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林與幼被她們圍在中間,出了工作室,上了車,她隨身帶的包包就被冬姨拿走:“這個我先替林小姐保管�!�
等于是沒收她的手機,斷了她和外界的一切聯(lián)系。
林與幼眼皮跳了跳,總覺得,今天不會那么容易過去。
深秋白晝短,才剛過五點,天色就灰蒙蒙的。
林與幼下車,看到老宅在夕陽下,猶如舊照片那般莊嚴肅穆,連墻角攀爬的藤蔓,都沒有為它點綴出生機。
是錯覺嗎?
感覺今天的老宅,比以前還要壓抑。
很快,林與幼就知道不是錯覺,她被她們直接帶去東廳。
又是東廳,上次程迢迢就在這里被動家法,林與幼對這里完全沒好印象,更不要說,現(xiàn)在東廳除了程夫人,還有——許枝梨。
她還沒想出什么來,程夫人就突然拍桌而起:“跪下!”
林與幼脫口而出:“我為什么要跪?”
程夫人一個眼神,秋姨冬姨立刻上前,一人一邊抓著林與幼的肩膀,強行將她按下去。
林與幼力氣沒她們大,摔在蒲團上,她憋著一股火氣,抬起頭看著程夫人。
“聽說門口‘訓(xùn)誡堂’幾個字是程爺爺親筆寫的,按理說,我拜一下也沒什么大不了,但問題是,伯母,請問,我做錯了什么?你要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對我?”
程夫人手一掃,直接將桌上的照片掃落在地,紙片簌簌飛下,全都是丟丟,林與幼心頭一緊,程夫人同時喝問:“這個孩子是誰!”
林與幼鎮(zhèn)定道:“我弟弟�!�
“名字?”
“小名叫丟丟,大名叫林紀淮�!�
程夫人冷聲:“他到底是你弟弟,還是你的——兒子!”
第207章
人證物證
“接電話接電話接電話快接電話啊啊啊怎么都不接電話�。 �
工作室這邊,謝淵得知林與幼被人抓走,連忙趕回來,可偏偏程京宴和葉頌的電話都打不通,簡直急死了!
“怎么每次我一不在工作室,你們就準得出點什么事,上次是被許家人找上門打了,這次連人都被抓走了,這以后我就天天擱門店里待著鎮(zhèn)場子得了!”
“蟹老板,怎么辦�。俊毙≈砀艔�,“要不然報警吧!”
“不行不行,那可是程家,程家你不知道嗎?咱們滬城一霸!而且說到底那是海綿寶寶婆家,人家還沒做什么呢,我們就亂報警,沒準會把事情弄得更糟!”謝淵抓耳撓腮的。
小助理急了:“那怎么辦�。�!”
川野最煩磨磨唧唧,直接就要往外走:“上門把人要回來。”
“別沖動別沖動!”謝淵一邊拉住川野這只狼狗,一邊翻著手機里幾百個聯(lián)系人,“我找找看還有誰可以幫忙……��!有了有了!”
他看到一個名字,立刻把電話打過去。
這次終于接通了,他大喜過望:“請問是程迢迢,程小姐嗎?”
程迢迢道:“我是。你是哪位?”
謝淵緊聲說:“你好你好,我是林與幼的朋友,我叫謝淵,我們之前見過一次,交換了聯(lián)系方式。”
“哦,我想起來了�!背烫鎏霾惶靼�,“謝先生,你有事嗎?”
謝淵說:“是這樣的,剛才與幼被程夫人派人抓走了,我們不知道她會不會有事,那些人看著挺兇的……但我現(xiàn)在又打不通宴總和他秘書的手機,就想問一下您,有沒有辦法幫我們聯(lián)系道宴總呢?”
程迢迢先是一愣,然后說:“好,我先去聯(lián)系京宴,要是聯(lián)系不上,我就回老宅看看,有什么事再告訴你�!�
謝淵感激不盡:“好好好!謝謝謝謝!”
程迢迢掛了電話,心情有些沉重,旁邊開車的程斯以問:“怎么了?”
程迢迢想買套小公寓自己住,叫了程斯以陪她一起去看,姐弟兩人才從新房子出來。
程迢迢擰眉:“是與幼的朋友,他說,媽剛才突然派人去工作室,把與幼強行帶走了�!�
程斯以放慢了車速:“嗯?強行帶走?什么意思?”
程迢迢搖頭:“說看著很兇,可能會出什么事……”
程斯以失笑:“怎么可能?”
難道程夫人會對林與幼做什么?
程迢迢也給程京宴打去電話,但同樣是無人接聽:“不,我也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偏偏京宴現(xiàn)在還聯(lián)系不上……你在路邊放我下吧,我自己打車回老宅�!�
程斯以雙手握著方向盤,思忖了片刻,之后在前方路口掉頭:“我跟你一起回吧,如果真有什么事,你一個人也阻攔不了。”
同時他給他的秘書打電話,“小唯,你打聽一下宴總在哪里,找到他,告訴他,與幼被帶去老宅了,讓她速速回來�!�
小唯明白:“是。”
……
而渾然不知滬城已經(jīng)亂成一團,被所有人找著的程京宴,此刻人還在距離滬城六個小時航程的新加坡。
他從一輛轎車上下來,大步走向馬路對面的警察局。
新加坡長夏無冬,氣溫要比滬城舒適,程京宴的薄羊毛衫和大衣在這里,都顯得有些不合時宜。
但他要的就是速戰(zhàn)速決,下了飛機就直接坐車趕過來,中途沒有休息,自然也不會有心情去酒店調(diào)整狀態(tài)換衣服。
葉頌緊跟在他身后,快速匯報:“前些年一直找不到他,是因為他涉嫌殺妻騙保,法國警署一直在通緝他,他東躲西藏,完全不敢露臉。這次會被抓,是因為,他以為風(fēng)頭過去了,去銀行取錢,沒想到警方一直在監(jiān)控他的賬戶,直接抓了個現(xiàn)行。”
“現(xiàn)在就關(guān)在這里,等著被引渡回法國�!�
程京宴跨上警局門前的臺階,葉頌趕去和警察接洽。
不多時,他就在審訊室里,見到了一個白人老年人。
他叫杰斯,法國巴黎人,當(dāng)年收留過落難的他,和枝枝。
程京宴一身黑色,幾乎融在黑暗里,盯著囚犯椅上的人半晌,才開口:“抬頭看我,還記得我嗎�!�
杰斯慢慢抬起頭。
五年的東躲西藏,讓他蒼老邋遢了很多,他滿臉絡(luò)腮胡,茫然地看著程京宴,過了五分鐘,臉上才驀然出現(xiàn)驚恐的神色:“你是……你是……程?!”
程京宴沒有表情:“記得我就好。兩個問題,好好回答,你在這邊的事就不歸我管,如果不回答,你在被指控殺妻騙保的基礎(chǔ)上,還會疊加——
“買賣人口、種族歧視、強姦未遂、殺人未遂等等罪名,法國雖然沒有死刑,但新加坡有,我有的是辦法讓你無法被引渡回國,只能留在新加坡接受死刑,聽懂了嗎?”
杰斯驚恐至極:“我說我說!”
葉頌?zāi)贸鰞蓮堈掌�,遞到他面前,程京宴漠然地問:“這兩個女人,哪個是當(dāng)年跟我一起,在你那里借住的女人?”
杰斯毫不猶豫地指了左邊:“是她!就是她!”
葉頌將他指著的那張照片,反過來給程京宴看。
饒是早就有相關(guān)猜測,看到照片里女人張揚明媚的笑臉,程京宴的眉頭還是不受控制地觸動了一下。
他喉結(jié)滾了滾,嗓音略微低沉了一下:“第二個問題,當(dāng)年你把我們的行蹤出賣給了誰?”
杰斯道:“也是一個中國人……”
“男人女人?多大年紀?外貌有什么特征?或者身上的衣服有什么特別?你記得什么就說什么�!�
程京宴往前走一步,盯著他那雙渾濁模糊的藍色眼睛,“還有,這個女人,走的時候,她是懷著孕,還是——”
“沒有孩子了?”
……
老宅,東廳。
空氣仿佛因為程夫人的那句話徹底凝固。
丟丟,是她,親兒子?
林與幼覺得可笑似的對著程夫人笑了一下:“伯母,你是在開玩笑嗎?”
“丟丟是我弟弟,親弟弟,這個不是秘密,我身邊所有朋友,包括程京宴,都知道�?偛荒芤驗槲覀兘愕苣挲g差距比較大,你就產(chǎn)生這種荒唐的懷疑吧?”
“而且我覺得,差個十幾二十歲的兄弟姐妹,也不是多罕見吧�!�
程夫人此刻的神情,就跟那天,她責(zé)打程迢迢的神情一模一樣。
冰涼,麻木,高高在上。
“是不是,人證物證,對質(zhì)一下就知道�!彼戳嗽S枝梨一眼。
許枝梨拍了下手,林與幼打斷:“等一下。這件事,往大了說是程家的事,往小了說是我自己的事,許小姐非親非故,以什么身份留在這里?”
“我的身份?我的身份是原告。”許枝梨微笑,“路見不平眾人踩,林小姐敢做出這種瞞天過海偷天換日的事,就別怪我出來拆穿你。”
林與幼也學(xué)她微笑:“那我倒要看看,你這個原告,能有什么證據(jù)來指控我�!�
一個中年女人被人推了出來。
程夫人淡問:“這個人,你認識嗎?”
第208章
竟然是TA
林與幼看了一眼,又忍不住哂笑一下,還以為他們有什么人證呢。
“認識,丟丟的護工王姨。你不是已經(jīng)被拘留了嗎?怎么還能出來?”后半句問的是王姨。
王姨第一次來到這么豪華的地方,畏畏縮縮,覷了地上的林與幼一眼,也不敢說話,低著頭。
林與幼掙開秋姨和冬姨的手,換了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跪坐,閑閑道。
“伯母,我跟你介紹吧,這個人,以前是丟丟的護工,照顧丟丟三年,我除了每個月通過她的公司開給她工資外,私下還給她補貼,就是希望她可以照顧好我弟弟。
“結(jié)果,她不僅克扣丟丟的營養(yǎng)費餐食費,還虐待丟丟,被我發(fā)現(xiàn)后,本來只是簡單的開除和退回私吞的錢就行,沒想到,她居然還企圖綁架丟丟勒索我,要不是京宴救了丟丟,后果真是不堪設(shè)想。
“她當(dāng)時已經(jīng)被警察帶走拘留,都還沒過法庭,誰把她保釋出來……不會是許小姐你吧?”
林與幼玩味兒地看著許枝梨,“救出這么個人,再用這個人指控我,許小姐別太有意思了�!�
程夫人微微蹙眉,看了王姨一眼:“你有什么話就說吧�!�
王姨咽了下口水,壯著膽子:“我……我在醫(yī)院照顧她弟弟三年,幾乎每個見過他們的人,都懷疑他們是母子,不信你們可以去醫(yī)院隨便問,大家都是這么想的!”
“哪有年齡差距這么大的姐弟關(guān)系還這么好的?她弟弟一期的醫(yī)藥費就頂?shù)蒙弦惶追�,換做一般的姐弟,早就不管了,哪會像她這樣不計代價,所以丟丟肯定是她親兒子!”
林與幼呵笑:“謝謝你夸我善良仁愛有人性,我也只是做了身為血脈相連的親人應(yīng)該做的事,不過就憑這個,你就想說丟丟是我的兒子?”
程夫人:“你的證據(jù)呢?”
王姨眼神閃爍:“證據(jù)……證據(jù)……”
林與幼看出來了:“沒有是吧?沒有證據(jù)就是你猜的,臆測的,想象的,造謠的,就這?許枝梨,你還好意思當(dāng)原告指控我?還真是只要臉皮夠厚膽子夠大,做什么都可以�!�
許枝梨臉色雖然有些不好看,但看著還很氣定神閑,似乎……還有后招?
程夫人再問一次:“你有沒有證據(jù)?”
王姨舔了下唇,偷看了許枝梨一眼,然后斬釘截鐵:“有!我有!”
“我有一天晚上醒來,聽到她在丟丟的病床邊說什么,‘丟丟,媽媽對不起你,媽媽一定會救你’,這是我親耳聽到的!我發(fā)誓!我說的都是真的!我要是有一句假話,我就、我就斷子絕孫!”
“我也聽到了,”林與幼改成盤腿坐著,“我聽到許枝梨讓你到程家編造故事,只要程家相信你的話,回去后就給你一筆錢,不僅給你錢,還會幫你擺平官司——沒錯吧?”
護工被她說中,臉色漲紅:“我!”
林與幼都懶得跟她們費口舌,她只問程夫人:“伯母,你信她顛三倒四的發(fā)誓,還是信我有條有理的反駁?”
程夫人冷下臉,看向許枝梨。
要不是她在南山南言辭鑿鑿地說有人證物證,她想著,正好今天程奶奶和程京宴都不在滬城,擇日不如撞日,這才直接把人抓來審訊。
結(jié)果,她就給她找來這么個所謂“人證”?
她再不喜歡林與幼,好歹林與幼現(xiàn)在也跟程京宴在一本證上,她不可能用這種“證據(jù)”去治她的罪。
程夫人按了按額角,已然不快了:“阿梨�!�
許枝梨柔聲道:“伯母,這個人只是開胃菜,我是想著,再給與幼一次機會,如果與幼見了她肯老實交代,那就算她自己坦白,坦白從寬嘛,最后也能從輕處置,既然她還在負隅頑抗,那我,就要認真了�!�
她施施然轉(zhuǎn)身,看著地上的林與幼,嘴角勾著一個笑:“你回頭看看,這個人是誰?”
林與幼不以為意地回頭,又一個女人被推了進來,看到她,林與幼的眼睛倏然瞇起。
是她?!
……
新加坡的夜晚來得比較晚。
程京宴走出警局,已經(jīng)是傍晚六點半,天空卻依舊是金燦燦的,他漠漠地仰起頭,杰斯的話還在他腦海里環(huán)繞。
陽光再烈,也驅(qū)不散心底厚重的陰霾。
葉頌?zāi)弥桨鍙木殖鰜恚骸把缈�,都處理好了�!?br />
程京宴掃了一眼他手上的平板,表情又冷了一度。
里面翻拍了警局畫像師,根據(jù)杰斯的描繪,畫出的那個收買他信息的中國人的長相,他剛才已經(jīng)看過了。
不僅認識。
而且很熟。
程京宴確實沒想到,會是這個人導(dǎo)致他異國遇難,又聾又瞎,甚至依舊是這個人,緊追不舍,最終讓他和枝枝在五年前分開,直到現(xiàn)在都沒有真正“重逢”。
他懂防人之心不可無的道理,可這個人,他還真沒想過需要提防。
裝得太好了,滲透得太深了,如果不是杰斯今天供出來,他可能還要很久才會懷疑到這個人的身上。
司機把車開過來,兩人上車。
程京宴閉上眼:“與幼的后媽,找到了嗎?”
葉頌搖頭:“很奇怪,完全沒有線索。杰斯找不到,是因為他人在國外,我們有些鞭長莫及,但劉嵐和林水水肯定在國內(nèi),按理說不會找不到,除非——”
“她們已經(jīng)被人帶走。”
……
確實是被人帶走。
并且現(xiàn)在就出現(xiàn)在東廳。
被推上來的女人,賊眉鼠眼,神色慌張,目光四處飄來飄去——不是劉嵐會是誰?
林與幼真的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有見過這位“后媽”了。
劉嵐也看到了林與幼,眼睛瞬間睜大,情緒一秒激動,尖叫著沖上來:“林與幼!”
林與幼迅速站起來,躲開劉嵐的撲打。
秋姨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劉嵐,饒是如此,劉嵐還是瘋狂地仰起頭,沖著林與幼破口大罵!
“你這個毒婦!賤人!把我們害成這樣!你不得好死!你連你親爹都對付,你一定會有報應(yīng)的!你天打雷劈!賤人!該死的賤人!”
程夫人被她尖銳的叫罵聲刺地皺眉:“你叫什么名字?跟林與幼是什么關(guān)系?”
許枝梨站了出來,看著劉嵐:“夫人問你話,你就一五一十回答。放心,這里很安全,只要你說實話,就不用再過東躲西藏的日子�!�
第209章
又動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