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嚶……”
月剎趴下來,可憐兮兮地舔著自己的尾巴尖兒。
嗚嗷嗷,小狼愧對先祖。突然覺得此生怕是做不成老大了,哽咽。
砰砰砰!
寢舍的門被拍響。
只聽熟悉的嗓音在外面扯著喊起來:“蒼凌闌……蒼凌闌�。∧闶撬览锩媪瞬怀�,再不開門,我要召喚戰(zhàn)獸砸了!”
蒼凌闌站起身,忽而意識到,今兒的寢舍外似乎比往日喧鬧許多,都是人來人往的聲音,仿佛過節(jié)似的。
她打開門,外頭果然是面色鐵青的蒼凌瑤。蒼凌闌皺了皺眉:“又怎么了大小姐?”
“又怎么了?你問我又怎么了?”紫衣少女的臉色活像是要?dú)庳蔬^去,“今日梧桐大比開幕,明日便要正式對戰(zhàn)。所有參賽的御獸師都急著去看自己的對手,你人呢?別告訴我是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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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蒼氏的姑娘趕到時,學(xué)府正中那座最大的斗獸場周圍,已經(jīng)是人山人海了。
蒼凌闌倒不是忘了,只是身在福地之中,對時間的感知總會遲鈍。尤其現(xiàn)在瞧著模樣大變的學(xué)府,不禁一陣恍惚。
人,放眼四周都是人。來自五湖四海,打扮各異的御獸師們說說笑笑,早將一圈觀摩席坐滿,許多后入場的人便只能站著。
饒是如此,仍然不停地有更多的年輕人涌入,興奮地議論著即將開幕的盛典。幾十只銅鈴眼在上空飛來飛去,以杜絕趁亂混進(jìn)竊賊或歹徒的風(fēng)險。
梧桐大比雖然將年齡限制在十五至三十歲之間,但每人最多只能參比三次。不少心高氣傲的天才,或許只樂意在年輕時參加一次。因而每次梧桐大比舉辦,都是一次年少成名的機(jī)會,自然萬眾矚目。
“闌闌,瑤瑤,我們在這兒!”
嘈雜之中,蒼凌闌忽聽燕語喊了一聲,轉(zhuǎn)頭看去,果然找到了熟人。
殷云快步趕過來,用身體擋著一路上擠來擠去的人流,道:“當(dāng)心腳下……這邊,我們給兩位小姐留了位子�!�
過去一看,韓童與溫平舟也在。六人才坐下,只聽禮花三響,頓時四周呼聲雷動,震耳欲聾。
“開始了,開始了!”周圍的人們激動不已,“快看,那便是孟王座,孟大先生!”
大先生孟歸之走上指揮塔。婦人的身姿清瘦而筆直,作為朱烈唯一還在明面上活動的王座,她僅僅是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桿定海神針。
“……時局變幻,風(fēng)浪不息,自來壯志屬少年。今年梧桐大比仍循歷來慣例舉辦,愿諸位多多勉力,自有長風(fēng)萬里,送君直上青云�!�
慣例的幾句漂亮話過后,十只圓石人走上斗獸場,操縱起土元素技能。
轟隆隆……
煙塵中,一座巨大的石碑拔地而起,以大字刻出了各位參比御獸師的名字。
燕語雙手合十,瘋狂祈禱:“啊啊啊……自家人可不要早早對上啊�!�
韓童安慰道:“別擔(dān)心,梧桐大比參賽的選手眾多,單是能進(jìn)朱雀學(xué)府,便已是其中佼佼者。只要不是運(yùn)氣相當(dāng)?shù)姑�,你們�?yīng)當(dāng)都不至于前幾輪便出局的�!�
韓小公子因失了耍電猴怪,無力也無心參加今年的大比,連選拔也沒去,這次是純粹的觀戰(zhàn)學(xué)習(xí)。
除了他以外,心態(tài)最穩(wěn)的便要屬蒼凌闌了。目光慢慢掃過去,她先看到了燕語和蒼凌瑤的對手,果然都是陌生的名字。然后又找到了殷云,看來他也順利通過了選拔。至于自己……
“呀。”
燕語突然眼前一亮,“闌闌,瞧你的對手是誰?”
蒼凌闌沿著她手指的方向一看,立刻愣了,喃喃道:“嘶……還真這么倒霉啊�!�
蒼凌瑤板著臉:“你別告訴我打不過?”
蒼凌闌:“哦,打應(yīng)該是打得過的。我是說他倒霉�!�
……
斗獸場的另一側(cè),溫平舟正風(fēng)度翩翩地?fù)u著紙扇,含笑與一眾少爺小姐們應(yīng)酬著。
突然,跟在他身邊的阿諾臉色大變,搖了搖溫平舟的肩膀:“大公子……大公子!”
溫平舟笑著把折扇一收,“怎么了,大呼小叫的�!�
阿諾驚恐得結(jié)結(jié)巴巴,指著石碑道:“那個、那個……呃,您明日的對手……”
溫平舟定睛一看,笑意凝固。
他自我懷疑般地揉揉眼,看一遍,再看一遍。
最終自言自語道:“……我慣來行善積德,每年給朱雀大神上香也算虔誠,不能這么倒霉吧?”
只見那石碑的某一排,赫然寫著:
蒼凌闌——對——溫平舟!
溫平舟呻.吟一聲,絕望地翻了個白眼。
阿諾連忙找補(bǔ):“哦不,不是啊大公子,阿諾可不是覺著您打不過蒼姑娘,皇天后土實(shí)所共鑒,真的沒那個意思!”
“就是……就是覺得,”這少年家仆說著說著,自己也汗顏起來,干笑道,“大公子您,您……挺倒霉的哈。”
溫平舟以折扇覆面:“……說得好,別說了�!�
再說下去他真要哭了!
他那幾位身份尊貴的友人并不十分了解個中細(xì)節(jié),紛紛前來寬慰。
有的說:“蒼凌闌啊,我也曉得,雖然厲害,卻也不過三階而已�!�
有的說:“是啊,想從三階突破至四階,少說隔了兩三年的修行呢。放寬心,咱肯定贏�!�
最后一疊聲地:“祝溫大公子旗開得勝,首戰(zhàn)告捷!”
溫平舟滿心崩潰,只能搖頭,話都說不出了。
他暗想:要命啊要命,秋試也是,梧桐大比更是,自己怎么回回撞在這位手上��?
備受矚目的世家天才、王都水鱷溫氏大公子,首次參加梧桐大比便喜提首日一輪游這種事……
這種事不要�。�!
作者有話說:
第115章
不死之狼[VIP]
這天傍晚,
溫平舟滿臉即將赴死的慷慨,把蒼凌闌約了出來。恱鴿
“凌闌啊,我有一事相求�!彼p眼一閉,
咬牙道,“明天……不必手下留情。你打我,用力些!”
——在不少人眼中,
溫氏大公子的瀚水兇鱷已是四階黃金品級的戰(zhàn)獸,別說碾壓一個三階御獸師,
就是爭一爭前三都很有希望。
但溫平舟自己心里有數(shù),他絕不會天真地認(rèn)為,純靠階級和品級的壓制便能取勝。
蒼凌闌此人,無論是戰(zhàn)術(shù)規(guī)劃、指揮能力還是臨機(jī)詭變,均已經(jīng)到了離譜的水平。契獸更是每一只都有著遠(yuǎn)超表象的戰(zhàn)力。此次梧桐大比……注定是蒼氏青龍東山再起、天下?lián)P名的一戰(zhàn)。
崩潰了一個下午,溫平舟如今已經(jīng)看開了。
只求這一戰(zhàn)打得漂亮些,那他就算輸了,
也是雖敗猶榮。
“我還以為你要絞盡腦汁賄賂我一番,
讓我佯敗給你呢�!�
蒼凌闌笑了一聲:“堂堂水鱷繼承人,王都有名的翩翩貴公子,
若是首日就落敗也太丟人了吧?”
溫平舟無奈道:“人貴在有自知之明……我賄賂得動你么?”
“也不一定�!鄙n凌闌道,
“揚(yáng)名立萬對我來說并沒有多么重要,若溫氏能拿出我需要的東西,
我不介意讓一讓。”
溫平舟一愣,連忙問:“你要什么?”
蒼凌闌豎起一根食指,淡淡道:“一個,
我想知道蒼穹如今身在何方,
或是當(dāng)年蒼穹叛國的細(xì)節(jié)�!�
又添上一根指頭,“第二,
我在尋找圣祖的遺物,什么都行,十件以內(nèi)越多越好�!�
想了想,又豎起第三根,“第三,我想要能夠迅速提高人類精神力的靈物。效用……至少能將我現(xiàn)在的精神力翻倍吧。”
這一條條數(shù)下來,溫平舟是越聽越呆,末了苦笑扶額:“饒了我罷,你這三條,哪個是正常人能拿到手的?……還是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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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也有打的規(guī)則。梧桐大比采用的是四國八方御獸師間高規(guī)格斗獸比試最常見的“自由斗獸”形式,以及學(xué)府特有的“半輪換場地”形式。
自由斗獸,指雙方御獸師各占一方指揮塔,于露天無頂?shù)木薮髨龅厣献杂蓱?zhàn)斗,直至一方所有契約戰(zhàn)獸失去戰(zhàn)斗能力,或是一方主動認(rèn)輸為止。
禁止器契戰(zhàn)獸上場。不禁御獸師上場,但武器必須經(jīng)夫子檢查過方可帶進(jìn)去。
而半輪換場地,便有意思了。指斗獸場地的樣式,以平坦的土地作為固定開局,若一刻鐘后勝負(fù)未分,將有夫子響鈴一次,雙方選手各有一次更換特殊場地的機(jī)會。
特殊場地形式多樣,均為模擬自然環(huán)境所制成,包括湖海、山巖、草原、茂林乃至沼澤、火山、雪地等等。同時被投入大量低級野生兇獸,更為御獸師對戰(zhàn)增添了趣味。
雖然有膽子提出進(jìn)入特殊場地的御獸師從來都是少數(shù),但每一場都必然精彩,叫看客們看得熱血沸騰。
此外,鑒于梧桐大比的選手均為朱烈難得的青年才俊,為了保護(hù)人才,又特設(shè)一條罰則:殺死對方戰(zhàn)獸者,記警告一次,累計(jì)警告三次則取消參賽資格。若殺死位于指揮塔上的御獸師,直接取消資格。但御獸師主動進(jìn)入場內(nèi)參戰(zhàn)而死的,與戰(zhàn)獸一視同仁,僅記警告一次。
梧桐大比首日,蒼凌闌沒有像大多數(shù)年輕御獸師那樣精心打扮。
她還是那身黑衣勁裝,但久違地在外面罩了革甲,配了短刀,以備不時之需。
“沙沙,沙沙!”阿尾從床頭倒掛下來,不滿地?fù)]舞大螯。
“乖的,耐心�!鄙n凌闌緊了緊護(hù)腕,騰出手摸了摸它的腦袋,“我的陣紋法則已經(jīng)參悟得差不多,再等幾天,就能幫你解除器契,重新契約了�!�
斗獸一天天打下去,眾御獸師的戰(zhàn)獸必然日益疲憊。到了后面,拼的就是毅力。想也知道,到時候她突然多出一只三階白銀品級,且是全盛狀態(tài)的戰(zhàn)獸,會有多么大的優(yōu)勢。
“沙沙沙!!”
阿尾驕傲地?fù)u晃著腦袋。到那時,它就是小主人的殺手锏!
蒼凌闌:“至于這兩日……你是想跟著我,還是呆在御獸環(huán)里,還是在寢舍?”
“沙~~”
紫晶蝎子搖搖尾巴,窸窸窣窣爬到了房梁上。
蒼凌闌毫不意外,這蝎子一貫不喜歡嘈雜人多的地方,不喜歡人類所帶來的各種刺激氣味,之前在朔城時,這家伙連黑鷹酒館都不愿進(jìn)的。
她給阿尾留了一瓶蘊(yùn)靈丹讓它別懈怠了修煉,順便自己也吃了一粒。
然后喊道:“雪泥——”
床底下咯噔咯噔,鹿崽子爬出來:“呦呦!”
蒼凌闌:“走了,打架去�!�
……
斗獸場外,人比昨日還要多。這個時間入場的基本都是參比的御獸師,有的緊張到雙腿打顫,有的雄赳赳氣昂昂。
蒼凌闌怕鹿崽子跟著她走路會被擠成鹿餅,便把雪泥抱起來護(hù)在懷里。正走著,忽然聽見身邊有人喊:“哎,快瞧,是武者!”
“今年居然也有武者御獸師參比,這下有看頭了�!�
“不過這女的,看起來陰森森的�!�
“武者常有怪癖是真,但此人這身打扮,也真是……”
蒼凌闌一開始還當(dāng)是在說自己,后來越聽越不太對。
回頭一看,只見一個以黑色布條罩臉的女人,身形略有佝僂,背著一柄造型奇異的寬劍與一副盾牌,腳步沉重地往里走。
忽然,那女人陰沉沉把臉一抬,露出亂發(fā)下混濁的眼睛。兩人的視線瞬間撞上。
蒼凌闌瞳孔微微一縮,背后炸起一絲危機(jī)感。
這種感覺……
不會有錯,這是野獸的氣息,帶著沾過血的腥味。
視線相對只是一瞬,奇怪的女人很快淹沒在人群之中。
“呦呦……”
雪泥皺巴著鼻頭,伸長脖子嗅著空氣中的味道,似乎有點(diǎn)躁動。
蒼凌闌看了一眼頭頂日光,她的場次排得早,沒時間了。
她眼神沉了沉,拔足跑起來,像一條泥鰍般靈巧地穿梭在擁擠的人群中。
很快,蒼凌闌在昨日的座位附近找到了韓童。藍(lán)衣少年嚇了一跳,站起來:“凌闌姐姐?怎么了,你不是馬上就要上場了嗎?”
“沒時間細(xì)說了,”蒼凌闌神情冷冽,語速飛快,“幫我留意一個背著劍與盾牌,以黑布條纏面的女人。查查名字和出身……待會兒都告訴我�!�
“此人可能會很危險。若是有我們的熟人跟她對上,你幫我提醒一句。小心為上,不行就早點(diǎn)認(rèn)輸。聽清了嗎?”
“知、知道了!”韓童見她如此,立刻意識到其中的不尋常,“姐姐放心去就是,我立刻去辦。”
蒼凌闌這才又折返回去。也就是她的體力了,在這么大的斗獸場,拎著只鹿崽子跑了許久,趕到指揮塔的登塔階下都沒怎么見喘。
一位夫子守在那里,不滿道:“怎么來得這么晚?可要帶武器上場?”
蒼凌闌手一伸,召喚出天壺冰蟾:“貪貪,弓箭�!�
那把死沉的應(yīng)靈煌杉弓,如今已沒有了月剎的魂魄之力相助,但仍然是她手頭最好的一把弓。
蒼凌闌將短刀、長弓和羽箭都交予夫子檢查過,帶著雪泥一步步踩著階梯踏上高處。
嘩——……
聲浪,鋪天蓋地的聲浪。在她走上指揮塔的那一刻撲面而來。
四周座無虛席,烏黑的人頭攢動不止。一年一度的盛會首日之戰(zhàn),來客們臉上都寫滿了期待和興奮。
“開始了開始了!”
“兩位學(xué)府新星,居然首日就撞上。這運(yùn)氣,嘖嘖�!�
“老哥,我家鄉(xiāng)偏僻,不認(rèn)得王都英才。你快給說說,這場對戰(zhàn)的御獸師是個什么來頭?”
“啊哈,這兩位啊……”
陽光雪白得扎人。蒼凌闌瞇了瞇眼,開闊的斗獸場被她踩在腳下。
上一次,被這么多的人所注視著,是多久以前的事呢。
溫平舟早已在對面站定,紫衣玉冠頗有氣度,引了不少女孩子紅著臉尖叫。
他無奈笑道:“早就想向你討教,不料是在此時此地……也罷,你我都全力以赴就是�!�
御獸師就位,即是斗獸開始。陣紋隨著他的話音在斗獸場上展開,一道由灰白巖石組成的人型精怪,緩緩舉起臂膀!
“噥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