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他們下筆的速度越來越慢，不少人甚至停了下來，冥思苦想，抓耳撓腮，在草稿紙上寫了又劃。
唯有蒼凌闌，此時已經漸入佳境。她越寫越快，下筆如飛！
漸漸地，開始有考生抬起頭，將呆滯的目光投向場內唯一的奮筆疾書者。
不是，怎么有人寫那么快�。�？
蒼凌闌正全神貫注地答卷子。一整個考場安靜得落針可聞，只有嘩啦嘩啦的翻頁聲從她那兒傳來……
“考生不得左顧右盼�！�
監(jiān)考的夫子只能出言提醒。
眾人連忙低頭，不敢看了�？赡浅掷m(xù)不停的翻頁聲，仍然如背后陰魂般折磨著每一個考生！
坐在蒼凌闌后頭的家伙最倒霉。他本就在緊張之下大腦空空，滿頭冒汗。
結果，自己才寫一頁的功夫，人家已經咔咔翻出去十頁了！
偏偏文試的題越到后頭越難寫。就看那考生眼眶越來越紅，最后“哇”地一聲掩面伏在桌案上，崩潰大哭起來……立刻被夫子們請出去了。
“這……這姑娘哪路神圣啊？”
兩個監(jiān)考夫子走回來時，忍不住小聲耳語：“咱們年年監(jiān)考巡場，也從沒見過這個架勢�！�
“莫不是虛張聲勢，來捉弄其他考生的罷？”
“唔，往年倒也不是沒有過此等損人不利己之人……”
又熬了片刻，兩夫子實在忍不住好奇心，裝作正常巡場，繞到這離譜的考生后頭，打眼一看——
嚯，好個密密麻麻的瀟灑連字！
兩位夫子才瞅了幾行，便目露震驚之色。再看黑衣少女全神貫注的樣子，哪里還敢打擾半分，趕忙匆匆退去了。
蒼凌闌硬是寫了整整一個時辰沒停筆，期間又出現(xiàn)棄考者兩名，不知多少人同時在心里咆哮。
就算你真的每道題都會答吧，就算你連思考的時間都不用吧——那難道你手也不酸的嗎��？
怎么真就能一刻也不停地寫啊！
叮當……
時間來到第一個時辰結束，夫子搖了一下鈴，示意眾人考試時間過半。
蒼凌闌終于放下筆，捏了捏手腕與手指。拿起盛水的竹筒慢慢喝了兩口。
……從試卷的第五十頁到第九十五頁，總共四十五頁的斗獸策略題，至此她已全部寫完。
蒼凌闌深吸一口氣，讓自己醒了醒腦子，將試卷翻到最后一頁。
她開始從后往前寫論述題。
這部分是最難的，但她最開始已將題目通讀過一遍，寫完一個時辰的策略題，如今已經有了框架眉目。
很快，嘩啦嘩啦的翻頁聲再次響起。
眾考生恨不能以頭搶地——這家伙，又開始了是吧！
論述題的頁數(shù)乍一看很多，但其實只是留了足夠多的空白。
半個時辰后，蒼凌闌已將論述題全部答完。時間尚且充裕。
她將試卷再整個翻過來，一邊構思作文題的思路，一邊迅速地從頭開始填那些基礎知識。
夫子在只剩一刻鐘的時候搖了第二次鈴，此時蒼凌闌的知識題與歷史題答完四五成。她沒有半點猶豫，立刻又將試卷往后翻，用最后的時間將作文寫上。
作文寫完，她心中也松快不少。抓緊最后時間將答完的題目檢查一番，又隨便補了兩道基礎知識題，考試結束的鈴聲便響起了。
撂筆的瞬間，無數(shù)幽怨的目光從考場的四面八方飄了過來……
蒼凌闌面不改色，坦然交了卷，拎起書箱，第一個走出去了。
正是中午，太陽炎熱。學子們一出考場就哭天搶地，紛紛訴說著題目有多變態(tài)，以及……同考場那些答得快的考生有多不做人。
“闌闌！”
蒼凌闌沒走幾步就被燕語捉住了。
黃裙少女真就像小燕子般活潑可愛，搖著她的手臂就哭：“嗚嗚嗚好難呀……我答得好爛……”
蒼凌闌想了想，覺得自己理應配合一下。
于是她說：“是很難……我寫得手好酸。”
接連不斷地書寫了兩個時辰。饒是她素來慣開硬弓，也頗為吃力。
蒼凌闌又摁著額角，隱隱皺眉道：“頭也疼�！�
這個也是真的。腦子用過度了，現(xiàn)在整個兒有點虛脫。
結果燕語還真給她嚇了一跳，連忙拉著蒼凌闌來到樹蔭下：“哎呀，看給咱闌闌累的，快來我揉揉……對了，你答得怎樣？”
蒼凌闌：“兇獸基礎知識和御獸雜識，各答了大約四成，歷史題五成吧，時間不太夠……”
“也不錯了�！毖嗾Z安慰道，“主要還是看明日的武試。”
“不過其他都答完了�！�
“��！那好棒……嗯？”
燕語一蹦三尺高：“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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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某考場某考生下筆如有神的事跡，立刻在此次秋試的考生之間傳了開來。
“難道世上真有這等奇人？”
“哼，我看那家伙八成裝的吧��？”
“那些斗獸策略題，單是想都要想半天，豈會有人能做到落筆不停？”
“必定是瞎寫一通，亂旁人心志！”
各種言論沸沸揚揚，最后又落到一句話——
“所以，那考生到底什么來路，姓甚名誰？”
……
“可是，闌闌，你真的把后面的題目全部答完了？”
夜晚，學府外舍，走廊上并排坐著兩個少女。
燕語目光炯炯，緊張地挨在蒼凌闌旁邊：“斗獸策略和作文還有最后的論述，真的，全部，答完了？”
“你問了一下午了�！鄙n凌闌嘆氣。她剛沐浴完出來，用毛巾擦著濕淋淋的黑發(fā)，“只是答完了，并不能保證都答對了�！�
雪泥臥在她身邊，難得乖巧地把腦袋擱在她大腿上。后面，阿尾慢吞吞地爬上房梁，睡覺去了。
“誰讓你保證了？”燕語夸張地比劃，“那考卷哎，那么厚，那么多，那么難！你怎么可能都答完了——所以斗獸策略第一題怎么解？第二題呢��？”
蒼凌闌從毛巾里轉過來一雙眼睛，幽幽道：“明日還有武試呢，你真想現(xiàn)在對答案？”
燕語垮起個臉：“……那算了。”
蒼凌闌最后用力擦了擦發(fā)尾，便將濕毛巾擱在一邊，道：“我看今日文試，學府的考核相當全面。明日武試，很有可能不會是普通的一局斗獸�！�
“空戰(zhàn)，海戰(zhàn)，還有最常見的陸戰(zhàn)，”她垂眼點著自己的手指，挨個數(shù)過去，“極端場地，跨階跨品，多對一，一對多，雙打，三打，自家戰(zhàn)獸對打……總之，各種狀況的對應策略，今晚最好都提前想一想�！�
燕語聽得一愣一愣的。
她尷尬道：“我可能只能打海戰(zhàn)……”
撲棱棱……
半空中落下來一道影子。
一只體型優(yōu)美的殘雪鴉飛落下來，貼心地叼起蒼凌闌手中的毛巾，掛在院子里一株鬼手蔓的藤條上。
小花藤用力擰擰，水就從毛巾上滴答滴答答。
玄白又將擰干的毛巾叼回去，輕輕蓋在蒼凌闌還沒全干的頭頂上。
“謝了。”黑衣少女抬眉，一只手按住毛巾，另只手拍了拍鴉王的翅膀，“剩下的，便看明天臨機應變了�？磕銈��！�
雪泥又開始氣鼓鼓，用力將腦袋在蒼凌闌腿上蹭蹭。
“嗚咿�！毙』ㄌ賱t緊張起來，它最怕這個。
“你別多想，臨機應變呢，指的是我這個御獸師臨機應變。”
蒼凌闌一邊摸著雪泥的背，一邊安撫小花藤，“何況鴉王也在，不怕的。”
自從能夠開陣紋結契約之后，她終于能夠感應到戰(zhàn)獸的心緒。
換而言之，再不用為了和戰(zhàn)獸溝通，努力鉆研殘雪鴉語和鬼手蔓語了。蒼凌闌大為釋然。
“嗚咿呀�！毙』ㄌ俑袆拥匕烟贄l的刺磨了磨，湊過來討一個貼貼。
蒼凌闌打了它一下：“說了不準磨，都禿了，你不嫌疼我還嫌丑呢。”
旁邊，燕語怔怔看著。
不知為什么，她總覺得蒼凌闌和戰(zhàn)獸之間的氛圍，那相處起來的一舉一動……好像和尋常御獸師與戰(zhàn)獸很不一樣。
好奇怪，明明她自認為也是很愛護戰(zhàn)獸了。到底是哪里不一樣呢？
燕語出神半晌，喃喃道：“闌闌，我突然在想……”
“你莫非，真是個天才��？”
蒼凌闌剛安撫完戰(zhàn)獸的情緒，一回頭，被這話惹得失笑。
月色正朦朧，少女斜眼道：“是啊，我大約的確是個天才�！�
作者有話說:
第85章
裂紋[VIP]
次日，
武試。蒼凌闌帶著玄白與小花藤，和燕語一起混在考生的人流之中，跟著學府的夫子們來到一座巨大的室內斗獸場外。
抬頭看去，
這建筑極高，占地也大，把脖子抬酸了才能看到頂上。
“哇，
好大手筆……”燕語驚嘆道，“這樣一座斗獸場，
不知道吃了多少靈幣進去呢。”
御獸師之間的斗獸，打起來技能亂飛，尋常建材難以承受。因此大多斗獸場都是露天的，地面用巖石和硬土填充，最多建倆指揮塔。
想室內斗獸場很困難，人力物力要求均高，但一旦建好了可不得了。各種環(huán)境，
諸如水浪、泥潭、毒沼、風沙、險崖……都可以用戰(zhàn)獸的技能打造出來，
對御獸師增益甚大。
這樣大的斗獸場，放眼朱烈都罕見。而學府還有好幾座。實在是……有錢得很。
“咿咿�！�
小花藤沙啦沙啦地拖著根系，
怯生生跟在蒼凌闌身邊。變異種十分惹眼，
沿途已經招來不少目光和議論。
玄白則是一如既往地穩(wěn)重，它停在小花藤無刺的主干上，
正慢條斯理地梳理羽毛。
燕語好奇：“闌闌，說來你為什么不帶那只小白鹿呀�！�
蒼凌闌無奈，只得將自己撿了雪泥時鹿崽子已經有主的舊事又說一說。
兩人排到考場前的時候，
宋勸行搖著蒲扇來了。
蒼凌闌知道他應當是來看自己的，
于是行了一禮：“宋夫子。”
“嗯，”宋勸行和藹地笑著點了點頭，
“闌兒昨日文試如何？”
“應該不差�！�
“那就好，那就好。”
身前的考生進去了，兩位監(jiān)考的夫子看向她，道：“亮陣紋吧�！�
這是考試前最后一道檢查陣紋的環(huán)節(jié)。蒼凌闌伸出手掌，將玄白與小花藤的陣紋亮了出來。
“嗯？且慢�！�
宋勸行皺了眉頭，指著蒼凌闌兩枚陣紋中的裂痕，問：“這是怎么回事？”
“啊，這是……”蒼凌闌一怔。自契約兩只戰(zhàn)獸后近一個月過去，她陣紋上的裂紋始終未見好轉。
只是她習慣了這里碎一下那里破個洞的日子，也沒放在心上，都快把這事忘了。
“學生曾在野外遭遇一只十分強大的兇獸，被其精神力震傷了陣紋，因而陣紋殘缺�！�
不料，宋勸行眼神猛地一沉，拂袖厲喝：“胡言！”
他面露怒色：“這陣紋是何人教你的，還不實話說來��？”
這下不僅蒼凌闌，旁邊的監(jiān)考夫子，后面的燕語，及周圍一眾考生都被嚇了一跳。
蒼凌闌心中沉了沉，意識到事情似乎不太對。
她拍了一下燕語的肩膀：“你先進去�！�
燕語：“可……”
蒼凌闌推她一把：“進去�！�
說完，蒼凌闌往旁邊走了兩步，讓后面的考生繼續(xù)入場。自己則再次堅持道：“宋夫子，我的陣紋開裂，確是外力所致，并無人教我。不知夫子何出此言？”
沒想到這話說罷，宋勸行竟然更怒，指著她就罵：“荒謬！無人教你？如此拙劣的謊言也敢賣弄，你當我這學府夫子是吃白飯的不成�。俊�
蒼凌闌完全懵�。骸笆裁矗课摇�
“你……唉，闌兒，你好生叫我失望！”
宋勸行重重喘氣，竟在憤怒之余露出幾分心灰意冷之色，拂袖道：“既如此，我看這武試不必考了，你給我滾出去！”
“�。俊�
蒼凌闌驀地抬頭。旁邊兩位監(jiān)考夫子也變了臉色。
杏花小筑的那一場爭論猶歷歷在目，他們怎能想到，原本那樣袒護蒼凌闌的宋夫子，一下子態(tài)度大變？
“嗚咿……？”
旁邊，小花藤和玄白也為這突然的變故而動搖起來。
它們并不能聽得懂太多人類的語言，宋勸行氣急之下語速又快，兩只戰(zhàn)獸只能意識到似乎出了問題，卻不知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