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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

    [-Page157-1991年4月16日.]

    我該慶幸我終于能夠想起經歷的一切嗎?

    我跟隨“海神號”再次回到了人魚島所在的那片海域,想要尋找失蹤的拉法尓他們,和…阿伽雷斯,可是一無所獲。人魚島和納粹的艦隊都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潛水探察沒有獲得任何結果。我想,也許是因為亞特蘭蒂斯的通道永遠的關閉了……

    我在海上大聲呼喊著阿伽雷斯和拉法尓他們,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我和海神號離開了這里。

    [-Page158-1991年5月18日.]

    在我向船長科洛夫的再三請求下,“海神號”來到了挪威海岸,那個我的爺爺曾經遭遇海難的地點。我期盼著阿伽雷斯像那時的一樣出現(xiàn),甚至為此跳進冰海之中裝作一個溺水的人,可是仍然沒有他的蹤影。我不知道我為什么要這樣做,我明明一心想要逃離阿伽雷斯,可是現(xiàn)在卻大費周章的尋找他…有點可笑是不是該死的,就寫到這兒吧。

    [-Page160-1991年5月20日。]

    我們進行了沉船打撈,因為沒有獲得任何我保證的“有價值的東西”,科洛夫非常生氣,認為我欺騙了他(事實上的確是),并下令下條路線往北冰洋進發(fā),去打撈三個星期以前墜落的不明飛行物碎片。

    但我卻十分開心,因為這次打撈上來了一個箱子,老天啊,我真不敢相信那里面裝著什么!

    里面有我小時候和爺爺?shù)臇|西,還有一張已經模糊不清的照片。那張照片上竟然有我和阿伽雷斯,他抱著我,笑得有點驚悚。其他人看到的時候以為那是一張靈異照片,可我卻差點酸了鼻子。

    傍晚時分,我們離開了挪威。

    ……

    [-Page201-1992年1月1日。]

    真不敢相信我們在北極呆了整整半年,但“海神號”的堅持讓我們每個人都即將獲得一大筆財富,真不敢相信,我們竟然在那些不明飛行物的殘骸中發(fā)現(xiàn)了大量寶石!這對于我們這些“海上吉普賽人”來說真是再好不過的消息。這意味這我們這半年都不用再奔赴世界各地打撈那些沉船,冒著海上巡邏衛(wèi)隊的危險,我們可以好好逍遙一番了。

    而對于我來說,則是有了一筆不小的存款,可這對于一個通緝犯又有什么意義呢?

    冷戰(zhàn)結束了,我想回到俄羅斯,可惜永遠也不會有機會了。

    我不再是圣彼得堡的學生德薩羅,而是“海神號”上的一位流浪傭兵“德尓特”了。

    我的父親和母親,你們還在遙遠的莫斯科思念著我嗎?你們可還記得你們徹底消失了的兒子,一個被俄羅斯軍方通緝的間諜罪重犯?

    這荒謬的罪名由于萊茵和莎卡拉尓的關系被加諸我身。我真想洗白我的冤屈,可是我知道一個連檔案和國籍都不存在俄羅斯的人,是沒有機會開口向高度警戒的政府開口說話的。

    還是忘記我吧,我的父親,我的母親。如果將來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告訴你們我的音訊。

    [-page202-1992年4月16日。]

    這是我時隔一年第三次來到人魚島的這片海域,海面上依舊空空如也,我失望的回到了海神號上,當然我也沒有別的地方作為”家”。

    阿伽雷斯似乎自亞特蘭蒂斯的通道開啟的那天起,就徹底的消失了,好像被一只無形的手從我的生命里抹去。我越來越相信科洛夫告訴我的那些話,他說我的大腦神經受到了嚴重損傷,導致產生了一些并不存在的記憶,實際上那只是我混亂的臆想和幻覺。

    也許阿伽雷斯其實并不存在,他只是一個突然闖進我的人生里的,說不清是好是壞的夢。

    該醒了,德尓特。

    這將是最后一篇日志。

    ……

    我望著無邊無際的黑暗海面,吐出了最后一口煙,看著它在風中慢慢擴大,最終消散得無影無蹤,然后舉起手里厚厚的日記本,渾手扔進了海水之中,卻仿佛是在心中激起了一圈漣漪,疼痛感清晰的在胸腔里一點點的擴散開來。我卻笑了。

    幾天后,我們停靠在了著名的水城——威尼斯的港口內。

    科洛夫將在這里的地下賭參加一場拍賣會,將我們從沉船里撈上來的珍寶換成美元。這樣的交易雖然獲利巨大,但其實是非常危險的。意大利的黑手黨分為好幾個家族,科洛夫只跟卡莫拉家族長期做交易,但假如別的家族有人看上了我們手里的東西,又或者他們只是尋找某種理由來相互爭奪地盤,就會引來不一般的麻煩,所以我們得分外小心。要知道威尼斯的游船業(yè)長期被卡莫拉家族壟斷,這件事早就使其他家族心懷芥蒂。

    我們要去的賭場叫“達摩拉”,在一條非常狹窄幽深的水巷里,靠近威尼斯的監(jiān)獄,要經過古代專門押送犯人的“嘆息橋”�?粗貓D,我不禁打趣說這真是一條不歸之路,事實上我的確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但其他人不以為意的哄然大笑。

    出了海港后,由科洛夫的接頭人帶領著我們,乘坐充當這里唯一的交通工具的“貢多拉”(威尼斯尖頭舟)上,緩慢的朝我們的目的地前行。

    水流在狹窄的巷子里隨著船行軌跡被分成兩股波浪,將倒映著的兩側酒吧斑駁的燈火裹挾其中,猶如燦爛星河般從腳下淌過,伴隨著時不時傳來□□攬客的柔聲浪語,讓人目眩神迷。

    第68章

    我低頭望著波光粼粼的水面,記憶卻忽然回溯到那時進入人魚島時,所經過的那條幽深的峽谷,我的目光隨著水流的方向漂泊著,恍恍惚惚的猶如被無形的磁力吸引般,回過頭去。

    ——一個似曾相識的黑影正站在燈火交織的盡頭,遙遠的望著我。

    我怔忡的瞇起眼,那身影卻一閃而逝的隱沒在人流里,燈火忽明忽滅的閃爍著,好像在嘲笑我的錯覺有多么荒謬。是啊,阿伽雷斯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兒呢?

    “嘿,德尓特!在發(fā)什么呆呢?”旁邊的尼克拍了拍我的肩膀,將我一下子從失神的狀態(tài)里拉回現(xiàn)實之中。尼克是個高大的高加索人,跟我一樣同樣是通緝犯,盡管他的罪名比我輕多了�!昂I裉枴鄙匣緵]有沒犯過事的人,我們都是無家可歸的流浪者,科洛夫給我們提供庇護,我們則替他工作。

    尼克遞給我一把小型手槍,“拿好這個,等會由我們倆在外面望風,你可別到處亂跑�!�

    “明白,放心吧。”我接過手槍插在后腰上,笑了一下,透過墨鏡警惕的望了望四周。

    為了防止國際刑警認出我的模樣,我將頭發(fā)染成了金棕色,還將皮膚曬深了不少,常年穿著增高鞋墊,看上去很不好惹,當然也不好辨認。

    很快,“貢多拉”在這條水巷深處一條被鐵門封住的隧道入口前停了下來。

    旖旎的音浪從里面隱約的透過來,在隧道內激蕩出層層疊疊的回音,迷離幻變的燈光勾勒出攢動的人影,投映在布滿浮雕的內壁上,讓人不禁錯覺窺見了中世紀時,威尼斯的貴族們在這古老的文藝之城里奢靡頹廢之景。但我再清楚不過,這里面充斥著海洛因和大麻,還有骯臟的海上人口販賣交易,我絕不愿意摻合在里面,所以當科洛夫曾想讓我更進一步的協(xié)助他的地下事業(yè)的時候,我找理由婉拒了。

    科洛夫的接頭人出示了通行證后,鐵門緩緩打開,另一艘賭場專用的船將科洛夫和其他幾個我們的弟兄帶了進去,我和尼克則呆在外面為他們守門,防止城市警衛(wèi)和常駐在威尼斯的黑手黨的出現(xiàn)。

    當他們交接時,我注意到其中有個光頭男人瞧了我一眼,眼神非常異樣,就像是在打量一件貨物。

    我的神經敏感的一跳,卻發(fā)現(xiàn)他也同樣的打量了一番尼克,科洛夫回頭看了我們一眼,點了點頭,做了一個OK的手勢,向那個光頭男人解釋道我們是他的鷹眼,對方則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

    我這才心下稍安,深深吸了一口氣。

    知道自己被通緝以后,我便對周圍的環(huán)境非常警惕,而之前所經歷過的事,也讓我對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充滿了不信任,怕遇到萊茵和莎卡拉尓那樣的人將我再次出賣。即使是面對和我同樣是通緝犯的科洛夫他們,我也沒辦法做到忠心耿耿的賣命。我發(fā)誓一旦有什么風吹草動,我會毫不猶豫的消失在他們的視線里,再換一個身份,換一個名字。

    盡管在這一年的相處里,我已經將海神號當作自己的家了。

    可我還能有家嗎?當一個人開始逃,他就得永遠逃下去,否則等待他的就是監(jiān)牢。家,只是一個可望不可及的奢望。也許將來有一天,等通緝令失效…

    希望有那么一天。我望了望夜空。

    這將是分外漫長的一夜。

    在賭場隧道一側的石階上蹲坐下來,尼克遞過來一罐啤酒,我象征性的喝了一小口,掏出口袋里的英文字典,在煙霧之中翻看著,并喃喃的念出來。

    尼克大笑著在我身邊坐下來,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知道自己有點搞笑,在這浪漫的威尼斯城的夜晚,不想方設法的找空子與旁邊酒吧里迷人的□□廝混一番,卻坐在這背英文單詞,實在有些浪費良辰美景。但我沒搭理尼克,繼續(xù)自顧自的看著那些密密麻麻的字母。這是完美的保護自己的最好方式,我得完洗去自己的俄羅斯口音,掌握一口熟練的英文,越快越好,因為我不知道國際刑警會在哪一天從天而降。

    “嘿,嘿,哥們,別這么沒情調呀!”尼克一把奪走我的英文書,作勢要扔進水里,“喂,”我眼疾手快的抓住他的手腕,恐嚇性的把他往水里拖,引來旁邊幾個□□看熱鬧的嬉笑聲。我們推推搡搡的扭打做一團,最后以我放棄背英文而告終,兩個人癱坐在石階上,撞了一下啤酒罐,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喝著。

    “怎么樣,德尓特,你最近是不是還在思考著,上哪去找你的那條夢中美人魚?”尼克戲謔的灌了一口酒,斜眼睨著我,他多半是聽了照顧我的醫(yī)生迪卡胡說八道,以為我腦子有問題成天做夢。

    “是啊是啊,我這不正計劃著多賺點錢,買條船世界找去嗎。”我無奈的晃了晃啤酒,懶得跟他爭辯,心說那條人魚可不美,出現(xiàn)在你面前能把你嚇死。

    我郁悶的灌了幾口酒,撿起幾顆小石子,百無聊賴的拿它打水漂玩。石子在水面上彈起細小的水花,我的神經卻也隨之突突直跳,一種奇特的感覺在心中蔓延開來。我說不清是好是壞,但一種莫名的沖動使我鬼使神差的站了起來,向四周張望。

    天上不知什么時候下起了雨。

    嘩啦啦……

    雨勢來得突然又迅速,水滴連線的降落下來,在周圍景物上籠罩了一層迷蒙的水霧,燈火都被抹得模糊而朦朧。

    “德尓特,你怎么了?發(fā)現(xiàn)什么動靜了?”尼克摸向懷里的槍,和我同時蹲下身子,藏身在旁邊的石柱之后,我警惕的憑借優(yōu)越的夜視力在黑暗中梭巡著,企圖尋找出令我感到不對勁的來源,霎時間我便在水巷兩側岸上的一些角落里,發(fā)現(xiàn)了一些鬼鬼祟祟的人影。我仔細的瞇起眼觀察著,那些人穿著黑色行頭,不知道是便衣警察還是黑手黨,但后者可能居多,威尼斯的警察對賭場內的一些活動遠沒有意大利黑手黨敏感,因為我們擾亂了他們的潛在秩序。

    但區(qū)別在于,警察若發(fā)現(xiàn)我們,會將我們抓起來調查;而黑手黨,則會直接把我們干掉,丟進海里喂鯊魚。

    我低聲道:“尼克,通知科洛夫,我們的行蹤暴露了,得盡管結束拍賣�!�

    “我知道。”尼克按了按傳呼機,“喂,喂,呼叫老大,我想我們得提前撤了,德尓特說人盯上了我們。完畢�!�

    我隔著越來越大的雨望著那些黑暗處的影子,舉起手槍,提防他們的一舉一動,目光迅速在四周游走著�?赏蝗�,我的眼睛不禁定住了。

    那遠遠的雨幕之中,我看見一個人影正打著一把黑色的傘,站在嘆息橋之上。他穿著一件黑色風衣,臉上戴著一張威尼斯的銀色面具,身形修長而挺拔,頭發(fā)在腦后束成一股,是銀灰色的。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剎那間我的呼吸像被一只手猛地攥住,緊緊的拎在空中,心跳捶擊似的狂跳起來,整個人天旋地轉。我知道那極有可能只是我的幻覺,或者那僅僅是一個染了銀頭發(fā)的男人,可我的身體卻比大腦反應要快,本能的拔腿就朝嘆息橋的方向狂奔而去。

    然而,在我穿梭過幾個酒吧,抵達橋頭的時候,那個人影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就跟剛剛我站在船上,回頭去望的時候那樣,仿佛一聲抓不著摸不到的嘆息。

    你在哪兒呢,你真的在這兒嗎?阿伽雷斯…

    我迷茫的站在橋頭,睜大眼睛在威尼斯斑駁的燈光中拼命找尋著那個影子,任由傾盆而下的雷雨澆灌在臉上,身上,匯成一片沁濕我的衣衫。我氣喘吁吁的撐在橋邊的石頭柱上,望著被雨水攪亂的水面,里面浮浮沉沉的倒映著我的影子,被上空一簇簇騰開的煙火炸得支離破碎。

    灌進肚里的酒精灼燒著神經,我的大腦陣陣發(fā)熱,讓我不禁懷疑自己只是喝醉了,產生了幻覺。剎那間我有點兒想哭,可是我卻笑了出來,簡直想為自己滑稽的行為捧腹大笑,可只是在雨中如同一個發(fā)瘋的醉漢般大吼了一聲,拳頭砸在堅硬的橋面上,抱著頭顱,癱軟的蹲坐下來。

    世界仿佛離我遠去,剩下雨水淅淅瀝瀝的聲響,我意識到我是怎樣徹底的孤獨著,猶如宇宙中無根無系的一個孢子。滴落在我后頸上的冰涼液體,讓我錯覺那是阿伽雷斯頭發(fā)上滴落下來的海水。我想像著,那雙狹長深邃的眼睛注視著我,蹼爪溫柔又占有意味的放在我的脊背上,嘴唇吻著我的耳垂。可當我抹干臉上的雨,狼狽的抬頭去看的時候,又發(fā)現(xiàn)身邊什么人也沒有。

    一串船行的水聲不知從哪傳來,我循聲望去,遠遠的見到一艘“貢多拉”拐了個彎,朝右側的一條水巷里駛去,在它消失之前,一個銀發(fā)男人的背影清晰的鏤刻在了我的視線中,與記憶中久違的身影重疊在一處。這一次我無比確信那不是我的幻覺,卻又因不可置信的震撼感而渾身顫抖著,從腳底沖上神經深處的沖動促使我一下子站了起來。

    “德尓特!”尼克在我身后大喊著,“你干什么,快從橋上下來!”

    我回頭掃了他一眼,什么也沒說,縱身一躍跳進了水里,朝那條船急速追去。

    66、Chapter65

    雨勢更大了,水霧彌漫的窄巷中變得錯綜復雜,讓我猶如置身迷宮,即便我的游泳速度遠遠超越了常人,還是幾度差點在水中追丟那條船。眼見那疑似阿伽雷斯的背影與我的距離越來越遠,我心急如焚的一下子高喊出來:“阿伽雷斯,阿伽雷斯,我知道是你,停下!”

    我喊得如此聲嘶力竭,可遠處的影子消失在霧氣里的速度一點也沒有因此減緩,等我憑著視覺記憶追到一條陰暗的地下水道入口前時,我看見那條“貢多拉”漂浮在水面上,可上面卻空空如也,它甚至還因慣性而搖晃著,可那個背影卻宛如一個來去無蹤的鬼魅般不復存在。

    第69章

    而擋住我去路的則是一道由幾根鐵筋攔住的鐵閘門,里面深幽幽的,往左邊有個拐彎,不知是通往什么地方,能窺見甬道的石壁上有浮雕的輪廓,這里應該是過去廢棄的一個景點,由于某種原因被封閉了。我注意到鐵筋間的縫隙很狹窄,我靠近過去,側過身體試圖通過,但我發(fā)現(xiàn)那是不可能的。

    我的體型中等偏瘦,肌肉含量不多,阿伽雷斯那樣健壯的身材就更不可能辦到了,何況他還拖著一條又粗又長的大尾巴。即使他通過某種辦法人類化了,也擠不過這么狹窄的入口。他怎么會突然消失在這里?難道他潛進水里了?我迷惘的在周圍游了一圈,這里的水剛好一人深,水道又這么狹窄,他能藏在哪?

    會不會真是我的幻覺?

    我再次不禁對自己的眼睛懷疑起來,看了看周圍的酒吧,又望了望那地下水道的深處,翻身坐上貢多拉,手扶在那潮濕的船身上,油漆脫落的粗糙外壁使我不自禁的撫摸起來,就好像是那條粗韌有力的魚尾滑過我的掌心。

    雨滴瓢潑在身上,寒意沁入骨髓,我忽然才感覺到冷,冷得連心尖都凝成了冰塊。我知道我該離開這兒,但心中一個隱約的聲音在反駁著:不,他就在這,他就在看著你!

    我閉上眼,使勁嗅著空氣里的氣味,可除了潮濕的雨水味,鼻腔里什么也沒捕捉到。沒有那股熟悉的異香,我知道也許這這是我不愿放棄的那么一點希望在自欺欺人。如果阿伽雷斯從亞特蘭蒂斯回來了,他怎么會不早一點出現(xiàn)呢?他應該根本就沒有回來,也徹底放棄了尋找我。

    這也難怪,當時是我自己選擇離開他,我的確打心眼里不愿意變成人魚去另一個世界。

    我和他的聯(lián)系其實在那時就該斷絕掉了,該死的,我為什么還要追逐我一直想要逃離的存在呢,抓著這明明像是海市蜃樓般的錯覺不放手…這是多么可笑,德薩羅!

    阿伽雷斯,你在這兒嗎,在看著我嗎?如果在,我到底怎樣做你才肯出來見我?見鬼!

    用袖子抹了抹眼瞼上的雨水,我攥緊拳頭錘了錘船身,倚靠著背后翹起的船尾慢慢仰躺下去,望著頭頂迷蒙的天空上降落下來的雨滴,睫毛仿佛也變得沉重起來,粘連著我的下眼皮,就在我就快要睜不開眼睛的時候,余光卻瞥見雨霧籠罩的水中晃過了一個影子,船身也搖晃起來。

    我閃電般的坐起身子,跳進水中,視線迅速在周遭的水中掃視著,可我只看見破碎的燈火在雨激起的細小波浪飄零著,找不著任何可能是魚尾游過引起的痕跡。

    一閃而逝的可能破碎后剩下無比的沮喪,我揮舞著手在水面里四處翻攪著,顧不上路過的行人看一個瘋子般訝異的目光,巡視著四周低吼:“阿伽雷斯,你出來,你這個該死的混蛋!我知道你在這,我就是知道!你就是想看看,我有多想見你是嗎!你贏了,你徹底的贏了!我他媽找了你一年,我他媽的就是想見你,想的都快要瘋了……”

    我垂下頭,收緊拳頭,用只有我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喃喃的低聲說著最后一句話,心口沉悶悶的,被某種沉甸甸的情緒擠滿了,像被雨水泡漲的海綿。

    鬼使神差的,一個無法控制的念頭從心底冒出來。我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爬回到貢多拉上,把它劃近那個鐵閘門,以防有人看見我接下去的奇怪行徑。的確是夠奇怪的,我想著,假如有人看到一定會覺得我有某種下流的癖好。

    藏匿在黑暗之中后,我平躺在貢多拉上,解開了自己西裝的衣扣,一顆一顆。

    我解得很慢,就這樣將一點點將上衣和褲子都脫了下來,一絲-不掛的把自己橫陳著,靜靜的躺在那,等待著,并用手在自己的胸膛上撫摸起來,仰起脖頸像獻祭一樣的姿態(tài)。我的心臟砰砰跳得很快,羞恥得簡直渾身發(fā)麻,天知道我是不是真的瘋了,可是我就是想豁出去賭一賭,因為我知道阿伽雷斯那個老家伙有多色!

    我等著呢,看看你的忍耐力有多好,這幅身體你可兩年都沒碰過了,是失去興趣了嗎?

    我大睜著潮濕的眼睛,目光猶如刀刃般的,仔細搜刮著黑暗中的每一個角落,可是周圍并沒有出現(xiàn)任何異樣的動靜。只有寂靜與黑暗和我默默相持著,無聲的嘲笑我荒謬的行徑。我喪氣的閉上眼睛,頭歪在一邊,大腦一片空白,光著身子坐起來,將頭埋在雙膝之上,失神的盯著雙腳。

    忽然之間,我在地下道飄來的濕風之中嗅到了一股不尋常的氣息。那是我熟悉的異香。剎那間我像一個癮君子忽然聞到了罌粟的芬芳般抬起頭來,大腦嗡地一陣轟鳴。

    我看見一個身影隔著鐵閘門,從甬道里那拐角處的水中升騰起來,一如當初我在深海實驗室里第一次與他正面接觸的那樣,緩慢的露出了頭顱,銀灰色的發(fā)絲順著身體垂散下去。

    他沒有像在海中那樣裸著上半身,黑色風衣*敞開著,露出巖石般起伏的結實胸膛,蒼白的膚色讓他看上去就像一位來自這古老城市的神秘血族。他正微微歪頭盯著我,一張威尼斯面具遮住了上半面孔,讓我看不見他的眼睛,但我能感覺到他目光散發(fā)的灼熱溫度,飽藏愛-欲的欣賞著我裸呈在他面前的模樣。

    我終于把這個混蛋逼了出來!

    頃刻間數(shù)種情緒在我心臟中交雜,猶如驚濤駭浪在整個胸腔翻騰著,化作一股熱流轟地充上腦門。我?guī)缀鮿x那間就紅了眼睛,又不動聲色的仰靠了回去,自上而下的用一種得勝者的表情俯視著他,盡管我赤條條的什么也沒穿。

    “阿伽雷斯,你這個混蛋……”

    我低聲咒罵著,眼眶濕潤,目光不由自主的在他健碩的身軀上游戈,情不自禁的咽了一口唾沫,呼吸發(fā)緊。

    雖然這兩年間我并沒有被發(fā)情期困擾,我的變異似乎因阿伽雷斯的消失而終止,我以為我對他的渴望也該就此打住,可我發(fā)現(xiàn)那是大錯特錯。因為在無數(shù)個深夜里我都在與阿伽雷斯有關的夢中醒來,發(fā)現(xiàn)褲子里一片黏膩。我就是在想念他,渴望他。見鬼!

    而他呢?我死死盯著阿伽雷斯,他的喉結在上下滑動著,呼吸異常粗重,明明血脈賁張,可不知道為什么,他就那樣待在原地,僅僅是一動不動的望著我,似乎并沒有過來的意思。

    可惡…

    “你過來……否則,我就走了!”我忍無可忍的坐起來,一把抓住鐵筋,用力搖撼了幾下,目光凝聚在他的臉上,深吸了一口氣,“你為什么打扮成這幅樣子,阿伽雷斯,你為什么不說話?”

    他依舊沉默著,一個音節(jié)也沒吐出來。濃重的困惑宛如陰云般凝聚在我的心頭,我攥住鐵筋的手不禁松懈了力氣,將頭抵在那鐵閘門上,也沉默的望著他。下一刻,他終于動了,在水中向我接近而來,我的心臟猛烈擊打的聲音響徹在整個顱腔,在他靠近我咫尺之隔的時候,我已經僵硬的動彈不了,只是怔怔的看著他從閘門后探出手臂,蹼爪按在我的后頸上,將我按得壓上他濕潤冰冷的嘴唇。然后,發(fā)了狠的吻咬著我。

    我渾身發(fā)著抖,被他的突然的攻勢搞的猝不及防,淚水混合著雨水一起往下淌。被他吻了好一會我才緩過神來,手順著鐵閘也發(fā)了狠勁的抓住他的頭發(fā),笨拙而倉皇的吮吸著他唇上咸澀的海水味道,被他牙齒廝磨著我的嘴唇,舌頭長驅直入的闖進來,唇齒與我野獸般相互纏斗著。我的胸膛在水里緊貼著他風衣里滑膩的身體,鐵筋仿佛也要被我們彼此壓得彎曲,像是焊入我們之間,鉻得身上很疼,可我不在意,所有的心神都沉陷在這一刻里,時間也如同就此靜止。

    不知不覺的,我口腔已是血腥味,他的手臂緊鎖著我,將我勒得更緊,嘴唇抵著我的下頜放肆而野蠻的舔著,吮吸著,我哆哆嗦嗦的揪住他的衣領,想要與他貼得更緊,想要觸摸他,卻被他強有力的手爪攥住了手腕,押在背后不許我亂動。礙事的鐵閘門擋住了我的身體,我只好仰著脖子承受他的肆虐。交織的雨水中,我的大腦陣陣眩暈著,讓我甚至懷疑這只是一個夢,隨時都會醒來。我在混亂的甘甜中抽神道:“嘿,把這該死的鐵閘門打開,讓我看看你…”

    我的腰忽然被攬得更緊了。他耳鬢廝磨的順著我的脖子親上來,隔著那幅面具與我抵著額頭,深深的嗅著我的氣息,而蹼爪挪到我的頭上,像我幼時那樣溫柔的梳著我的頭發(fā),細細的把遮著我雙眼的劉海理到鬢角后面去。

    “阿伽雷斯…”我盯著面具后那雙幽暗的深瞳,下意識的想去撫摸他的臉頰,卻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了一個女人的喊聲:“嘿,你們在這干什么?”

    我嚇得打了個激靈,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是個正坐在岸邊打算洗衣服的女孩,她似乎地下水道里我和阿伽雷斯的動靜嚇了一大跳,我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解釋,卻聽見旁邊嘩啦一陣水聲,我還沒反應過來,阿伽雷斯一下子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嘿,你去哪��?”我錯愕而怒不可遏的撞著鐵閘,可回應我的只是甬道內激蕩的我自己的回聲。

    67、Chapter66

    阿伽雷斯為什么他要這樣躲著我,難道他藏著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滿腹疑問的皺著眉頭,覺得十分郁悶又有點可笑,以前是阿伽雷斯時時刻刻的追著我,窺視著我,現(xiàn)在反倒換我為他的行蹤而苦惱了。Shit,這一切是怎么搞的!強烈的不甘驅使著我在鐵閘門上細細摸索,并蹲下去潛進水里察看起來,這里一定有什么能讓人通過的機關是我剛才沒發(fā)現(xiàn)的。

    第70章

    很快我的手指感覺出一根靠近墻壁的鐵筋是松動的,我抓住它用力搖晃了幾下,竟直接將它掰了下來。

    可惡,剛才竟然沒有察覺到這個!我立即套上皺巴巴的衣服,貓腰從底下鉆了過去。

    “阿伽雷斯!”我一邊高喊著他的名字,一邊朝幽長的地下水道里游去,拐過一個彎后,眼前赫然是好幾條黑洞洞的岔口,不知都是通往什么地方,也許連接著整個威尼斯城的地下排水口,儼然是個地下迷宮。我該慶幸我擁有夜視能力,否則打死我也不會像個老鼠一樣鉆到這種地方來。我真是搞不懂阿伽雷斯的想法,他這個人,不,這塊巨大的生魚片是越來越神秘莫測了。他到底在玩什么貓膩呢?

    我扒拉開身旁漂過的各種各樣的酒瓶和煙頭,深深的嗅著空氣中混雜的氣味,以求在這些岔口之中分辨出阿伽雷斯的去向,然后跟隨自己的嗅覺朝左邊的岔口前行。此刻我忽然感覺我他媽的一點兒爺不像老鼠,而是一只循著魚腥味覓食的野貓。哦,覓食,這個形容多么不恰當!

    腦子里正胡思亂想著,本來只有靜靜的水流聲的地下水道里忽然多了一些聲響,是從我的頭頂傳來的,人的對話聲夾雜在靡靡音浪之中,似乎是個很熱鬧的地方。這是哪兒?

    我循著聲音往前走了幾步,便窺見上方透下一線隱約的光亮,我向上摸去,使力一掀,便將頭頂?shù)南滤郎w子翻開了幾分,小心翼翼的探出腦袋,竟發(fā)現(xiàn)自己來到了一個賭場里。四周煙霧繚繞,燈光迷幻,隔著飄動的黑紗能看見金光晃晃的賭桌旁人影攢動,金錢與*的氣息彌漫在空氣之中,將這里匯作一鍋沸湯,并沒有什么人注意到突然冒出來的我。阿伽雷斯的氣味就在這里,我可以肯定。

    小心翼翼的翻出來后,我四下張望著,注意到這個賭場似乎是由一個修道院改造而成,穹頂和柱子上都雕刻著莊嚴的天使浮雕,墻壁上似乎還掛著壁畫。阿伽雷斯來這里干什么,難道是在海里捕魚不過癮了,還想上來玩兩把不成?

    我把手插在褲兜里,勾著脊背,裝作一個賭客漫不經心的四下搜尋著他的身影,就在我走到通往二樓,我竟一眼看見了海神號上的同伴,一個與我十分相熟的白俄羅斯女孩洛狄婭,正慌慌張張的躲避著什么,彎腰靠著階梯跑下來。我立刻意識到原來我來到的這個賭場正是科洛夫進去的那個,眼看著她不對勁的深色,心中不由警醒起來,幾步上去抓住她的手腕,趁著她沒叫出來,便捂住了她的嘴,拖進樓梯口背后拐角的陰影之中。

    “怎么了,洛狄婭,怎么這么慌張,出什么事了?”我低聲問道。

    “他們…那些黑手黨…”洛狄婭的肩膀微微顫抖著,“把科洛夫老大的一只手砍了下來!”

    我心下猛然一驚:“什么?”

    “不知道為什么…好像跟我們交易的東西不對頭有關,他們說科洛夫上次帶來的寶石是假的,所以要付出一只手的代價,而且要我們拿別的東西來賠償他們的損失!”洛狄婭捂著嘴,她顯然被嚇壞了。

    “冷靜點,帶我去看看怎么回事。”我深吸了口氣,心沉到了谷底。科洛夫是我的救命恩人,在他的庇護下我們才得以有容身之所,現(xiàn)在他倒了這種血霉是我絕不愿意看到的,我得想辦法幫點什么。我拍了拍洛狄婭的脊背,沉聲道:“黑手黨有他們自己的原則和底線,他們要了科洛夫一只手,但只要有補救的法子,應該不至于就這么殺了他�!�

    洛狄婭點點頭,她是個非常厲害的女飛賊,心理素質還算不錯,很快就穩(wěn)定住了情緒。她領著我從二樓門廊的另一側繞到了一個盥洗室里。外頭通著一個延伸出來的陽臺,我們小心翼翼的順著爬過去,抵達了一個窗子旁。我透過窗簾的縫隙得以窺見里面的光景,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房間的里隔著一張賭桌,幾個持槍的黑手黨圍繞著科洛夫,他正按著他的已然浸在血泊里的胳膊,手腕以上的部分不翼而飛,但他也真是個硬漢,只是咬著牙看著對面那個明顯是卡莫拉家族頭目的老男人,只是他那張失去血色的臉因疼痛微微抽搐著。我實在佩服科洛夫在這種傷勢下整個人的狀態(tài)還算冷靜。我挪了挪身體,換了另一個角度觀察,立刻注意到桌子上放著一顆珍珠大小的閃閃發(fā)光的東西,但是被利器切開成了兩瓣,里面淌出了些盈藍的發(fā)光液體。

    我的眼皮猛地一跳,不禁睜大了雙眼,剎那間明白了阿伽雷斯會出現(xiàn)在這里的原因。

    因為那個東西我認得,那竟然是一個人魚孢子,跟曾經進入我體內的一模一樣,也許也是屬于阿伽雷斯的!

    科洛夫以前撈到了這個,他不知道這是什么東西,竟然把它當作了寶石交易給了黑手黨,老天!

    “你告訴我,科洛夫,這里邊淌水的怪東西是什么,小孩子玩的糖果嗎?跟我們做交易要講誠信,可你竟然用這些東西來冒充藍寶石?”這個時候我聽見一個聲音問道,便看見卡莫拉家族頭目捻了捻桌上的藍色液體,臉上烏云密布,“在上次騙走了巨款之后,你竟然還敢回來?這就是你的貪心付出的代價,科洛夫�,F(xiàn)在你要么叫你的手下們帶來真正的寶石,要么我砍下你的另一只手�!�

    “卡莫拉先生,請相信我決沒有欺騙你的意思,這些寶石都是當場經過鑒定的不是嗎?即使不是藍寶石,我也相信它們有巨大的價值!”科洛夫的牙關顫抖著,“我是在一艘疑似德國制作的船體殘骸里,一個緊鎖的保險箱里拿到的,如果他們只是一些假寶石,試問怎么會被保護的如此嚴密?我拿我斷掉的這只手起誓,它們一定是非比尋常的東西�!�

    “噢,不不不,我對你那一套探險家的破理論不感興趣,我只關心假如我把這些玩意能不能換到足夠多的大麻和海洛因,科洛夫,你讓我們虧損巨大!”

    卡莫拉暴怒的拍了一下桌子,旁邊一個人立即掐住了科洛夫的斷腕,激得他陣陣慘叫起來,我的頭皮陣陣發(fā)麻,不忍的撇開目光,心知事態(tài)非常糟糕,因為我們這次在北冰洋撈回的東西不知道是否足夠賠償黑手黨們的損失,而這是我們整整半年的收入,我倒是不介意拿出我的那份幫助他,可其他有些打算跟科洛夫散伙,自己單干的人就不一定了。洛狄婭堵住自己的耳朵,低聲喃喃:“天哪,天哪,德尓特,我們惹到了意大利的黑手黨,這可怎么辦?”

    “你回去通知其他在船上的人,拿些其他值錢的東西過來,我留在這,隨機應變�!蔽业吐暦愿浪宓覌I點點頭,可就在她剛要動身的當口,我忽然聽見了一陣動亂,是從一樓傳來的,接著敲門聲從附近響起:“維克拉多先生,莉西亞迪教母來了�!�

    “什么,那個賤人…”

    被稱作維克拉多的老男人一下子從椅子上坐了起來,門下一刻就被猛地推開了,從背后進來的是一個異常美艷的金發(fā)少婦,容光攝人。她穿著一件黑色風衣,顯得很有魄力,高跟鞋噠噠的踱在大理石的地面上發(fā)出鏗鏘的響聲,幾步便走近了桌前,手上一把銀色的匕首抵在維克拉多的額頭上,輕描淡寫的說道:“誰給你的允許,讓你在這私下做交易?這些東西有價值得很,有個德國的公司早已與我洽談好,我巴不得這些東西越多越好,你卻砍掉了科洛夫的手!”

    她說完,手起刀落便將那匕首扎在那維克拉多的手背上,頃刻間一陣殺豬般的慘嚎響徹在室內,可我還沒來得及為此變故瞠目結舌,部的注意力就被忽然吸引到另一個從門外緩緩步入室內的一個人影身上。

    那人戴著一張威尼斯面具,銀發(fā)束在腦后,他的身形很高,一如我當初隔著玻璃門預測的他假如呈現(xiàn)人形的身高——幾乎接近了兩米,頭都快要抵著了門框,看上去別周圍高大的意大利男人高過一頭,著實有些駭人,引得周圍人的目光都不禁投在他的身上。我情不自禁的將目光集聚在他的下半身上,想要穿透那長的幾乎蓋過了腳踝的黑色風衣。那底下藏著的,真的是一雙腿嗎?他的魚尾能藏在衣服里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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