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謝淵負(fù)責(zé)泡茶，運營小姐姐在陪丟丟玩兒，葉頌臨時接了客戶的電話去了陽臺，便只剩江不言和林與幼。
兩人靠在窗邊，吹著徐徐的風(fēng)。
江不言道：“總算可以跟你好好說話了。”
林與幼：“不是一直在說話嗎？都聊了一頓飯了�！�
他不是這個意思，不過林與幼不想接茬，江不言也就只是一笑：“還有一件事沒聊到，就是那個護(hù)工�！�
林與幼蹙眉：“怎么？”
“下午我替你跟警察做了筆錄，免得你來回跑太辛苦�，F(xiàn)在的情況是，她犯綁架罪，已經(jīng)被警察正式拘留，她跟警察說，她帶走丟丟，主要是想跟你多要一些賠償�！�
“賠償？”林與幼可笑。
“我要賠她什么？我沒跟她要賠償，她就應(yīng)該夾緊尾巴燒香拜佛了，還敢跟我要賠償，行啊，我會記得跟她要賠償?shù)�，她這些年吞了丟丟多少營養(yǎng)費，我都要她吐出來，還要她賠丟丟的精神損失費！”
江不言想將她被風(fēng)吹得散到臉頰邊的頭發(fā)別到耳后，剛抬起手，林與幼就自己整理好了，他莞爾。
林與幼說：“江醫(yī)生，今天謝謝你。”
“不是已經(jīng)謝過了嗎？這頓飯就是�！苯谎缘溃岸椅乙矝]有幫上忙，丟丟是京宴救下的�！�
“這還叫沒有？”林與幼沒見過他這么謙虛的，“忙前忙后，耽誤了你一天的工作，這頓飯只是我請親朋好友一起慶祝丟丟出院，不是專門設(shè)來答謝你的，根本不能算數(shù)，我還在苦惱，要怎么還你這個人情呢。”
江不言眼睛微彎：“那你喊我的名字吧�！�
林與幼愣怔：“什么？”
江不言悠悠道：“不是不知道要怎么還我的人情嗎？那我就自己提了，你喊京宴是直接喊的名字，喊我就是‘江醫(yī)生’，對比起來也太親疏分明了，所以以后你也喊我的名字吧，這樣才公平�！�
林與幼莞爾：“江不言？”
江不言笑：“嗯，這樣就好�！�
……
這一晚，大家聚到十一點出頭才散，林與幼送他們下樓，叮囑道：“路上小心�！�
江不言說：“你上樓吧，我們會把女孩子安全送回家的。”
三個男人都是開車來的，負(fù)責(zé)送四個女孩回家，林與幼看他們都上車后才上樓。
挺奇怪的，她今晚一直挺開心的，但上樓的時候，心情卻就莫名煩躁起來，大概是要來大姨媽了吧。
丟丟早就睡了，她本也想洗洗睡了，結(jié)果收到南頌的信息：“散了嗎？”
林與幼回：“剛送走客人�！�
南頌直接打了個微信電話過來，林與幼秒接：“南頌�！�
南頌聲音一如既往的婉轉(zhuǎn)：“我給丟丟買了一份禮物，本來算好今天能到，結(jié)果物流卡了，應(yīng)該要明后天，你注意收一下�！�
林與幼一笑：“行，謝謝�！�
南頌道：“你再準(zhǔn)備一句謝謝，我還有一份禮物送你�！�
林與幼自然是拒絕：“不用了，我什么都不缺，你別浪費錢�！�
南頌則是說：“這份禮物，你肯定需要�！�
甚少聽她的語氣這么篤定，林與幼來了興趣：“那你先說說。”
南頌冷不�。骸皸瞽偂！�
林與幼毫無征兆地滯�。骸啊�？”
南頌：“上次你不是說，十年前的事只剩下這個叫楊瓊的人證嗎？我就托朋友打聽了一下，結(jié)果你猜怎么著，不僅打聽出來了，而且，她前兩天，剛好就回國了�！�
“……”
楊瓊。
林與幼舌尖抵住腮幫。
今天又是經(jīng)歷丟丟失蹤，又是做飯招待客人，她原本已經(jīng)筋疲力竭，但這個名字一出來，她的倦意就一掃而空。
她語氣不明地問：“她真的回國了？在哪里？”
“具體在哪里不清楚，她回國是為了許枝梨的生日�！蹦享灥吐�，“你不是一直想找她問清楚當(dāng)年的事嗎？這就是一個好機(jī)會�！�
林與幼眼里有淡淡的紅血絲：“沒錯，我一定要見到她，當(dāng)年的事，她還沒有給我一個解釋�！�
“但許枝梨的生日宴要邀請函，你能拿到邀請函嗎？”南頌問著話，同時也在想，自己有什么人脈能幫她拿到這份邀請函？
林與幼道：“我想想辦法，應(yīng)該可以�！�
既然她自己可以，南頌就沒有摻和，沒什么事就掛了：“早點休息，有需要幫忙的地方，隨時聯(lián)系我�！�
林與幼放下手機(jī)，吐出口氣，總算知道自己莫名的心情不好是為什么，她的第六感就是好的不一定靈，但壞的百分百。
楊瓊啊……
楊瓊是國內(nèi)非常頂尖的芭蕾舞者，年紀(jì)輕輕就拿了國際芭蕾舞比賽大滿貫，被譽(yù)為“芭蕾舞的脊梁”，意思就是支柱，后來因傷退役，自己開設(shè)舞團(tuán)，教導(dǎo)學(xué)生。
十幾年前，林與幼被林志達(dá)趕出家門，一個人在老城區(qū)生活，沒事就喜歡穿著自己唯一的一條白裙子，一個人在空地上跳芭蕾舞。
她沒學(xué)過芭蕾舞，只是一次偶然，看到電視上在播芭蕾舞，她一下就被吸引了，就跟著電視上自娛自樂地跳著。
楊瓊那會兒在尋找編舞的靈感，游走在老城區(qū)的街道里，碰巧就看到了她。
楊瓊說她很有天賦，說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還說要收她為徒，要將自己畢生所學(xué)都教授給她，讓她成為頂尖舞者。
林與幼懵懵懂懂又欣喜若狂，此后幾年，她就跟著楊瓊，參加比賽，拿到名次，自身實力加上“楊瓊唯一的徒弟”的名頭，讓她在圈內(nèi)迅速走紅，她甚至還拿到了出國進(jìn)修的資格，眼看就是一條康莊大道。
結(jié)果。
第100章
重逢
就在她出國前最后一個表演賽上，她的舞鞋里，出現(xiàn)刀片。
刀片割傷了林與幼的韌帶，她摔下舞臺，送往醫(yī)院搶救，雖然手術(shù)順利，但還是落下了終身殘疾，平時正常走路不影響，但跑不起來也跳不起來。
楊瓊當(dāng)時承諾她，一定會將真相調(diào)查清楚，給她一個公道。
可最終，林與幼也沒等到楊瓊帶來的真相，只等到楊瓊將原本屬于她的出國進(jìn)修名額給了許枝梨，她找到楊瓊的家里，也已經(jīng)是人去樓空。
此后十年，她都聯(lián)系不上楊瓊，也沒有人給十年前的她一個真相，她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那塊出現(xiàn)在她舞鞋里的刀片到底是意外，還是蓄意的傷害？
現(xiàn)在楊瓊回來了，林與幼就一定要找到她，讓她把欠她的真相和公道，還給她。
……
許枝梨是名人，她的生日是哪天不難查，上網(wǎng)搜一下就知道，居然就在這周末。
林與幼想要邀請函，可以從兩個渠道直接獲取，一個是程京宴，一個是程奶奶。
但這兩個渠道，她都不太想走。
前者是因為她不愿意跟程京宴聯(lián)系，而且程京宴知道她跟許枝梨有矛盾，她無緣無故要去人家的生日，他肯定會被問東問西，沒準(zhǔn)還會懷疑她是想“暗殺”許枝梨。
后者是因為程奶奶對她很好，她不想利用她。
想了一圈，林與幼又想到一個辦法——許枝梨是名人，是名人就會有粉絲，有粉絲就會有需求，有需求就會有市場，沒準(zhǔn)會有黃牛倒賣邀請函呢？
她先上二手交易網(wǎng)搜了一圈，沒有，又臨時加了幾個黃牛問了問，還真被她問到了。
黃牛要價五萬，林與幼直接一句：“五千，成不成？”
對方考慮了幾分鐘：“成交！”
林與幼頓時覺得出價高了，緊接著改口：“我的意思是五千兩張，不要就算了。”
“……”黃牛憋憋屈屈，“行！”
林與幼嘖聲，這個出價還是高了，許枝梨這個不值錢的女人。
一個人去太顯眼，林與幼叫了謝淵一起，如果遇到熟人，問起來，她就說她是陪謝淵來的，謝淵負(fù)責(zé)商務(wù)，出現(xiàn)在這種場合，不算突兀。
轉(zhuǎn)眼就到許枝梨生日那天，林與幼和謝淵低調(diào)地進(jìn)了宴會廳。
這是許枝梨回國后辦的一個宴會，也是她結(jié)婚前最后一個宴會，大家既是來慶祝許家大小姐生日，也是來慶祝國內(nèi)最頂尖的芭蕾舞者生日，更是來慶祝程家準(zhǔn)二少夫人生日。
頭銜加得多，排面自然也很大，尤其是大家一早就知道，程家三姐弟都會來赴宴，所以能來的不能來的，都想辦法擠進(jìn)來。
林與幼一邊找楊瓊在哪兒，一邊聽那些人吹捧許枝梨。
“聽說生日宴的邀請函被黃牛倒賣出了高價，一張就要五萬起！”
“五萬還是好價，我聽說有位老總為了能在這個宴會上見上宴總一面，跟人競價，最后是二十萬成交的！”
“二十萬塊換一個跟宴總見面的機(jī)會，不虧！”
“……”
林與幼看著自己手中五千塊錢兩張的邀請函，有點懷疑真假……但就算是假的，他們也確實成功進(jìn)場了，那么是真是假，又有什么所謂？
謝淵也發(fā)現(xiàn)了新的商機(jī)：“你下次生日，我們也辦一個生日宴，也制作一批邀請函，然后自己當(dāng)黃牛！”
林與幼好笑：“醒一醒，我沒有芭蕾舞世家的出身，也沒有程家三姐弟這種檔次的大人物給我站臺，別說是叫賣，你親自上門送邀請函，人家都不一定會抽空賞臉�！�
謝淵不滿：“夸張了啊，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有名氣了，多的是人想見你，總有一天你還會成長為大設(shè)計師，老佛爺那種級別，到時候，明星大腕捧著你，名媛貴婦推崇你，你的邀請函肯定比許枝梨貴�！�
林與幼莞爾：“好，我努努力，也感謝你對我的信任。”
謝淵還關(guān)注另一個重點：“不是說程家三姐弟都會來嗎？我看到程大小姐和斯總，但沒有看到咱們宴總�！�
林與幼糾正：“什么‘咱們家宴總’？宴總跟我們只是單純的投資關(guān)系。你放心，程京宴肯定會來�！�
許枝梨生日此等大事，他爬也會爬過來的。
“喏，他的秘書在那邊�！�
林與幼朝葉頌的方向示意，葉頌也剛好看過來。
葉頌挺疑惑，想不明白林小姐為什么會在這里？總不可能是許小姐也邀請了她吧？
不管如何，他馬上把電話打給了程京宴。
程京宴其實今天并不會來，沒那個興趣。
只是他身為許枝梨未來的小叔子，于情于理都不能毫無表示，否則不知道會傳出什么風(fēng)言風(fēng)語影響程家，所以才派葉頌走個過場。
“宴總，我在許小姐的生日宴上看到林小姐了，不知道她是怎么進(jìn)來的，但我看她好像是在找什么人？一直東張西望，剛才還把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她會不會是在找您呢？畢竟謠言一直說您會來許小姐的生日宴，林小姐可能也信以為真了�！�
程京宴冷淡：“她不會是去找我�！�
葉頌撓頭：“那她是……”
程京宴已經(jīng)邁步往外走：“不知道。”
因為不知道，所以他才要去看看她要玩什么把戲。
葉頌聽到他那邊汽車引擎的聲音，默默掛了電話——這真的很難評。
……
林與幼找了很久都沒看到楊瓊，有些懷疑南頌的消息真假，楊瓊其實并沒有來，她琢磨著再找兩圈，實在沒有就走了。
就在這時候，她聽到一陣熱烈的喝彩聲。
循聲看去，就見許枝梨和楊瓊相攜著從二樓走下來，林與幼的目光一下定住。
主角登場，賓客們紛紛上前，夸獎她的美貌，贊許她的禮服，吹捧她的年輕有為和前途不可限量，程斯以更是走到樓梯下，將手伸給她，牽著許枝梨走完最后的三個臺階，將這個宴會徹底推向高潮。
人群里，林與幼面無表情，盯著數(shù)米之外的楊瓊。
她對謝淵說：“我看到老朋友了，過去打個招呼。”
第101章
不配
今天晚上，許枝梨站在哪里，哪里就是宴會的中心。
她親自為楊瓊做介紹：“這位是我的芭蕾舞老師，楊瓊，也是芭蕾舞史上最年輕的大滿貫獲得者，一直被譽(yù)為‘芭蕾舞的脊梁’，這些年一直在國外，這次特意為了我的生日回國，我也想把她介紹給大家認(rèn)識�！�
賓客們不覺明厲，紛紛舉杯相敬：“原來是楊瓊老師，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
楊瓊含笑點頭，謙遜回敬，但其實很不自在，低聲說：“枝梨，別這么介紹我，我已經(jīng)半退圈，那些都是過去的事，現(xiàn)在芭蕾舞壇上人才輩出，多的是比我優(yōu)秀的舞者�！�
“可我沒有胡編亂造呀，我說的都是實話，老師就是‘芭蕾舞的脊梁’，就算您退圈了，但只要我還在圈內(nèi)，老師就永遠(yuǎn)是我的老師，無論什么場合，我都會隆重介紹您的。”
許枝梨尊師重道地微笑著，楊瓊扯了扯嘴角，還是有些勉強(qiáng)。
這時，一個服務(wù)生走到她身邊：“楊老師，有位小姐請您到外面的花園，說有事情要跟您說�！�
楊瓊巴不得有個借口從賓客叢中離開，也沒多問是誰，直接就說好。
反正這個生日宴需要邀請函，能來的都是許枝梨的親朋好友，不會有奇怪的人。
但去了之后，楊瓊發(fā)現(xiàn)花園空無一人：“是在這里等嗎？人在哪兒？”
扭頭一看，服務(wù)生不知何時已經(jīng)離開。
楊瓊四處張望，心下有些微妙，覺得此地不宜久留，正想返回宴會廳，林與幼就出現(xiàn)在她的身后，一聲：“老師�！�
楊瓊迅速轉(zhuǎn)身。
看到她，楊瓊的眼睛瞬間睜大：“你是……”
林與幼微微一笑：“老師都不記得我了嗎？”
“你是……你是與幼嗎？”
楊瓊?cè)f萬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她，她驚訝，愕然，目光不自覺地看過她的全身。
十年后的林與幼，已經(jīng)不是她記憶中的模樣，她五官長開了，褪去年幼的青澀，出落得亭亭玉立，大方美麗。
她今晚穿了一件粉色掛脖小禮裙，長發(fā)也用粉色發(fā)帶束起，露出天鵝般的脖頸和精致小巧的鎖骨，長手長腳，腰肢纖細(xì)，依舊是很合適跳舞的身材。
而那雙腿藏在長裙下看不見模樣，但從她走向自己的幾步可以看出，沒什么行動不便。
還好……
還好當(dāng)年的傷，沒有真的毀了她。
林與幼任由她打量，柔聲細(xì)語地問：“老師既然還記得我，那這些年我通過各種渠道聯(lián)系您，您為什么連一通電話都不肯接我的？”
“我沒有不愿意接，我只是……沒收到�！睏瞽偯虼剑芭c幼，你現(xiàn)在還有跳舞嗎？”
林與幼笑了：“您忘了？醫(yī)生說過，我那個傷是不可逆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成為頂級舞者了�！�
“……就算成不了最好的舞者，你還是比很多職業(yè)舞者強(qiáng)，你還是能靠跳舞謀生�！�
是啊，她還能當(dāng)個普通的舞者，比如去給明星當(dāng)伴舞，到聯(lián)歡晚會上助興，又或者是去小南國跳脫衣舞，都是“舞”，都能謀生。
可她原本是最有天賦的芭蕾舞者，她要怎么說服自己甘于平庸？
身體的傷可以愈合，心理的創(chuàng)傷卻不可能愈合，這也是林與幼當(dāng)初選擇服裝設(shè)計，徹底離開舞臺的原因。
林與幼直白道：“早就沒跳了，我現(xiàn)在是設(shè)計師。”
楊瓊不解地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什么選擇和舞蹈八竿子打不著的設(shè)計師？
林與幼勾起嘴角：“老師您兩耳不聞窗外事，不知道我最近也很有名氣呢，就連許枝梨結(jié)婚要穿的婚紗，也是我設(shè)計的。”
從她口中聽到許枝梨的名字，楊瓊目光一閃，轉(zhuǎn)開了頭，低聲道：“……那就好，總之，你過得還不錯，我就放心了�！�
“放心？您對我有什么不放心？”林與幼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楊瓊含糊道：“師徒一場，我關(guān)心你，不正常嗎？”
“是關(guān)心我，還是對我心存愧疚？”林與幼依舊笑著，“您不接我電話，不回我信息，是真的沒收到，還是收到了，但不知道怎么面對，索性無視了？”
“我……”楊瓊躲開她的對視，往后退了一步，這是心理學(xué)上典型的回避、逃避的肢體動作，她分明是在心虛。
林與幼也打量著她，“我沒記錯的話，您今年應(yīng)該才36歲吧，怎么憔悴得像40好幾了，難道這些年，您過得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