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發(fā)現(xiàn),自從蒼凌闌陷入御獸術被針對的局面之后,就放棄了對戰(zhàn)獸下達指令。
非但不再試圖向戰(zhàn)獸喊話,就連射向擂臺的箭,也不再做指令之用,而是化作了引誘黃耳刺蛙的陷阱。
韓童感到自己的脊梁骨一陣戰(zhàn)栗。
他出身御獸師世家,年幼時便被選入朱雀學府,鉆研過不知道多少位大御獸師的戰(zhàn)術。
或許也正是因為在御獸的世界里浸漬久了,他竟從未想過,在一場斗獸中獲勝的御獸師,竟然還可以不指揮。
她只是在配合戰(zhàn)獸一同戰(zhàn)斗。
韓童閉了眼,深深地吸了口氣。他心想,自己怕是要再找一次凌闌姐姐,認真地談幾句了。
作者有話說:
二更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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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幫手[VIP]
伴隨著二長老的聲音落下,
蒼凌闌也緩緩地松下一口氣,走下指揮塔。
她最懂得戰(zhàn)斗時的瞬息萬變,雖然心中早有了算計,
但能否順利執(zhí)行,又是另一碼事。
好在雪泥靠譜。小花藤雖有短板,關鍵時卻也不掉鏈子。
“呦呦~”
雪泥甜甜地搖著尾巴嚶了一聲,
嗒嗒嗒地往她這兒跑。
蒼凌闌摸了摸它的腦袋,又拍了一下它的屁股,
覺得自己活像是在趕羊。
小花藤落在后面。勝利過后,最初的興奮勁兒很快褪去,它蔫兒吧啦地拖著根系沙啦啦地游走過來,遠遠地停下,好像在等著挨罵。
蒼凌闌無奈道:“怎么又不高興呢。”也伸手拍了它一下。
“咿呀~~”
小花藤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伸出兩條藤蔓,努力比劃比劃,
試圖表達自己做得不夠好。
蒼凌闌卻皺起眉,
把那藤條抓了過來:“傻不傻,別總是把刺磨掉�!�
小花藤:“!”
人類少女又戳了戳那些開在黑色藤蔓上的花骨朵:“很喜歡我摸你?那摸摸花苞不也一樣。”
小植獸哪里受得住這個,
很快又被蒼凌闌揉揉捏捏得暈頭轉向、飄飄乎乎的了。
蒼凌闌唇角彎了彎,
看著差不多便在恰當時候收回了手。
她可以和其他戰(zhàn)獸親密,但是不能太久,
不然雪泥會鬧。
鹿崽子吃起醋來后果嚴重,她真的會害怕這家伙深更半夜跑到院子里把小花藤的花苞給啃了……
果然,她一側頭,
就看到雪泥正在盯著自己。
神情那叫一個天真無辜。
蒼凌闌于是明悟:也對,
按照雪泥的性子,就算啃也不會是去啃小花藤的花苞。
而是啃她。
連夜把她的頭發(fā)啃禿什么的,
呵,對鹿來說完全不在話下。
蒼凌闌想了想那種場景,頓時一陣胃疼……青龍在上,哪家好人做御獸師做成她這樣�。�
蒼朝是被人扶下來的。他臉色青白,如同魂魄出竅。
他紅著眼,不甘道:“你只是運氣好……如果不是那只飛光鹿突然進階,如果不是突然又冒出來一只鬼手蔓……”
運氣好。這話可有夠逗樂的。
蒼凌闌揉了一下手腕,將長弓掛回背后,淡淡道:“是啊,如果不是我七歲那年運氣好在祠堂啟靈,今日還會在這陪你打呢?”
“你!”蒼朝被噎得一句話都說不出。
蒼凌闌也懶得多搭理他,帶著自家戰(zhàn)獸往外走。
“闌小姐!”殷云快步迎上來,“太精彩了,我們在下面都看呆了!”
蒼凌闌:“去。就今天這擂臺,我都看不見場上,你們能看見什么?”
殷云笑道:“這不正是因為看不見才提心吊膽么……小姐后面還看不看比試?”
蒼凌闌琢磨了一下,搖頭道:“不了,我先回去�!�
殷云:“哦對,您要給家主修院子。”
蒼凌闌哭笑不得:“已經修好了,不是為那個�!�
殷云:“那是為了……?”
蒼凌闌:“得去找個幫手。”
她早就心里算過,按照這個架勢,再過一輪或兩輪,自己就該撞上殷云或蒼凌瑤這兩個勁敵中的任意一個。
雖然雪泥的進階是意外之喜,但如今的陣容,還是差一口氣。
所以,該找?guī)褪秩チ恕?br />
離開斗獸場后,蒼凌闌將雪泥和小花藤留在蒼簡的院子里休息,自己獨自出了城,走上那條進山的路。
薄暮大山十年如一日地茂盛著,蒼凌闌穿過熟悉的小路,沿途仔細地避開兇獸。這么走了大概半個時辰,植獸變得茂密起來,枝丫上處處可見鳥巢,以及羽毛黑白相間的殘雪鴉們。
這里是殘雪鴉的群居地。
蒼凌闌往深處走,將拇指與食指咬在口中,尖銳的音調頓時傳遍這一帶樹林。
頭頂漸漸躁動起來。
“啞~~~~”
“啞啞——啞啞——~”
見這些小家伙們撲棱棱鬧騰起來了,蒼凌闌也笑笑。
她從袖袋里摸出一把碎果干,用力往上一扔,同時高聲喊道:“鴉王,出來——!”
頓時,近百只殘雪鴉瘋了似的呼啦啦撲下來搶食。
蒼凌闌又扔了好幾把,沖周圍盤旋的殘雪鴉們道:“你們家大王在不在,哪個吃了我的零嘴,去幫我叫它出來!”
不多久,一道體格健碩的黑影從樹影間飛來,美麗的羽毛在太陽下閃動著七彩的光澤。
“啞啞——”
殘雪鴉王撲棱棱落下,輕車熟路地停在少女獵人的肩頭。
蒼凌闌伸開手臂,給它站得舒服些:“乖的。”
鴉王那雙靈透的黑色眼睛轉過來,探嘴往她手指上叨一口,似乎在說:注意點,我可不是你家鹿崽子。
但是蒼凌闌真伸手來撓它羽毛,它也就瞇著眼,順從地展開翅膀讓摸了。
“鴉王,這兩天山里怎么樣?”
“啞——”
“嗯,沒什么大事就好�!�
蒼凌闌點頭,殘雪鴉們的地盤距離奇霜洞窟挺遠,想來也應該沒受什么影響。
難得中午有點陽光,驅散了幾日來的陰沉。她索性陪殘雪鴉們在林中坐了會兒,半途鴉王給她叼了幾個果子來,午飯也就打發(fā)了。
少女獵人坐在樹梢上,摸著鴉王的翅膀:“說來還沒有告訴過你,我準備離開朔城了�?赡堋S久不會回來了。”
“下次再回朔城的時候,鴉王,你興許已經四階了�!�
鴉王:“啞啞�!�
蒼凌闌:“你要好好的�!�
她與這只殘雪鴉王的交情,算來也有五六年了。
若她遇上什么事,來這片林子里喊一聲,鴉王就默默飛過來幫忙;有時殘雪鴉群在山林里和別的鳥兒爭領地,或是遇到獵人想下手的,蒼凌闌也會摸過去幫它們干架。是互相都幫彼此拼過命的存在。
這只鴉王的戰(zhàn)斗意識很銳利,秉性也要強�?上堁f是灰土品級的戰(zhàn)獸,資質低劣,四階就會撞上血統(tǒng)極限,未來很難有更高的成就……蒼凌闌偶爾能在它的身上看到自己的一點影子。
“對了鴉王。你有沒有空,進城幫我打兩場斗獸?”
鴉王:“啞——?”
蒼凌闌拍了拍身后的長弓:“對,打架去�!�
鴉王:“啞啞——”
鴉王聽懂了她的意思,展翅飛起,高聲啼叫起來。
那只肚子上有刀疤的殘雪鴉飛了過來,兩只一上一下在半空中邊飛邊叫,交流著些什么。
“啞——”
過了一會兒,鴉王返回蒼凌闌的身邊。
這就是交接好了的意思。
“走。”蒼凌闌挑眉一笑。
“帶你進城�!�
……
蒼凌闌回城時,日頭漸漸偏西,才穿過那道青色巨斧般的城門,就看夕陽下有道人影站在那里張望。
“啊……凌闌姐姐!”韓童眼前一亮。
蒼凌闌一頭霧水:“王使?你這是……在等我?”
“是,是�!�
韓童連連點頭,擠出個靦腆的笑容:“白日的那場斗獸,實在太……”他卡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叫我心服口服!”
蒼凌闌:“?”
“王使這話不對吧,”她走過去,“我?guī)е鴥芍欢A的戰(zhàn)獸,被兩只一階的戰(zhàn)獸逼得一度沒轍,你倒來個心服口服?”
韓童用力搖頭,“哎呀,姐姐,你不懂——”
這似曾相識的話一出來,兩個人都一愣,然后同時笑出了聲。
晚風徐來,幾個賣酒的小販叫賣著走過。荒桑的葉子紛紛而落,恰如那日車隊入城之時。
“凌闌姐姐,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韓童笑完了,便收斂神色:“韓童想親自討教姐姐的御獸之法�!�
“王使大人要與我斗獸?”
蒼凌闌不是傻子,也無意裝傻。她明白韓童這樣說,大約是確實被她今天的斗獸風格所震撼,以至于之前堅持的“靈界廢人怎么可能做得了御獸師”的觀念有了巨大的動搖。
“承蒙王使大人看得起我�!彼肓讼�,道,“可是我明日還有斗獸要比,今晚不方便跟王使打得太認真�!�
韓童:“哎呀!是了是了,怪我忘了這一層……”
蒼凌闌:“不如這樣,我們各出一只戰(zhàn)獸,過五招,點到為止如何?”
說完,她吹了一聲指哨。鴉王從低空掠過,盤旋了兩圈,很自然地落在少女伸出的手臂上。
蒼凌闌:“我的戰(zhàn)獸,就用它了�!�
韓童一驚,問:“這只殘雪鴉是?
蒼凌闌:“朋友,剛從山里叫出來幫我打架的,巧得很�!�
韓童:“……”
好么,之前那只鬼手蔓就說是從山里帶出來的,現(xiàn)在又來了只殘雪鴉王!這究竟是在“山里”藏了幾只好朋友?
蒼凌闌揮手放飛了殘雪鴉,而后往身側一指:“王使大人,城里有斗獸場,我們去那里�!�
兩人一前一后,踩著余暉穿過朔城的小巷。韓童似乎放下了心里的大石頭,整個人開朗不少,一路上嘮嘮叨叨地拉著蒼凌闌聊天。
蒼凌闌:“說來,王使來自風蟒韓氏,所謂風蟒……指的應該是黃金品級血統(tǒng)的戰(zhàn)獸,驅風斗蟒吧�!�
韓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錯。只不過叫姐姐見笑,只有在二十五歲之前成為四階御獸師的才有資格契約驅風斗蟒。我如今還不夠格呢。”
“二十五歲之前,四階?”
蒼凌闌這下驚了。果然是世家,條件這般苛刻。
韓童連忙道:“哎呀,世家那種地方,靈草丹藥用得可多,還有能夠滋養(yǎng)精神力的戰(zhàn)獸。在那種環(huán)境里從小泡到大,只要再努力些,捧也能捧出個所謂天才的�!�
“我這一輩,上頭有四個姐姐,三個哥哥,我是小弟,另外還有一個妹妹,九個人里五個都是先天啟靈的御獸師�!�
“我在其中精神力天賦也就平平,雖然僥幸得入學府,其實也就是個濫竽充數……家里規(guī)矩多,勾心斗角也不少,沒意思。我其實早就想離開王都出來看看,父親疼我,便把我舉薦給國主和大先生,這還是我第一次獨自出遠門呢……”
韓童感慨了片刻,又講述起學府的一些趣事,全是在朔城難以想象的風光。蒼凌闌細細聽著,不禁在腦中勾勒出宏偉王都的一片天地。
直到他們走到一片開闊的圓形露天斗獸場,蒼凌闌站住,說:“我們到了。”
看門的是個黑瘦的布衣女人,懷里抱了只影貓,眼也不抬地道:“打一場,三百靈幣。”
蒼凌闌:“我們不正式打,馬上出來,便宜些�!�
女人道:“不講價�!�
蒼凌闌拉著韓童轉身就走。女人扔下影貓,連聲在后面喊:“哎!兩百靈幣!”
蒼凌闌隨意抓了把靈幣扔下:“我身上就這些�!�
女人點了點數,不耐煩地揮揮手:“嘖,去去去�!�
蒼凌闌笑著拍拍韓童,帶他進去了。
藍衣小公子看得一愣一愣的,喃喃道:“……那天在山里,就是,帶路費……我是不是應該講講價?”
蒼凌闌不予回答。
城中的斗獸場,自是比蒼家的簡陋許多。場地里填的是硬土,兩側只有劃出的一塊區(qū)域,并不設指揮塔。
紅日西沉,斜光將蒼凌闌的頭發(fā)抹亮了一層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