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落雷在斗獸場上炸開,電花如金色的長刃,正中漿火妖草之后繼續(xù)向四周劈落,伴隨著噼啪、噼啪的銳響,眨眼間已到瀚水兇鱷的腳下。
“糟了,水……”
溫平舟臉色猝然一白,瀚水兇鱷腳下的地表上,尚有方才釋放技能失敗所集聚的大片積水!
此時想要收回戰(zhàn)獸已來不及。電花沿著水體一路爆開,瞬間令瀚水兇鱷也被雷電攻擊所包裹,發(fā)出痛苦的吼聲!
“吼嚕嚕……”
“尼尼��!”
雷光散去,漿火妖草與瀚水兇鱷同時倒下,兩只戰(zhàn)獸身上焦煙直冒,均受重創(chuàng)。
“……”
溫平舟雙目發(fā)直,喉結(jié)動了動。
觀摩席上,許多御獸師已看得汗流浹背。
“這……”
“這么強……”
不知多少年輕人,此刻心中如波濤般震動。
太穩(wěn)了,這蒼凌闌的斗獸,單是看著都似乎有一股壓力傳來。
先是令變異飛光鹿以火元素技能封殺漿火妖草,同時引誘瀚水兇鱷使出水元素技能;鬼手蔓將技能打斷后,再利用水元素的殘存,放大雷元素技能的攻擊范圍……
這一系列連招太流暢,甚至令人無法判斷是臨機應變的結(jié)果,還是從最開始就設(shè)計好的。
明明也沒有用多么奇詭的戰(zhàn)術(shù),卻一切都那么順理成章,好像整個戰(zhàn)場的節(jié)奏都被她握在掌中!
“剛才她收回戰(zhàn)獸的速度也太快了……實不相瞞,在下也是三階御獸師,這樣快的召回,就算到了四階我都不敢想!”
“這算什么,我還聽說有人曾見過蒼凌闌無陣紋召喚,不知是真是假呢……”
“她必是學過的,若不然,萬萬不可能達到這般水準。只是陣紋規(guī)則晦澀深奧,也不知蒼凌闌師從了什么人?”
“……漿火妖草,回來�!�
溫平舟的手都有些抖了,嗓子亦是沙啞。
作為溫氏未來的接班人,他自幼也算飽經(jīng)磨練,可從來沒有一次被同齡人打成這樣。此時他才意識到,自己曾經(jīng)幻想過的“在斗獸場上把蒼凌闌打服”是多么異想天開的主意。
可他明明記得,當初蒼凌闌初入學府時,這幾只主力戰(zhàn)獸不過二三階水平,分明是劣于自己的。
她和她的戰(zhàn)獸,成長得怎會這樣快?
轟隆!斗獸場上又一聲巨響。
是殘雪鴉與鐵鱗武鷲狠.狠.碰撞,兩只飛禽類戰(zhàn)獸近身過了一招,而后齊齊墜向地面。
“咿咿呀�。 �
幾乎同時,小花藤擺動藤條,地鉗發(fā)動,鐵鱗武鷲一聲慘叫被地塊夾住。而殘雪鴉撲閃翅膀,再次升空!
“溫平舟�!鄙n凌闌忽然淡聲道。
“你走神了。還能不能打?”
“完了,”觀摩席上,有人不忍看,“我看溫平舟都快被打崩潰了�!�
“這誰上誰不崩潰��?世家天之驕子,居然都沒幾招能打到對方……”
“……打!”
溫平舟依然在堅持,他咬牙換掉已經(jīng)失去戰(zhàn)斗能力的漿火妖草,再次召喚出圓頭力士。
但戰(zhàn)局早已無法逆轉(zhuǎn),兩息后,圓頭力士瞅準空隙,以一記拳轟破壞地鉗,試圖解救鐵鱗武鷲。然而玄白直接低空疾沖,一招鐵翼打在圓頭力士的后腿彎,笨重的精怪便隨之跌倒在地。
瀚水兇鱷則被雪泥拖入疲戰(zhàn),小鹿的速度遠超鱷獸,輕易地將后者玩弄于股掌之中,只能徒勞地消耗體力。
不知何時,溫平舟引以為傲的防御體系,早已土崩瓦解。
而蒼凌闌的眼眸始終冷靜,她像屠戶磨刀那般慢條斯理地一點點將溫平舟三只戰(zhàn)獸的體力削減下去,不給對手任何一點可能反攻的破綻。
以至于這場斗獸的后半段,全場都陷入了沉重壓抑的氛圍,不少人邊看邊擦冷汗。
結(jié)果也沒有任何的懸念。
“吼……”
戰(zhàn)斗以瀚水兇鱷被變異飛光鹿的狠狠一招頂撞打翻過去結(jié)束,而圓頭力士與鐵鱗武鷲,亦在此前便先后下場。
學府夫子確認了雙方狀態(tài)后,抬手道:“梧桐大比首日第二場東南角,蒼凌闌對陣溫平舟,勝者——蒼凌闌!”
溫平舟認輸?shù)臅r候嗓子都啞透了,他整個人幾乎虛脫,扶著指揮塔緩了半天,才艱難地挪動腿腳。
但全場沒有一個人發(fā)出嘲笑。兩位年輕的御獸師從指揮塔上走下來時,許多看客尚不能回神。
掌聲遲滯了幾息才稀稀落落地傳來,很快聲音越來越大,直到淹沒了全場。
“呦呦~~”
雪泥尚有余力,歡快地從場上跑來,一下子跳進蒼凌闌懷里。
蒼凌闌臂彎里拎著鹿,幽幽對走在身邊的溫平舟道:“滿不滿意,夠用力嗎?”
溫平舟只能搖頭苦笑:“罷罷,我已絞盡腦汁……卻甚至沒能讓你拉開那把弓�!�
蒼凌闌但笑不語。對她來說,這是一場簡單的、徹底的、游刃有余的勝利。
兩人穿過狹窄的通道,供參比者退場的大門就在眼前。
蒼凌闌抬手去推,溫平舟忽然臉色一變,想起什么似的:“凌闌,你等等,人可能——”
“人?”
蒼凌闌迷惑回頭,手卻已經(jīng)將門推開。
頓時,無數(shù)攢動的人頭人臉,密密麻麻地映入眼簾。
還有無數(shù)只伸向她的手掌,無數(shù)張開合不止的嘴巴。他們喊:“出來了,出來了!”
“蒼凌闌——”
“青龍!”
剛才還在指揮塔上揮斥方遒的蒼凌闌都給嚇蒙了。
眼前已經(jīng)看不見路了,只有人……人人人人人!好多人!
不,她當然不是沒見過人類這種生物,也不是沒見過很多人,但眼下這種——成千上百的人類,面紅耳赤、唾沫橫飛地往自己面前推搡擠動的景象,實在沒見過!
這簡直是鬧獸災,不,鬧人災!
雪泥這鹿崽子精得要死,見勢不妙,飛快借著人影的遮擋竄進了靈界。而蒼凌闌一個恍神之間,已被這些素未謀面的人們包圍!
“蒼姑娘,我是佑城關(guān)氏的客卿,關(guān)氏愿以每年兩百萬靈幣的月錢,聘請姑娘為護族長老!”
“蒼姑娘,在下來自松岸山靈馭宗,我們宗主愿收姑娘為唯一的親傳大弟子,繼承他老人家身為七階御獸師的衣缽�。。 �
“蒼姑娘,不,蒼閣下!我來自鈞城萬獸門……”
“讓讓……讓讓!”蒼凌闌艱難地在人災中跋涉,扯著嗓子喊,“我不打算接受任何勢力的招攬——”
“蒼姑娘,你總不會想要回朔城罷!朔城乃蠻荒之地,蒼氏沒落已久,哪里容得下你這真龍啊?”
“蒼閣下,只要您能來我們?nèi)f獸門,什么條件都好說……”
蒼凌闌被吵得腦子嗡嗡的,等她憑借自己磨練多年的身手好歹從人群中擠出來的時候,衣裳都濕透了。
她看都不敢回頭多看一眼,立馬逃之夭夭。
留下后面一群人遺憾不已,搖頭連嘆。
“省省吧諸位�!睖仄街劾仙裨谠�,等人群冷靜下來之后才搖著折扇走出來,“連我溫氏的老祖宗親自招攬,她都懶得多看一眼,又豈會接你們的橄欖枝呢�!�
那些人面面相覷,有個家伙大汗淋漓地擠到前面,作揖道:“還請溫大公子指教。這蒼凌闌背后無依無靠的,若日后不入世家亦不入宗派,她志向在何方呢?”
有話說得好,再厲害的御獸師,也是要吃飯喝水的。
何況培育戰(zhàn)獸的開銷相當龐大,對于出身平平的御獸師而言,生計就成了一個重要的問題。
大部分天資平庸者,若到了三十歲仍滯于一二階水平,往往便會放棄戰(zhàn)斗方向的培育,轉(zhuǎn)而培育輔獸以謀生。略有資質(zhì)者,大多會受雇于富貴之家或御獸氏族,或是加入某些地方宗派,其中競爭亦是相當激烈。
而那些真正的天才,則會在展示實力后靜候各大勢力的橄欖枝。若能爭取到足夠豐厚的月錢與培育資源,便保證了日后的康莊大道。
梧桐大比,對于無數(shù)心懷壯志的年輕人而言,正是這樣一個機會。
只是……溫平舟皺眉搖頭,他總覺得無法想象蒼凌闌臣服于人的樣子。
便有人喃喃自語道:“這蒼凌闌看著便是個心高氣傲的,又聽說她與四公主交好,應是意在王室,這是在攢籌碼呢�!�
“也是也是,應是如此。”其余眾人連連點頭,然后又一陣唉聲嘆氣。
無論如何,梧桐大比首日的火熱氣氛,便以蒼凌闌的強勢取勝,以及溫氏大公子出乎意料的敗戰(zhàn)為揭幕,加速升溫起來。
作者有話說:
久等,上章紅包已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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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還是補個情況說明吧。很抱歉又開始請假。最近兼職接活+臨近畢業(yè)完全忙暈,昨天今天加起來沒睡五個小時,這章大半都是在各種大巴地鐵上擠時間碼的字。很想說七月份盡量多寫點,但是還有其他文文的出版簽名要簽,月底搬家換城市,八月份就入職了。到時這篇文的更新頻率大概只能隔日更起步,大家自由養(yǎng)肥就好。能確保的一個是只要寫了就會盡力保證質(zhì)量,另一個是如果日后我判斷連周更都難以做到的話會解v并放出全文大綱不會拖著大家,這方面可以放心。最后親親追文到這里的寶兒們,謝謝你們的訂閱和評論,啾啾~
第119章
三流貨色[VIP]
擺脫試圖圍堵她的人群后,
蒼凌闌尋了個偏僻地方,叫貪貪吐出她曾經(jīng)穿過的那套白衣幕籬的裝扮來,如此才終于能夠平安回到斗獸場。
所謂幾家歡喜幾家愁,
年年的梧桐大比都有被埋沒的美玉綻放光華,也有在極度緊張之下發(fā)揮失常的。來自不同地方的戰(zhàn)獸們于斗獸場上激戰(zhàn),掌聲便從各個方向傳來。
蒼凌闌在后面找了個角落站著看了一會兒。
燕語、殷云首日的對手都是偏遠城池來的御獸師,
實力甚至不到三階,贏得輕松。
她還瞧見了樊登臨,
此人作為大皇子的近臣親衛(wèi),在王都名聲相當大,穿一身朱雀紅衣,剛站上指揮塔就歡呼四起。對手沒頂住壓力,幾個回合后直接認輸了。
“樊大人今年是第二次參加梧桐大比了吧,還是第三次?”
“他年紀也快到了,此次應是沖著奪魁而來……”
兩個剛下場的年輕御獸師小聲交談,
說到此處同時閉了嘴,
眼神詭異地交錯。
此前學府秋試,那溫家大公子躊躇滿志準備拿狀元,
結(jié)果被橫空殺出來的青龍女一腳踹飛不說,
梧桐大比居然淪落到首日大敗的地步。
再看這樊大人的勢頭,怎么有點兒跟當初的溫平舟似曾相識呢……
蒼凌闌對樊登臨沒什么特別的想法。國主曾經(jīng)承諾過,
若她能在梧桐大比中勝出,便向她透露當年蒼穹叛國的更多信息——無論是真是假,對她而言都是機會。
何況梧桐大比的獎勵從來豐厚,
她必然是要爭取奪冠的。
世家貴族也好,
王室近臣也罷,在她眼中統(tǒng)統(tǒng)被列為必須打敗的對手,
僅此而已。
靈界中,幾只戰(zhàn)獸結(jié)束戰(zhàn)斗,正在各自休息。月剎還有些躁動,喉嚨里偶爾發(fā)出低低的咕嚕聲,煩悶地咬著自己身上的毛毛。
這小家伙心性稚氣未脫,又有著高血統(tǒng)兇獸慣有的自尊,并不樂意跟玄白、小花藤和貪貪幾個挨著,更不敢去招惹巫骨和雪泥,就自己趴在遠遠的地方。
“咿呀呀�!�
小花藤還傻傻地以為它為沒能打贏圓頭力士而生氣,好脾氣地拖著根系爬過去,伸出一條含苞的藤蔓,想送它一朵花花。
“嗷嗷!”不料月剎非但不領(lǐng)情,還兇巴巴地沖它齜牙,作勢要咬。
“啞啞——”玄白猛地展開羽翼,目光變得嚴厲,發(fā)出警示意味的啼叫。
月剎哧溜一下竄起來,黑色體毛炸起,不甘示弱地吼回去:“嗷嗚嗚!”
蒼凌闌的魂魄化身落入靈界時,看到的正好就是這一幕。
剛才那狼嗥分明含著宣示領(lǐng)地的意思,類似于人類罵的“滾一邊去”。
她冷笑一聲,直接鐵拳錘在小狼腦袋上:“我靈界太大把你慣的?還給自己圈上地了�!�
“嚶嗚!”小黑狼嗷了一嗓子,慘兮兮地被垂扁了。
蒼凌闌捏起它的后頸皮拎起來,抖索抖索,“月剎,你今天在場上有些失控,怎么回事?”
鬼獸多以怨念維系魂魄,因此神志混亂、情緒失控之事常有,是最危險的一類兇獸,許多御獸師都不敢契鬼獸入靈界。
像蒼凌闌這樣,在連馴化陣紋都沒有的情況下契約鬼獸者,就像是拿著雙刃劍走在鋼絲上玩雜耍。
月剎把耳朵耷拉下來:“嗷嗷�!�
“分神了?想什么去了?”
“嗷嗷,嗷嗚嗷嗚!”
不出意外,果然還是生前——準確來說,是“死前”的回憶。
“說來,”蒼凌闌道,“你還沒有對我仔細講過呢,為何四象之朱雀,會對你天夜詭狼一族趕盡殺絕?”
月剎搖了搖頭,狼瞳中又氤氳起一片滿是仇恨的血色。
(小狼哪里知道!)
(吾之一族隱居已久,從未結(jié)仇造惡。為何,為何……小狼亦想知道為何�。�
蒼凌闌輕嘆一聲,揉了揉這只化身妖尸的小黑狼的耳朵。
她將自己十年前那個火焰紛飛的冬夜記憶,通過精神契約傳了過去。
“直到今天,我還在尋找這個幾乎毀了我的男人,尋找一個‘為何’�!�
她悵然道,“我明白,這路定然崎嶇得要命。但也正因如此,在尋找的過程中,萬不能自己先走失了。”
“小狼,你要學著控制自己的情緒,你的心智要和你的魂魄與肉.體同樣變得強大,強到有朝一日哪怕站在朱雀的面前,也能萬分冷靜地咬穿祂脖頸的血脈�!�
月剎似懂非懂地抖抖耳朵,低哼一聲,趴在了蒼凌闌懷里。
蒼凌闌:“還有,不許在我的靈界里撒潑。你以為自己多大本事,比小花藤和玄白厲害?”
說到這個小狼卻不服氣,露出尖牙嗷嗷直叫。
蒼凌闌笑道:“回頭打一場試試你就知道了�!�
時間推移,日頭漸落。指揮塔上的御獸師來來往往,梧桐大比的首日,終于也趨近尾聲。
一個黑布蒙面的甲衣女人,負劍扛盾而來。沒登指揮塔,而是直接站上了斗獸場。
低沉的聲音從黑布下面?zhèn)鱽恚骸罢堎n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