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華初陽伸手拔開了瓶塞。
蒼凌闌再也憋不住,“撲哧”地笑出了聲!
這一下卻止不住,她?直笑得?腰肢酸軟,扶著華初陽的肩膀連連搖頭。
幾絲烏黑秀發(fā)落在?少年頸間,后者微微紅了耳垂,生怕冒犯似的別過了頭。卻也松了一口氣?似的,莫名其妙地陪著一起露出笑容。
……
于是片刻之后,蒼凌闌咬著蘊靈丹,道:“星辰四十九宮……記得?上次盈照公主同我過,國宴時坐在?殿下身?旁的,那位眉心有著北斗星印的淑麗女郎,便是來自星辰四十九宮的?”
華初陽:“你的是玉琳瑯?不錯,她?正是星辰四十九宮之人,姬千祈乃是她?的師姐�!�
“殿下可知,我娘親是如何過世的?”
“不很清楚。只知星辰四十九宮的神侍,都一律埋骨于絳河秘境。若你日后有緣來到白霄國境,我?guī)闳��!?br />
,盡在晉江文學城
蒼凌闌點了點頭,咽下蘊靈丹,道:“多謝。如有機會,我必然登門拜訪�!�
華初陽:“不謝�!�
兩人最后端端正正各自行禮,拜別而去。
而蒼凌闌一邊走,一邊拋著蘊靈丹喂自己?吃,一邊聽著越來越近的斗獸場上的獸吼,重新拾起思緒——
她?得?給靈界里那些家伙們立個規(guī)矩了。
蒼凌闌并沒有直接進觀摩席找同伴。自己?這么快完成了治療,誰都知道不正常,白去惹人難受干什么。
她?挑了個隱蔽位置站在?后面,等著輪到自己?的那場。
同時精神沉入靈界,和幾只戰(zhàn)獸們?nèi)绱?這般交代起來。
簡而言之是,咱們現(xiàn)在?的契約方式很不正常,需得?掩人耳目。不到萬不得?已?之時,你們幾個克制克制,別一股腦跑出來打架。
“咿呀呀?”
小花藤搖晃著枝條,花朵一會兒往這邊歪歪,一會兒往那邊歪歪,好像在?咕嘟咕嘟冒疑惑泡泡。
它不明白,什么樣子才算主人的“萬不得?已?之時”?
它自認只是一株笨笨的藤,在?它看來,今天的情形已?經(jīng)相當兇險了。
“嗷嗚!”
月剎也嚎了一嗓子。這位血統(tǒng)不凡的狼崽子靈智更高,也能更直觀地表達意思:
(御獸師分?明差點死?啦!你是小狼的恩人,你還要幫小狼殺朱雀,不許你死?�。�
雪泥打了個滾,用四仰八叉地攤開來露肚皮的方式裝做聽不懂。
“……”蒼凌闌再次苦惱起來。
新的問題出現(xiàn)了。顯然,關于“兇險”與?否,她?的標準和戰(zhàn)獸們的標準很難統(tǒng)一。
“玄白啊�!�
最后,蒼凌闌無奈看向?她?唯一的指望,“要不,以后你幫我管一管它們。只管進出靈界這一樁就好。”
“啞啞……”
玄白骨碌地歪過頭看她?,確認了少女沒在?開玩笑,便伸開翅膀,發(fā)出一聲偏低的鳴叫。
那份沿著契約傳來的感知,雖然仍舊沉穩(wěn)溫和,卻并不是贊同的情緒。
——玄白很清楚,之所以它能在?林子里做鴉王,是因為它在?殘雪鴉群中是最強大、最聰慧、最可靠的一只。
然而如今,在?蒼凌闌的所有戰(zhàn)獸之中,屬它品級最低,血統(tǒng)極限近在?眼前。
這個它看著長大的少女獵人,終將走到遠山盡頭,可它又能陪伴她?到多遠呢?
所謂強者為王。血統(tǒng)低劣的戰(zhàn)獸想要凌駕于血統(tǒng)高貴者之上,必不能長久。
“你的對,道理我是懂的�!�
蒼凌闌兩手一攤:“但是你看,現(xiàn)在?還有更靠譜的獸在?我靈界里嗎?”
“是平日里和死?人似的這個�!彼�?指指冰冷陰森的巫骨陣紋,“不對,錯了,這就是個死?人來著�!�
“還是這邊的這個�!彼�?踢踢癱成一團的鹿餅。
“這個?”想戳一下小花藤,后者嚇得?嗚嗚地往后縮。
“還有那個……”張望半天,“咦,貪貪呢?”
“嗚咿�!毙』ㄌ傩咔拥嘏e藤認罪,花朵一張,貪貪嘰里咕嚕滾出來,吧唧吧唧嘴……敢情之前是在?吃人家花蜜呢!
“咳,不看這個。至于阿尾,先不現(xiàn)在?不在?靈界里,它那脾氣?你也知道的�!�
蒼凌闌最后把遺憾的目光朝向?某只小黑狼,“剩下的,總不能……”
月剎正興奮地瘋狂搖尾巴,才一階的小崽子,嗷嗚嗷嗚直叫:當老大!當老大!小狼要當這個老大��!
蒼凌闌:“……是這個吧�!�
玄白:“……啞啞。”
蒼凌闌聳肩:“好鴉王,幫幫忙,算我求你�!�
如此?困境當頭,鴉王似乎也相當難辦,它無奈地看了看蒼凌闌,又看了看眼前這一言難盡的靈界。
最后撲閃翅膀,飛到雪泥面前,啄了啄鹿角。
“啞。”這個鴉管不了。
又飛到巫骨的陣紋邊上啄了啄。
“啞啞�!边@個鴉也管不了。
那就是其他家伙可以努力一下的意思了。蒼凌闌火速拍板:“成交。”,盡在晉江文學城
“嗷嗚嗷嗚!”月剎不服地炸毛。
自蒼凌闌為月剎弄了肉.體,將它收進靈界以來,這小狼一直是這個性子。只是靈界里其他幾只戰(zhàn)獸都是好脾氣?。而脾氣?不算好的那幾位,要么恰恰是月剎不敢惹的,要么是被關在?御獸器里的,因此?一直也沒發(fā)生什么沖突。
本?以為這次也會如此?,不料就在?下一刻,殘雪鴉的眼神陡然銳利起來,羽翼伸展,雙爪刺出,發(fā)出一聲極為尖利威嚴的高鳴!
“啞啞——!!”
小狼居然被嚇得?往后一跳。反應過來更惱火,立刻擺出了戰(zhàn)斗的姿態(tài),喉嚨里發(fā)出陣陣低吟。
而蒼凌闌緩緩一笑,抬頭瞧了一眼斗獸場:“咦,快該我上場了�!�
她?又往嘴里扔了一枚蘊靈丹,邊咬邊:“正好,我想了個有趣的主意。小狼,你想不想和玄白打一場試試?”
主人在思考
同一時刻,
一位濃眉大眼、身肥體胖的御獸師吭哧吭哧地?爬上了斗獸場東北角的指揮塔。
此人名叫王磊,王都出身,是個富戶公子。自幼養(yǎng)尊處優(yōu),
也養(yǎng)出一副肥碩身軀,在塔頂站定時,
已累得氣喘吁吁。
可那張肉乎乎的臉上,
嘴角卻止不住地?往上彎,喜色掩都掩不��!
前日,石碑上的名字一出,
他就捶胸頓足,
哀嚎一聲休矣。贏到第四日,
居然倒大霉地?撞上了蒼凌闌——幾日下來,這位青龍的本?事有?目共睹,
哪是他能打?得過的?
王磊只道?必輸無疑,兩天來吃不香睡不好?。不料今日臨到頭來,墮獸者突然鬧事。那蒼凌闌也是個傻的,
竟敢赤手空拳沖上去擋。這不,
傷得爬不起來了吧?
果然,
四周傳來的議論聲也都是:
“蒼凌闌怎么還沒到場?”
“她?傷成那般,
怕是只能棄權了罷�!�
“唉,
這場的王磊哪是她?的對手,
實在是可惜了……”
王磊喜不自勝,正?暗暗數(shù)著數(shù)兒?,等時間到了之后裁判夫子判他贏。忽聽?場內(nèi)騷動起來。
“等等,看那邊,
來了來了!”
“什么?蒼凌闌來了?”
只見黑衣少女?的身影穿過通道?出現(xiàn)在指揮塔下,不是蒼凌闌又是哪個?
王磊臉一下子垮了。斗獸場上則揚起熱烈的歡呼與掌聲,
甚至夾雜著幾聲尖叫,比前幾人全軍覆沒。
除了公孫天海被小花藤吞噬以外,她?自己的戰(zhàn)獸全程沒有下?手,
任人怎么?看都沒有破綻。
一切塵埃落定后,
蒼凌闌召出貪貪,將沾血的界丹扔進?空間里頭,迅速離開了這片街巷,
往學府的方向走回去。
她?心里思索著?公孫天海的話�;靼l(fā)狂的兇獸一般,
御獸師無法控制……
是什么?意思?
發(fā)狂,
還是化作兇獸?
這兩個概念,在許多御獸師心里其實是等同?的,
然此時的蒼凌闌已經(jīng)意識到馴化規(guī)則的真相,當然不?會這么?想。
她?冷靜思索:如果戰(zhàn)獸神志癲狂,御獸師是可以通過精神聯(lián)系予以安撫的,
再不?濟也能強制將戰(zhàn)獸收回靈界,
以宋夫子的本?事,
應當不?至于釀成大禍。
所以,
公孫予使用的手段,
很有可能是對契約陣紋本?身的干擾!
這怎么?辦?
蒼凌闌焦躁地聽著?自己的腳步聲,
想著?或許應當回稟大先生,卻又不?敢完全相信孟歸之……見識了朱雀印這種手段,她?現(xiàn)在是誰也不?敢輕信了。
“不?對,不?對,
我在瞎操什么?心。”
蒼凌闌忽然站住了。
她?像是泄了一口氣?似的,慢慢地坐倒在地。
雪泥在她?旁邊趴下?:“嗚嗚?”
“我今日明明是來?比試的……”
蒼凌闌揉了揉眉心,
閉眼自言自語,“我來?王都是來?上學的……我又不?是朱烈的公主,也不?是學府的夫子,秘境失控跟我有什么?關系�!�
她?抿唇頓了頓,問鹿崽子:“你呢?”
雪泥點頭:“嗚嗚�!�
蒼凌闌又道:“何況菩提金榕乃彩玉血統(tǒng)的秘境之主,宋夫子是九階御獸師,這等境界的亂子,哪是我能摻和?的�!�
靈界里,巫骨低冷地嗤笑一聲:“你闖我福地之時,怎不?想想可是自己能摻和?的?”
“沒問你。”
蒼凌闌捏著?雪泥的耳朵。她?問鹿,“……是不?是?”
雪泥依然點頭:“嗚嗚嗚。”
蒼凌闌將手臂搭在膝蓋上,癡癡看向漸暗的天際。那片陰影從?高處壓著?重疊的繁華樓宇。
背倚著?的墻體冰涼。晚風吹過額間的細汗,帶來?一股寒意。
耳畔忽而響起燕語那句:
“若不?是宋夫子的乾坤王蓮,你昨夜就要?交代在城外了!”
眼前又浮現(xiàn)夫子瞪圓了眼的滑稽表情。宋勸行崩潰地指著?她?:“你這孩子,怎么?臟話呢�。俊�
,盡在晉江文學城
蒼凌闌沉默了小會兒,突然站起來?,發(fā)泄般地在墻上踹了一腳,道:“連看都沒去看一眼,試也沒試過的事,怎么?能先不?行!”
誰得準呢,萬一真的能幫上什么?忙呢?
雪泥仍舊是點頭:“嗚嗚嗚嗚。”
蒼凌闌氣?笑了:“你個壞東西,我什么?你都應,是不?是?”
“呦呦!”
雪泥明媚地搖著?尾巴,好像在,對呀對呀!
=========
學府杏花小筑后方,穿過那座銀鏡般的空間隧洞,便是精英學子們無比熟悉的金榕秘境。
然而此刻,那片神秘的木林已經(jīng)變了樣子。
“嘩唦嘩唦……�。�!”
沙塵從?地表卷入天際,為整個秘境都籠上了窒息的暗黃。就在這樣的昏暗之中,一道道影子正如一千條狂亂的巨蛇般扭動著?。
那是擎天巨木的枝椏與根須,它們從?百年不?變的寂靜與凝滯中活了過來?,發(fā)出低悶的狂吼,掀起金銅色的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