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幫我去給開個門�！�
鹿崽子從她的靈界里鉆出來。雪泥抖抖雪白的皮毛，噠噠地跑到門口，
一雙后蹄直立起來，咬咬頂頂的就把門栓給開了。
吱呀……
門被造訪者輕輕推開。
蒼凌瑤站在陰影處，神色莫測。
“蒼凌闌�！�
她手里拿了個酒囊，一抬袖甩了過來：“我心情不好，買了酒。你陪我喝點。”
蒼凌闌頭也不抬，一伸手精準地接住：“你居然會給我買酒？”
蒼凌闌站起身起來，將蘊著靈流的搗杵隨手向調和碗里一投。
最后的能量被填滿，靈紋玉打造的器皿中清香四溢，靈物就此成型。
“呦呦~~”雪泥跑過去，圍著碗左嗅嗅右嗅嗅，埋頭開吃。
貪貪更是個嘴饞的，一蹦一跳地過去，從鹿崽子修長的雙.腿.間擠進個腦袋去，也開始吧唧吧唧。
這份靈物是她家戰(zhàn)獸日常在吃的，主要材質是蘊靈丹、地母精水、沃牛的乳汁與少許高純度獸核粉末，看心情加點花蜜或果子調味。
“是輔食靈物？”蒼凌瑤走過來，低頭看了一眼，“坊市里常有賣吧。哪有御獸師如你這般，獸核提純也自己來，靈物調和也自己來�！�
“坊市那些商販，總在原材料上偷工減料，稍好些的便要賣得死貴。我才不買�！�
蒼凌闌拿濕帕子擦了擦手，才擰開酒囊喝了一口，又笑道：“賣倒是可以。你若想要，按一兩一千靈幣給你�！�
“少來這套。都是被舉國追捧的御獸師了，還要當自己是打雜活的獵人么。”蒼凌瑤抿了抿嘴，“還有，我叫你陪我喝酒，這酒卻只遞給你喝，你都不覺得古怪？”
“是啊，實在怪得很�！鄙n凌闌慢慢喝著酒，“這不等著你開口？”
“還等？我看你等死還差不多！”
蒼凌瑤一巴掌將酒囊搶下來，怒道，“行了，別喝了！”
她倏然從袖中摸出一物，恨恨地往眼前的地上摔了：“蒼凌闌，你可長點心吧，想害你的人都找到我這兒來了！”
片刻之前，瞧著那下作小人口出狂言的賤笑模樣，她簡直氣得腦子發(fā)脹�；剡^神來時，早已一巴掌扇在了那張令人作嘔的臉上！
若真如此人說的那樣，蒼凌闌是個自恃天賦便高高在上的庸俗之輩，她又豈會痛苦糾葛多年，豈會心意難平至此！
偏偏她是最清楚的。
每一個寒冬和酷暑，那隕落的青龍是如何在邊城的山路里走過。
走過連她都看不下去的泥濘，目光依舊望向天的盡頭。
蒼凌闌倒是平靜，只看了蒼凌瑤一眼，彎腰將東西拾起，再拆開。
紙包里是一小捧白色粉末，蒼凌闌想湊上去聞一下，被蒼凌瑤一把扯�。骸澳闵祮�，是毒！”
“毒？”
“這是紫剎暴蝎的腺體與血刺水的毒液調制而成的靈物，劇毒無比。若將粉末混入水中飯中，騙人吃下，不出一刻便會毒發(fā)倒地，若淬在刀刃上，見血封喉�！�
“紫剎暴蝎的腺體？”蒼凌闌眼神一亮，飛速將紙包攥在手中，“哪家人傻錢多的大菩薩，這么珍貴的東西竟舍得用來下毒�！�
“自是天底下一等一的爛人，”蒼凌瑤冷笑道，“哈，我給他送到夫子處了，如今想必已在牢子里蹲著呢。”
蒼凌闌早顧不得搭理那不知名的爛人了，她將雪泥和貪貪扒拉開，把調和碗中的輔食靈物換了個器皿，再重新將那包“毒粉”灑進了調和碗中。
她思索片刻，重新盤膝坐下，開始一樣一樣地往里面加材料。
紫剎暴蝎乃是紫晶蝎子的強勢進化形態(tài)，對阿尾來說，這包粉末可是能大補的好東西。
蒼凌瑤看著她熟練地調和，過了一會兒，忽然沒頭沒尾地道：“蒼凌闌。日后……你會護著蒼家嗎？”
蒼凌闌覺得有點好笑，張口想回一句，“往前數那么些年，蒼家護著我了嗎”。
可話到嘴邊，想起明天的斗獸，又覺得或許不該如此說，至少不該在今夜。
“小叔珍視蒼家，珍視朔城，”她最終輕嘆道，“若他所站之處日后風起浪涌，我會擋在他的前面。再多的，怕是無力也無心了�！�
蒼凌瑤沉默下來。
片刻后，她轉身出去，掩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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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大比第二日，氣氛依舊熱火朝天。
清晨時分，蒼凌瑤獨自梳妝更衣完畢，走下東舍。
熹微之中，殷云不知在樓下站了多久。年輕城衛(wèi)兵陰著一張白凈的臉，見她下來，便倏然擰起了眉頭。
“瑤小姐，”他硬邦邦地道，“您這是何苦！”
蒼凌瑤冷冷道：“我怎么了？”
殷云怒道：“昨日比試后大庭廣眾之下說了什么，小姐自己不知嗎？難道要殷云把那些一夜之間傳起來的謠言一一講給您聽！？”
“啊，那個么�！鄙n凌瑤故作輕松地彎起唇，撩了一下額前碎發(fā)，“實話實說而已�！�
“瑤小姐！”殷云猛地拔高了嗓門，“恕殷云直言，您若是真心覺得過往有什么做的不好，就應當親自去向闌小姐道個歉，今后加倍地好生待她！而不是任這些不知內情的外人，把蒼氏的家事當做笑話評說！”
“家事？家事！哈……”
蒼凌瑤自嘲地一笑：“殷云，你倒是夠看得起我，我和她算哪門子的家事�！�
蒼凌闌這時拎著弓，帶著雪泥走下來。她見兩人似是在吵，頗為詫異：“怎么了？”
蒼凌瑤冷哼道：“沒什么。”
她說著把殷云往后一推，自個兒快步往前走了。
殷云氣得胸口起伏兩下，卻也罵不出什么話，只抓著蒼凌闌的手腕，磕絆地道：“闌小姐，您一會兒狠狠地打她！”
蒼凌闌一頭霧水，心想這人又犯什么神經了，能把殷云給氣成這樣。
一走到斗獸場，她就知道了。
比試尚未開始，沿途便議論蜂起，話語如紛飛的紙片，從兩側一路傳來。說的都是什么蒼凌瑤嫉妒成性、品德低劣，自青龍廢了靈界后如何如何欺凌她之類的話。
蒼凌闌才皺了眉，忽聽對面噓聲一片。原來是蒼凌瑤自另一側的指揮塔上現身，觀摩席上的唾罵便紛至杳來。
“滾下去，滾下去！”
“你也配與青龍相比？滾下去！”
“哼，她滾下去了咱們看什么。這種小人，輸得越慘，越是大快人心啊！”
反而是場外觀戰(zhàn)的幾個熟人們都愣了，燕語和夏盈照你看我，我看你，都滿臉茫然——要說蒼氏這對姊妹，平日里雖然面上是不冷不熱的，但也不該是傳的這般惡劣��？
韓童從旁扯了扯殷云的衣袖，小聲道：“殷大哥，其實我早在朔城時便想問了，你家兩位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
殷云頭疼地扶額，搖了搖頭：“……一言難盡�！�
……召喚戰(zhàn)獸的時候，蒼凌瑤聽到了自己牙齒發(fā)抖帶出的碰撞聲。
原來萬夫所指是這種滋味。她心想，像是一根根針扎進來，疼痛從小指尖蔓延到心臟。
可是為什么當年，朔城人人痛罵叛賊之女的時候，蒼凌闌就能撐過來？蒼凌闌能，她就不能？
對面的蒼凌闌略微歪著頭，眸色涼薄，像看一個無法理解的傻子似的看著她。
“緣木靈，浪花傘，上場！”
“雪泥，去�！�
雙方戰(zhàn)獸就位，戰(zhàn)斗打響。但蒼凌瑤的狀態(tài)肉眼可見地糟糕，開口搶攻時便慢了一拍，自此落入下風，全然無法扳回劣勢。
幾個回合的試探之后，大招開始釋放。雪泥仰頭啼鳴，白棉絮般的體毛根根炸起，被聚集在雙角上的金光照亮。中階雷元素技能爆發(fā)，八方轟鳴！
緣木靈與浪花傘惶然游動，躲避著劈落的雷電。蒼凌闌冷然喝令：“雪泥，沖上去！”
“呦呦！”
雪泥快如閃電，小半個斗獸場的距離一掠而過。
蒼凌瑤咬牙道：“穩(wěn)��！浪花傘，用飛沫阻擊它！”
可那道空靈的白影太快了。明明上次對戰(zhàn)才是幾個月前的事，浪花傘卻已經追不上雪泥的速度。
小鹿一個橫躍，泡沫擦著它纖細的后腿在地上爆開，水汽彌散。它從清涼的霧氣中穿出，鹿角泛光，亮如水洗的尖刀！
蒼凌闌：“頂撞！”
蒼凌瑤：“緣木靈，用鐵齒！”
電光石火間，浪花傘被雪泥一頭頂飛。緣木靈奮然撲來，尖銳的蛇牙將要刺向白鹿的脖頸。
雪泥一個擰身，雙蹄靈流勃發(fā)，踐踏！
蒼凌瑤臉色一變：“緣木靈，躲開——”
砰�。�
緣木靈避無可避。伴隨著一片喝彩聲，拍著尾巴驚慌掙扎的小蛇，已被雪泥死死踩在前蹄之下！
蒼凌闌：“灼焰疾沖！”
“嗚嗚嗚嗚！”
雪泥一甩飄逸的鬃毛，空氣迅速升溫。赤色火焰迸現，直接在它的足下爆發(fā)。
“絲絲……”濃煙火星消散后，碧綠小蛇癱軟在地，暈暈地吐著信子。
緣木靈是蒼凌瑤新契約的戰(zhàn)獸。梧桐大比前才剛剛從一階升至二階，連吃了雪泥兩招便失去了戰(zhàn)斗能力。
“……”
冷汗自蒼凌瑤的額上浮現，她的手指怔怔扯緊了衣袖。
雖說緣木靈確實不是她的主力，但這可是二打一。沒走幾個回合就先下場一只戰(zhàn)獸，雙方實力的差距，已經不言自明了。
她唇舌干澀，顫聲道：“藍霧仙鵲，上場�！�
身后的聲音，偏偏又在這時鮮明地沖入耳膜。
不必回頭，蒼凌瑤也能想象出人們搖頭晃腦，唉聲嘆氣之態(tài)。
“這指揮能力真爛�！彼麄兗娂姷馈�
“她的培育思路也有很大問題，方才那只緣木靈顯然是幼生期，就算培育起來，戰(zhàn)斗力也是弱的。還不如集中資源讓主戰(zhàn)獸升階，那也不會如此被動……”
“唉，蒼家真是不行啊。除了蒼凌闌，實在是沒人了�！�
作者有話說:
第121章
她們各自行路[VIP]
其實那大聲起哄的，
不過是些看樂子不嫌事大的家伙。更多年長有經驗的御獸師都能看出，這蒼凌瑤的戰(zhàn)獸培育得十分到位，在她的年紀已算是難得優(yōu)秀的御獸師，
只可惜被打崩了心態(tài)，發(fā)揮不出十之一二罷了。
至于緣木靈的培育，更不能說是錯誤的選擇。
御獸師的頭銜按照最高階級的戰(zhàn)獸來算，
不少人為了追求名聲好聽，將資源傾注于一只主戰(zhàn)獸，
卻忽視了隊伍的配合，如此反倒不妥。
可惜處于風暴正中的蒼凌瑤，早已不能保持冷靜。
藍霧仙鵲被召喚出來后，戰(zhàn)斗再啟，卻依然無法擺脫頹勢。
嘩啦啦……水元素技能驟雨自高空釋放，那些藍色的雨珠化作奪命的水彈，在鵲鳥的意念之下，
打向地表奔跑的白鹿。
蒼凌闌巋然不動：“雪泥，
沖過去！”
雪泥加速了，白色的影子鬼魅般穿過密集的雨珠攻擊，
拼著自損八百，
轉瞬間已逼近浪花傘的身前。
蒼凌瑤：“浪花傘，用硬絞困住它！藍霧仙鵲，
撕裂爪！”
蒼凌闌：“頂撞！”
“呦呦��！”
雪泥把腦顱一低，四肢彎曲，爆發(fā)時速度又加快了一層。
浪花傘的觸手纏了上來，
然而鹿崽子遠超這具嬌小身軀的怪力在此時展現出來，
懸浮于半空的浪花傘，竟被雪泥的力道扯得往下一墜！
“嚀嚀�。俊彼{霧仙鵲正欲撲落，
技能卻一滯。
如今浪花傘與雪泥挨得太近，倘若撕裂爪這樣打下去，必然誤傷自家伙伴。
雪泥發(fā)出一聲怒吟，雙角狠狠撞上了浪花傘柔軟的身軀，徑直頂著它向前狂奔而去。轟然一聲，浪花傘撞上了斗獸場的邊緣墻壁！
“阿啦啦……��！”
一擊過后，浪花傘也失去戰(zhàn)斗能力。
“啊……”
蒼凌瑤微張著嘴，她能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聲，還有小鼓般的心跳。
藍霧仙鵲與浪花傘分別是蒼凌瑤的第一陣紋與第二陣紋。親手培育多年，早已有了御獸師與戰(zhàn)獸之間的默契。
然而今日，她的指揮卻頻頻失誤。
越是犯錯，身后的嘲笑聲仿佛越是尖銳。
焦急、羞恥、恐慌……情緒像泥潭般把她往下拖。
下一步該怎么走？她暈眩到無法思考。
“唉，不行啊�！�
燕語擔憂地抓著頭發(fā)：“瑤瑤慌成這樣……御獸師的負面情緒會通過精神契約傳遞給戰(zhàn)獸，反過來影響戰(zhàn)獸的狀態(tài)。這樣下去，局面只會越來越糟的�！�
溫平舟在旁邊眼角直跳：“怪事，蒼凌闌這場明明只出了一只戰(zhàn)獸，我卻怎么瞧著比上一場還要嚇人。莫非她與我對戰(zhàn)時，還是留手了？”
“不，”殷云搖頭道，“不是闌小姐昨日對您留手，只是小姐這一場的斗獸風格，比平日里更加激進罷了�！�
夏盈照點頭道：“不錯。倘若面對的是冷靜縝密的御獸師，如此大開大合的路數，很容易被抓到破綻。但反過來，若對手頂不住這種狂暴攻勢，很容易一下子喪失戰(zhàn)意�！�
她說著嘆了口氣：“比如瑤瑤現在，就是完全中了老師的套了。”
殷云抿唇不語。闌小姐從來如此。在她面前做傻事，她只會氣得發(fā)笑，然后把你按在地上狠狠地揍到清醒。
浪花傘下場后，蒼凌瑤便像是失神了一般，遲遲沒有再召喚戰(zhàn)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