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等一下,與幼。”江不言喊住她,“我之所以沒有立即告訴你,就是因為沒有證據(jù)她一定會狡辯,你最多就是把她解雇,懲罰不了她,最好是可以人贓并獲,這樣才能讓她為她做過的事情承擔責任。”
林與幼沉氣:“那要怎樣才能人贓并獲?”
江不言拉著她到電腦前:“我趁她外出的時候,在病房里安了一個攝像頭,我知道,這侵犯到隱私……”
林與幼打斷:“我是丟丟的監(jiān)護人,我同意你這么做,算不得侵犯隱私�!�
江不言笑了笑點頭,移動鼠標,打開監(jiān)控:“我們看一下視頻,就知道她都做了什么。”
視頻點開,畫面呈現(xiàn)在林與幼面前——
那個護工兩面三刀,如果有醫(yī)生護士或者其他人在場,就對丟丟噓寒問暖,貼心得不行;如果只有她和丟丟,她就完全不管丟丟,丟丟要自己洗碗,自己吃飯,自己換衣服和鋪床,護工一直在旁邊玩手機做自己的事,看都不看他。
這也就罷了,她給丟丟的吃食也是非常普通的飯菜,一看就知道是路邊的外賣,丟丟不能吃重油和不干凈的食物,他自己心里也有數(shù),所以每次都挑那些比較能吃的東西吃,剩下很多,護工就罵他嬌氣,難伺候。
丟丟一反駁,她就狠狠掐他,掐他的大腿,屁股,這些不容易被人注意到的地方。
“……”
只是看了幾段,林與幼就覺得心如刀絞。
難怪丟丟最近那么瘦,吃都吃不飽,又怎么會長肉,也難怪丟丟那段時間總是一個人躲到安全通道,沒有以前那么活潑。
護工還對丟丟說:“你姐姐忙,你要是敢把事情告訴她,她開除了我,就得親自照顧你,她哪兒抽得出時間,你是想累死她嗎?沒良心!”
“我告訴你,我全家都指著我這份工作養(yǎng)活,你要是敢告訴你姐姐,害我丟了飯碗,我是不會怎么樣,但我老公,我兒子,肯定會把你姐姐打一頓,你也見過我老公,那么高那么壯,你覺得你姐姐打得過?”
就是因為這些話,丟丟才不敢說出來。
就像林與幼的軟肋是丟丟,丟丟的軟肋也是她。
江不言見林與幼的臉色極差,便不讓她再看下去了,關(guān)掉視頻:“有了這些證據(jù),我們就可以報警了�!�
林與幼閉上眼睛,再睜開,無比冷靜:“我現(xiàn)在就去找她。”
她直接去了丟丟的病房,護工剛從外面帶來一個飯盒,她一句“王姨”,嚇得對方立刻站起來:“啊……林小姐,林小姐來了丟丟的手術(shù)還順利吧?他什么時候回來?”
“丟丟還要在特護病房觀察兩天。你要吃飯了?吃什么?”
林與幼走過去,掃了一眼飯盒,“海參小米粥?看不出來王姨你的生活這么好啊�!�
護工立刻否認:“不是不是,我哪吃得起海參,一份一百多呢,這個是給丟丟的�!�
“你也不是第一次見丟丟做手術(shù)了,他每次手術(shù)完都要禁食六個小時,這能是買給他的?”
護工眼睛一閃:“我不小心忘了……我真是忘了,我平時都是吃醫(yī)院門口的快餐。”
林與幼笑意變淡變冷:“是嗎?可我從監(jiān)控錄像看到,你每天不是海參就是鮑魚,不是燕窩就是魚翅,給丟丟吃的,才是醫(yī)院門口那些盒飯�!�
王阿姨臉色大變:“什么……什么監(jiān)控?林小姐,你可不能張口就來啊!我怎么不知道有監(jiān)控……不對,我怎么會這么對丟丟呢?你這是污蔑��!”
“張口就來?”林與幼將手機舉起來,她剛才錄下了電腦的監(jiān)控,直接亮給她看。
王阿姨當場啞火,這怎么會……
林與幼走向她:“你克扣丟丟的飲食標準就算了,你哪怕找一個干凈一點的飯店,打包一些清淡的飯菜給他,可你就是故意找這些油膩的不衛(wèi)生的東西給他吃,你這是刻意虐待,你心理扭曲了吧?”
“我……我……”
林與幼本來以為自己能冷靜,可一想到丟丟被她虐待、恐嚇,甚至還辱罵丟丟類似“你就是你姐的拖油瓶,活著就是累贅,還不如死了算了”這種話,情緒就控制不住。
她不敢去想,丟丟聽到這些會是什么心情!
“你照顧丟丟這么多年,你怎么下得去手?你不是也有孫子嗎?你就不會將心比心嗎?如果你的孫子也被人這樣對待,你會是什么心情?!”
“我雇了你三年,自認對你不薄,除了通過你的家政公司開給你工資以外,私下還給你補貼,丟丟也不頑皮,費不了你多少心力,我就問你,你這么做,還有良心嗎!”
護工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林與幼也不用她說了:“我已經(jīng)報警,那些狡辯的話你就留著跟警察說,看警察信不信你!”
話說完,林與幼快速轉(zhuǎn)身離開病房。
護工反應過來,想追上她:“林小姐!林小姐!”
但被江不言攔�。骸熬祚R上就來,你就待在病房里等著,別想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警察還能去你家里找你�!�
護工雙腿發(fā)軟,連忙扶住墻,身體抖抖索索。
到了這一步才知道怕,難道她做那些事的時候,以為一輩子都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嗎?
江不言搖了搖頭,沒理她,也走了。
護士說林與幼跑進了安全通道,他推開門進去,一進去,就聞到淡淡的煙味。
第93章
宴總告狀
林與幼坐在臺階上,看了門外的江不言一眼,將煙頭掐滅:“對不起,我知道禁煙,就是忍不住�!�
她心里難受,無處發(fā)泄。
江不言走進去:“樓道屬于灰色地帶,你也不是第一個在這里抽煙的人。不過你經(jīng)常抽煙嗎?”
林與幼搖頭:“沒有,我?guī)缀醪怀闊�,這包煙是我朋友落下的,我順手收進包里�!�
是南頌的,連同打火機一起落在床頭柜上,挺貴的,她才拿走。
“這里空氣不好,出去吧�!苯谎岳鹕�,帶她出去,他們也再走廊上說話,“會不會怪我,沒有早點告訴你這件事,讓丟丟多吃了那么多苦?”
“當然不會,這是為了取證,我就是覺得……丟丟可憐�!绷峙c幼咽了一下喉嚨。
“這個病可能會伴隨他一生,他除了要忍受病痛的折磨,還要忍受護工那種人的虐待……歸根到底,還是那個病,為什么那么小概率的事也會被她遇到,全球76億人,他偏偏就是最倒霉的14個人之一。”
江不言輕聲:“有你這樣的姐姐,他還是幸運的�!�
林與幼苦笑,幸運什么啊……
“還是要抱著希望的,三年五年攻克不了,十年二十年也許就攻克了呢,又或者是隨著醫(yī)學發(fā)展,有別的辦法治療他,哪怕無法康復,也能讓他過上正常人的生活。”江不言微笑,“就比如,這次手術(shù)后,他可以不用長期住在醫(yī)院了�!�
林與幼倏地抬頭:“真的嗎?”
江不言頷首:“等他從特護病房出來,看看身體情況,沒意外的話,他可以改成每周來醫(yī)院一次接受輸液。與幼,你看,這就是醫(yī)學的進步,KN2號比KN1號更好,將來的3號也會比2號好,相信我們。”
林與幼一下握住江不言的手:“謝謝你!真的謝謝你們!”
他讓她看到了,丟丟還有當一個健康的孩子的希望。
江不言看著被她握住的手,挑了挑眉,煞有其事道:“太理智的人就這一點不好,我跟別的病人家屬說病人的情況大有好轉(zhuǎn),他們一激動都是直接撲上來抱我的。”
林與幼:“……我覺得,我還是請你吃飯比較實在�!�
江不言勾唇:“可我還是想選擁抱�!�
那好吧。林與幼并不在這種事情上扭扭妮妮矯矯情情,踮起腳尖跟他擁抱,再次道謝:“謝謝你,江醫(yī)生�!�
江不言沒想到她這么干脆,微微怔了一下。
他聞到女人身上淡淡的香味,不是香水,應該是洗發(fā)水或者洗衣液,只有這么近的距離才聞得到,他過了幾秒,不自然地抬起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眼角余光瞥見了什么,他看了過去,就看到站在走廊那邊的程京宴。
程京宴面上沒有表情,看著他們抱在一起。
江不言輕輕推了一下林與幼,林與幼便放開他,他本來想說程京宴來了,但程京宴轉(zhuǎn)身就走。
江不言想了想,也就沒說了。
……
程京宴出了醫(yī)院上了車,原本在車里等程京宴的秘書葉頌,頓時感覺車上的溫度降了好幾度。
他不敢問程京宴怎么了,只在心下猜測,多半是跟林小姐有關(guān)……宴總越來越容易被林小姐影響心情了。
他瞥了一眼后視鏡,程京宴的俊臉被窗外照進來的陽光分割成明暗兩塊,亮的那塊冰封千里,暗的那塊生人勿近。
他謹慎地問:“宴總,我們現(xiàn)在……”
“回公司。”
葉頌啟動汽車,開了一段路,程京宴的手機就叮叮咚咚地響起來。
他看了一眼,是林景舟的視頻電話,他關(guān)了攝像頭,然后才接起。
屏幕那邊,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盤白灼蝦,林景舟坐在后面:“嗯?怎么不開攝像頭��?”
程京宴皺眉:“你干什么?吃播?”
“對啊,來三亞出差,這邊的海鮮真新鮮啊。”
程京宴面無表情:“所以呢?我吃不到新鮮的,還是吃不起海鮮?”
林景舟戴著一次性手套,一邊剝蝦一邊說:“我只是想起有段時間沒給你開吃播,讓你重溫一下。”
程京宴之前有段時間厭食,人都瘦了一圈,林景舟幾乎每頓都要給他做自己的吃播,企圖喚醒他的食欲。
不過那也只是一小段時間,后來他就沒這毛病了。
想起林景舟當時的好意,程京宴忍著沒有掛視頻。
林景舟一口一個蝦,吃得很快樂:“你不忙吧?聊聊唄�!�
程京宴:“你心情很好?”
林景舟笑:“是不錯,今天在機場遇到了一個姑娘,長得特漂亮�!�
這渣男毛病又犯了。程京宴冷冷:“掛了�!�
林景舟忙不迭:“別啊�!�
程京宴看向窗外,景色從他眼底掠過,想起那兩個人抱在一起,有些氣悶:“你去跟江不言他大哥說,江不言最近在挖別人墻角,讓他管一管�!�
“噗�!比~頌沒忍住笑出聲,然后就收到宴總警告的眼神。
林景舟茫然:“他挖誰的墻角?”
“……”程京宴說完就后悔了,覺得自己是中午沒吃飯,低血糖,腦子不清醒,拒絕再說話。
林景舟樂了起來:“要告人家的黑狀總得有理有據(jù)有名有姓吧?”他猜測,“能讓你親自告黑狀,該不會是林小姐吧?”
程京宴還是沒說話,林景舟就當他是默認了,“不言怎么會跟林小姐扯上關(guān)系?我們上次不是還遇到不言跟他對象約會嗎?這么快就移情別戀了?”
想起那束陰差陽錯的玫瑰花,程京宴的臉色就更黑了。
林景舟笑了半天沒再聽到程京宴說話,知道問是不出來了,不問了。
“行行行,你幫我跟葉頌說一句,我今天晚上打電話給他,讓他空出至少一個小時的時間跟我聊聊。”
他不肯說不要緊,他可以找秘書八卦。
程京宴沒理他,直接掛了電話。
他也為自己總被林與幼影響心情感到煩躁,沉聲對葉頌說:“開快點。”
回公司最清凈。
……
“所以報警最后是怎么處理的?”
林與幼把護工虐待丟丟的事告訴了南頌,南頌打電話過來問。
彼時林與幼正在收拾房間,戴著藍牙耳機,一邊拖地一邊說:“警察把護工帶回警局調(diào)查了,不過很快又放了�!�
南頌當即問:“憑什么?”
第94章
丟丟失蹤
林與幼道:“因為丟丟傷得不重,達不到傷害級別,警察沒辦法拘留她,只能建議我們到法院起訴她,走民事賠償程序�!�
“好吧,是這樣的,這種案件,一般是能調(diào)解就調(diào)解,不能調(diào)解也只能走法律程序�!蹦享瀲@氣,“這么說,你現(xiàn)在手上有兩起官司了?”
林與幼也喟嘆:“嗯,林志達那邊還在等開庭,不過他已經(jīng)被拘留,暫時可以不用管。丟丟過兩天出院,我等安頓好了丟丟,再去找律師咨詢,反正,我是不可能放過她的�!�
南頌:“需要幫忙直接跟我說�!�
“好,但應該不用,這點小事,我自己能處理好�!�
林與幼直起腰,撐著拖把,看著收拾干凈的房間,心情好起來,收拾干凈,就能接丟丟回家。
除了整理金絲樓,林與幼還抽空去了一趟老城區(qū),老城區(qū)的拆遷要正式動工了,她得去整理東西。
林與幼將老房子里的東西,分門別類裝了幾個大箱子,能用的不能用的,總之能帶走的都打包。
這些都是她外公外婆留給她媽媽,她媽媽又留給她的,房子留不住,但東西還可以。
她在金絲樓的房子有配備一個獨立車庫,她沒車,可以把這些東西暫時放在車庫里。
這筆拆遷款她也算是拿回來了,林志達用拆遷款跟鄭哥買公司,鄭哥又把錢還給她。
林與幼拿著空紙箱到臥室里,坐在床尾,打開已經(jīng)壞了的柜門。
這里面大部分都是她小時候的東西,有課本,作業(yè)本,練習冊,相冊……林與幼看著相冊,微微一愣。
原來是在這里啊。
前幾年她一直在找這本相冊,沒找到,還以為丟了。
林與幼小心翼翼地翻開陳舊的相冊,里面是她小時候和媽媽以及爺爺奶奶的合影。
她用手指輕輕摸了摸媽媽的臉,眼底流露出了想念。
媽媽在外人眼里哪哪都不好,懦弱、窩囊、沒主見,菟絲花等等,但她就是她的媽媽,孩子對母親會有天然的依戀,母親對孩子也是,她知道媽媽已經(jīng)盡她最大努力,保護她了。
林與幼看了很久,又往后翻,下一頁,是她穿著芭蕾舞服,和芭蕾舞團的合影。
看到這個,林與幼的眼神閃動了一下。
她抽出照片,上面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和幾個十幾歲的孩子,她和女人站在一起,女人親昵地摟著她的肩膀,她們對著鏡頭,笑得很開心。
這個女人,就是芭蕾舞團的老師,也是她的師父。
楊瓊。
不過,林與幼已經(jīng)很多年聯(lián)系不上她。
自她從舞臺上摔下來,韌帶半殘,再也跳不起來,就聯(lián)系不上她了。
當年她口口聲聲對她承諾,要把她培養(yǎng)成世界頂尖舞者,要她像東方明珠一樣熠熠生輝,也成了一句空話。
林與幼想起這些,嘴角一哂,只覺得,挺可笑的,將照片都收起來。
東西收拾得差不多,林與幼給謝淵打電話,她跟他說自己要搬家,謝淵便自告奮勇幫忙,林與幼也不客氣,讓他雇輛貨車過來接她,一起把東西都拉去金絲樓。
……
丟丟在特護病房觀察了兩天,沒有出現(xiàn)任何不良反應,便轉(zhuǎn)回了普通病房,江不言說,再在普通病房觀察兩天,無異常的話,丟丟就能出院了。
因為這件事,丟丟高興了整整兩天,林與幼更是跟倉鼠似的,一趟一趟地從商場往金絲樓搬東西,都是給丟丟準備的,衣食住行,吃喝玩樂,一應俱全。
謝淵送了一張小床給丟丟,怕林與幼不識貨,他還比手畫腳。
“這是德國進口的,海綿寶寶,大五位數(shù)呢,比我自己睡的床都貴,優(yōu)點是它可以伸縮,能一直睡到丟丟十幾歲,最重要的是,它安全無毒,直接就能睡,不用散味兒�!�
林與幼非常感動,于是決定請大家在丟丟出院那天晚上,都來她家里吃飯,她親自下廚。
出院當天,林與幼早早就去了醫(yī)院,先去辦出院手續(xù),辦好手續(xù)又回病房,奇怪的是,丟丟并不在病房。
起初她以為他是去了洗手間,或者去跟小朋友道別,但找了一圈都沒有,她給他的手表打電話,萬萬沒想到,提醒關(guān)機。
不可能,丟丟每天都會記得給手表充電,不會自動關(guān)機,除非是人為……
林與幼心跳陡然加快,感覺不妙,她立刻跑出病房。
江不言剛好走過來,她連忙問:“江醫(yī)生,你看到丟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