,計劃趕不上變化。
易律師團隊新接手了一批勞動案件,當(dāng)事人共有54個,而說好年后離職的團隊律師提前離職,搞得易律師措手不及,為了趕在年前把立案材料提交法院,易律師很快把嚴熤要了過去。
嚴熤不得不在律所大半人都放假的時候在辦公室苦哈哈的加班。
尹觀庭忽悠人退租搬家的計劃也不得不擱淺,一方面是嚴熤租的房子離辦公室更近,另一方面是他一個地市的客戶年關(guān)鬧出工人堵門要工資的事情,緊急召喚他前去談判,尹觀庭不得不暫時離開C市。
于是兩人明明才肌膚相親,關(guān)系更進一步,就不得不開啟網(wǎng)戀模式,每天就只有晚上睡前一兩個小時視頻一下聊以自慰。
這天嚴熤在自己新搬的工位上加班加點地處理案件材料,易律師突然出現(xiàn),笑呵呵地叫他:“小嚴,跟我來,見個客戶�!�
嚴熤看了看自己還有一大半沒完成的材料,認命地嘆一口氣,拿上電腦跟著他走了。
路上易律師問道:“還習(xí)慣嘛?我的工作要求和尹律不太一樣,要是不適應(yīng)啊,要快點跟我說,不然一不小心搞抑郁了,我罪過就大了�!�
“在易哥手下那想抑郁也不可能,除非您非要說冷笑話�!眹罒指_了個玩笑,易律師的工作風(fēng)格和尹觀庭幾乎是兩個極端,屬于非常隨和的那類,而且尤其熱衷于冷幽默,團隊氛圍也輕松,以嚴熤的社交屬性,很快融入了新的團隊。
只是易律師雖然不會對犯的錯疾言厲色,但是會如唐僧一般的絮絮叨叨。
某種程度上也挺折磨的。
易律師嗤之以鼻:“小年輕沒品味,我的笑話可不是誰都能聽的。不過我也覺得你沒問題,畢竟是尹律調(diào)教出來的嘛,頂呱呱。咱們先說正事,咱們今天這個客戶來頭可不小,是國內(nèi)能源巨頭光源集團設(shè)在C市的下游生產(chǎn)企業(yè),勞動密集型的產(chǎn)業(yè),對人事方面很重視,所以找到了我們做個勞動專項。一會不用你說什么,就是記錄一下……”
嚴熤在聽到“光源”二字的時候就開始頭皮發(fā)麻,雖然理論上知道這么一個遠離帝都的工廠不至于驚動尹觀庭的兄長,但前幾天才把人家弟弟按在床上這樣那樣,這會兒遇到跟光源沾邊的事情就有點發(fā)怵。
“小嚴,我剛剛說的你記下沒?”易律師的聲音換回了他的神智,嚴熤趕緊把注意力拉回來:“我記住了�!�
易律師一點頭:“那就行�!�
說著推開了會議室的大門。
客戶來了四五個人,見到易律師,其中一個中年男子站起來熱情地打了聲招呼,順便介紹了一下己方的來人。
中年人旁邊還坐了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子,看上去只有三十出頭,表情隨和,卻帶著一種身居高位的矜貴。
中年人的介紹是“總公司的尹總,來C市處理些私事,順便視察項目�!�
總公司,尹總,C市處理私事。
這幾個關(guān)鍵詞一疊加,嚴熤基本已經(jīng)猜出來人的身份了。
有了這個傾向再仔細一看,尹總的眉眼和尹觀庭不說有七八分,五六分相似肯定是有的。
他一時間竟然有了轉(zhuǎn)身就跑的沖動。
作者有話說:
碼新章節(jié)碼到差點忘記更新(沒想到吧我有存稿!)
第四十九章
誠如嚴熤最開始所想,這么一個下游企業(yè)不至于驚動尹觀瀾,所以真正的負責(zé)人其實企業(yè)現(xiàn)在的執(zhí)行董事,也就是起來介紹的中年男人,姓蔣。
尹家兩兄弟長的不算很像,但熟悉的人仔細觀察又能看出兩者的血緣關(guān)系,且兩人氣質(zhì)差別很大,加上尹觀庭一向低調(diào),律所里沒幾個人知道他的家庭,所以在座的各位除了嚴熤這個知情人,也只有同為律所創(chuàng)始合伙人之一的易律師知道尹觀瀾和尹觀庭的關(guān)系,有些詫異地看了好幾眼,大概是在奇怪為什么沒有通知尹觀庭。
而嚴熤眼觀鼻鼻觀心,老老實實地在角落坐下,安靜地當(dāng)一個人人形記錄機。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尹觀瀾往這邊看了好多次,似乎是在觀察他。
于是嚴熤下意識地坐端正了,全程眼神不敢往尹觀瀾方向看,把十二萬分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會議里。
等會議結(jié)束就感覺自己腰背僵硬得快斷了。
正事談完,接下來是例行的參觀時間,易律師帶著一行人在律所里走走看看,嚴熤就抱著自己的電腦在后面跟著,但走著走著,本來在前面的領(lǐng)頭的尹觀瀾突然停了下來,嚴熤內(nèi)心突然升起一陣不詳?shù)念A(yù)感。
果然,尹觀瀾委婉表示了想去衛(wèi)生間希望有個人帶路的想法,易律師想都沒想,直接點名嚴熤帶路,嚴熤只能硬著頭皮上前,比了個“請”的手勢:“尹總,這邊�!�
尹觀瀾沒著急走,審視的眼神在他身上轉(zhuǎn)了一圈,這才笑著跟易律師說道:“嚴律師真是一表人才,看著很年輕啊�!�
嚴熤干笑一聲,總覺得他話里有話。
易律師倒是半點不覺得有問題,聞言哈哈一笑:“小嚴可是R大的高材生,小伙子長得好能力也強,雖然入行沒多久,但老實說做的比許多兩三年的律師好多了。我們最近就在處理一個很復(fù)雜的批案,五十多個當(dāng)事人,尹總你也知道,這種人越多越難協(xié)調(diào),但協(xié)調(diào)簽署材料這件事我交給小嚴之后,還沒讓我操過心,這個溝通能力,我們團隊里誰不說一聲厲害�!�
求您少說兩句吧�。�!
嚴熤內(nèi)心吶喊,他還是第一次知道被人表揚也會有這種社死的尷尬感。
尤其是尹觀瀾聽完后,看過來的表情更加微妙了。
嚴熤不能讓現(xiàn)在的老板閉嘴,也不能讓尹觀瀾閉眼,只能頂著發(fā)麻的頭皮保持微笑,感覺自己臉部肌肉都在顫抖。
幾秒后,尹觀瀾移步,很客氣讓嚴律師幫忙帶路。
嚴熤終于從那個漫長得仿佛過了一個世紀的打量中脫離出來,趕緊走到前面帶路。
兩人漸漸脫離了大部隊。
尹觀瀾突然開口問道:“嚴律師,你很緊張?”
嚴熤身體一僵,隨即打了個哈哈:“有一點,畢竟我以前也沒有接待過您這樣的大客戶�!�
“是嗎?”尹觀瀾臉上是溫文爾雅的笑,似乎認可嚴熤的說法。
前方已經(jīng)能看到衛(wèi)生間的標(biāo)志,然而還沒等嚴熤松一口氣,尹觀瀾冷不丁說道,“我以為你之前跟在尹觀庭身邊應(yīng)該見過不少世面,畢竟那小子事業(yè)干的還算不錯�!�
嚴熤心里一驚,臉上的笑容差點沒維持住。
“別緊張,我不會掏出支票來讓你離開尹觀庭的,”尹觀瀾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玩了個陳年老梗,“要是時間倒退十年還有可能,不過現(xiàn)在他都三十多歲的人了,我這個當(dāng)哥哥的總不能管的太寬�!�
這話讓我怎么接,難道說謝謝你的理解嗎?
嚴熤內(nèi)心苦哈哈的。
見家長這種事可能是世界上最讓人緊張的事情之一了,特別是和另一半差距過大的時候,這個緊張就有可能變成折磨。嚴熤不是沒考慮過日后要怎么面對尹觀庭的家人,然而并沒有能思考出結(jié)果。
尹觀庭沒有帶他回家的意思,他潛意識里也不想現(xiàn)在去見他的家人。
畢竟尹觀庭事業(yè)有成,而他只是一個剛出校園的年輕人,兩人之間還有八歲的年齡差,在尹觀庭家人眼里,這種組合可能更像是他被尹觀庭包養(yǎng)了吧。
他不想在自己身上貼上“跟在尹觀庭身邊的小玩意兒”的標(biāo)簽。
起碼也得有一定的事業(yè)再考慮,哪怕不是尹觀庭這個級別的王牌律師,也不能是跟在大佬后面連律師證都沒有實習(xí)生。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他也沒想到自己會在這個場合見到尹觀瀾,更不知道為什么尹觀瀾會知道他。
“尹觀庭跟我提過你,而且還說今年放心不下你一個人過年,所以他不回家了�!币^瀾輕描淡寫的聲音響起來,嚴熤驚疑不定的抬頭,差點以為自己把內(nèi)心想法說出了聲。
尹觀瀾微微笑了笑:“年輕人,不要什么事情都放在臉上�!�
嚴熤有點尷尬地摸了摸鼻子,硬著頭皮問道:“那……尹總您是來抓師……尹律師回去過年的嗎?”
尹觀瀾眼神奇妙地看他一眼:“如果我非要帶他回家的話,這嚴格來說算是綁架的一種吧?不犯法嗎?”
��?嚴熤眼神茫然,腦子里下意識地劃過綁架罪的定義,嘴上跟著禿嚕出來:“這個算不上,綁架是有明確勒索財物目的的,您這……”
尹觀瀾?zhàn)堄腥の兜乜粗?br />
嚴熤頂著他的眼神堅強地把后面的話續(xù)上:“強行帶他回家過年的行為最多算民事糾紛。”
“呵呵……”尹觀瀾笑起來,輕輕鼓了鼓掌,“雖然不確定你說的對不對,但這個回答確實顯得很專業(yè)。”
我到底在說什么,嚴熤一臉木然。
要是尷尬有實體,他現(xiàn)在的尷尬應(yīng)該已經(jīng)可以建故宮了。
“不過我沒打算干涉他的決定,”尹觀瀾表情淡淡,“我只是來看看他現(xiàn)在的男朋友是什么樣子的,只是沒想到現(xiàn)在提前遇到了�!�
沒等嚴熤回答,他看了看表,說道:“好了,我們回去吧,別讓易律師他們等急了�!�
說完抬步往回走,嚴熤趕緊把雜七雜八的念頭收起來,舉步跟上。
尹觀瀾認路水平一流,回去的腳步的毫無滯澀,遠遠已經(jīng)能看到正在邊聊邊等的眾人,嚴熤猶豫半天還是開口問道:“尹總,關(guān)于我跟尹律師,您真的不反對嗎?”
尹觀瀾停下腳步,看著嚴熤笑了笑:“下次不用叫尹總�!�
啊?
什么意思?
嚴熤一時茫然。
然而尹觀瀾已經(jīng)表情淡定地往前走去,沒一會兒就和眾人會合,場面話說完之后,領(lǐng)著一群人離開了律所,嚴熤始終沒能找到機會問認一下,他最后一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等送完這尊大佛,嚴熤只來得及給尹觀庭發(fā)了一條“我見到你哥哥了”的信息,就被易律師抓走繼續(xù)干活了。
而尹觀庭一直沒回復(fù)。
直到晚上十點半,嚴熤總算整理完了所有起訴材料,就等明天上班第一時間在網(wǎng)上立案,這才有空看手機,發(fā)現(xiàn)尹觀庭在七點給他發(fā)了一條信息:“忙完了嗎?我在律所樓下�!�
攤在椅子上裝尸體的嚴熤頓時一躍而起,迅速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跟一起加班的同事打了個招呼:“釗哥書琴我先走了!”
說完沒等回復(fù),人已經(jīng)消失了。
易律師的團隊加上嚴熤總共有六個人,其中主要負責(zé)這批案件的是資深律師吳釗帶秦書琴和嚴熤兩個低年級律師。
被留下的吳釗和秦琴面面相覷。
秦書琴:“他剛不是還一副累得半死的樣子嗎?吃興奮劑了?”
吳釗律師一聳肩:“沒準女朋友來了歸心似箭呢,你男朋友來接的時候不也這樣嗎?”
秦書琴一翻白眼:“我才沒這么不矜持!”
……
飛奔下樓的嚴熤不知道兩位同事的誹謗,下到停車場一眼就看到了斜靠在車門上的尹觀庭。
他西裝外邊套了一身風(fēng)衣,襯得整個人愈發(fā)修長俊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