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蒼凌闌搖了搖頭,正要抬腿再往前走。
忽然身后有個族人跑來,喊一聲:“蒼凌闌!外面有個獵人找你�!�
“獵人?找我?”
蒼凌闌意外地回頭,得到那個族人的用力點頭。
她猶豫了一下,對鹿崽子道:“雪泥,你先回,我去看一眼。”
雪泥跟她相處多年,與她心意相通。鬧騰歸鬧騰,但從來都很分得清輕重緩急。這時知道她有要事,便乖巧地嚶了一聲,坐下?lián)u搖尾巴。這就是讓她安心去的意思。
蒼凌闌隨口謝了那個好心幫忙帶話的族人,快步趕去蒼家大門。
遠遠地,只見一個黑臉漢子站在門口探頭探腦。遠遠看見她便面上一喜,招手喊道:“闌兒!闌兒妹妹!”
“老柱?”蒼凌闌皺眉,大步走了過去,“你來蒼家做什么,邱鷹叫你來找我的?先說好,我已和黑鷹酒館兩清……”
“哎呀,不是不是!”
黑臉老柱急得直拍大腿,喊道:“好妹妹,邱店家他出事兒了!一個時辰前渾身是血地回來,就把自己關(guān)進了屋子,任外頭咋喊也不開門……”
蒼凌闌瞳孔一縮,扯住這漢子的衣襟:“你說什么?”
她簡直不敢置信,“邱鷹?渾身是血地回來?他去哪兒了,進山了?”
老柱滿頭大汗,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曉得��!闌兒你也知道,店家他從來不親自進山打獵的,俺們連他的戰(zhàn)獸都沒見過��!”
“有人說闌兒你和邱店家走得親近,許是能曉得點兒什么,我這不就來了……哎呀,現(xiàn)在怎么都不打緊了。酒館里人心惶惶的,好妹妹,你先來鎮(zhèn)鎮(zhèn)場子吧!”
蒼凌闌怔在那里,都不知道該做出什么表情。
她下意識張口道:“我已經(jīng)……”
我已經(jīng)不是酒館的獵人了。
可這句話懸在舌尖使重逾千鈞,怎么也說不出來。
蒼凌闌語塞半晌,終究閉眼吐了口氣。擺一擺手,沙啞道:“知道了,走吧�!�
作者有話說:
(雖然劇情似乎并不十分喜慶但是)親愛的們除夕快樂!祝大家龍年大吉萬事順意,吃好喝好不文荒,評論區(qū)發(fā)發(fā)小紅包~
第38章
暗處之人[VIP]
都說朔城民風(fēng)彪悍,
其中最彪悍的那批,往往都是走山的獵人。
其中有御獸師也有凡人,個個都是不要命的主兒,
曾經(jīng)不知道讓多少任城主頭疼不已。
也就是這些年有了黑鷹酒館,才算把這批人壓了下去。據(jù)說店家邱鷹早年也是獵人出身,去外頭闖蕩了一圈兒,
還是選擇回故鄉(xiāng)做地頭蛇。
獵人們對他又敬又怕,不夸張地說,
若是邱鷹突然出了事,半個朔城都得跟著鬧亂子。
蒼凌闌跟著老柱,頂著一路冷風(fēng)趕到黑鷹酒館前,聽到里頭隱隱傳來嘈雜的說話聲。
不外乎“誰害了店家”“邱鷹老東西死了酒館怎么辦”之類。
她并沒有什么猶豫,抬手就把門推開。
那些獵人們正吵吵嚷嚷,此時嚇了一跳,紛紛回頭。
蒼凌闌煩躁得不行,
進門就先抬腿踹翻了一張椅子,
高聲道:“都閉嘴!”
有人不買賬,抻著脖子喊:“蒼凌闌,
你已在獵人柱上除名,
黑鷹酒館的事與你何干?”
蒼凌闌:“滾開,我只找邱鷹�!�
那家伙啐一口:“我呸,
你媽的小廢物,真把自己當個——”
蒼凌闌都沒聽完,一個滑步單手撐在桌上,
借力旋身飛起一腳。獵人壯碩的身體頓時飛了起來,
落下時砸破了一張木桌子。
下一秒,她屈指將腰間刀鞘一彈。鞘中嗡鳴,
利刃化作寒光飛出!
“啊�。�!”
慘叫聲在酒館內(nèi)回蕩。那獵人痛苦地弓起身子,正欲釋放陣紋的手掌,已被那柄飛來的短刀穿透!
吱嘎…少女面色冰冷,踩著木質(zhì)地板一步步走過去,眾人駭?shù)眉娂姸恕?br />
“今天心情不太好�!彼e起佩戴著御獸環(huán)的右手。
那倒地的獵人連叫都不敢叫了。在此人驚恐的注視下,蒼凌闌蹲下來,單手握著釘了那只手掌的刀柄,緩緩將刀往上拔:“別逼我刀上見紅�!�
老柱在后頭嚇得瑟瑟發(fā)抖。
妹、妹妹啊……您這不已經(jīng)見了紅嗎�。�
蒼凌闌拎著那把滴血的刀,站起來環(huán)視一圈:“誰有會治療的戰(zhàn)獸?給他治�!�
有人默默走出來,拍了拍那老哥的肩膀,召喚出戰(zhàn)獸給他治療。
蒼凌闌徑直往前走去,繞到空蕩蕩的柜臺后面,撩開那張布簾子抬手推門。
……紋絲不動。
老柱在后頭喊:“這門推不開!”
蒼凌闌皺了一下眉,她又用力試了一下手感,覺得不像是從里頭掛了閂,也不像是那重物抵住的。
她琢磨了兩息,忽然對著門出聲:“你是邱鷹的戰(zhàn)獸?”
靜。
蒼凌闌將那滴血的刀在布簾子上抹了抹,放歸鞘中。
又道:“我在酒館呆的年頭不短了,你該認得我。我不會加害你的主人。”
過了一會兒,只見這扇平平無奇的木門泛起一陣水浪般的波動,一只半透明的奇異生物慢吞吞地探出頭來。
“噥~~~~”
那是只形態(tài)奇異的鬼獸,舒展開的身體呈現(xiàn)半透明的黑色膠狀,竟比站在門前的蒼凌闌都高出許多。
它低低鳴叫一聲,粉色的眼睛如鬼火般閃爍。頭頂兩條觸角垂落至地面,充滿著神秘而妖嬈的壓迫感。
“是追魂母!”有人驚叫道。
蒼凌闌也不禁內(nèi)心暗暗吃驚,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邱鷹的戰(zhàn)獸。
追魂母,覓魂的進化形態(tài),極為稀有。據(jù)說一只追魂母一生中能以分裂魂魄的方式誕下上千只覓魂……她似乎猜到邱鷹給她的小覓魂是從哪兒來的了。
“噥~~~~”
追魂母彎下身來。它頭頂細長的觸角動了,先碰了碰蒼凌闌,又碰了碰她手腕上屬于覓魂的御獸環(huán)。
蒼凌闌順從地翻轉(zhuǎn)手腕:“這是你的孩子嗎?它現(xiàn)在不在這里,御獸環(huán)里太逼仄,我把它放在自家院子里了�!�
“噥……”
追魂母深深地看著她,似乎確認了什么,很快又緩慢地消失在門板中。
蒼凌闌再推門,吱呀一聲,果然開了。
里頭有著淡淡的血味,窗合著,沒點燈,暗得有些沉悶。
邱鷹赤著膀子,纏滿繃帶的脊背對著門,似乎剛剛接受完戰(zhàn)獸的治療。他不回頭,聽見腳步聲就從鼻子里哼了一聲:“來了啊,丫頭?”
“瞧吧,就說你放不下呢�!�
蒼凌闌大步走到床榻邊,張口就道:“你怎么回事,去奇霜洞窟了?”
“丫頭啊。”
邱鷹轉(zhuǎn)過身來,忽然說:“還剩三場是吧�!�
“什么?”
蒼凌闌為這牛頭不對馬嘴的問話一怔,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邱鷹說的是她接下來的斗獸試。
她點了一下頭,就聽邱鷹道:“那就提前做好準備�!�
“三天之后,等蒼家的選拔結(jié)束,無論拿沒拿到朱雀印,你都給我馬上離開朔城�!�
“什……”
蒼凌闌愣了一瞬。等她反應(yīng)過來,直接氣笑了。
她說:“邱鷹,你是在跟我逗樂嗎?”
“我專程從蒼家跑過來,就是為了聽你催我離開朔城?”
“你果然去奇霜洞窟了是不是,那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是獸災(zāi)要來了,還是異國人?對了,你可知王都來了六階的大御獸師?今日剛到朔城……”
“丫頭。”邱鷹打斷她急促的話語。
“邱鷹�!�
蒼凌闌也反過來打斷他。她一字一句咬得很重:“你心里清楚,我不可能這時候走。”
“小叔養(yǎng)了我十年,你教了我十年的武技。”
“我喝了朔城十年的荒桑酒,在這薄暮大山里聽了十年的蟬啼鳥鳴�!�
“我不可能就這樣走�!�
邱鷹嗤地一聲笑了,那是種疲憊而譏諷的笑。他慢吞吞地站起來,一條胳膊用力拍了拍少女的肩膀——
蒼凌闌被那股力道壓得彎下身來,聽見老店家在她耳畔低沉說:“不走?倘若我告訴你,朔城城破就在眼前呢?”
“你留下來,又能有什么用?”
蒼凌闌渾身一震,猛地抬起臉,聲音卻堵在喉口。
邱鷹那大掌壓下來,用力揉亂了她扎起的黑發(fā),深深地嘆息。
“丫頭啊,傻孩子。十年了,蒼家的大門就在那里,你卻不愿回家。朔城的城門也在那里,你也不曾離開。就這么在這條城山之間的小路耗了十年……”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有什么用?”
蒼凌闌神色冷了,突然反手去擒邱鷹的手臂。后者卻仿佛早料著她會在此時動手,上身往后一仰,順勢頂膝,攜著勁風(fēng)朝她前胸撞來!
這一下力道極重,要是撞實了,怕是能直接一口血噴出來。蒼凌闌被迫收手,右腳飛速在邱鷹膝上一點,左腿橫掃,去踢對面的下頜。
轉(zhuǎn)眼間,老漢與少女就在這間狹小的房間內(nèi)飛速過了十幾招,酒壇被踢翻,桌椅被撞倒。
邱鷹后背的繃帶隱隱滲出血來,可他雖負傷在身,動作卻剛猛如虎,居然不見絲毫遲滯。蒼凌闌全神應(yīng)付一招一式,等意識到身后氣息時已經(jīng)來不及——
“噥~~~~~”
追魂母再次從門板中浮現(xiàn),一招“精神擾亂”直接砸上了少女的后腦!
頓時,蒼凌闌眼前發(fā)黑,腦中仿佛有黃鐘嗡鳴,雙腿一下子軟了。
回過神時,已經(jīng)被邱鷹勾住脖子,轟地一聲撂倒在地上。
“唔……!”
“看了吧,”邱鷹緩緩直起腰來,面沉似水,“傻丫頭,你斗不過的。”
“……你卑不卑鄙。”
蒼凌闌額上黑發(fā)汗?jié)�,眼神渙散,微微喘著,躺在地上不說話。
“誰叫你防不住戰(zhàn)獸的招?”
邱鷹捏著拳頭站在閉攏的木窗前,那身影像一座漆黑的山,把影子籠在她蒼白的臉上。
“所以,聽我的。離開朔城,就按你說的那樣,去做個御獸師。下回帶著你的戰(zhàn)獸過來,再同我過招罷�!�
蒼凌闌支著一條腿,閉眼躺在地上喘了半晌,卻忽然歪頭笑了。她聽到地板在輕微地震動,一串很熟悉的頻率。
她緩緩道:“誰說……”
突然,那扇追魂母附身的門板,被什么從外面大力撞開!
“哎喲喂!”
“什么東西竄過去了?”
“門、門——!”
火焰爆發(fā),整個門四分五裂,外頭獵人們的叫嚷聲和一張張愕然的臉龐顯露出來。
“呀,邱店家!”
黑臉老柱興奮地指著里頭,憨憨地道:“這不活得好好的嗎?躲著不出門是做啥呀�!�
邱鷹:“�!�
一道雪白的影子落在蒼凌闌前面。
“嗚~~~!”
雪泥在地板上跳了跳,把蹄子上還沒熄滅的一丁點火星踩沒了。
然后搖搖腦袋,甩甩尾巴,支棱著鹿耳朵,噠噠地轉(zhuǎn)過去找它的人類。
蒼凌闌終于暢快地笑出聲來。她坐起身,展臂把雪泥往懷里一摟:“誰說我沒有戰(zhàn)獸?”
“你……”
邱鷹也沒料得是這個發(fā)展,被迫和外頭的獵人們大眼瞪小眼。
“噥�!弊坊昴改匠鲇|角,乖巧地把碎了的門板一塊塊拼起來,像搭積木一樣搭回門框里。
那邊,蒼凌闌捏捏小鹿的耳朵,問:“說說,干什么來了?”
雪泥粘人歸粘人,服從性卻高,從不會只為了粘她就到處亂跑。能讓鹿崽子從蒼家一路跑來酒館找她,肯定是有事。
“呦呦�!毖┠嘁Я艘滞笊系挠F環(huán)。
蒼凌闌目光落下,她如今佩的御獸環(huán)有兩枚,一個是阿尾的,一個是覓魂的。雪泥碰的是后者。
今日出發(fā)去斗獸場之前,她是把覓魂和阿尾一起放在小叔的書房里的。蒼凌闌頓時生出一點不好的預(yù)感,將精神力沉入御獸環(huán)。
面前光芒浮動,覓魂立刻被召喚到了她的眼前。
“咪,咪咪咪!”
“咪咪~~~”
小覓魂才從陣紋中鉆出,就慌亂地飄過來,差點一頭扎進蒼凌闌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