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他自己也靠著車廂坐著,一邊啃面包,一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著書包上的海綿寶寶。
貨車一個轉(zhuǎn)彎,從一塊路標(biāo)駛過。
路標(biāo)上寫著“Paris-dire”,巴黎方向。
這是一輛廂式貨車,長4.2米,前面三米放了一箱箱的貨做偽裝,以防遇到檢查,后面這一米空間,藏了他們兩個人。
川野不知道的是,這車上其實不止他們兩個人。
那些貨物,其中一個箱子,在聽到林與幼喊“丟丟”的聲音的時候,輕微地動了動。
箱子縫隙里,露出了一雙漂亮的眼睛,輕輕地眨了眨。
不是別人,正是林丟丟!
小家伙確實沒有被抓,他看到姐姐被壞人抓,所以混上車,藏在箱子里。
以前都是姐姐保護丟丟,這次,換丟丟救姐姐!
……
林與幼接連兩次迷藥,暈得很徹底。
深層的麻醉,喚醒她深層的記憶。
林與幼又零零散散地?fù)旎亓撕芏嘤洃浀乃槠?br />
她想起程京宴因為受傷半夜高燒,也想起自己為了賺錢把他賣去酒吧,又拉著他在深夜奔逃。
還想起程京宴雖然又聾又瞎,但有能力的人就是這樣,哪怕各種不便,他也是從從容容,不慌不忙,熟悉家里每樣?xùn)|西的位置和使用方法后,自己生活,很少需要依靠到她。
更甚至,還能幫她。
他會收起晾在外面干了的衣服,還會洗米煮飯,她外出查東西回到家,一進門就聞到米飯香。
“菜我洗了,但要你炒�!�
這副“賢良煮夫”的模樣,誰能把他跟五年后那個執(zhí)掌程氏資本,高高在上的程京宴聯(lián)想在一起?
而在得知這里是19區(qū)后,嘴上雖然沒說什么,第二天他就找了一個香包給她,讓她佩戴在身上。
香包的味道,很難形容,雖然不難聞,但很明顯,林與幼不禁問他:“這是哪來的?”
程京宴說:“那天在門口淘米,偶然聞到,問了才知道是一個阿姨自己制作的香料�!�
哦。
林與幼知道了:“是巷子尾那個阿姨嗎,我也聞到過,她經(jīng)常自制香包拿到市場賣。”
“嗯,昨天我專門等她,跟她買了一個,你戴在身上,你離我兩三米,我都能聞到�!背叹┭缍冢耙欢ㄒ髦�。”
林與幼納悶,他為什么要聞到她?
但也懶得跟他爭,戴就戴著吧。
而那天之后,如果她晚歸,程京宴都會走到巷子口等她,離了兩三米遠(yuǎn),聞到香味,就會喊:“知知。”
林與幼才知道,他是在“標(biāo)記”她。
他沒有視覺和聽覺,只能靠嗅覺確認(rèn)她位置,再以此來確認(rèn)她的安全。
怎么說呢?
林與幼二十年來,第一次有了被陪伴的感覺。
唉,她好像要長“戀愛腦”了,居然想拿錢帶他去醫(yī)院治眼睛和耳朵。
她拉著程京宴的手,帶他回家,順便在他手里寫:“其實這里沒有傳聞中那么夸張,雖然亂,但只要老老實實不招事,也沒有那么多危險�!�
“而且我跟這附近好幾家人都打好了關(guān)系,有什么事,喊一聲,他們也會出來幫我的。”
林與幼那樣一個漂亮的女孩子,能好好的長這么大,自然是懂得利用環(huán)境和人際的。
無論是在滬城老城區(qū),還是在巴黎19區(qū),她都能處好鄰里關(guān)系,以便不時之需。
然而。
危機這種東西,有時候就是不說則以,一說,就突如其來。
第236章
胡說八道(回憶)
林與幼一邊盛飯一邊說:“你煮的米飯好像比我煮的香。”
程京宴只是“看”向她的方向。
這個人,雖然看不到,但感覺很準(zhǔn),十次有八次能準(zhǔn)確無誤找到她。
掐指一算,他們在一起住了半個月了,短短半個月,竟然讓林與幼習(xí)慣了有個人總注視著自己……明明過去六年,她都是一個人。
林與幼放下米飯,拿起程京宴的手:“我今天路過一家中餐廳,打包了幾個菜,拯救兩個中國胃~”
程京宴笑:“幾個菜?”
“唔,紅燒羊排,椰子雞湯,北京烤鴨,我再炒個菜就差不多了~”
程京宴微微挑眉。
他閉著眼睛,本就會比睜著眼睛柔和,又因為年紀(jì)尚輕,骨相沒那么凌厲,有時候做這種挑眉的動作,甚至?xí)o林與幼溫潤輕慢的感覺。
他問:“你今天,心情不錯?”
林與幼寫字:“你怎么知道?”
程京宴悶聲笑:“今天很破費�!�
林與幼嘖了一聲,寫字:“說得好像我一直苦著你似的�!�
程京宴但笑不語,林與幼有些羞惱,用力拍了一下他的手,卻被他抓住,握緊了。
他的手掌比她大,包裹著她拳頭,剛剛好。
林與幼頓了頓,莫名覺得不自在。
她輕咳一聲,把手抽回來,把筷子遞給他,吃飯吃飯。
程京宴問:“所以你是不是心情不錯?”
林與幼沒否認(rèn),確實很不錯。
她查到,許枝梨要參加一個非常重要,足以影響一個芭蕾舞者,整個芭蕾舞生涯的評級考核。
而那個評級考核的要求之一,就是獲得過SUO的名次。
許枝梨自稱自己在四年前就獲取了,但四年前,唯一拿到SUO名次的中國芭蕾舞者,只有她林與幼。
所以只有一個解釋,許枝梨不僅頂替了她的名額出國進修,還要頂替她SUO的成績。
呵。
只逮著她一只羊薅。
這個事情林與幼幾天前就查到了,這些天又各種渠道查證,確定自己在SUO的成績,果然被改成許枝梨的。
沒關(guān)系,她已經(jīng)收集好,足夠證明許枝梨冒名頂替的證據(jù),她決定——
舉報她!
一旦舉報成功,許枝梨就會和“冒名者”掛上鉤,她的職業(yè)生涯,也算到此為止了。
林與幼對此毫不愧疚。
成年人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承擔(dān)后果,她敢做,就別怪她這個苦主捅出來。
刀片的事,她還不確定跟許枝梨有沒有關(guān)系,SUO的成績被篡改的賬,先算。
林與幼勾唇:“確實不錯,唔,我甚至可以幫你洗個頭。”
程京宴的頭發(fā)有點兒長,蓋到脖子,倒是不邋遢,畢竟臉擺在這里,就算披頭散發(fā)也是好看的,他這種長度,還蠻有氣質(zhì)。
只是眼睛看不見,洗頭有點難,這個人又有點兒潔癖,每天都要洗頭,每次都弄得很狼狽。
上次林與幼看不下去,幫他洗了一下,他就惦記上了,后面好幾次對她軟磨硬泡,但她懶得伺候,不肯答應(yīng)。
現(xiàn)在有送上門的服務(wù),程京宴非常樂意。
洗完澡要洗頭,也就無所謂弄濕身上的衣服;因為他是個瞎子,林與幼也不在乎自己被弄濕。
程京宴坐在凳子上,林與幼卷起袖子,往他頭發(fā)上倒了點兒水,然后擠了洗發(fā)水,開始搓:“你的發(fā)尾挺軟的,發(fā)根比較硬�!�
程京宴微側(cè)頭:“嗯?”
林與幼撇嘴:“哦,我忘了,你聽不到�!�
他們平時的交流蠻順暢的,雖然是靠寫字,但程京宴領(lǐng)悟能力強,有時候?qū)憙蓚字,他就知道她要說的話是什么。
但沒辦法寫字的時候,就聊不了天,這點就很不好,林與幼其實很話癆的。
……嗯?等等。
林與幼搓泡沫的手頓了頓,聽不到,聽不到,那可……太好了,就算她胡說八道,他也不知道啊!
她笑瞇瞇,開始“欺負(fù)”殘疾人,自言自語地調(diào)侃他:“程京宴,我真的覺得,你長這么好看,不靠臉吃飯?zhí)上Я�,你真的不打算重新�?guī)劃一下發(fā)展方向嗎?”
“男公關(guān)有什么不好的,不僅能睡女人,還能賺錢,怎么都不虧好嗎……”本來只是打嘴炮,但說著說著,想到這個男人,真的會跟女人發(fā)生親密關(guān)系,她突然就覺得,有些不太舒服。
她抿了抿唇,“唔,我覺得,男人還是要有自尊的,靠臉吃飯,總歸是不長久的,你不要亂來哈,潔身自好才是男人最好的嫁妝,要不然你以后的女朋友或者老婆,會吃醋生氣的�!�
程京宴微微蹙眉:“你是不是在跟我說話?”
林與幼使壞,扯了一下他的頭發(fā):“你說,你不找女朋友,你永遠(yuǎn)給我做飯疊衣服,說,好不好�!�
程京宴:“好�!�
第237章
她想占有(回憶)
——好。
林與幼先是一愣,愣過之后,有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高興,最后才反應(yīng)過來,不對啊,等等,他怎么能聽到她說話了?
她立刻轉(zhuǎn)到程京宴面前,抬起他的下巴:“你聽得到我說話��??”
程京宴側(cè)了側(cè)頭,發(fā)出了疑問的“嗯”?又好像聽不到了。
林與幼被他整蒙了,拿起他的手快速寫字,程京宴蹙眉:“你拽我的頭發(fā),不是想剪它嗎?如果你想剪,那就剪,我沒有意見,所以我說‘好’�!�
是這個“好”啊……
林與幼還以為,他真的聽到她說什么呢。
程京宴頓了頓,從她這個追問的態(tài)度里感覺出,她剛才應(yīng)該問了他什么不得了的問題:“你以為,我說什么‘好’?”
林與幼一向不要臉不要皮,剛才那些話,她是趁他耳朵聽不到胡說八道,但其實當(dāng)著他的面,她也敢說的。
所以她寫字:“我剛才是問你,你一輩子給我做飯疊衣服,好不好?”
寫完,她還似笑非笑看著程京宴,有些期待他的反應(yīng)。
程京宴頓了一下,然后說:“不好�!�
“……”
雖然林與幼也只是隨便想想,不見得有多認(rèn)真,但他拒絕得這么果斷,或多或少讓她有些不舒服。
她“哦”了一聲,不說話了,繼續(xù)幫他洗頭,動作明顯帶了情緒。
程京宴隨便她搗鬼,只是說:“你的年紀(jì)應(yīng)該很小,不懂有些承諾,是不能隨便給的。一輩子這個詞,放在男女之間,很曖昧。你有沒有想過,怎樣的一男一女,才會一輩子在一起?”
林與幼不是三歲小孩,也不是傻子,當(dāng)然知道了。
他不愿意給她做飯疊衣服就算了唄,就她這長相,有的是男人愿意給她做飯疊衣服。
反倒是他,他的眼睛耳朵都不見得能治好,萬一治不好,一個又聾又瞎的男人,他覺得會有女人愿意要他?
這么看,讓他跟她在一起,還是她吃虧呢。
林與幼扯下花灑,毫不溫柔地噴了他一臉的水。
狗男人,果然是沒長眼。
程京宴緊閉著眼睛,洗發(fā)水的泡沫沿著他的額頭,流淌到他的眼睛,他被刺激到了眼睛,眉頭一蹙,本能地抬手去擦。
林與幼愧疚了,連忙扯了毛巾,彎腰要幫他擦,程京宴卻以為她又要作怪,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程家的三少爺,從小就是被捧著的,別說是被人欺負(fù)了,都沒幾個人敢跟他大聲說話,這個小姑娘,今晚也太放肆了。
他抿緊薄唇,扣著她的手腕,將她一把拽向自己。
地上都是泡沫,本就滑,被他一拽,林與幼腳下打滑,整個人都撲向他。
額頭撞上他的胸膛,林與幼手忙腳亂地去抓他身上的衣服:“程京宴!”
程京宴才意識到地板滑,這么拽人容易摔倒,連忙伸手接住她踉蹌的身體,最后她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程京宴蹙眉:“你沒事吧?”
……有事。
天氣不冷,兩人本就只穿著單衣,而且早就濕了,貼著皮膚上,形同虛設(shè),兩人這樣抱在一起,水像粘合劑,使得他們更加親密。
林與幼甚至感覺到了他胸肌的輪廓。
林與幼臉上微微發(fā)熱,大腦升溫,慌不擇路地想要推開他,臀部卻在人家的大腿上蹭了蹭。
程京宴的大腿也很有力,繃緊了,像木頭,比木頭有溫度,托著桃子,剛好卡在桃子中縫。
林與幼頓時感覺口干舌燥,她二十了,真不是什么都不懂。
她抬起頭看程京宴那張沾了水,似乎更加俊美的臉,目光鬼使神差的,移到了他緋色的唇上。
程京宴這時候也扣緊了她的腰。
她撞上來的時候,他也有感覺到少女胸前的溫軟,在加上她這么亂動,他其實是很心浮氣躁的。
林與幼慢慢地湊過去,想親……
程京宴直接把她推開:“出去!”
林與幼:“……”
林與幼:“??”
林與幼:“��!”
不是,他什么態(tài)度啊?!
不愿意跟她在一起一輩子就算了,抱一下怎么了??親一下怎么了??這么貞潔烈男的嗎??
難怪酒吧陪富婆喝杯酒都不愿意。
林與幼被趕出了浴室,身上的衣服還濕噠噠,黏著皮膚很不舒服,那口氣也很不順。
她越想越覺得,程京宴憑什么?
他吃她的,住她的,用她的,她對他有救命之恩,就是得以身相許才可以報答。
他憑什么說“不好”,憑什么說“出去”?
林與幼其實一個不是野蠻不講理的人,但對程京宴,她就是要這樣。
后來她自己琢磨,人就是這樣的,在外人面前,可以很有禮貌,很有規(guī)矩,但對親近的人,總是口不擇言和不講道理。
程京宴對她的好,是她過去二十年沒有體驗過的,他讓她有了陪伴的感覺,她就對他生出了占有欲。
想要他永遠(yuǎn)屬于自己。